作者:孑与2
温柔在一边道:“高藏王应该在平壤,接受英公他们的猛攻呢。”
钟馗也附和道:“此事也太难以理解了,一只高藏王竟然只卖五百个钱,这让人很难相信。”
云初抓抓头发道:“还没有那几个被糟蹋的好惨的女人卖的价钱高。”
温柔道:“现如今是战乱时分,奴隶价格掉的厉害,昨天王家三兄弟还说,他们现在不喜欢要男奴隶,就算是女人也只想要年轻的跟年幼的。”
黑齿常之道:“自从王家兄弟在大行城开了奴隶买卖之后,这些都是高句丽野人送来大行城售卖的,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吼叫着说他是高藏王,我才好心的拉着高文去看看,没想到高文见了高藏王,两人抱在一起就开始大哭了,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云初等人看着哭的已经快要昏厥的那个肮脏如野人的高藏王,齐齐的叹息一声。
高文转过身,哽咽着对云初等人道:“真的是高藏王,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不可能认错。”
温柔脸色巨变,连忙对黑齿常之跟钟馗道:“快快将高藏王的家眷速速救出,同时还要封锁消息,万万不敢将高藏王的遭遇外泄。”
高文闻听此言,一蹦三丈高,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柄长矛就嗷嗷叫着去找王家三兄弟算账去了。
高藏王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是,他身边的女子如何会有丑的,说不上国色天香,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现在,这些美人虽然被高句丽野人糟蹋的很惨,如今又落在了王家三兄弟这种色中饿鬼手中,那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高文一走,高藏立刻缩成一团,惊恐的瞅着云初这一群人唐人。
三人中最有亲和力的当属温柔,他端着一盘子点心来到高藏身边道:“请王上先用一点糕饼,马上会有寺人前来伺候王上起居。”
大行城有太监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左春固守的大仓库。
按照大唐礼制,伺候王一类的人物起居的,只能是太监或者宫人,一般没有经受过皇族教育的普通女人都不成,在大行城没有符合这个条件的女官,只好委屈一下左春的宦官手下了。
云初对亲兵吩咐一声,亲兵就急匆匆的去找左春了。
温柔亲自将高藏王搀扶起来,请他坐在平日里云初坐的位置上,看着高藏王死命的吃糕饼,怕他噎着,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见高藏王吃的非常忘我,温柔就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你准备怎么玩?”
云初道:“还能怎么玩,老老实实的送到长安了事,怎么处置是陛下的事情。”
温柔摩挲着没毛的下巴道:“有擒王之功,自然需要一个配得上这个功劳的故事,如此一来,才算的上是十全十美。
万马丛中活捉高句丽王这个猛将故事的漏洞太多,估计英公也不肯替你背书。
至于高句丽王听闻你的贤名,宁愿舍弃王位也要千里迢迢的来见你,最后发现你确实了得,就拜服在你的脚下的这种文官故事也不好说。
让王侯纳头就拜,这是陛下喜欢的故事,要是弄你身上,容易被陛下砍头。
要不然,就把文官的故事放在陛下身上,就说高藏王被渊盖苏文凌虐,不堪其辱,听说我大唐起五十万大军只为拯救他,就连夜出逃,只为抵达长安求陛下庇护。
我等无意中发现渊盖苏文派人在追杀高藏,于是,你就带领着五百人马,在荒野中与渊盖苏文派来的五千杀手周旋了半个月。
最后终于将五千杀手诛杀殆尽,这才救得高句丽王,将他送往长安,交由陛下发落。
事发突然,只能讲这个故事了。”
钟馗原本凑过来准备商讨一下如何处理高藏王,在听了温柔的话之后,强忍着呕吐之意,匆匆的离开了城主府大堂。
倒是黑齿常之听得津津有味,还将脑袋凑过来道:“某家在百济立功不少,就是不会讲故事,这才落得目前这个田地。
甚好,甚好,唐皇年轻一定喜欢听。”
温柔见高藏王也在认真的听,就凑过去道:“这般安排对王上极为有利,不如……”
高藏王从温柔讲的故事中知晓了自己的下场,反而从惊惶中走了出来,对他来说,与其当渊盖苏文的傀儡,生命朝不保夕的,还不如去长安当唐皇的玩物,至少唐皇不会杀了他,只要自己能忍,就没有生命之忧,还能至少获得一个安乐公的爵位,一辈子混吃等死。
再加上从平壤城逃出来,再到被荒野中的野人强盗捉住,这一段屈辱到极限,也危险到极致的历程,他不愿意回忆,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晓。
温柔的建议不但向唐皇说明了自己不惧渊盖苏文的淫威,也一心向唐的决心,在被五千杀手的围攻下依旧一路向唐,这等忠心,唐皇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想到这里,高藏就连连点头。
等左春带着四个武宦官匆匆赶来的时候,洗干净了手脸,穿上鞋子,换了一身戎装,还披上了一件熊皮大氅的高藏王,已经具备了一个王的沉稳与气度。
宦官天然的主人就是皇与王。
所以,他们比普通人对皇与王有着更多的敬意。
在听了高藏王的一番解说之后,左春奇怪的看着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离开过大行城的云初,他很想知道,除过他的主子唐皇之外,还有谁有本事一次就派出五千个刺客。
就算渊盖苏文在高句丽权势熏天,他最多也只能派出五千兵马,派出五千个适合暗杀的刺客去追杀一个高藏王,说实话,他还不配。
另外,如果陛下让他派出五千刺客去追杀云初,哪怕云初是悍将,哪怕他麾下有五百悍卒,左春也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带云初的人头回去复命。
左春在心里迅速的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故事陛下一定会喜欢听,说不得要龙颜大悦好几个月。
只要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高句丽王高藏,他就准备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故事。
“将军,如何确认此人就是高藏王?”
