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只猫爬架
面前的王堂用力的朝地上叩首,力道之猛烈,连青砖都被叩裂了开来,额头上猩红一片,谷大用吓了一跳,朝着身旁的天子看了一眼。
见朱厚熜闭上眼睛,谷大用方才上前几步将其扶起,拉着他不让其再向下叩首,脸上带着心痛的说道。
“干爹知道你忠心天子,忠心朝廷——可这字迹实在与你太过于相像,若不是你写的,伱觉得会是谁要来害你呢?”
“南京户部尚书周文异!刑部尚书张晋!还有那个杨一清……他们平日里就看儿子不爽,背地里仗着天子不临南都,诋毁朝廷,诋毁君父,还暗中同情张氏逆党!借着权柄为家族谋私!看不起我们这些宫里派来监察其言行的宦官!他们各个都有嫌疑啊!”
王堂满头是血,面露狰狞,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南京六部官员,竟敢背地里诋毁朝廷!勾结逆党!污蔑圣上?你可有证据?”
一旁,那个穿着锦袍,一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发一言的少年终于开口。
尽管王堂早已猜到朱厚熜的身份,但还是理所当然的对着谷大用面露疑惑之色。
“此乃当今天子,你是先皇在世时被派出宫去的,不认识也正常,你有何冤屈尽管细细讲来,君父定然不会让外人我们爷俩欺负了。”
谷大用解释道。
王堂顿时诚惶诚恐,叩首直呼万岁。
“知道什么,都讲出来吧,他们背后是怎么说朕的,统统讲来——”
听到天子的话,王堂心中大喜。
他在南京位高权重,仇人甚多,自然不清楚是哪些人借此来陷害自己。
但是不知道不代表自己就说不出来都哪些人有嫌疑。
他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因此便要肆意攀咬,拉更多的人下水才是。
至少,不能让自己一个人承担的朝廷的问责和怒火。
当然,王堂在南京坐镇多年,南京这些官吏的黑料自然是数不胜数,不可能信口胡说。
对于南京的锦衣卫而言,判断真假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必然是手中有料,方敢向天子揭发其罪行。
而朱厚熜所需要的正是这个。
看着面前王堂供述的密密麻麻一连串名单及背后所贪污银两家财多少,朱厚熜十分满意。
倒是个好理由,让都锦衣卫们进入城中看看这金陵的水到底有多深。
顺便,几场大仗钱粮用的差不多了,倒是搜刮搜刮这些贪官污吏,以充实军需国库。
“今日之事,只有你我几人知晓——”
听到上垂手天子的话,王堂顿时磕头如捣蒜,又对身旁锦衣卫们传令。
“着令锦衣卫指挥王佐,统南京锦衣卫及镇守太监王堂彻查南京城中诋毁朝廷,制造妖言一事。”
“再责令南京礼部官员筹备迎驾事宜,不得拖延。”
“东征大军继续沿江而上,扫荡沿岸鲛人巢穴……”
……
瓜洲,浅滩。
这水陆交错的湿地河滩是鲛人们最为钟爱的巢穴。
俞大猷抚摸着手中天子御赐的长剑,阳光透过周围晃荡的芦苇丛洒下,此剑虽已然饱饮邪祟鬼怪的鲜血,但此刻却宛如刚刚从火焰中锻造出来的一般纯洁。
剑身细长,三尺五尺,是用凡间难寻的玄铁打造而成,轻触剑身,冰凉刺骨,若是普通的不知情的凡人怀揣着无知与对美的懵懂抚摸其上,只需片刻便会在其接触的部位凝结出一片寒霜。
若是挨久了,寒毒入体,便有截肢的风险。
这柄剑是去年天子征战西南,为奖赏攻破曲靖,夺取思家逆党龙脉将士们的功绩所赐予的。
俞大猷还能回忆起那段难忘的时光,固然出身于将门,但杀戮,像征战西南那样,禁军们昼夜不停,同那些隐藏在西南群山中,无处不在的鬼祟妖邪互杀,与西南的逆党土司杀戮,还是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战争磨砺了他,让这个刚刚成年的男人通过认清了自己,他的意志,武学,胆魄,兵器使用的技巧在此期间进展神速。
但是在最后麓川一战,面对着愈来愈强的妖魔,看着那些在血潮和绿灾之下逃窜人潮,天空中神鸟的咆哮,旱魃撕裂山川……那种深入心底的无力感,他便知道自己的这点提升还远远不够。
就连之前受到天子赞扬赐剑时的心中的沾沾自喜感更令他羞愧难安。
于是当府军前卫指挥郭勋奉命从禁军中选拔西行的人员时,他并没有像胡宗宪叶九流那些人一起踊跃报名。
他知晓自己的不足,因此他的目标是那些鲛人,那些劫掠着帝国的沿海,给人民造成了无数的苦难——那些狰狞的,愚蠢的,野蛮的,从海中一波波涌上岸来,无穷无尽的鲛人。
面前的火炬闪烁,他知道又是一个检验自己技艺的机会。
“大人——”
面前穿着并不合身的甲胄的少年,看着面前一行五人的禁军咽了口口水。
