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努尔基,你们好好聊啊,我还有个新材料要实验一下。”
菲尔逊完成了引路的任务,沉稳地留下一句话,随后匆匆离去。
前辈迈出的脚步渐远,努尔基终于有机会与这两位女性的目光正面对上。
嗯……不是妹妹也不是母亲。
但看着那样凌厉的眼神,总觉得似乎感觉有些熟悉呢?
“两位美丽的小姐,我们似乎没有见过吧?”
努尔基的剑眉微微上扬,他将右手搭在胸口上行了一个不用握手的绅士礼节。
而那位明显是主人的女性,则是用敏锐而警戒的余光瞥见着走廊上的前辈离去,将炼药室大门紧闭上之后,才缓慢地开口。
“努尔基,我是格蕾丝。”
那位穿着黑纱礼裙的女性与身后的女仆缓缓对视一眼,然后原本明艳的五官在刹那间光华浮动,变成了印象中如雪一般的格蕾丝。
嗯?居然是格蕾丝殿下吗?
努尔基瞳孔大睁,英俊的脸上满是惊讶,“格蕾丝殿下原来没有……”
“是,”
格蕾丝点点头,目光如同巡视一般扫过炼药室的每一寸角落,
“但是由于一些特别的原因,我暂且不能露面。”
毕竟是亲兄妹,努尔基的性格和阿芙洛一样温顺且温柔,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样吗?阿芙洛她很伤心呢……不过,现在格蕾丝殿下没事的话,她应该会好一点。”
“……这次来不是聊她。”
格蕾丝的眉心一动,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只不过那握住阳伞拐杖的手微微握紧,她低垂着眼,冷冷地岔开话题,
“我上次跟你说的——具有提神效果的魔法饮料,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做出雏形?”
努尔基看着眼前开门见山的少女,雷厉风行且自信。
是格蕾丝殿下一贯的行事风格。
努尔基从阿芙洛那里听说了许多。
在家里面共进晚宴的时候,阿芙洛偶尔会眉飞色舞地说——那位格蕾丝殿下很可爱,像是猫猫一样,又偶尔会说她冷冰冰的有些让人讨厌。
但如果问阿芙洛明天,还给不给格蕾丝送花,她又会坚决地一口答应。
知道格蕾丝殿下消失的消息,更是窝在沙发上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偷偷流眼泪。
如果不告诉阿芙洛的话,对倔强的阿芙洛来说,会是一次很沉重的打击吧?
想到此处,努尔基忍不住有些担忧,但他还是如实地回答格蕾丝的问题,
“有倒是有,但是具体兴奋的作用并不明显,而且成本比较高昂。”
格蕾丝闲庭信步进入炼药室中,在旁边供于休息的棕色沙发上,将杂七杂八的类似于听诊器之类医学道具,稍微往边上推了推。
一边动作优雅地坐下, 一边缓缓地说,
“没关系,今天晚上能够给我拿出样本吗?”
“样本已经做出来了,现在就在家里,我等会可以亲自去取,大概能够保持两个小时的亢奋状态。”
研发魔法饮料并不算太难,炼药室里的仪器比起家中的要专业许多。
因此努尔基都是在空闲时间来尝试研发配方。
但是格蕾丝表现出了比想象之中更加迫切的需求。
她那双赤红的眼瞳微微一转,瞳光微亮,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那现在能够去取吗?”
努尔基望向窗外,璨金色的落日正在从地面线缓缓下落,广阔天空满是赤色的霞光,白日又到了尽头。
阿格里奇离帝国炼药所并不算太远,他缓慢地答应,
“可以,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那我们在这里等你可以吗?”