云初淡淡一笑,对左春道:“很巧,大行城判事高文本就是高句丽皇族,并且与高藏王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弟,真伪一眼可辨。”
左春见有人作保,又觉得云初不敢在这种一查就清楚地事情上蒙骗皇帝,就朝高藏王拱手道:“大行城粗陋不足以容大王安居,不如,就由我修书一封,即刻送往长安,询问过我家主人之后,再请大王赴长安与我家主人叙谈叙谈?”
高藏王拖着冰冷枯燥的长音回答道:“可——”
左春又指着四个全副武装的武太监道:“这是我家主人用惯了的几个内宅家仆,可为大王左右。”
高藏王继续冷漠的道:“可——”
左春见自己的四个部下,站在了高藏王的身后,就对云初道:“大行城城主内宅,可为王居。”
云初想想自己内宅后墙边上的近千具冻得硬梆梆的花郎徒尸骸,就拱手道:“为王上的安危计,中庭客居最适合成为王居。”
高藏王面无表情的对云初拖着长音道:“可——”
就在几人安顿好了高藏王的保卫,安全事宜之后,高文带着男男女女三十几人冲进大厅。
那些人见高藏王背着手站着大厅上,而在场的其余唐人都很有礼貌的分列左右,都是宫禁中人,哪里会看不清楚眼前局面,立刻惨呼一声:“大王——”纷纷跪在高藏脚下,泣不成声。
高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左春道:“这就是昔日高句丽的王,小人以性命担保。”
其实左春在那一群饱受摧残的男女们涌进门的那一刻,就从他们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已经很确定,这些人都是来自王宫。
高文从袖子里摸出一方玺印,高高地举起,跪行到高藏脚下,用颤抖的手将这一方一寸见方的印玺绑缚在高藏的腰带上,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高藏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半天,最后用冰冷的声音道:“起驾。”
然后在云初几人的恭送中,去了可以睡觉的地方。
等左春安顿好了高藏王之后,就瞅着云初道:“可以换一些功劳,但,不可蒙骗陛下,该讲的故事你们讲,该给陛下的奏疏不得有半句虚言。”
说完话,也不等云初回答,转身就去了大仓库,现今,大仓库就是左春的性命,不敢有误。
等左春走了,哭的身子发软的高文也就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对云初道:“我也要去长安!”
温柔在一边不屑的道:“你跟着高藏王去长安,只能算是高句丽王的随从,在长安谁会看得起你?
跟着我们在大行城多捞一些功劳,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的时候,你跟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一起就能在长安当官,孰轻孰重,你考虑清楚啊。”
高文左右思量之后,对云初道:“大军班师我们一起回去。”
云初笑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至少停留半年时间。”
第八十四章 专门去送死的使者
高藏王出现在大行城这件事看似是一种巧合,如果把整件事掰开来看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的必然性。
当渊盖苏文被英公他们一路追着打的满头都是包的时候,需要不断地从平壤城抽调军队去辽东帮他,随着平壤的军事力量被不断地削弱,失败的气息就难以避免的在平壤城中弥漫。
在这种状况下,一向表现得如同一个废物一样的高藏王自然就会被忽视。
然而高藏王即便是再废物,也不能忽视他依旧是高句丽皇族这个事实。
他知道,如果这一次渊盖苏文击败了唐军,那么,他的名望就会如日中天,即便是杀掉他成为高句丽的王,也一定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渊盖苏文被唐军打败,那么,在战死之前,渊盖苏文也绝对不会容忍他这个高藏王继续活着。
总之,在这一场大变革中,不论高句丽是胜是负,他高藏王都死定了。
想要活命,只好出逃!
