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臊眉耷目
麴义道:“有此一万兵将,必可成功!”
……
……
随后,麴义便在肥如的五十里外安营扎寨,并广树旗帜,多建帐篷,以为疑阵,他自己则是暗中率领一万兵马,伙同那幽州刺史部的张刑从事,星夜奔着碣石道而去。
而韩馥则是静候麴义佳音。
可哪里能够想到,数日之后,他派往督军随同麴义一同攻打碣石道的张从事,居然单人匹马而回。
见了韩馥之后,张刑当即哭拜在地。
韩馥见了此景,大为疑惑道:“张从事随同麴义一同去碣石道取粮,如何会孤身一人回返?莫不是被张举的兵马所算,兵败了?”
张刑大哭道:“不是张举的兵马坑害我等,实乃是麴义背主之贼,他率兵奔袭碣石道,行至卢岭之外,设宴请我共饮,我不曾设防,被他灌醉,随后他竟乘机扣押于我,然后自去收我兵将,并派心腹之人将我押解而回,末吏后又派人前去探查,那麴义携裹一万人马,自去无终县投荀彧去了!”
“什么?!”
韩馥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他愣了半晌之后,随即脸上露出了震怒的表情。
“我派汝跟随麴义而去,就是恐他这凉州人信不过!让你随同,乃是为了监管我的兵马,汝却如此误事,让麴义尽吞我众,如今一万兵马皆失,汝让吾日后如何在幽州立足!”
“末吏对不起方伯,末吏死罪,死罪……”
“汝确实死罪!”
说罢,便见韩馥站起身,冲着厅外高声喝道:“将他拉下去,斩首!”
张刑乃是韩馥同乡,本以为韩馥会顾念旧情饶他,一听韩馥要杀他,顿时大惊失色。
“方伯,方伯!此皆麴义之过,与我无干啊……”
韩馥哆哆嗦嗦的指着他道:“还说与汝无关?!汝今日所犯的乃是重罪,害我在幽州最后的权柄皆失,我岂能饶你,斩!”
……
张刑被杀之后,韩馥左思右想,着实觉得气不过,他当即也顾不得张举了,便带着他手下的四千兵将,前往无终县去见荀彧,誓要讨个说法。
荀彧如今名义上,乃是刘俭任命的两千石,同时此事也禀明了朝廷。
董卓方面,对此不置可否,既没正式敕封,但也没有不允。
所以说,荀彧如今勉强也算是右北平郡的太守了。
而韩馥身为幽州刺史,在名义上来说,有监管诸郡太守之责,但同时他的秩俸却没有一众太守要高,所以说是刺史和太守彼此牵制的局面。
谁见了谁,也不必客气,大家有事论事,不分高低。
况且韩馥身为颍川人,昔日就与荀彧相识,见了面有话直说,也不需藏着掖着。
一见面,韩馥出言就指责荀彧:
“荀文若,汝与我同州为官,彼此互为呼应,本当同心协力,共伐反贼,何期谋我兵马?汝欲造反乎!”
韩馥一来就冲着荀彧咋咋呼呼的大呼,不过荀彧倒也没有生气。
其实,他多少还是能够理解韩馥现在的心情的。
虽然这件事,乃是出于他的算计,但在名义上,他和韩馥确实是同州之官,皆是执掌一州最高军政,谋了他的兵马,在官场义理上确实说不过去。
不过荀彧毕竟非同寻常人,针对此事,他早就有了措辞。
只见荀彧的脸上露出惊诧之情。
“文节兄此言何意?彧不明也,我好端端的在无终县治政,何时谋过兄之兵马?”
韩馥哆哆嗦嗦地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不承认?你勾结麴义,谋了我麾下一万将士!如今此事早就传遍诸郡县,你还敢抵赖?!”
荀彧急忙起身,亲自为韩馥倒水,并让他坐下。
荀彧给韩馥递上了一卮水,道:“文节兄,此事真是天大的误会啊,那麴义乃是白身之人,率义从前来投我,我自思如今幽州有战乱,官署缺兵少将,故而收留,怎就成了谋取兄之兵马?”
韩馥气道:“荀文若,你少装傻,那麴义的一万兵,乃吾之军士!”
“啊?真有此事!”
“自然是有的!”
荀彧诧然道:“可那麴义自言乃是白身之人啊。”
“什么白身?他是我麾下的别部司马!”
荀彧皱起了眉头,道:“若果真如此,此人当真可恶,身为刺史部的司马,却擅自带兵转投地方郡署,擅移曲部,合该斩首示众!”
韩馥冷笑道:“汝还知晓他合该斩首?”
“好!既如此,还请文节兄将任命麴义为别部司马的文书于我,我核实之后,当禀明左将军,请其定罪,斩杀麴义!”
这一句话问出之后,韩馥顿时愣住了。
“文,文书?”
“正是,兄委其军职,难道不曾备案,也不曾上奏朝廷?”
韩馥一下子蔫吧了。
当初麴义带领部曲投奔他的时候,正是韩馥响应袁绍之令,带兵南下讨伐董卓之时。
他当时曾口头任命麴义为别部司马,不过这千石的军职,若是要走正规程序,需要公禀朝廷,在中央备案,然后由朝廷下达任命,并拟刻印,同时再由韩馥这边代朝廷授予印。
可问题是,当时的情况……韩馥没法备案啊!
现在他也没法向朝廷禀报备案。
韩馥是董卓亲手任命下放的幽州刺史,是董卓为了拉拢地方士族而任命的,可结果他一到任,立刻就反水,投了袁绍讨伐董卓……
韩馥现在给中央上书任免官职,中央怎么可能会给他答复?
