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225章

　　艾尔依然戴着那副威严的金色面具，他个子不高，骑在狮鹫身上，羽毛甚至直接就覆住了他的双腿和半身，但如今的米拉格连诺，或是说整个提利尔，已经没人敢再就他的个头、外貌等问题，对艾尔置喙了。

　　那些曾在报上刊登，发表各种“‘面具王’尤其喜爱人妇......”“《金宫艳情史》”“玛格丽塔魔窟之谜”之类文章的报纸、撰稿人，在攻城战中，有一些盔甲旗帜上刻着两横中间两竖的双子印记，肩膀上可能还绑着一条蓝色袖标的军团战士会专门根据已知的讯息，去追踪这些人将他们生俘带回。

　　第六军团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份礼物———足够他们在抵达女神之父，死神莫尔的国度时，也无法遗忘活着的时候所遭遇的一切而控制不住灵魂的颤抖。

　　艾尔骑行者，身边簇拥着他最忠诚的不朽亲卫。

　　他不时扫过两侧的臣服者，将他们脸上的恐惧、战栗、悲伤仇恨种种情绪尽收眼底。

　　权贵、教士、生活优渥的富裕阶级、平民、战败的士兵.......

　　被军团攻陷前的米拉格连诺常住人口有四十多万，加上守卫她的士兵、那些流动的佣兵、商旅，有接近五十万人。

　　不知道在战火之中死了多少......不过艾尔并不关心。

　　只要不是以屠杀、故意放纵杀害的方式，对在战争中死去的一切敌人他都吝啬自己的同情。

　　毕竟说破天，哪怕提利尔人流的血水和眼泪能把艾尔淹死又如何呢？

　　战争是他们挑起的。

　　不管是亡灵亦或生者，如果还要为这场战争中的灾难向他复仇的话，艾尔也只能带着他的军团，将这场被施加于他的国度之上，而他们“被迫应战”的战争延续下去，直到最后的复仇者或是他们放下武器为止。

　　“呼......”

　　狮鹫停下了爪子，留在原地。

　　艾尔朝他身处的这处十字路口向右望去，入眼满满当当都是堆积的尸体。

　　许是为了图方便直接把它们都扔到了这里。

　　最为萧瑟的，是在尸堆的前面还跪在乌泱泱一片人，低着头，男人搂着妻儿，妇人抱着孩子，他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艾尔看到有个妇人身体一边颤抖着，一边去捂自己怀里的襁褓，一阵轻微的婴儿哭泣声从中传出。

　　生者在前，死者在后。

　　这让他稍稍激起了对老弱病残无辜平民的怜悯。

　　“把尸体烧掉。”

　　艾尔说出了入城后的第一句话。

　　“小孩，女人，头发见白的老人各自回家，没有去处和食物的找士兵领取。”

　　然后是第二句。

　　当他的第一句话说出的时候，跪着的人头低着幅度又加深了一些，甚至有人干脆趴了下去，等到第二句话才稍好些，尽管如此，也没人敢第一时间行动。

　　艾尔见到那名捂着婴儿的女人依然在战栗，似乎根本没心听进去他说的话，手不见松，于是深邃的魔力在他身前涌出，一阵强烈的吹息向着所视之处刮去。

　　在他的观察下，那个妇人被狂风一刺，才从恐惧中送缓过来，下意识松开了捂着婴儿的手。

　　“你要是因为对我的恐惧而亲手捂死了你的孩子......可不能算作被我所戮的无辜。”

　　他就像开玩笑那样说了句话，随后便将目光移向人们身后那堆垒尸及顶的尸山，喃喃道：

　　“那才是我杀戮造就的结果。”

　　妇人这才如蒙大赦，她颤抖着站起身，抱着婴儿，他还在哭闹，朝艾尔鞠了一躬后就挪动着僵硬的身子，慢慢朝后退去。

　　于是渐渐的，也开始有符合艾尔所说三种身份的人退场，少数不在那三种之类的人也偷摸着想要混迹离去，运气好的能浑水摸鱼躲掉，运气稍差一些的则被从各处射来的箭矢、俯冲而下的飞兽所杀，也就没人敢偷跑。

　　艾尔稍微一夹腿腹，狮鹫女皇就沿着驰道向前加速奔跑，路上还兴奋的张开了翅膀，为迎面的军士与平民带去一阵被其扇动的强风吹刮。

　　这座城市已俯首在我脚下！

　　.........