可怜的高藏王被困在王宫中对外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在被那些跟他一样无知的皇族簇拥下离开平壤城的时候,还以为荒野的野人一定会恭敬地服从他这个王,并愿意付出一切为他所用。
高藏王觉得自己有能力重整朝纲,再建立一个新的高句丽。
所以,在逃出平壤之后,一方面给李绩送去了自己跟唐军一条心,希望铲除渊盖苏文这个奸佞的决心,他觉得这样就算有了一个盟友。
另一方面却不愿意投靠唐军,不想去长安给李治跳舞,所以一路潜行,避开了还没有把包围圈弄好的唐军。
准备去高句丽官府没法管,唐军不管的野地里去召集流民,再现一个大高句丽,施行他心中的中兴计划。
结果,野民们认为他们就是一群强盗,开始打他们,一个大王带着一些废物王族打不过野民,只能被人家野人们追着打,他们一路逃,一路丢人,出城的时候还有三百多人,等到他们被最后一支野人捉住,抢劫蹂躏一番之后,只剩下三十几人。
不过云初也很佩服高藏王的能力,连钟馗这种悍将率领的马拉爬犁车队都要跑十一天才能跑回来的远路,高藏王带着一群男女,仅仅用了十天就到了大行城。
温柔招待高藏王一行人的规格很高。
派人将他们居住的地方清扫的一尘不染,所有的陈设一律换成了新的。
用丝绸给他们做了衣裳,尤其是高藏王跟他那个心爱的饱受摧残的侧王妃的衣裳都用了大行城能找到的最好的丝绸制作。
温柔甚至还去裘皮仓库里寻找了最轻,最暖和的辽东雪狐皮制作的裘衣,这样的一件雪狐裘衣,在长安的价格超过了五十贯。
除过王冠这个东西不能弄,需要朝廷少府监专门制作之外,侧王妃的全套首饰也基本弄全了。
厨子来自不良人队伍里的大食堂厨子,基本上让高藏王享受到了脍不厌精食不厌细的高档服务。
云初跟钟馗一直不理解温柔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直到云初发现温柔拿着新做好的衣裳让高藏王,以及那个侧王妃试穿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欢喜模样,跟一个刚刚给自己的洋娃娃换了一套新装的小姑娘一样,眼眸中有光。
只不过,小姑娘的洋娃娃公主跟王子,是人偶,温柔摆布的是两个活生生的王跟王后。
这是一种恶趣味。
是绝大多数唐人心中都有的恶趣味,这种恶趣味的始作俑者便是大唐的太宗皇帝。
所以,在长安,遇到金发碧眼扛着长矛守卫某处皇室财产的说不定就是某个部族的可汗,或者王子。
在平康坊如果觉得某一个歌姬或者舞者看起来气质不俗,打问一下,说不定就能知道,自己正在被某一位王妃,或者公主一类的女子伺候。
至于外族勋贵,在长安当马夫都不奇怪。(出自《太平广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愫,以温柔的表现看来,长安人至今依旧对欺负它国贵人乐此不疲。
平壤终究被李绩攻破了,薛仁贵,裴行俭,郭待封等十六支军队在城中整整厮杀了六天,战斗才彻底平息下来了,不得不承认,新罗人不太好杀。
等大唐军队从平壤城撤离之后,这座名城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再也没办法看出原来的模样。
破平壤,李绩得到了六万名高句丽奴隶。
根据高文说,平壤城中的百姓将近三十万。
渊盖苏文的老巢不在平壤,而是在距离平壤不足三十里的长安。
没有错,高句丽也有一座长安城,以前的高句丽长安城就是平壤城,后来,渊盖苏文在杀了原先的高句丽王,以及好几百个官员之后,就在平壤城三十里外修建了一座新城,正式命名长安城。
渊盖苏文家族就居住在这里。
在平壤一战中,渊盖苏文重伤,在两个儿子渊男建,渊男产的护送下,拼死从消极怠战的郭待封这里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了长安城。
就在人人等着看英公李绩斩下郭待封的人头挂旗杆的时候,原本对犯错的部下毫不留情的英公,竟然对郭待封犯下的大错一笑了之。
平壤没有了,高句丽也就灭亡了。
长安城在跟大唐军队对峙三天后,渊男产杀了父亲渊盖苏文,杀了二哥渊男建,一手提着一颗亲人的人头,在一个清亮的清晨,一步一叩的走进了李绩的中军大帐。
至此,高句丽最后的抵抗力量也消亡了。
李绩瞅着摆在中军大帐外的高句丽宗庙里的礼器,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眯眯的,如同一位和蔼慈祥的老人。
而站在他身边的原本历来保持着文臣风轻云淡气息的散骑常侍刘春来却面容扭曲,如同恶鬼。
探出手用指关节敲击一下一口青铜钟,青铜钟自然啥声响都没有。
“看来,这东西只能是帝王来敲击,我等身份不够,敲不响啊。”
少了一条胳膊的刘春来恶狠狠的道:“灭掉新罗之后,下官愿意用人头敲响新罗礼器,为英公礼赞。”
李绩笑道:“当初与陛下在曲江宫商讨东征大业的时候,所有的计划里面,可没有新罗这个选项。”
刘春来道:“陛下之所以命下官走一遭新罗,就是要看看新罗国君是否对我大唐礼敬,如果足够恭顺,让金春秋二子金仁问继任乐浪郡王、新罗王。
命新罗太子金法敏去长安就任太常寺卿。
命金庾信就任大唐左千牛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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