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吃得飽
如果眾生都不存在了，那又去普度誰？
“佛女，你的道是建立在我的道之上的。”
江淵看著她動搖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繼續加碼，
“沒有創生與繁衍，就沒有芸芸眾生，也就沒有你佛門的苦海，更沒有你口中的普度。”
“你的佛，是看客，是終點。而我的道，是源頭，是起始！”
“你是在為已經畫好的畫，進行裱糊和修補。而我，是那個執筆繪畫的人！”
江淵每說一句，
他周身那股鴻蒙紫氣便濃郁一分。
妙音的額頭滲出細密的香汗，她感覺自己的佛心琉璃體，在那股至高無上的創生氣息面前，開始出現裂痕。
她看到，自己那片金色的清淨佛國中，
一株株紫色的蓮花破土而出，蠻橫地生長，
綻放出妖異而絢爛的光彩。
那光彩充滿生命力，充滿慾望，充滿她一直以來想要摒棄的一切。
但……卻又如此的美麗，
如此的……令人嚮往。
“不……不對……”
妙音的聲音有些顫抖，她試圖穩固自己的道心，
“慾望是罪，輪迴是苦……”
“是嗎？”
“那你告訴我，你此刻想要戰勝我的慾望，是不是罪？你此刻堅守佛法，希望勘破我之大道的執念，是不是苦？”
“你……”妙音嬌軀一僵，如遭雷擊。
她發現，自己越是想要反駁江淵，就越是陷入他設下的邏輯陷阱。
連辯論本身，都成了一種慾望和執念。
“渡人，不渡己。”
江淵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宣判，
“你連自己的慾望和執念都看不破，又談何普度眾生？”
妙音只覺得自己的佛心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論道結束。”
江淵退後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眼神茫然的妙音。
“你輸了。”
“不過，本帝子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江淵的笑容，此刻在妙音眼中，比傳說中的天魔還要可怕。
“隨我來，我帶你去見識一下，真正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
說完，他不再理會失魂落魄的妙音，轉身便朝著帝子宮深處走去。
妙音呆呆地坐在原地，
看著清淨世界裡枯萎的佛血金蓮，
又看看江淵離去的背影，
琉璃般的眸子裡第一次出現掙扎與迷茫。
她是應該繼續守著這片破碎的佛國，在自我懷疑中沉淪？
還是……跟上那個男人的腳步，
去看看他要帶領自己見識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
她緩緩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默默地跟上去。
第92章 捨身飼魔
她曾以為自己的佛心堅不可摧，
如琉璃般內外明澈，
可江淵幾句話，
卻如最鋒利的金剛杵，
將她的琉璃佛心敲出無數道裂痕。
“到了。”
江淵停下腳步，回過頭，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合歡水榭的溫泉水，氤氳著熱氣，
水面上漂浮著不知名的花瓣，散發著甜膩的香氣。
這哪裡是論道之地，
分明是溫柔鄉，英雄冢。
妙音停在水榭的入口，白衣隨風微動。
她的清淨佛國已經崩塌，
此刻的妙音，不過是一個迷途的信徒。
江淵沒有催促，緩緩步入溫泉之中。
溫熱的水流包裹住身體，
他舒服地靠在池壁上，閉上眼睛。
他知道，
對於一個道心破碎的求道者而言，
沒有什麼比親眼見證一個能碾壓自己大道的世界，更具誘惑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庭院裡只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和水波輕蕩的聲音。
妙音赤著足，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她低下頭，看向閉目養神的江淵。
月光下，他俊美得如同神祇，
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創生氣息。
“坐到我面前來。”
江淵的聲音響起，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妙音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依言，緩緩地挪動身體，與江淵相對而坐。
“你不是想見識真正的極樂世界嗎？”
江淵睜開雙眼，深邃的眸子彷彿能倒映出諸天星辰，
“現在，放開你的心神，本帝子讓你看看，何為創生。”
江淵隨手一揮，
將妙音帶入一間特殊的殿宇。
這裡沒有任何奢華的裝飾，殿宇中央是一面巨大的由不知名水晶打造而成的鏡子，
鏡面光滑如水，卻又深邃如淵，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
“此為問心鏡，能映照道心所想，衍化大道終極。”
江淵淡淡道。
他抬手一指，鏡面中波光流轉，瞬間浮現出一片景象。
那是一片灰色死寂的，無邊無際的虛無。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沒有生命，
甚至連時間的流動都感覺不到。
在虛無的中央，
有一尊巨大的黃金雕像，寶相莊嚴，正是妙音自己的模樣。
她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亙古不變，永恆不朽。
這就是她所追求的空，
是寂滅的終點。
“這就是你的極樂世界。”
江淵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無苦，亦無樂。無生，亦無死。一切歸於沉寂，歸於永恆的虛無。你覺得，這有意義嗎？”
妙音看著鏡中的自己，
那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宛如一尊完美的藝術品。
她曾以為這是她最終的歸宿，是跳出苦海的彼岸。
但此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與恐懼，從她心底最深處蔓延開來。
永恆的孤寂，這真的是解脫嗎？
江淵不待她回答，手指再次點向鏡面。
景象變換。
虛無破碎，色彩湧入。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市井人間，戰火硝煙……無數的畫面在鏡中飛速閃過。
她看到一個嬰兒呱呱墜地，家人喜極而泣。
一對戀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將軍馬革裹屍，血染沙場。
那是她口中的苦海，充滿生老病死，愛恨情仇。
但那每一張臉上的表情，無論是喜悅，是憤怒，是悲傷，是絕望，都如此的鮮活，如此的……真實。
“你的道，坐於河之盡頭，靜觀河水乾涸，萬物凋零。”
江淵的聲音，如同大道音，一字一句敲擊在她的心上。
“而我的道，便是那條奔流不息的河。河中有魚蝦，有水草，有漩渦，有浪濤，它滋養萬物，也吞噬生命。
你說，是盡頭的乾涸更真實，還是奔流的過程更真實？”
妙音嬌軀劇震，再也無法言語。
就在她心神失守之際，
江淵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她面前。
他沒有用任何粗暴的手段，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一縷精純到極致的鴻蒙紫氣，
順著他的指尖，湧入妙音的識海。
這股氣息，沒有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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