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盘龙柱子是厚铜板制作的,想在这种空心柱子上碰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所以,云初最后把目光落在大殿门口的铁木门槛上,这东西已经被进进出出的百官们摩擦的油光水滑,中间虽然已经被摩擦成了钝角,可是两边,就不一样了,九十度的直角位置上还是跟刀子一样锋利。
一会,钟馗要是真的求死,一定会选择这里的。
李治虽然没有被钟馗的容貌吓坏,却也明显能感觉到他不怎么愉快。
喊人家钟馗出来,本来是要点人家为第一名的,可是,把钟馗喊出来之后,却没有了动静,开始喊别的进士出来看。
都喊出来之后,就见李治在名单上稍微改动了一下,于是,等宦官唱名的时候,第一就变成了一个叫做薛长寿的家伙。
云初发现,钟馗这个人并不是擅于控制情绪的家伙,他庞大的身躯已经开始慢慢的抖动,看样子他心中的悲愤已经快化作汪洋大海了。
李敬玄跟云初一样伸长脖子看了一阵子钟馗的表现,就对云初道:“此人性烈如火,你如果把他纳入你万年县的治下,小心他给你惹出祸端来。”
云初淡淡的道:“我经常警告万年县所属官吏,在办任何事的时候,身为大唐官吏,首先要站住一个理字,如果站住了这个字,那就可以百无禁忌的办事情。”
李敬玄笑道:“这并非为官之道。”
云初笑眯眯的道:“李兄以为为官之道是什么呢,我幼时听曾经听人说过,做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养猪猡,如果当一个官,还要思前顾后,这官不做也罢。”
李敬玄拱手道:“做官一道某家不如你。”
云初叹息一声道:“李兄虽然说你不如我,但是,心中一定在鄙薄云初,这一点某家还是知道的。”
李敬玄摇头道:“不是,也没有在心中腹诽你,比如那个张度我上一次就想出手殴打他了,还特意换了榆木笏板,就是为了方便下手,最终,用上这块榆木笏板的人却是你。
所以呢,不如就是不如,没有表里不一。”
就在两人絮絮叨叨的闲聊的时候,皇帝接见新科进士的流程已经走完了,这二十一个人中间,授官最高的为从八品下,最低的是从九品下,从八品下的人有三个,从九品下的人却只有一个——钟馗。
云初的视线一只盯着钟馗,他现在很担心这个家伙突然发狂,当着皇帝的面说一句“我不服”一类的屁话,然后被恼怒的李治直接下令砍头。
好在,钟馗没有失礼,而是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果然,当他低垂着的眼睛跟锋利的门槛相遇之后,这家伙就重重的将自己的脑袋撞向门槛。
此时,云初早就把屁股下面的垫子折叠起来了,就在钟馗的脑袋就要撞在门槛上的时候,云初的垫子正好出现在那里,他一头撞在垫子上。
即便是如此,钟馗的力道还是很大,垫子卸掉了一部分的力道,却让他的脸撞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云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将钟馗搀扶起来之后拍着他雄壮的胸肌道:“好一个文武双全的汉子,可有兴致来我万年县供职?”
钟馗原本如同死灰一般黯淡无光的眼睛渐渐地有了一丝光彩。
连忙拱手道:“谢恩公提携。”
云初拍拍钟馗的肩膀道:“高中还乡应该有无限荣光,既然已经入职我万年县,明日可以去万年县主簿处领取十贯银钱好好地在长安,或者故乡荣耀半月。
半个月之后,相信你会收到吏部的告身,尽管来我万年县衙就是了。”
钟馗再次施礼谢过云初,见队伍已经走远,就急匆匆的随着那群新科进士们离开了太极殿。
尽管钟馗刚才差一点碰死,却并没有在朝堂上引发什么惊讶一类的情绪。
每年都有很多人被那个门槛绊倒,早就引不起众人围观的兴趣了。
云初本以为自己靠大门近,那么,就该先出去,谁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还是那些大佬们先出。
尤其是李绩,苏定方,梁建方这些老贼在经过云初身边的时候响屁不断,云初甚至断定,至少有一位大佬可能用力过大,弄了一裤裆。
现在没办法出手,把这些人打出个好歹来,自己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梁建方在四年前还是饭一斗,肉十斤的好汉,现在,不是云初看不起他,两人再打起来的时候,他有把握在十个回合之内弄翻老梁。
四年多过去了,自己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人成长为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人,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而梁建方这种老贼,四五年的时光足够把他仅存不多的精力消耗的七七八八。
到了现在,别说什么饭一斗,肉十斤的话,估计勉强吃完这些,立刻就会拉稀。
忍受完毕了武将们的鄙视,身边的这群文官却并没有给云初太多的好脸色。
他们中的很多人,对云初一上来就毫无原则的讨好文官体系的人非常的鄙视。
尽管他们当年往这个圈子里融合的时候做的事情远比云初做的没有下限。
这依旧不耽误他们站在岸上鄙视还没有上岸的云初。
好在,这些人似乎知晓云初的脾气不是很好,也没有一个出来直接鄙视云初,口出不逊之言的。
如果有,云初也不介意继续借用李敬玄的榆木笏板再把他殴打一顿。
一个立誓要成为京兆尹的人,是不可能跟这些京官门站立到一个战壕里面的。
因为京兆尹乃是全天下最大的一个地方官,而不属于京官体系,甚至可以说,京兆尹跟京官们的利益是相悖的,是需要相互监察的。
云初甚至认为,京兆尹这个官职,就像《西游释厄传》里面的那个镇元大仙,号称地仙之祖。
站在这个位面上,大家最好讲理,千万不要讲交情,因为只要开始讲交情了,总会有一方是属于违法乱纪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汉朝的京兆尹的下场才那么的凄惨。
终于离开了臭气熏天的太极殿,温柔,狄仁杰立刻凑过来道:“你出手打的张度?”