见俞大猷的目光注视过来,他指着面前那些黝黑的,人为打造的地下洞穴,小声的说道。
“刚刚先遣队下去了一趟,确实有鲛人生活的痕迹——而且洞穴的深处有响动,他们不敢贸然行动,问您是否继续探索,还是等到中午再行动。”
少年小心的问道,在午间,阳光最盛之时,鲛人们会有一段明显的疲惫期。
有些部落除了固定的岗哨外会集体陷入休眠的状态,讨伐的明军小队往往借助这一点,进行奇袭。
往往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俞大猷来到了那个洞口,周围明显被鲛人用水草掩饰过,他俯身,那股鲛人特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不,就现在!”
俞大猷没有在意少年一瞬间苍白的脸色。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太阳的位置。
还有一刻钟就要到正午了,刚好能在它们最疲惫的时候抵达洞穴的最深处。
“是——”
少年不敢反抗,或者有任何的异议,因为面前的乃是天子的近侍卫,最忠心的臣仆,这些真正掌握着超凡力量,能够力博虎豹,生撕蛟蟒的可怕战士。
“我这就通知他们再度下去——”
俞大猷点了点头。
身旁跟着的五名禁军对视一眼,彼此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
不远处那些先遣队们听到少年传达的命令,脸色也都在瞬间变得难看。
俞大猷并不在意这些被朝廷拉上前线的宗室子弟的看法。
他只需奉天子诏命行事即可。
真正有权势的藩王的子弟并不会在这里,这些被充到前线,作为为禁军探路的宗室士兵,大多都是些已经离皇室血统非常遥远,并常年被官府拖欠禄米,连饭都快吃不下去的落魄宗室。
第177章 岗哨
“小子!你跟在最后面——”
洞穴漆黑幽暗,伴随着一阵阵不知道是何种生物从自己头顶上的墙壁爬过的窸窣声。
带着整队人马,扛着特制火枪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五十余岁,半边胡须都已经发白的老头看着刚刚跟俞大猷汇报情况的少年,低声说道。
周围的几个二十多岁三十岁,手持火把的宗室北防兵同样听见了,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下洞的队伍是按照年龄排列,队正朱英勋能自己走在最前面,其它人自然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洞穴中灯火摇曳,不时随着火炬冒起一阵白烟,无声的展示着鲛人洞穴的潮湿阴暗,不同于人类的喜憎,时刻展示着它们虽有人形,却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整个洞穴建立在地下,鲛人们用了它们特有的技术进行了加固处理,保证不会发生坍塌,又让沼泽的水汽可以顺利的充斥着洞穴中,以确保舒适宜居。
朱向阳看着面前这个老卒,平时他是个相当惜命的人,时常向众人炫耀着他子孙的繁多。
他的儿子们也同样继承了他优点,多生多养。
每一个都比赛似至少要生下至少十多个孩子,活下来的最少的也有五六个之多。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此庞大的家族依靠宗室的那点俸禄显然是行不通,更何况其中还有大量在民间贬值的大明宝钞。
于是很显然,加入朝廷新建立的,名义上隶属于北镇抚司,为了防备蒙古人而组建,实则则是为了辅助禁军和锦衣卫们完成各项天子的任务,而驻守京城的北防兵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朱英勋应该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大的那一批北防兵了。
不过对于年纪这么大还被征召上战场这种事,他的心态倒是不像很多人想的那样崩溃颓废。
按他所说,能拖着一把老骨头给国家征战,换口饭吃,不说利国利民,也是能给家人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顺便每月还能给家里人定期寄一笔钱去,让自己的小孙子们的生活也不至于像往日那么拮据。
北方兵归北镇抚司,属内廷直接管辖,其粮饷发放自然也归司礼监管。
不必经由帝国官僚系统从中央到朝廷的那一系列复杂的运作程序,因此粮饷的发放在众多的部门中算得上是相当迅捷。
这也让很多被朝廷突然征召到前线征讨的宗室子弟对此态度大为改观。
毕竟任何时候出一份力领一份钱,对普通人而言都是一桩在艰难生活中难得的喜事。
