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亦正亦毒,八分正气之中,需有两分的诡狡,这才是真正的雄主。
这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残存下来。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全的光明,也绝不存在完全的黑暗。
卢植会不明白这一点吗?他活了许大的年纪,自然是明白的。
但是,只要刘俭愿意对他坦率,哪怕这份坦率只是表面上的,却也可以使卢植心安。
这并不是说刘俭值得卢植去相信,只是卢植愿意去相信刘俭罢了。
随后,卢植让孙乾回返刘俭的大营,他告知刘俭,雒阳太学生反对科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希望刘俭不要继续分化太学生了,撤去一切散布流言的人,下一步他将亲自去雒阳,彻底平息太学生事件,让雒阳安定下来,希望刘俭不要给自己添麻烦了。
孙乾自然是答应,毕竟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刘俭的授意,用雒阳之事作为好处噱头,来让卢植对自己安心。
经过这一次的太学生之乱,刘俭敢断定,就算是太学生之间不再继续内讧,但是他们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太学生群体彻底分裂成了以地域来划分的数个阵营。
这些阵营会随着卢植的安抚而消失吗?
刘俭断言,不会!而且永远不会!
所以,这个人情他不卖白不卖。
当然,就算是师徒,有些人情也不可能是白送的,刘俭之所以安排孙乾这么轻易的答应卢植,关键还是希望卢植在另外一件事上能够帮助自己。
说完太学生的事情之后,孙乾随即向卢植提出了刘俭的诉求。
“卢公,如今左将军引领精兵三万,从邺城出发,沿黄河西向而行,已至河内东境,只要过了河内,便可抵达雒阳,只是如今河内之地,有王府君和朱车骑两个人共同领兵驻扎,大军过境,只怕朱车骑和王府君,未必会给予其便。”
卢植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孙乾一会,眼见他并无异色,方才问道:“德然率兵想要来雒阳?太学生的事情已经解决,他还来雒阳为何?”
孙乾笑呵呵地道:“卢公又何必自欺呢?”
“司州之乱,如今虽是太学生引起,但就根上来说,当初能够策动太学生如此大规模的针对科举,这背后定然是有势力在推波助澜,如今吕布和袁绍,曹操等人在颍川边境争雄,卢公乃是高明之人,自然可以通过这场战事看透在太学生背后使阴谋诡计者,乃是何人也。”
卢植闻言笑道:“你就差点着鼻子,说这事是他袁本初做的了。”
孙乾的表情很是淡定:“乾可并没有这么说,有些事情,卢公和某看破不说破,可也。”
卢植道:“继续。”
“依当下之态,太学生所造成的骚乱已成,袁绍出兵来司州定士子之祸,可谓有了名头,以卢公来看,太学生之乱就是平了,那袁绍可能轻易撤兵吗?”
卢植没有说话,但他心中非常清楚袁绍此番前来司州的真正目地。
撤兵?
怎么可能?
人家就是专门为了地盘来的!
孙乾见卢植不说话,也不再意,继续道:“袁绍不撤兵,依照卢公来看,吕布或是牛辅,可有能力击退袁绍?”
这个问题,卢植几乎不用想就能作答。
不错,吕布和牛辅麾下确实是有不少精锐的骑兵,同时并州军和凉州军的兵卒也极为强悍,但这不代表西凉军和并州军就是无敌的。
根据卢植的情报,袁绍麾下如今也有不少精兵猛将,虽然单兵作战能力没有吕、牛精锐,但是论及兵力和整体实力,却是在他们之上。
根据客观的判断,卢植觉的吕布不会轻易败给袁绍,但是要指望着他打赢袁绍……恐怕还是很难的。
“德然想要逐袁绍于司州?”
孙乾恭恭敬敬地道:“回卢公话,如今放眼四海之地,能驱袁绍和曹操于司州者,除了左将军之外,尚有何人?”
