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吃亿点
如今你倚仗着我,身份名声都到手了,现在却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真正狠心恶毒的人是谁?”
夏之卿不愿听她提起旧事,因为一旦提起,就会有一个绕不开的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元鹤。
光风霁月的君子,任何人和他站在一起,都会顿时黯然失色。
夏之卿拂袖离开,连襄颓丧地瘫坐在床上,身心俱疲,连眼泪都掉不了一滴。
夏家闹得鸡飞狗跳,这时元鹤在和陶眠游京城。
京城繁华热闹,两人都换了套不起眼的衣服,脸上也易了容。
陶眠无所谓,但元鹤这张脸还是很出名的,一个“死人”突然诈尸,还在摊子前帮人买糖葫芦,这场面怎么看都是离谱且惊悚。
元鹤手里那两串糖葫芦是陶眠要的,陶眠从徒弟那里接过来,把它们送给了一对行乞的姐弟。
“拿着吧。”
他半蹲在两个小孩面前,小孩子面面相觑,最后姐姐鼓起勇气从陶眠手中接下。
她把一串给弟弟,另一串说要回去拿给娘吃。
陶眠笑吟吟地望着两姐弟,叮嘱他们一句:“回家再吃,别给别人看见了,到时候要抢你们的。”
姐弟俩走出这条街,就发现手中的糖葫芦突然化开,变成一颗颗金豆子,落在他们怀里。
两个小孩惊讶得说不出话,手忙脚乱地把金豆藏起来。再一回头,方才给他们糖葫芦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像两只小鹌鹑探头探脑时,师徒二人已经登上茶楼,就坐在窗边看着他们。
陶眠剪了两个纸人,让它们护送这两个小孩回家。
元鹤安静地目送姐弟二人离去,又转回视线,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陶眠一手撑着头,仍然望向窗外,可能是在看人,亦或是在看花。
他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发了善心,但师父有师父的道理,元鹤没去问。
“徒弟,”陶眠开口,“把茶喝了,我们得快些走。”
“师父?”
元鹤纳罕,但仍然照做。当他把茶杯稳当地放在桌上时,陶眠就要付钱走人。
待他们下楼时,在楼梯上,元鹤忽而明白,师父为何急着走人。
他看见了连襄。
连襄用帏帽遮住自己的脸,但她的装扮和那天并无二致,所以元鹤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大抵是不想引人注意,只带了一个男随从,还有那天见过的丫鬟红苕。
连襄是出来散心的。
她在府中闷得厉害,夏之卿不待见她,二房又整日哭得人心烦,连襄索性出门透透气。
她走出去没有多久就喊累,来到这茶楼打算歇歇脚。连襄用目光挑剔一番,不大情愿地进来。
这时有两人与她先后擦肩而过,是两位年轻男子。
连襄心中一动,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一瞬间是如何想的。她蓦然回过头。
那走在后面的青年,一身玄衣,身姿挺拔。连襄觉得眼熟至极,她几乎要说出对方的名字。
“元……”
青年没有回头,连襄徒劳地站在原地。
她想她是认错了人,那人怎么都不可能出现于此。
“夫人?”
红苕见连襄不进门,小声地上前询问。他们站在门口过于醒目,已经有不少路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连襄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理智告诉她,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她都应该无动于衷。
但连襄做不到。
她在原地静止一瞬,忽而转身追了过去。
“夫人——”
红苕带着随从立刻跟上,连襄走得很快,她生怕追不上,对方就要消失在人海之中。
好在那两人的脚程不快。他们似乎是出来游玩的,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偶尔在路边的摊子停下脚步,瞧瞧卖的都是些什么货。
连襄看见那个穿着浅色衣衫的青年举起一只惟妙惟肖的泥人,托在掌心,叫那玄衣的青年一起看。
玄衣青年点头,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声太杂,连襄未能听得清,总归是些无意义却舒心的闲话。
这里很拥挤,行人走得乱。眼看着连襄要被人潮推远,她奋力挺起上身,手指指尖触碰到那玄衣青年的背。
对方的身形微微一僵,随即转身。
连襄终于能稳住双脚,她带着一股莫名的期盼,仰头望着对方,等待。
然而,当她看清对方的五官时,她的神情瞬间从期待变成怔忡。
眼前人相貌平平,是一张丢到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脸,和元鹤截然不同。
“有事?”
他的声音也冷,元鹤从来不会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对她说话。
连襄一言不发,那玄衣青年似是觉得不耐,拂袖而去。
摊位前身着浅衣衫的公子还关切地问了他一句。
“谁啊?”
