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只猫爬架
“但他们还留下了些孽种——相比于那些无用而滑稽,自负为造物主的古老者,那些东西才是真正的威胁。”
刚刚的话是由被这些各个地方的海洋领主,统管一方的海洋大君所围绕在正中心的那位四海真正的主宰所说的。
他是所有混血鲛人的庇护者,一只庞大到宛若山脉的巨大深海之怪。
此刻它正静静的躺在这江水入海汇口处,享受着日月精华对它肉体的滋养。
它嗤笑着,毫不掩饰对那些已经流落各地,凭借着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狐假虎威,已然沦落为小偷乞丐的所谓造物主们的讥讽。
“如果那些异种们想要从那些古老者的尸骸上夺取自己的起源宝库而选择南下的话,我们的北方盟友会给我们的提醒的。”
那只在登州和朱厚熜对峙的巨大蛟龙声音低沉的说道。
它抬起眼睛,目光幽幽的看着眼前可怕的海洋君主。
而面前的海之大君隐藏在幽暗漆黑的海底,其身躯宛若黑色的山岳。
“而现在最好奇的是——金陵城下的那个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明皇进入南京,我们和那些东西的盟约是否还能够继续——那些虫子们是否能继续控制局势维持我们之间的交易,依然是个未知之数——”
蛟龙缓慢的开口,它金黄色的身躯逐渐的上浮,偶有误入深海的阳光打在它的鳞甲之上,闪烁出一片明亮的金黄。
“明人还是不愿意和谈吗?”
面前的海洋大君巧妙的避开了蛟龙所言第一个问题,关于那个金陵城下存在之物,那个已经流传了近千年的传说。
伴随着滚滚烟尘,金身融毁,北虏雄兵渡过长江,诸王却心怀鬼胎,互相攻杀的血色历史尘埃中,一直流传在金陵的那个关于南朝悲情君主的神话故事——
而故事的核心,则是在场所有自认为是深海继承者的恐怖巨物们所无比渴望的东西。
一块已经在漫长的磨损中完全失去了意识的天命的残片——
“明皇还是不肯释放张太后,宽恕我们在陆上的同族——”
那蛟龙在水中晃动了身子,在海面掀起一场小小的海啸。
它看出了眼前之物并不愿意同它们分享这个秘密。
这个据说能让海中的王者彻底统御四海的秘密。
“那些鲛人贵族何等的傲慢,为了取悦海神,它们竟然把心思打到了我们这些同为海神眷属的海之大君的身上——”
真正的海之大君蛊惑着,当这大逆不道的言论说出来的时候,面前的这些海洋中巨物的情绪尽皆被它收入眼底。
哪怕是听到了放在人类世界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也没有任何人愿意站在那些纯血鲛人的一边,这让它无比满意,继续说道。
“它们也不过是仗着自己能够自由出入海底的龙宫的权利,有更多的机会侍奉海神罢了,竟然敢狂妄到自称是海神的祭祀,要求我们这些海神真正的眷顾者年年上供,每日奔波为海神寻找口粮祭品,但最后海神的赏赐却全被它们拿走——”
“这些可恶的鲛人——”
不少巨物附和着。
但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
“那又能怎样呢?这些鲛人祭祀们控制着龙宫进出,祭拜海神的权利,如果没有允许,我们绝不可能进入那些海底城市——”
“不,你错了,我的兄弟。”
看着面前巨大的白鲨,尽管称自己传统意义上的食物为兄弟在残酷的海洋世界中未免显得有些喜感。
但这如山岳一般的海之大君为了能够更进一步显然早就不在意这无趣的种群划分。
它的声音低沉,但却让周围的海洋领主们悚然一惊。
“海底城市,被海神赐福的城市,叫什么都好,龙宫,亚特兰蒂斯,上古时期沉没于深海,被大禹分封出的古徐之国——”
“曾经的鲛人们靠着祖先的恩惠享受了多少的庇佑和便利,但到今天为止,进入龙宫再也不是鲛人们的特权了——”
它睁开了眼睛,巨大的宛若山岳一样的身形颤动了起来,哪怕是远在采石的东征大军都感受到了那从海底沿江而上的巨大震颤。
“鲛人们统御四海的时代即将过去,我的部下已经找到了那龙宫曾经真正主人的后裔的踪迹,等到我的部下将这些龙宫的钥匙从陆地上带回!我会亲自出手,让明廷的天子感受大海的凶威,之后——”
“彻底粉碎那些愚蠢软弱的鲛人贵族们对这辽阔的大海已经持续了数万年的统治——”
紧接着,听到这个消息,无数海底巨大的庞然巨物尽管心中心思各异,但还是一同欢呼起来。
连带着其麾下无数混血的鲛人部落,感受到那些强大存在的激动,这些只有基本意识的野兽,也跟着一同庆祝起来。
……
“陛下,孝陵首领太监谷大用求见。”
采石军营中,刚刚派出了一队禁兵沿着长江探查情况的朱厚熜得到了谷大用跟着王佐乘快马秘密抵达的消息。
“让他进来——”
再次看见这位曾经的正德八虎之一,谷大用现如今看起来体态富态了不少,面色红润,显然在南京的这些日子里远离京城的内斗,陪着长眠地下的太祖皇帝过的相当不错。
第175章 审问真假
“老奴参见陛下!”
看到天子身着便装,谷大用连忙行礼。
“不必,起来吧,这次来是问问你关于金陵城中的一些事情——”
听到天子的话,谷大用连忙起身,紧张的思考着天子任何可能的提问。
作为追随过那位正德皇帝的权宦,他自然是知晓该如何侍奉这些沉迷征战的马上君主。
并且,相比于被群臣掣肘的正德皇帝,这位已经排除万难,收复西南的新任天子无疑已经走的更远。
但天子这次命锦衣卫们趁着夜色秘密将自己召唤到御前,到底是所为何事呢?