　　等到了黑堡，俘虏，失败者们的重要人物则就全都在这了。

　　还穿着戎装的军将武官，捧着法器圣像的神职教士，穿的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的贵族......

　　以及让艾尔心情最为高涨的重头戏。

　　在一队仆役，一队血母军锋的“看护”监管下，一位高挑丰腴的黑衣女子，手中正牵着一个远远看去，盛装打扮过的美丽少女，她们二人手牵着手，站在进入黑堡的大门之前，率先“迎接”艾尔的莅临。

　　狮鹫在两位“美人”的前方不远停了下来。

　　艾尔的目光绕开了按照常理，应该是他第一目标的黑衣女士，将注意力放在了被她所牵着的那名，打扮华丽高贵，如同一位帝国公主、贵女的“美丽少女”身上，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脸庞，看着“她”的眼里带着悲伤，带着恐慌，压抑到极点也难以掩饰的对现状的愤怒和羞辱！

　　“哈哈......”他咧开嘴。

　　艾尔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指着和自己妻子同时盛装出席，手牵着手的罗德里戈亲王。

　　“哈哈哈哈！”

　　美丽的“少女”，盛装出席的亲王握着自己妻子的手，浑身都在因这胜利者当面的羞辱气的发颤，又不清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怒更多。

　　“哈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在这个遍是血腥，遍是尸体，杀戮的疯狂和死亡的悲吟还在破碎城市中绝望回响的残酷战场上，艾尔肆无忌惮的笑声显得那样的刺耳。

　　这样的场景因为他的笑声平添了几分滑稽，在这个城市遍布残肢断臂，遍是新死亡灵的时候，艾尔的嘲笑是那样的畅意，为这场战争的高潮部分增添了些滑稽的插曲。

　　“哈哈嗝.......”

　　艾尔笑的肚子疼，也笑累了，他抬手摘下面具随手挂在鞍上，擦擦眼角，舔舔嘴唇，注视着女装亲王，和他漂亮成熟的大妻子，语气玩味道：

　　“我知道，阁下一直迫不及待想来玛格丽塔见我。”

　　“但我性格急躁，久等不至，就自己来了。”

　　“哈哈哈哈~~O(∩_∩)O哈哈哈哈~！！！”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那放肆的嘲笑、戏谑，抽打在现场每一个提利尔人的心头，它在空中旋转，飘散，跳跃，整个城市似乎都在其中颤抖着，为这场血淋淋的惨剧染上了几分黑色幽默的意味。

　　在艾尔的笑声中，被像牛羊，牲畜那样的被俘虏、拖拽来此接受征服者审阅的权贵名流，文武官僚们除了身子颤的更加厉害以外，倒也没人因为亲王所遭受的屈辱怒发冲冠，上来搏一个血溅当场。

　　也许是和当初的埃斯塔利亚一样，不愿失败而活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那名比艾尔大不了多少的女装少年连头发丝都在因这无法更甚之的羞辱而发颤，正想说点什么做最后的抵抗，却感受到自己妻子握着自己的手加大了力度，连续捏了两下，在暗示亲王。

　　“已经反复两次了，既然决定委曲求全，就不要再做什么事触怒敌人了。”

　　提利尔突发奇想的行为不知道有没有敌人的授意，但在亲王畏惧受刑，决定去直面那位“英明王”后，如何保全自身就是这对夫妻最大的考虑了。

　　让亲王女装出降，为那封羞辱意味的信增加一分“两位君王之间的赌斗”元素，就是提利尔·菲尔德的建议。

　　也正好印证了当初，亲王对自己妻子所说认错时所说过的话：

　　“要是出现那种情况......我就同样按信里写的那样，换上一身女装，亲自去迎接他好了！”

第七十八章：南国震动

　　等到笑的嘴角都快抽搐了，艾尔才摆摆手，努了努嘴。

　　似乎就这么失去了兴趣一般，抬头打量了眼前的黑色城堡一圈。

　　“好地方。”

　　他称赞了一句。

　　“比金宫壮丽非常，惜哉非为帝王居所。”

　　这话让正因着女装，扮姑娘模样，羞愧不已，甚至又开始后悔起为何当初不选择果断一死的罗德里戈心中一动。

　　“他是在羞辱我吗？”