“只是左将军乃是当世仁者,如今兵至河内,他等闲不想与王府君还有朱车骑闹出事来,将军只是想兵入司州,驱逐袁绍曹操,然后撤兵回返河北,”
“如此,还望卢公能够帮忙,亲置书信给朱车骑,请他能够看在昔日同僚的面子上,借道给刘府君。”
卢植认真的揣测了一会……
他左思右想,也觉得以目前袁绍之势,想要将他从司州赶出去,好像也真就是得刘俭不可,别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至于朱儁,虽然属于董卓的敌对势力,但却与卢植惺惺相惜……或者说是比较合的来吧。
朱儁虽是名将,但却出身寒门,在昔日的朝堂政体上,是受到朝廷主流排挤的,至少上不得最高阶层的大雅之堂。
只是他功勋甚重,名震天下,军事威望还是在那里摆着的。
卢植虽然不似朱儁一般,与董卓属于敌对势力,但他和朱儁目前在地域上处于一种唇亡齿寒的状态。
而且两个人都是刘宏时期的朝堂名将,彼此相慕。
若有卢植书信,请朱儁给刘俭借道,那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毕竟,王匡是属于袁绍的附庸势力,以他的角度和立场而言,是希望袁绍能够兵入司州的。
卢植考虑了良久之后,随即对孙乾道:“此事,老夫会帮忙,不过你需要告诉德然,他在司州,只是为了退袁绍之兵,切不可对此地有染指之意。”
孙乾闻言笑道:“左将军一心为国,断不会如此行事,此一点还请卢公放心!”
“好,那老夫就替他给朱儁书信一封。”
……
孙乾拜辞卢植之后,星夜回返到了刘俭的大营,将与卢植所谋划之事告知了刘俭。
孙乾再向刘俭陈述这件事的时候,贾诩一直都在刘俭的身边。
另外还有替刘俭督促后军的刘备也已经赶到了此处。
孙乾说完之后,就识趣的要退走,却见刘俭伸手拦住了他。
“公佑乃我岳丈门生,是自家人,不必走,留下来,大家一起商议。”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也使孙乾的心中异常感动。
有些人,就是能够在不经意的举动之中,给手下的人带来温暖的感觉。
随后,孙乾就坐在了旁边。
刘俭看着在座的三人,问道:“吾师给朱儁写信,希望能够使其和王匡为我们在河内让路,使我们兵入雒阳,依诸位来看,此事可行否?”
刘备当先开口。
“王匡乃是袁绍之人,昔日响应袁绍在河内牵制董卓,其麾下的泰山之众乃是我大汉有名的精锐,如今与朱儁共同扼守在河内,算是大汉北部一股重要的力量。”
孙乾道:“河内十八县,口一百六十余万,人数不少,关键此地乃是扼守南北两岸以及我河北往西的要道,今日王匡借道于将军,我等可走此地入雒,来日王匡若是不借道,我等又当如何入雒?”
刘备又说了一句话:“纵然借道与我等,只是我等过境之后,他又派兵将我等过境之路封死,我等又当如何?这三万大军岂不坐以待毙?”