云初点点头道:“这家伙冲着我把屁股撅起来放屁,还邀请我打他。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所以,就把他打了一顿。”
温柔点头道:“那就立刻寻找这家伙的把柄,把他彻底的弄死算了,你是没听见,这家伙在太极殿外边杀猪一样的咆哮要弄死你。”
狄仁杰想了一下道:“要弄死他,就需要特殊的罪名,一般的贪污喝兵血这样的事情还弄不死他。”
温柔摊摊手道:“那就只有谋反跟私自调兵这两条路了,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这样的把柄可以抓?”
云初摇头道:“不要伪造证据,如果有实证那就弄死他,如果没有,算他命大。”
狄仁杰笑道:“左领军卫的中郎将,在军中一向粗豪惯了,如果御史言官果真要弄死他,仅仅是风闻奏事这一个便利,弄死他不是难事。”
三人说着话,就慢慢的离开了太极宫,这种事情还要从长计议才好,首先要查一下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必死的原因。
如果有,到时候再弄死他也不迟。
就在云初为这些魑魅魍魉烦躁的时候,钟馗回到了客舍,独自坐在床榻上,瞅着天花板,回忆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一幕幕事情。
先是皇帝那张温和逐渐冷漠的脸,接着就是进士队伍中的窃笑之声,然后便是满朝文武看到他容貌之后发出的惊叹声。
这一幕幕的场景就不能想,越是想,越是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好在那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年轻县令的笑容给了他足够的温暖。
“老子生在终南山,居于终南山,在终南山脚下的万年县当官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钟馗终究叹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愤懑之气消散了大半,自己虽然学富五车,满腹锦绣,却不能一展怀抱,此事终究让他耿耿于怀。
他已经决定,如果那个年轻的过份的县令能够待他如国士,他必定以国士报之。
第十一章 要有改变啊
一个人是不是有才能,通过外貌就能看出来。
比如云初年少的时候多少有些男生女相,不过呢,这几年因为肌肉量上来了一些,面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会再有人把他误认为女子了。
加上他修养深厚,对人向来温文尔雅,且能出口成章,所以,人们只要看到云初就觉得这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青年才俊。
狄仁杰是另一种形态的才子,别看他现如今大腹便便的,肥头大耳的,但是只要是看到他做事的样子,他肥胖的身材就不再是臃肿肥胖,而是给人一种极为靠谱的渊渟岳峙之感。
温柔的身体天生单薄,整个人柔柔弱弱的,但是呢,他的五官极为灵动,说起流言的时候,眉飞色舞不说,就连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智慧地光芒。
这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
钟馗就不一样了,当他跟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在一起的时候,别人只会认为这就是一位凶恶的打手!
当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围着钟馗转了好几圈之后,温柔拿起抄录来的钟馗的试卷又欣赏了一遍,然后,再看看钟馗道:“投胎是个技术活,你走错门,进了屠户老婆的肚皮了?”
狄仁杰同样赞叹道:“你的文章灵动不说还充满了智慧之光,期间还有自己不俗的见解,这文章如果给了云初,皇帝在朝堂上能把你夸出一朵花来。”
云初则赞叹道:“你这身子不学武,为何要学文呢?要知道文人就是一群只看脸不看才学的颜狗。”
钟馗无语的瞅着这三个人,然后单手就抓着云初桌案的一条腿,轻易地将它举起来,然后再轻轻地放下,对云初道:“我天生神力,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对手了,不学文,你让我学什么?”
云初三人砸吧着牙花子瞅着钟馗久久不做声。
终于,还是温柔疑惑地道:“云初十四岁能在突厥人的数万大军中纵横捭阖这事,基本上是被我们夸大了十倍之后吹出来的。
你这个十四岁就找不到对手的话,是谁替你吹的?”
钟馗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道:“李道长,淳风。”
温柔点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没有李淳风的推举,你连进考场的机会都没有,这么说,你这一次考进士,用的是道门的名额吧?”
