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旁边侍奉的两名宦官忍不住掩嘴呵呵直乐。
不过是野兽为了争抢食物的厮杀,这位陈留王还真挺当回事儿的,像模像样的还给赏赐,有轻有重,不厚此薄彼。
不过是两头畜生而已,至于吗?
刘协吩咐完了之后,站起身,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扭头四顾的打量,寻思着接下来又要玩儿些什么呢?
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一旁正在静静矗立看着他的刘俭身上。
别看刘协如今是个贪玩的昏聩之人。但是,他毕竟是刘宏的儿子,而且从小就非常的聪明,也有胆气。
他虽然有好几年没有跟刘俭见过面了,但是他依旧能深深记住刘俭的容貌。
特别是刘俭的身边还站着刘锦,更是使他确定无疑。
错愕的神情只是从刘协的身上稍有闪过,随后便见他一溜烟的快步跑到了刘俭的面前。
“大将军,大将军,好久不见了,寡人可真是想死你了,寡人盼你盼的多年来日日都不能安枕,寡人隔三差五就想,大将军什么时候能来啊?今日终于见你来了,寡人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刘协的话令刘俭有些好奇。
虽然他心里曾经设计了不少自己与刘协相见时的场面。
但万万没有想到,刘协一张口,居然说的是想自己。
说实话,除了自己当年救过刘协,而且这些年一直供养刘协之外,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刘协对自己会有什么真感情?他谢自己干什么?
“臣这些年来事务太多,杂事纷乱,故而未曾一直来见大王,也一直不曾多有过问大王,还请大王谅解。”
刘协像个小大人一样,他使劲的挥了挥手,说道:“大将军,你不要这么说,其实小时候的情形,寡人依稀还能记得一点。”
“那个时候,先帝将寡人与皇兄招到了大将军的面前,请大将军摄政,主持朝政,还特命寡人向大将军叫一声皇叔。”
“时至今日,大将军南征北战,为了汉室,震慑一方,平定外族,功勋赫赫……寡人,这声皇叔怕是不好意思叫出口了,只能以大将军相称。”
刘俭闻言道:“大王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抹杀大王与臣之间的亲脉血脉,相比于大将军这个称谓,臣更希望大王能够称呼臣一声皇叔。”
刘协听到这儿,颇有些惊讶的道:“这可以吗?”
刘俭很是认真的点头:“当然可以了,希望大王能够依照先帝之愿,咱们叔侄亲情依旧。”
刘协高兴的搓了搓手,然后甜甜的叫了一声——皇叔!
说实话,刘俭对于刘协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但是,他这么多年来确实是被自己照顾大的,而且冲着刘宏当年的面子,自己也多少要对这个侄儿另眼相待。
这一声皇叔,还真是说到了刘俭的心坎里。
叔侄二人一起握着手走进了包房旁边的亭廊之中,共叙旧情。
“皇叔,你知道寡人看到你今日前来,为何如此兴奋?”
刘俭好奇道:“大王请讲。”
刘协有些局促地搓着双手。
“皇叔,其实这些年来,你将寡人确实照顾的很好,而且也确实是以一个诸侯王的礼遇对待的寡人……哦,不,应该说是比正常的诸侯王用更高的礼遇和待遇对待的寡人。”
说到这儿的时候,刘协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唏嘘之情。
“这些年来,寡人该享受到的东西也享受到了,该玩的东西也玩到了,外面的事情,与寡人一点儿都没关系。”
“但是这些事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在我大汉朝,诸侯王就是不能干政的,不过听说皇叔谏言之后,有了一点改变,可以允许诸侯王开府。”
刘俭听到这儿的时候,哈哈大笑道:
“大王可是有开府之意?只是大王年纪尚未到,等到年纪到了,臣自然会想办法帮助大王开府,建立自己的班底。”
刘协挥了挥手,说道:“哎,可莫要给如此,说实话,这些年来,寡人这日子过得挺滋润了,玩也玩了,乐也乐了,皇叔让寡人冷不丁一下子开府,面对一些文人和军汉,寡人可是受不了。”
“皇叔,其实寡人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叔能够指教寡人。”
“指教可是不敢当,大王有什么疑虑,只管问臣,臣定然知无不言。”
刘协轻叹的道:“皇叔,您这么多年一直将寡人安置在此,好吃好喝好玩的对待着,您到底想让寡人为你做些什么?”