确切的说,董卓又怎么可能给他答复?
在董卓眼里,韩馥就是个反贼,反贼设的官也是反贼,岂能在中央备案?
如此说来,没有走过正规程序的麴义,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就是白身!
韩馥给他的司马,现在属于空口无凭,没有任何佐证的。
面对着一脸赤诚的荀彧,韩馥的脸涨得通红。
他颤抖的指着荀彧,气道:“荀文若,你我乃是同乡,你竟伙同凉州狗欺负我!”
荀彧长叹口气:“文节兄,我只是尊朝廷制度章法办事,何来欺辱一说?难道我不按照朝廷章法办事,依着同乡之谊徇私,伙同你杀了麴义,却还拿不出佐证,那就对了?”
“你……你……”
韩馥突然一低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冷汗淋漓。
似乎是气的胸口疼。
“文节兄,你这是怎么了?”
“莫要碰我!”
韩馥咬牙切齿的道:“那麴义何在?吾要当面与他对质!”
荀彧长叹口气:“麴义已经往邺城去了,去见左将军。”
“什么?他跑到邺城做什么?”
荀彧正容道:“麴义白身之人,带一万义从投军,我区区一郡之地,如何能擅收这般多的兵卒?如今大战之时,河北诸郡,唯左将军有假节钺之权,我自当将麴义推荐往左将军处,请他授权任命,并规定这一万兵的归属……文节兄,你说我吞了你的兵马,可你看看,我所行之事,皆照章程办事,丝毫未曾逾越啊。”
“你,你……你行!你厉害!你拿章程压我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奏疏朝廷,尽陈汝之罪责!”
荀彧叹道:“兄若要奏疏朝廷,那我也自当奏疏朝廷,尽陈其事,以证清白了。”
韩馥脸上的肌肉来回抽搐着。
刺史和太守之间屡屡发生矛盾,故而经常需要禀明朝廷,断定是非。
是非曲直不能分,而结案的判决多以先让有司知事者较有利。
所以,韩馥和荀彧这桩案子,按道理来说两方谁的使者先到京城,谁就能占主动。
但那只是在正常情况下。
可如今韩馥在董卓那里已经挂上号了。
他们现在若要同时禀奏,毫无疑问,只要荀彧想办法让董卓知道这件事,累死韩馥在京城也喊不出冤来。
牙打碎,也得往肚子里咽。
最终,韩馥悲愤的一拍桌案。
“麴义不是去邺城了?我也去!我就不信,还讲不出个理来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错的,不是边郡人
韩馥的心中异常憋气,他在荀彧这里没有讨到什么所谓的公道,于是便带着几名侍从星夜奔着邺城而去。
问题是,他也不好好想想,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所谓的公道?
他的家族依靠四世三公,垄断晋升途径之时,可想过公道?
颍川之地,豪右林立,韩馥的家族亦为其中之一,他们兼并土地,致使农户无田可种,只能成为隐户为奴的时候,可曾想过什么公道?
人,大多也只有在自己吃亏的时候,才会想到什么所谓的公道。
现在的韩馥也是自知今后怕是无法在幽州立足了,但这口恶气他实在是咽不下。
说什么也得去找刘俭,哪怕当面骂他几句过过嘴瘾也好啊!
那刘俭还能把他怎么样?还能杀了他不成?
韩某人好歹也是颍川名士,你若是无故杀我,岂非是担了害贤之名?
韩某人就不信了!
只是相比于韩馥,麴义则是遵照荀彧的指使,星夜前往邺城去见刘俭。
在迎接麴义之前,刘俭已经事先得到了荀彧的书信,知道了己方和韩馥之间因为麴义所发生的事情。
对于挖墙角这件事,刘俭心中并没有任何的负担,反而觉得很欣慰。
荀彧能够在关键时刻,争取人才来扩充己方在幽州的权重,这是很明知的做法。
主择臣,臣亦择主。
虽然背离主人在这个时代属于一种让人非常不齿的举动,但在乱世之中,有时根据时势做出些特殊的行为,还是可以得到理解的。
每一个人都不是圣人,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特别是像是麴义这种出于凉州身边郡的人,他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后从凉州来到中原,身为大汉朝的二等公民,其内心之中必然是渴望脱胎换骨的,能够融入到中原人之中。
在这个年代,边郡中人事事都低了中原人一头,而凉州人,更是低了中原人三头。
多少年来,中央讨要凉州,几番想要抛弃凉州,而凉州人亦有很多讨厌中土,讨厌中原,多想从大汉朝分离出去,挺直了腰板做人。
……
刘俭见了麴义之后,只是浅谈了几句,就多少能够品出这个人的此刻的状态了。
现在的麴义,心中充满了忐忑,急切,惊慌,盼望。
这是一个刚刚从别的势力跳槽到自己这里的人惯有的心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故而其复杂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不论是什么行业,每一个人跳槽的人,都是下定了重大决心之后,才能够跳出原有的圈子来到一个新的圈子,为的,无外乎是利益而已。
“白身人麴义,见过左将军!”
刘俭坐在正堂之上,看着下方的麴义,畅快一笑。
“子恩不必多礼,来人啊,取酒来。”
话音落时不久,就见刘俭的侍从将两坛好酒端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子恩善饮乎?”
麴义忙道:“边郡之人,焉不善饮?”
“好,今日且莫说旁的,咱们先各自喝他一坛!”
随后,便见刘俭拍开自己面前的那个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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