谷大用心中想到。
是今年南直隶的账目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天子对这些大明第二朝廷的官员们心怀疑惑。
但久别重逢,天子与自己相见第一句话还是让谷大用大感意外。
“自你来到南京,可曾发觉有什么异常?”
异常?
什么异常?
谷大用心中思绪飞转。
自己为了避免朝中有御史攻讦,一直待在孝陵中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也只是在逢年祭拜的时候和这些南京的官员有些交际。
至于异常,除了那些祭拜的官员们来去匆匆,仿佛一秒都不愿意跟一个死人久待之外,倒是一切都在正常运转。
“异常之事,臣肉眼凡胎,属实未尝发觉,不知陛下所问到底何事?”
见谷大用如此表现,朱厚熜对着站在身旁宿卫的王佐说道。
“把王堂的信拿出来给谷公公看看。”
谷大用接过信件,从兜里取出眼镜戴上,立刻认真的查看起来。
“这是——”
眼前这封劝谏朱厚熜暂时不要进入南京城的信件,让谷大用越看越神情越是严肃。
看到最后,他的表情甚至变得有些惊恐。
“是南京守备太监王堂的字迹吗~”
见谷大用又反复端详了数遍,朱厚熜在上面问道。
“是其笔迹,而且语言风格也确实是与其平日里的表现吻合。”
谷大用压住心头的疑惑和震惊,回答道。
“不知王堂何在?”
“已密令锦衣卫将其带到采石问话,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了——”
王佐答道,他望了望门外的锦衣卫车马。
又转头看向了谷大用。
“劳烦谷公公先在此稍等片刻。”
王佐自然是知晓眼前之人的身份,前往安陆迎驾的功臣之一,正德八虎唯一一个全身而退之人。
而且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和深受天子信任的大伴黄锦都是其义子。
光这一点都足以让王佐对其恭敬。
“搬两把椅子来,谷公公年事已高,赐座。”
谷大用推辞,推辞不过,谢恩。
不多时,那蒙着眼睛,五花大绑被锦衣卫们秘密绑来采石的王堂便被带到了朱厚熜面前。
摘掉眼前和口中黑色布条的那一刻,他刚想破口大骂,威胁这些胆大包天的歹徒赶紧将自己放回去。
自己作为宫里派到南京的镇守太监,理论上算是南京城最有权力的那一批人。
平日里谁触怒自己都绝无好果子吃,更何况被人从家里硬生生绑来。
但抬眼便看见正坐在一位少年身旁,神色冰冷的老年宦官正上下审视着自己。
王堂原本怒气冲冲的脸色瞬间呆住。
“干……干爹?”
他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看到自京城一别,数年也未有相见的谷大用,面前的王堂刚刚想要脱口而出的威胁辱骂瞬间被重新咽入了肚子里。
他有些不安的扭动着因为被长期捆绑有些供血不良的手脚,环视四周警卫的锦衣卫,眼中闪过几分惊惧和疑惑。
“孽障!还不跟陛下陈述罪行,说说你干的那些好事!”
谷大用见天子无言,只是静静的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这个发密信的南京守备太监。
立刻会意,倏的一下起身,看着王堂面色顿时变得冰冷凶狠。
目光中透露着恼火之色。
见自己多次求见都被谷大用拒绝,眼前这位前朝权宦如此愤怒。
又见周边那些持刀握剑的锦衣卫们此时都冰冷的望着自己,王堂看着那个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的少年,哪里还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何人,此地究竟是何地。
眼见谷大用问罪,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向前爬去。
“儿子所犯何罪!还请干爹明示!儿子实在是不知啊!”
王堂一边爬一边思考着是自己在城中干的哪一桩丑事事发了,是放纵家奴掠夺良家女子,还是对南京官吏上下索拿奉银孝敬,抑或是截留了部分南京守军军饷到自己腰包里——
不过,这些事情哪怕真的事发似乎也不至于让天子派锦衣卫,连夜绑了来拿到御前问罪吧?
而且也没听说宫里这些日子有什么整顿各地镇守太监的大动作啊?
王堂心中忐忑,但下一刻,一份装在信封中,署名南京守备太监王堂的信件被谷大用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狗东西!南京城是大明二都!朝廷重地!伱写信阻拦天子进京,到底是何居心,从实招来!你也是在先帝身边侍奉多年的老人了,宫里厂卫的那些手段刑具,滋味怎么样你就算没体会过也见过不少,到时候刑具一上,想死都难——回话前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谷大用看着面前听到那些宫中的刑罚,脸色一白,浑身颤抖不止,被吓成鹌鹑的王堂,凶相毕露,,开口威胁到。
四周的锦衣卫同时将手按在了刀柄,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其拉入大狱用刑。
王堂颤抖着手打开书信。
看着面前熟悉的字迹,越往后看他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还未看完,他就一把冲上去抱住了谷大用的大腿,哭诉道。
“干爹!这是有人想要陷害儿子!朝廷一定要明察啊!”
“你一个小小的南京守备太监,谁猪油蒙了心,竟然用欺君这种大罪害你!”
“干爹!”
见谷大用还不信,王堂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急眼,咚咚咚的朝着谷大用和身旁少年叩首。
“诸位上差!”
“我王堂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圣上,欺瞒朝廷,欺瞒干爹您啊!如果这信真是我写的,那便让我不得好死,尸体挫骨扬灰,为鱼虾所食!”
第176章 瓜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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