刘锦听到这儿,吓得浑身一哆嗦。
没有想到这个陈留王竟然什么都敢问!
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城府!
如此关键的环节,刘协这般询问,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眼前的这一位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权倾天下,汉室宗亲中的第一重臣,权柄远远要强出普通的朝臣,能与之能够相提并论者,只有董卓、袁绍等寥寥数人而已。
刘协的坦诚倒是也让刘俭有些诧异。
按道理来说,历史上的刘协不应该也是一位城府颇深的人吗?与曹操的几番斗智斗勇,虽然一直落于下风,但一直也是隐忍着的,怎么今日说话这么没有章法?还是说他是有故意装相之嫌,但装相装成这样也算是没有意义啊?
刘俭并没有着急回答刘协的话,他只是沉思着,思考这当中的关键,捋顺这其中的脉络。
刘协看见刘俭在那里沉思,有点慌。
他毕竟只有十四岁,刚才只是一时情急,问出这些话。
此刻他多少有些后悔了。莫不是自己问到了什么不应该问的吗?
但很快,刘俭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他明白现在的刘协与历史上到底在哪里不同了。
历史上的刘协不到十岁的时候就从他哥哥手中继承了皇位,虽然是董卓将他硬扶持上去的,但那时的刘协也依旧是皇帝。
少年到成年前的这一个阶段,是一个人自我定位和人格塑造最关键的时期。
在这段时间的人,备受环境影响。
九岁的小刘协就当了皇帝,就等于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的心灵一中一直把自己当成是皇帝,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天下最为合法的主宰者。
所以他也就会一直以皇帝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因为这是从他少年成长中就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
终其一生,他也是皇帝,所以,他才有了后来与曹操的那番斗智斗勇。
但是现在的刘协是个什么身份呢?他只是一个诸侯王,从小到大,到青春期,他就是一个诸侯王。
所以他心中的自我定位也是一个诸侯王,一个少年不会闲的没事拿超出自己身份的规则来要求自己。
而诸侯王在这个大汉王朝算什么呢?
如果没有刘俭数年前的那次向朝廷为诸侯王争取开府的建言,诸侯王在大汉王朝就算个屁。
就算刘协是刘宏的儿子也不例外,他就是个屁。
刘协也知道自己是个屁。
这些年,还是被刘俭用各种奢华生活养大的屁。
同样是刘协,历史上的刘协,成长在危机与皇宫之中,他的身份一直都是皇帝,这个身份贯穿他成长的始终。
现在的刘协生长在奢华与玩乐的陈留王府,而他的身份一直是陈留王,在他成长的这些年里,皇帝这个概念从来没有印入过他的脑海,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应该是皇帝。
所以他才能表现出那样看似有城府,但实则又没有城府的表现,因为现在的刘协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应该是皇帝。
所以,刘俭为何要这么对待他?图什么?这是他最大的疑虑。
刘俭上下打量着刘协一会。心中暗道,也不知道自己培养来培养去,到底将刘宏的这个儿子培养成了一个什么人物?
“臣想问大王一句话。”
刘协疑惑的说道:“皇叔,不是寡人先问的你话吗?”
刘锦在一旁替刘协直擦汗,他急忙低声劝解道:“大王,大将军问你,你就说吧,管他谁先问谁后说的,说一说,就什么就都清楚了。”
刘协很是不满意的瞥了刘锦一眼,心道:这老家伙到了关键时刻,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平时跟在自己像狗一样,这会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诸侯王。诸侯王和大将军比算什么,什么也不算。
“皇叔有话就尽管问吧,寡人定然知无不言。”
刘俭缓缓的开口说道:“如果臣要扶持您当皇帝,您愿否?”
第六百一十二章 你俩入股吧
“咳咳咳!”
“咳咳咳!”
刘协和刘锦在听到刘俭问这话的时候,竟都是直接咳嗽的出来。
这两个人此刻并没有装相,而是真心实意的咳嗽。
十四岁的刘协是被刘俭这一句话给吓到了,而一旁的刘锦则是没想到大将军居然这么直接。
刘俭这么多年将刘协圈养在邺城,并让自己看着,这其中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刘锦心中跟明镜似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大将军居然会在这样一个场合将这事儿直接与刘协说。
在刘锦的概念里,正常一个权臣要扶持一个新皇上位,还会事先与他做这样的沟通吗?不是的,他只会满足自己的政治需求,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上位与不上位,都不是这些小皇帝自己说了算的。
从刘宏开始,大汉朝的前几位帝王上位之时不都是如此吗?
