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寄托山海
他整理了一下背后用粗布包裹的墨影剑,使其看起来更像一卷赶考书生的画轴。
随后,他走下山坡,低着头,汇入了那股涌向城门的人潮之中。
排队的队伍很长,入城需要缴纳二十文钱。
林七安安静地排在队尾,耳朵却捕捉着前方传来的各种声音。
“他娘的,这趟镖真不好走,刚出金水河就撞上黑风盗那帮杂碎,差点折了两个兄弟。”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后怕。
林七安眼角的余光瞥去,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刀客,左手少了一根小指,肩上扛着一把缠着布条的鬼头刀。
他身旁,一个背着长剑,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可不是嘛,钱哥。州府周围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咱们这趟能活着回来,就算烧高香了。”
年轻剑客叹了口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向往。
“对了,钱哥,你听说了吗?‘潜龙榜’下个月又要更新了。据说这次有好几个新人要冲榜,都是不到二十五岁的七品凝脉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潜龙榜?”
被称作钱哥的独指刀客嗤笑一声,吐了口唾沫。
“那是给那些大宗门、大世家的天才们玩的玩意儿。咱们这种在刀口上讨生活的八品,在州府里算个什么?”
他顿了顿,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是个大头兵。能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八品,大头兵。
这几个字,像几根无形的针,轻轻扎在林七安的耳膜上。
他刚刚才从七品凝脉境强者的追杀下,靠着假死和所有底牌才侥幸逃生。
他如今八品中期的修为,在青阳城足以横行,在白云城也能搅动风云。
可在这里,在这些走南闯北的佣兵口中,却只是一个“大头兵”。
而那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更小的天才,已经踏入了七品凝脉。
林七安的面孔,依旧是那副落魄书生的麻木与疲惫,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内心,却没有半分畏惧或沮丧。
反而,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猎人进入了一片物产丰饶的原始森林般的兴奋感,从心底缓缓升起。
更多的强者,意味着更多的冲突,更多的恩怨。
那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委托”,更丰厚的“刺杀点”。
他下意识地,用指尖在背后那粗糙的布包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摩挲着墨影剑冰冷的剑身。
“青阳城是池塘,白云城是湖泊……”
“而这里,才是真正的江海。”
“很好,鱼够多,也够大。”
"风浪越大鱼越贵。。。。"
轮到林七安了。
守城的兵甲,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那身破旧的儒衫和蜡黄的脸,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二十文。”
林七安从怀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钱,递了过去。
兵甲接过钱,甚至没多看一眼,便让他过去了。
踏入城门的瞬间,一股喧嚣庞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宽阔得足以容纳八辆马车并行的青石街道,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酒楼,以及摩肩接踵,来自天南地北的各色人群。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远超青阳、白云的恢弘与繁华。
林七安没有在主街上停留。
他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汇入人海,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林七安沿着小巷穿行,目光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半个时辰后,他在城南一处名为“鱼龙坊”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州府里三教九流混迹之地,到处都是简陋的院落和拥挤的巷道,人员构成复杂,流动性极大。
对于需要隐藏身份的林七安来说,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他很快便在一家挂着“平安客栈”招牌的小店前,租下了一间最便宜的柴房。
说是柴房,其实就是一个用木板隔出来的小隔间,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便再无他物。
但对林七安而言,足够了。
他付了三日的房钱,进入房间后,第一件事便是仔细检查。
门窗,墙壁,床板。
确认没有暗格或窥视的孔洞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在门口和窗口的缝隙处,洒下了一道细细的粉线。
这是他自己调配的警戒毒粉,一旦有人触碰,虽不致命,却会引发皮肤的剧烈瘙痒,足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察觉。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背后的墨影剑解下,放在床头。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将今天入城时听到的那段对话,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不到二十五岁的七品凝脉。
第73章 落脚之地
这些名字与讯息,在林七安的脑海中沉淀,最终化为两个字。
他将碗里最后一口粗茶喝尽,放下几文钱,起身离开了客栈。
州府的繁华与他无关。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让他安心养伤,并彻底隐匿身形的地方。
一个真正的巢穴。
林七安没有在城南的主街上多做停留。
他像一条熟悉水路的游鱼,熟练地拐进了一条条愈发狭窄、愈发拥挤的巷道。
空气中,廉价脂粉、汗水、食物馊味与牲畜粪便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独属于底层社会的,充满生命力的浑浊气息。
这里是三教巷。
州府里最混乱,也最适合藏身的地方。
林七安的目标很明确。
他在一个挂着“万事通”招牌的铺子前停下,这是一家牙行,兼做各种消息买卖和中介生意。
他走了进去,铺子里光线昏暗,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林七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三下。
山羊胡男人眼皮动了动,懒洋洋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儒衫,面色蜡黄的“书生”。
“客官,有事?”
林七安从怀里,摸出几钱碎银,丢在柜台上。
银子与木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租个院子。”
他的声音沙哑,刻意压低。
山羊胡的眼睛亮了亮,坐直了身体,将那几钱银子不着痕迹地扫进袖子里。
“客官想租个什么样的?城南这块儿,小的门儿清。您是想离瓦市近点,方便听个曲儿?还是想挨着码头,方便找个活计?”
“独门独院。”
林七安打断了他。
“越偏僻越好,租金可以高点,但必须清静。后门,最好能通往别处。”
山羊胡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搓了搓手,身体微微前倾。
“客官,您这要求……可就不是刚才那个价了。”
林七安没有废话,又摸出一块约莫一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山羊胡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麻利地从柜台后绕了出来。
“爷,您跟我来。小的手里,正好有几处符合您要求的清静地儿。”
他带着林七安,在如同蛛网般密布的巷道里穿行。
第一处院子,在一个死胡同的尽头。
林七安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对面楼上晾晒的衣物,便摇了摇头。
“太近了。”
山羊胡也不多问,立刻带着他去了第二处。
第二处院子,临着一条臭水沟,周围都是些手工作坊,白天叮叮当当,吵闹不休。
林七安皱了皱眉。
山羊胡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反而笑得更谄媚了。
“爷,您别急。好东西,总得留在最后不是?”
他领着林七安,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条更加偏僻的窄巷。
巷子夹在两座高大的宅院之间,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显得阴暗而潮湿。
在巷子的中段,有一扇毫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木门。
“爷,就是这儿了。”
山羊胡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潮湿的,混杂着腐烂落叶的气味扑面而来。
院子不大,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东边是一间看起来随时会塌掉的主屋,西边则是一堵爬满了藤蔓的高墙。
林七安走了进去,没有先看屋子。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那堵高墙上。
他走到墙下,伸手拨开厚厚的藤蔓。
墙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狗洞。
林七安蹲下身,视线穿过狗洞。
外面,是一条更深、更暗的巷子,四通八达,不知通往何处。
他又站起身,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院子角落里,一口早已干涸的废井上。
井口被几块破木板虚掩着,周围长满了青苔。
“如何?爷。”
山羊胡搓着手,一脸期待。
“这地儿,前一个租客是个跑单帮的,三年前就没回来过。院子是荒了点,但绝对清静。"
"您看这后墙,钻出去就是南市的‘百蛛巷’,一盏茶的功夫,您就能混进几万人的洪流里,神仙都找不着您。”
“一个月多少?”
林七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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