努尔基试着提议,“格蕾丝殿下可以乘坐马车一起回到阿格里奇……”
——甚至还可以去看看阿芙洛,她估计恰好从教堂回来。
这是努尔基没有说出来的话,但这一切都被格蕾丝如同钢铁般坚决的声音打断。
“不了。没有那种必要。”
冷冷的声音,不蕴含任何情感。
努尔基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一边给格蕾丝拿出干净的杯子,一边以一个兄长的立场好心地提醒道,
“是吗?阿芙洛因为格蕾丝殿下的消失很伤心……”
“我已经告诉过她了,没关系。”
依旧是冰冷的话语,甚至于说,格蕾丝已经投射过来凛冽而带着些许愠怒的锋利眼刀,来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我知道了殿下……”
哗啦啦的茶水轻柔地灌平玻璃杯,努尔基将两杯温水推到了格蕾丝的面前,犹豫着最后开口说,
“但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殿下说明。”
“人的生命有限,我想总得给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来延续下去。”
“帝国东北部爆发了传染性极强的冬季瘟疫,三周之后我想要随同维多利亚殿下的部队,去支援东北部的疫区。”
努尔基深吸了一口气,和阿芙洛一样干净的碧绿眼瞳中,满是理想主义者的光芒。
热爱且真挚。
格蕾丝看着他那样真诚动人的一颗真心,看着他与阿芙洛相似的长相,忍不住抿了抿唇,沉思了许久才回答,
“没关系,我能够理解,只需要给出样本雏形就行。”
“殿下,感谢你的理解。”
努尔基一直紧绷的呼吸终于松懈下来,千万斤重担卸下,他露出一个友好而纯真的笑容,
“那我先去取魔法饮料的样本,你先在炼药室等我。”
……
阿芙洛回到家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半。
渐沉的夜幕混杂在散落的星点之中,冬日的夜风冷冷地刮过脸颊,像是无情的道道耳光。
哪怕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她也仍然失魂落魄。
这些时间里,阿芙洛想了很多。
她总是不断地在安慰自己——格蕾丝殿下只是有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格蕾丝……她只是……她只是……
不希望她自己所掌控的事情出现意外……
格蕾丝她……
格蕾丝……
脑海中好像所有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七零八落的心完全被格蕾丝所占领。
如同飘荡的游魂一般,连下车都恍恍惚惚的。
“阿芙洛!”
属于兄长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清晰地响起。
这个时候,阿芙洛一直涣散的瞳光才好像是拼接灵魂般地汇聚。
她抬头望向站在台阶之上、大门之前的兄长。
努尔基颀长的身体站在两扇金色大门之间,身形挺拔。
他身上的炼药师长袍都没有脱下来,宽大的手中牢牢地握着装有碧蓝色液体的锥形瓶。
兄长这是要干什么去?而且那是……?
阿芙洛有些复杂地皱起了细长的眉毛,脑海里的所有思绪正在高速运转着。
兄长在受伤的第二天,就开始在家中尝试研发某种新的魔药配方。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抓来自己当免费的“小白鼠”,替兄长试试魔药是否符合少女的口味。
味道嘛……总而言之还是有点怪异的齁甜。
所以,自己一开始被要求尝试味道的时刻,还有点嫌弃。
也问兄长为什么要研制这种魔药,兄长却严肃地说——这是为格蕾丝殿下所效力。
如果是为格蕾丝殿下效力的话,这些要求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从头到尾,这份魔药兄长仅仅只是为了格蕾丝所研发的,根本没有带给其他人的必要。
甚至于说,因为需要保密,所以兄长连炼药所的朋友们都没有展露过。
除了那位皇女殿下,有什么需要兄长亲自跑一趟的理由呢。
是,眼前这瓶魔药分明就是给格蕾丝殿下所炼制的。
推理出正确答案的阿芙洛,心脏瞬间就冷了下来,跌入了最黑暗的谷底。
被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扼住了咽喉。
作为一位女性,或许在喜欢这件事上总有超出常人的天赋。
阿芙洛往上踏了一步台阶,紧张地握拳,问道,
“兄长,我回来了。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吗?”
阿芙洛微微眯起眼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兄长的表情,试图从中发现点蛛丝马迹。
努尔基捏了捏锥形瓶的瓶颈,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说,
“啊……回炼药所。给人带魔药而已。”
给人带魔药吗?是给格蕾丝吗?
阿芙洛心里预想着的无数种可能都在此处消散。
“在皇宫之中我只相信你……”——格蕾丝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些重复回闪国王,如同气泡一般在刹那间,啪的一声,在阳光下被戳破,如同爆炸一般粉身碎骨。
喜欢以及回忆,全都化成了一片片支离破碎的残渣。
只不过比起烟花的灰烬,现在更加丑陋、更加不甘。
某种被人遗弃、某种不被重视、从来没有被某人规划进信任行列的情绪,五味杂陈地在心中混合。
情绪在无名的愤怒与苦涩之中,催生着唇齿问出不该问的话语,
“是不是……带给格蕾丝殿下的?”
“不是……”
兄长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才给予出撒谎的回答。
是,兄长在撒谎!
他刚刚分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阿芙洛再熟悉不过那是撒谎的标志。
阿芙洛压抑地深吸一口气,如同天使般圣洁的脸上布满沉沉的、低气压的浓密乌云,仿若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反正,你先吃饭好了,我今天可能不在家里吃饭。”
努尔基吩咐着,急匆匆地迈着步子走下台阶,宽厚的肩即将与少女擦过。
缓慢流动的愤怒时间里,阿芙洛低垂着头,女性的胸膛不甘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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