当不当皇帝,他们哪里有选择权呢?
刘锦又咳嗽了一声,他突然说道:“这天变了,嗓子有些不舒服,老奴去给两位贵人端些水来润润喉咙。”
说罢,刘锦就转身要往亭外走,却听刘俭突然叫住了他。
“端茶送水的事儿,吩咐别人去干就是了,何必要劳烦你?”
“你留下来跟着一起旁听。”
刘锦只能无奈地留下了。
少年刘协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点儿反应过来,方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皇叔,皇帝不是我兄长吗?”
刘俭慢悠悠的说道:“皇帝是大王的兄长,但是他并不适合做皇帝。您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这里生活,犹如活在世外,但是臣却一直没有刻意抑制大王的信息渠道,这些年来,这个天下大概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大王多少也是清楚的,现在关中乱成了什么样子,大王心中也应是清楚的。”
刘协说道:“皇叔说的不错,虽然寡人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闲来无事,听手底下的这些宦官们闲谈琐事,倒时也多少知道一些这个天下的事儿。”
“寡人听的最多的就是皇叔这些年为大汉朝做下的功绩的,说实话,寡人从小在宫中长大,也多听过先祖辈建功创业之事,所以说,对于皇叔的成就寡人还是很知晓的。”
“寡人之见并不能代表全天下的人,但是依寡人看来,皇叔的功业对于这个天下来说,确实是当世少有匹敌,就算是现代的帝王功业也未必能超越皇叔,大汉朝如今四海皆有战乱,北方能有如此安定富足的局面,全赖皇叔一人。”
“皇叔就是汉室宗亲的榜样。”
刘俭听了这话,淡淡一笑,并没有表示很骄傲的样子,这种事儿是事实,而且说的人也非常多,他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并无所谓。
他认真的看着刘协,继续听他说话,看看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些什么。
刘协道:“近一段时间,关于中原和关中战火频频之事也都传到了这边,寡人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寡人的皇兄……哎,且不多说他了。”
“难道大将军是因为此事而要将皇兄从皇位上换下来,将寡人扶持上位吗?这伊尹霍光之事,只怕会扰了大将军的声名吧?”
刘俭很是认真的说道:“这件事虽然或许会扰我声名,同时也让天下世家望族有了攻击我的借口,但是我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是为了刘氏江山着想。”
“不配为帝者居于帝位,只会令天下百姓遭殃。”
“虽然我如此行事有愧于先帝,但是我心中却无怨无悔。”
刘协听到这儿,奇道:“大将军,寡人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诸侯王,而且也没什么功勋建树,先帝之所以能够继承皇位,也是由众臣拥立上位的。”
“大将军也是汉室宗亲,同时更是被先帝列入族谱、宗庙,身份不输于寡人,且功盖寰宇,为什么大将军就不能成为皇帝来治理这个天下呢?”
“寡人愿意拥戴大将军成为皇帝来执掌汉室天下!”
“就现在的就位顺序而言,大将军的资格并不比寡人要差。”
刘俭捋着自己的短须,不回答。
刘锦急忙在一旁当和事佬。
“哎呀,大王啊,有些事情您还是不懂,您还是太过年少啊,在这个天下,有那么一些人,特别是一些顶级的士族和阀阅之门,被大将军的新政与改革触动了根本利益,他们巴不得时时就对大将军发动进攻,只是一直苦无机会,而且不敢轻易行动。”
“大将军所做之事,和先帝一样,都是为了刘氏江山,但是,危机依旧四伏,不能忘形啊。”
刘协恍然的哦了一声。
其实他似懂非懂。
“反正大将军是寡人的皇叔,现在寡人的长辈全都没有了,寡人在河北这么多年生活滋润,皇叔就是寡人的亲人,寡人也帮不了皇叔什么,但是为了了却先帝的遗愿,为了汉室天下,皇叔让寡人干什么,那寡人就干什么,只等到皇叔不愿意用寡人的那一天……寡人自行了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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