刘俭点了点头:“诸位的意思,我心中了然了。”
第四百零三章 主公与谋士的职责
其实在座之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大家的意思,刘俭已经非常清楚了。
其实大家想表达的意思,跟刘俭心中想的基本差不多。
关键的东西要抓在自己手里的。
例如河内,虽然只是一郡之地,但因为地理位置异常特殊,故对于刘俭而言,等闲不可轻易放置于他人之手。
别的且不说,单说刘俭日后真需要驱赶兵将前往长安收拾朝堂局势,这河内郡就是他的第一道关卡。
河内的朱儁倒是还好说,但是王匡在历史上也算是死心塌地为袁绍卖命的货。
为了袁绍,他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妻弟八厨之一的胡毋班,不过最后却被袁绍所抛弃,被应邵,胡毋家族还有曹操一同干掉了。
干掉的理由历史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但众说纷纭,反正王匡的死与袁绍是脱不开关系的。
北方的局势本就错综复杂,各地太守都是出于不同地域的各大家族,特别类似于王匡或是张邈这样的太守,身份性质更是了得。
或是郡望豪杰,或是一方名士。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利益链才最为复杂。
可能今天王匡与张邈之间的利益链比较厚,那他们两个就亲一些。
赶上明天王匡与袁绍之间的利益链牵扯的多了,他们两个就好了。
反正还是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永恒的只有利益。
身份越高的人,对这种事情感触越深。
就目前为止,王匡与袁绍在利益链条上或许还比较厚。
但说不定哪天王匡与刘俭的利益链牵扯的多了,那王匡就很有可能会背叛袁绍,投靠刘俭。
这种事儿都是说不好的。
试想王匡在历史上为了袁绍,连他的妹夫名士八厨胡毋班都杀……你要说袁绍一点儿利益大饼不给王匡,那王匡纯属就是傻缺。
但是,这种高阶层的利益链条捆绑,在刘俭看来并不牢固。
对于一些不紧要的地方,用这种利益方式来捆绑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键就在于河内这个地方,像刘备、孙乾他们所说的,此处是非常重要且关键的地界。
王匡现在就是从袁绍那头倒向了刘俭……说白了刘俭也信不着他。
对于刘俭来说,河内这样的地方,不能放王匡这种人。
哪怕把王匡干掉,只放朱儁一个人儿在这,那也是比较好的选择。
于是乎,刘俭来回看向众人道:“河内太守王匡的这件事情,三位有什么方法教我?”
孙乾是经学之士、使者专业户。
你让他出出计谋,作为一方使者,不给主君丢人外出交涉,这是他的专长。
但你让孙乾想个什么阴招给谁弄死,这个实在是有点难为她了。
刘备身为刘俭的兄长,又是刘俭最亲密的人,还是得力干将,在这种时候,自然要主动站出来帮刘俭解决难题。
当下便听刘备说道:“德然,咱们借道走河内之时,依照礼数,王匡和朱儁必然前来相迎。”
“到时候我们出兵,擒下王匡,一举掌控河内的控制权,则今后便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论是想要出兵洛阳,还是出兵长安,都再无阻碍。”
“德然,你看此法如何?”
其实,依照刘俭的想法,刘备这种做法是最快,同时也最省事,干净利落的。
但问题这一次,他不能这么做。
就听刘俭长叹口气,对刘备说道:“兄长啊,若果是夺取别的郡县,你这方法我觉得完全可行。”
“然兄勿忘,老师给朱儁手书,使其借道于我等,又特意叮嘱公佑,告诫我不要在司州惹祸事,”
“我亦向老师承诺,此番来只为抗袁,我现在若假途灭虢,灭了王匡,日后在老师面前如何解释?”
“此举恐使老师失信于天下,师徒之间亦必情绝也。”
“且,若真的要打掉王匡,那朱儁现在配合王匡共同在河内,好歹他与王匡乃是同僚,岂会坐视咱们轻而易举的把王匡弄掉?”
“朱儁好歹也是与老师齐名的名将,我倒是有信心能够击败他,但回头,天下人又会如何评说此事?”
刘备有些为难的搓着手。
“若果真如此,那还真有些不太好办了。”
“偏偏我们要过河内,但又不能对王匡动手。”
“若是这般,回头咱们过了河内,王匡就掌控了咱们的后路生死,你说这河内郡咱们是过还是不过?”
看着刘备为难的目光,刘俭笑了。
“德然,你笑什么?”
刘俭摇了摇头道:“我就是看兄长你那着急的样子,想笑。”
刘备闻言,不由气结。
“我都急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瞅我气闷耍笑。”
刘俭只是乐。
刘备虽气恼,但很快他瞅出了一些端倪。
他眯起了眼睛,问道:“德然,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此事的策略了?”
刘俭毫不介意的将两只手摊开:“我没有啊,我哪有什么策略。”
刘备心中暗道——这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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