钟馗笑道:“正是。”
回答完温柔的话,钟馗又对云初道:“不知县尊准备将钟馗安置到那里办事?”
云初笑道:“我有五百不良人,用来查奸究宄,整肃长安法纪,让良者行于大道,奸者无所遁形,大小是由,皆可一言而断,如今缺少一位统领不知钟馗能否胜任?”
钟馗道:“尽管交于某家,不出半年,定让万年县的恶人无所遁形。”
云初摇头道:“我这五百不良人,不仅如此,还需在外敌入侵之时,可以披坚执锐破敌于境外。”
钟馗呵呵笑道:“某家也曾熟读兵书,行军布阵虽然不如老将,然训练军卒之法,钟馗自忖可以傲视群伦。”
云初大笑道:“如此,五百不良人就托付于你。”
说着话,就从桌案上取过一枚铜牌递给了钟馗。
钟馗手握铜牌道:“某家的五百部下身在何方?”
云初差杂役将张甲唤来,命他带着钟馗前往坊市,交接不良人事宜。
狄仁杰皱眉道:“是不是太大意了?”
云初道:“奸不自招,忠不自辩。奸者祸国,忠者祸身。忠奸难辨之下,你我当谨言慎行。”
温柔道:“先试试看,不说别的,仅仅是他这一副相貌,就有足够强的威压。
我们要做的不过是为他提供足够的钱粮而已。”
狄仁杰笑道:“这就是富裕的好处,以粮草为马,以金钱为矛,无往而不利也。”
云初道:“这就是我为何一直要求万年县必须富裕起来的原因,只要我们足够富裕,就不用自己去冒险,会有很多很多人愿意替我们去冒险。”
温柔笑道:“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开一两个不受朝廷直接管辖的棉纺织作坊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今年的棉花种植数量将是去年的十倍不止,如此多的棉花,百骑司的棉纺作坊根本就吃不下,再说了,以我给百骑司棉纺作坊制定的章程,本就不是给民用的。
如果民用的绵纺织品的要求也如同百骑司棉纺织作坊那样严苛,棉制品的价格,根本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起的。
棉制品之所以出世,目的其实是为了让大唐百姓过上更好地生活,不能将它牢牢地限制在军品上。”
“所以说,你当初先操办军品,就是想让朝廷把这事重视起来是吧?”
“没错,大唐律法规定了百姓土地能种什么,不能种什么,对于主粮的要求最高,所以,其中八成以上的土地必须以稻,麦,黍,糜子为主,剩余的两成田地以及自家的永业田才能种植别的经济作物。
而大唐的粮食价格偏低,这就导致农夫们想要依靠种植主粮富裕起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朝廷还大力的鼓励百姓进行自产自足的小的生活圈子,这就导致,百姓除过有粮食吃之外,金钱这个东西对他们是没有太大用处的。
此次下乡,你们也看到了,以物易物的平行交换乃是乡间最大的交易方式,这种互通有无的交易方式只会把百姓的生活水平牢牢地锁定在某一个层面上,就算再过一千年,他们的生活水平依旧不会有大的改变。
我想通过棉花种植,来改变一下这些百姓们的生活,打破他们没有发展希望的舒适圈子,继而获得一个新得乡村。
晋昌坊,曲江坊其实已经是一个很实在的例子,这两个坊市的名头在万年县已经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因此,对我们下一步推广棉花种植,非常的有利。”
狄仁杰道:“这样也好,尽量的不与百骑司起冲突,今年的棉花多,是他们吃不下,而不是万年县要从他们口中夺食。
我以为长安县的裴行俭可以合理利用一下,此次裴行俭归来,虽然改变了不少,但是呢,他好大喜功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
只要万年县大力扩种棉花,那么,长安县必定会跟进,等棉花收获之后,在一口气把军品织造塞满之后,全大唐只剩下我们有消化吸收这些棉花的能力,到时候,可以从长安县身上再赚一笔。”
温柔摇头道:“可以坑一下裴行俭,但是,不能在坑裴行俭的同时把长安县百姓给坑了。
我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大的学问可以做,如何归罪于裴行俭一个人,而富裕整个长安县,还需要仔细地考量。”
云初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棉花现在还只是种子,没有成型呢。”
狄仁杰打开窗户,瞅着窗外的杨柳道:“你们看,杨柳已经开始发芽了。”
杨柳发芽,墙角的青草吐绿,这就预示着长安的春天再一次降临了。
只是长安的春天与南方的春天不同,春天总是要与冬日作战几次,才能最终取胜。
所以,刚刚还是春雨霏霏,顷刻间就变成了寒风呼啸,鹅毛大雪。
杨柳上绽放的嫩芽染不绿长安,倒是眼前的鹅毛大雪又给长安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装。
洁白的世界里,青灰色的大雁塔就显得格外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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