“不认识的人,兴许是认错了。”
青年随口一回,浑不在意的模样。
他们走得远了,渐渐消失在连襄的视野中。
连襄突然很想蹲在地上大哭。
红苕和另一个仆从找到了她,一左一右,担忧地问她有没有事。
连襄把帏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她真的好累。
……
当晚,连襄又一次做了噩梦,这次她梦见了那个被她害死的孩子。
第366章 第二次解梦
连襄梦见了高高的台阶。
她身在山中,面前是百丈悬崖,误踏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悬崖顶端传来呼啸的风声,连襄不由得向后退了小半步。
后脚传来的悬空感让连襄回头,此刻她发现,自己是站在一串山阶的最顶端。
台阶的尽头是一片黑暗,黑暗中,一个血红色的“肉团”忽而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连襄心头一颤,她大致辨认出那肉团是属于婴儿的手。
一个不成形的婴孩……
她下意识地退后,那恐怖的东西在不断地朝着她的方向蠕动,要抓住她的脚踝。
连襄叫喊一声,她要求救,但不知道谁能来救她。
她忘了自己身后是悬崖,一脚踩空,深深地跌了进去。
在梦中坠落,这种诡异的体验让连襄惊醒,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喘息不止。
一股黑气自她的周身散开,又转瞬消失不见。
连襄从床上坐起,把脸埋在双手之间,无比疲惫。
又是噩梦。
她大声呼唤着红苕的名字。
“殿下,又做噩梦了?”
“你死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一直在喊你,你都不出现?”
在外间的红苕一向浅眠,连襄刚唤一声,对方便出现在珠帘之后。
但是红苕不能反驳连襄,她只是贴心地询问对方要不要喝水,或者换一换香炉里的熏香。
连襄什么都不要,她只是让红苕坐在床边,等她入睡。
红苕应了一声,给自己搬个凳子,轻手轻脚地坐在连襄能看见的地方。
里屋多了熟悉的人,这让连襄生出一丝安全感。她重新躺回被子里,意图让自己再度睡过去。
这次虽然睡得还是不沉,但总算是挨到了天亮。
在连襄入睡后,红苕就悄无声息地起身,把香炉中的残灰倒在一张干净的纸面,叠好,揣在怀中,随后又换上新香。
等连襄醒来,红苕已经为她打好了洗漱的热水。
“殿下,您醒了?”
红苕扶着她坐起身,连襄单手揉着额角,仍是头痛难忍。
后半夜没有做噩梦,但根据过往的经验,这折磨人的噩梦一旦起了,没个十天八天就走不了。
连襄如今的身子扛不起折腾,她回忆起上次的经历,打算再去请那位白鱼先生,为自己解梦。
“你去墨钓轩,再求一支鱼尾签来。”
连襄把这件事交给红苕去办,上次的玉签也是她想方设法弄来的。
红苕没有去说这个签有多么难求,她只是应承下来,让殿下放心。
两天后,红苕果然拿到一支新的鱼尾签。
这玉签是入墨钓轩的“请柬”,没有它就别想进大门。连襄手中把玩着玉签,想起那位竹帘后的先生,琢磨着对方的来头。
这种会点旁门左道的术士……通常来历神秘,也不喜欢被打听。连襄本想派人查查对方的底细,但转念一想,她现在还有求于人,要是把人惹恼了也不好。
她姑且收一收自己的公主脾气,只要能把她的噩梦消解掉,她也不去关心对方到底是何来历了。
连襄又揉了揉太阳穴,叫自己别再多想,想多了更加头疼。
再次来到墨钓轩,连襄已经熟门熟路了。
这次门口只有那个有哑病的男孩。连襄从车轿下来时,恰好看见那男孩在对着谁笑。
手指还在不断地比划,像是在和对方聊天。
因为那人的身形被院墙挡住,连襄没办法得知对方的身份。但从男孩的神情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很亲近的。
来客人了,男孩瞥了眼门口站着的连襄,快速打了两个手势,估计是在和对方道别。
随后他快步跑到连襄面前,把手臂伸直,请她随自己来。
连襄在进门时,有意往院内多瞅一眼。
那里只有一块假山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
所以男孩刚刚是在和石头说话?
连襄顿觉诡异,不再深想。
那个叫白术的女孩子不在,说明白鱼先生正在给其他的客人解梦。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她担心在这里撞见老熟人,那就尴尬了。
然而白鱼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小童直接带连襄来到隔壁房间等待,还给她备了茶水。
连襄端坐在屋内,意图偷听隔壁的对话,但什么都听不见。
稍许,隔壁房间的屋门打开,又关闭。没有任何道别声,白鱼先生也没有拖长音调喊“送客”。
看来对方的身份相当特殊,极有可能是某个大官,也可能是皇族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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