　　又觉得好像不是，艾尔笑过之后就没理他，反而更像是有感而发的感叹。

　　他心里念着，又想到关于艾尔的传闻，玛格丽塔的“金宫”听名字是那种金碧辉煌的华美王宫，但实际只是一座普通的，远谈不上奢华的府邸，连一些大点家族的宅屋房楼都比不上。

　　甚至经常闹出有外使要去拜谒君王，结果把金宫当成普通办事处，在旁边寻了好一会都找不到“王宫”所在的笑谈。

　　“他把华丽的宫室用来公办，自己偏居于普通的宅院......难道他是觉得，久居深宫之地，内外隔绝，如此不能称为真正王者吗？”自己脑补了许多的罗德里戈并不知晓，他现在的心态是备受打击后开始软化，转而开始“认同”起胜利者的能力来，因为这样的话就不会显得他弱小，而是敌人太过强大。

　　但艾尔没想这么多。

　　他说这些话其实只是为了装逼。

　　为了野兽人文官将来编的史书上可以写一段：

　　XX年春，帝破米城，行至内城，诸人出降；帝见亲王所居黑堡宏伟非常，叹曰：何其壮也！惜哉靡费民财，非帝王居所！又言若亲王以筑城之钱财养民备军，垒城之砖石巩固城防，朕今日不能至此......

　　降人乃伏，曰：天下王者，有帝之心者几多？无双！

　　艾尔赞叹——摆完poss之后，也不先搭理出降的米拉格连诺权贵，直接下令在城外挑选屋宅，所有投降的权贵、军官，全部暂时迁出城外安置。

　　但一转话锋，又表示自己是个虔诚的女神（四母也是女神）信徒，过去长久只居玛格丽塔一地，未曾游外国，听说米拉格连诺的大神殿十分宏伟，今天来这自然希望能去大神殿参观一番。

　　便邀请在场的各位为他向导，随他一同前去拜谒大神殿。

　　场中之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征服者愿意表现出尊重，亲近他们信仰的态度，那是好事。

　　至少不用担心又来一次圣战之劫。

　　当初混沌野兽人、斯卡文鼠辈连番登场，可是把整个南方几乎毁于一旦的；如果不是古墓诸王打赢了尼赫喀拉的战役，把大骨佬赶走后又决定北上参战进攻（是主动进攻而不是抵抗）混沌，第一个目标就是隔海相望的南方王国，清缴了一番那里的鼠辈和野兽人，保住了一部分本地元气，可能南方就此易种也说不定。

　　艾尔来的时候，不少人心里是无比害怕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但当有蹄者的怒吼再次响在他们耳畔时，那仿佛根植于血脉之中的古老威胁还是会让“文明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们畏惧艾尔在米拉格连诺进行屠戮，这样他们投降也不是，不投降也不是，在确认破城时机将至前，艾尔通过城内的混沌信徒向一些大家族势力送去了几封信，以军团的口吻，将这次征伐的主要目的归罪于亲王罗德里戈身上，简单来说就是挑拨离间，但因为那封信羞辱的程度太深了以至于理由非常正当。

　　而这些家大业大的家族，哪怕并不想主动背叛城市亲王，出于畏惧报复的考虑，也大概率不会将此事上报给黑色城堡。

　　加上军团破城速度太快，甚至到了有收到信的人刚刚下定决心动手，还没来得及安排布置下去，就听到外军已经攻入城内的消息，自己赶去黑堡的速度还不一定有军团的快。

　　想动手的其实不止菲尔德、乔恩，还有此前提利尔提到的贝纳文图、萨维尼几家，更多的是没有机会，就结束了......