朱英勋平日里总是跟大家开玩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死在战场上的想法,还打算攒些钱后回到家乡去抱孙子去。
平日里征战之时表现得也远比其它人轻松的多。
但是今天,看着面前老者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容,朱向阳隐约在心头浮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今天探索的这条鲛人的通道,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得多,也长得多。
脚踩着潮湿冰冷的土地,朱向阳忍不住想道。
土质坚硬,阴冷潮湿,洞口明显要比一般的鲛人巢穴宽敞的多,足足宽了两到三倍大。
面前是三道茬口,朱向阳他们选择了最左侧的那个,鲛人们狡诈,修建的地宫自然也是真真假假相互掩护。
“小心些!抹上这个!”
朱英勋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前面是一个水幕拐角,鲛人们最喜欢在这种那个地方布置岗哨,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包女人用的香粉,分给众人。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些鲛人们的猎犬——以防不测,都涂些在身上。”
那些海中猎手对于气味极为敏感,涂上这个并不能防止北防兵被发现,但却可以在逃跑的时候抛洒香粉,以为自己的逃生争取时间。
实际上,就朱向阳自己估计,恐怕极大概是有的。
毕竟这次的鲛人洞穴明显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小部落不一样。
这里恐怕不仅有那些生活在海中,形貌如狗的怪物,如果倒霉的话,有海族的祭祀出没也不一定。
又走了一段,距离洞穴深处隐约的嘈杂声越来越近,众人熄灭了火把,摸黑在洞穴中前行。
“你你伱你,我们几个去解决岗哨,你们几个压着火铳,如果情况不对就放火铳退敌——吸引禁军过来。”
朱英勋连点了四个人,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探索出正确的道路,然后尽最大可能的向前,如果遇到抵抗不了的危险,允许其逃命并寻找禁军求援。
如果幸运的话,同样也在探索道路的禁军说不定就在旁边,可以及时支援营救。
朱英勋从怀中掏出了一捆铁链,戴上了牛皮手套防止一会鲛人血液可能的腐蚀。
他攥紧了匕首,身后的几人同样带好了装备,一切就绪,几人点头趁着夜色躬身向前。
朱向阳和另外几个人一同手持着这个五眼铳每眼都如手臂粗细,填满了火药,里面塞着拳头大小的实心铁弹。
此铳威力惊人,甚至已经不能算单兵火铳,而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手提火炮了。
之所以几个男子合力还能将其压住,则要归功于另一个世界精妙的火器铸造技术,还有那不讲道理的修仙炼器术的结合。
朱向阳紧张的注视着面前洞穴的拐角处。
令人紧张的翻滚和打斗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抬匕首刺穿血肉的声响,低沉的咆哮,喘息,鲜血喷洒,石壁腐蚀滋滋直响——
值得庆幸的是,片刻,打斗声停止了,朱向阳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鲛人获胜,它定然会发出嚎叫,警告洞穴内的同伴有人入侵。
三人举着火铳缓步向前。
面前的场景比想象的惨烈。
朱英勋神色阴沉,同鲛人的鱼头摆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北防兵的尸体。
如今他的身体上多出了许多被腐蚀出来的大坑,露出皮肉下的残缺的内脏和惨白的骨头。
朱英勋擦拭着匕首,从鲛人的脖子上取下那条历经血战的锁链。
鲛人的头颅和身体的链接处有一道长长的泪痕,与之相连的鳞甲之下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豁口。
显然这些北防兵第一时间用锁链锁住了它,然后用匕首猛扎它防御相对薄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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