　　艾尔骑乘狮鹫，在出降的神职人员领路下往大神殿去，最周边的是亲卫，然后是军团，至于投降的人则都被放在最后，路刚开走，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正被众人“簇拥”着，在中间，提着裙子走路，面红耳赤的亲王和王妃。

　　“两位请到前面来。”

　　人群停下了脚步，静观亲王夫妇的反应。

　　女装亲王只感觉有无数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本就因为穿着不合体的女式衣物而十分别扭的身姿这下更是连如何走路都要忘记了般。

　　倒是其妻子伊莎贝拉哪怕面对如此情形，也依然维持着仪容体态，牵着亲王的手，像是一位贵妇牵着自己的女儿般，莲步轻移，款款向前走去。

　　她拉着亲王，走过军士的队伍，到了亲卫之旁，先向骑在狮鹫女皇之上的艾尔微微行了一礼，走到了神职的队伍之中。

　　艾尔是第一次见到这对夫妻，虽还不甚了解，但也能看出不是等闲之辈。

　　至少这位亲王妃挺不一般，他对此颇感兴趣。

　　至于女装亲王......雅望非常，雅望非常。

　　但目前的事还是先出榜安民，拜谒大神殿，短暂的安抚人心。

　　虽然也许这作用不大，但这是不能不做的一个工作，军团的凶悍进攻给米拉格连诺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无数房屋被烧被毁，巷战过后遗留的遍地尸首都还未有收殓，虽然大规模的抵抗已经被消灭，但还有小股的残兵躲在内城，随时可能会出来袭击联合王国的人员，必须要剿抚并进。

　　米拉格连诺虽然被攻陷，但他们至少还有三支可用的战力：

　　东方兵团有八千人，不过几乎属于是地方驻军的性质，在艾尔眼里不是什么大的威胁，如果对方回救公国首都，领军向东的阿丽亚所部足以将其消灭；在托巴罗的数支部队，有个四五千人，相比东方兵团来说更加精锐一些。

　　艾尔攻城的时候，对方应该也在回防路上了，不过眼见首府沦陷应该也不会过来一头撞死，要么向东去特兰提奥，汇合可能南下的东方军，要么向西退回托巴罗。

　　此外就是米拉格连诺的舰队了。

　　提利尔的每个公国都有一支舰队，这在这个松散的城邦联合内很正常，并且比起完全独立，只服务，听命于各自公国的陆军，提利尔人的舰队至少还会统一悬挂一面代表提利尔王国的“剑盾雄狮”旗，并且名义上是统称为“提利尔联合舰队”。

　　算是整体上比较倾向于国内联合的一个潜在实体。

　　但他们到底主要组成还是来自各自公国内部，听从的也更多是自己公国的命令。

　　像是这次，米拉格连诺作为盟主，挑头发起了对联合王国的战争，就出动了自己公国将近三分之二的舰队，其中一部分组成新世界舰队，开始进攻原属于埃斯塔利亚人的殖民地，一部分在南方海域执行封锁、巡逻任务，最后一部分留在港口随时待命。

　　在确认城市沦陷不可避免之后，停在港口的米拉格连诺舰队就在接受了大量的难民、溃兵后选择逃离港口，以免遭到敌人的围攻，他们南下的目标也正是特兰提奥。

　　还有一些殖民地的部队，不过远隔大洋，就不算在其中了。

　　总的来说，经此一战之后，曾经作为提利尔霸主的米拉格连诺势力遭到了重创，首府沦陷，可以预见的很快整个公国都要被敌人占领，剩下的部队也堪堪只有万余人，全盛时期的米城能够出动最多三万人的军团，但现在只剩三分之一，并且还地势分散，难以联合。

　　艾尔已经对此做了多手准备，一边派人去招抚托巴罗，用提利尔先是挑起战争，后面罗德里戈去信羞辱为由，表示此战必为惩戒，不可避免；托巴罗此前多有反战之心，又素与埃斯塔利亚亲善，艾尔不愿（实际上是懒得打，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要塞，他闲的去撞）对此地动刀兵，称只要托巴罗公国的部队不主动向他进攻，他就不会来攻击托巴罗。

　　一边派出巴巴托斯和小马阿丽亚，迅速东征，势要在那支东方兵团得知城破选择南下之前将其拦截，消灭。

　　这样敌人就少了接近一个万人团的可战之兵。

　　而如果托巴罗被艾尔震慑，选择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作壁上观，那么他只用大军一路南下，破特兰提奥，直抵最南端的卢西尼公国，就可以荡平提利尔，甚至把海盗公国萨图沙也给收拾一顿。

　　已经渡过了卢比孔河，接下来只有前进一条道了。

　　......

　　帝国历2693年的冬季，一年十二月中的倒数第二个月份“冬月”也即“尤里克-白狼之月”。

　　发生在旧世界南方国度的这场，似乎主要战场是在新世界，于是本土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关注的战争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