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
顾时雪笑着不说话。何妈妈果然还是想找点事情干,继续扫着落叶,她就在旁边陪着,一边同何妈妈聊着天。何妈妈是个农村来的妇女,没有太多见识,字也认识得不多。或许是因为和顾时雪等人接触久了,她其实很有一种进步的思想,知道教育很重要,但对于她自己,大概是觉得“年纪大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也挺好”,所以没什么学习的动力。
两人聊天,说得都是些家长里短。和师姐见面的时候,师姐看出的是她修为上的进步,但同何妈妈聊天,何妈妈却说,她好像瘦了不少,脸上没有肉就不好看了。
农村人大多以胖为美,在何妈妈看来,胖墩墩的才有福气,所以过去顾时雪,在何妈妈眼里,从来都是“太瘦,不够好看”的姑娘。城里人为什么偏偏以瘦为美,何妈妈进城几十年,都没想明白这一点。
何妈妈还很关心顾时雪的婚姻大事。这就让顾时雪有些头疼,毕竟在这方面,何妈妈比较传统。她就觉得一定得找个男人才行。
说到这个,何妈妈自己没有结婚。对此,她好像有点儿后悔。
顾时雪心中一动,道:“何妈妈,回头我要不......给你去介绍个......老伴儿?”
何妈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有些害羞地道:“不必了不必了。现在这样就挺好。”
两人聊了一阵,韩庭树和宋玉君便从远处走了过来。顾时雪马上拱手道:“师兄,一年不见,风采依旧!不对,是风采更胜从前了嘛!”
韩庭树哈哈大笑,也拱手道:“承让承让。师妹你才是,精神焕发。”
顾时雪道:“我打算一会儿自己动手给何妈妈烧一道菜。”
韩庭树道:“行啊。那咱们这就去买菜?”
何妈妈说:“我去吧。你们不常买菜,不知道什么样的菜好,不会挑。”
韩庭树笑道:“正是不常去,所以才得去锻炼锻炼嘛!”
何妈妈只得看着他们离去。走出一阵之后,顾时雪转过身,看见何妈妈依旧伫立在那边,望着他们的背影。夕阳时的暖光照在她的白发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残酷】
“人类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生物啊......”
艾尔瑞,新建的教皇宫中,陈长生,或者说,新教廷的教皇冕下正在看书。
看的是卡西米尔写的《资本论》。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单对单将他打杀得差点儿形神俱灭的人物,卡西米尔无疑是陈长生最想杀掉的那个人。但正是因为如此,陈长生发觉,他对自己的这个对手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所以他才要去看卡西米尔写的书。
看了几本书之后,陈长生就发现,他其实不是对卡西米尔不了解,而是对人类不太了解。他活了三百多年,杀人无数,吃人无数,偶尔兴之所至,帮过的人也无数,可是到头来,人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物种,他一无所知。或者说,他认知“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但对“社会学意义上”的人类,却从来不曾了解过。
于是陈长生又转而去看各种各种哲学书。唯心的,唯物的,机械的,辩证的,都看了不少,然后又从哲学转到社会学,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卡西米尔的书上。陈长生越看越是叹为观止,卡西米尔的哲学思想,吸收了前人的精华,建立在对整个社会会的观察和思考之上,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在陈长生看来,简直是无懈可击。
难怪如此强势。
陈长生素来是个“拿来主义”者,他心里对东西方的力量体系没什么成见,只要能让自己变强,那他就会去学。可是唯独这一次,看见了卡西米尔的道路之后,陈长生半点没有生出“想学”的冲动。他一边赞叹,一边愈发地厌恶。
卡西米尔的道路和他的本性不符。
卡西米尔的理念,虽然终极目标是“人的自由解放”,但论及如何实现,却并非是拘泥于个体的视角,而是从全社会的宏观层面上去推进的,这就和陈长生截然相反,陈长生恨不得损天下而奉一身。奉献这两个字,想想就让他觉得恶心。
卡西米尔没有遮遮掩掩,她的理念,她的修行之道,完全是公开的,陈长生想学的话,直接买几本书,照着修炼就可以,甚至都不会走弯路。
但陈长生也绝对不会去修炼这玩意儿。修炼这回事,最重要也最艰难的就是不能违背自己的本心,卡西米尔的整个理念在他看来就是臭不可闻的大粪,他如果强行去修炼,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养出一个无比强大的心魔,而且这个心魔很可能会比他自己还要强大。
魔头最后死在自己的心魔手上,多可笑?
不过。
陈长生也并非全无收获。
卡西米尔所批判的资本主义,让陈长生很感兴趣。诚然,相较于封建社会,无论资本主义还是共产主义,都有进步的一面,二者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但终极原因却截然不同。共产主义着眼于社会,是“利他”,而资本主义的一切目的,却是逐利,是“利己”。
如果将资本也看做是一种力量的话,那么资本主义,在追逐力量上,实在纯粹到了一种境界。
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陈长生所修炼的逆卡巴拉,是一条释放心中黑暗的罪恶之路。按理来说,是很符合陈长生个性的,但他实际上也只开启了第七原质而已,对最后的三个原质,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看着卡西米尔对资本主义的批判,陈长生有点儿琢磨过来了。
资本主义这玩意儿,可比单纯的反人类要高明多了。
他有的只是漠视一切的“疯狂”。然而单纯的疯狂,其实正是一种很虚无的东西,他缺少一个能作为自己思想砥柱的核心。但随着对资本主义的逐渐了解,陈长生感觉,自己有点儿找到这种核心了。卡西米尔将资本主义批判得很透彻,完全当做是一项反面教材,可是反面教材也是教材,她批判得越是清晰,越是深刻,陈长生领悟得就越是彻底。
良久。
陈长生合上书本。
教皇圣洁的皮囊之下,有无比黑暗的力量在绽放。
第八原质。
【理解】的反面,【残酷】。拒绝理解,不宽恕的力量。
残酷的根源正是广泛存在的不公,当痛苦的情绪化为膨胀的恶念,残酷的罗弗寇便在众生的呼唤中诞生,散播出混乱和暴动。
陈长生“嗤”地微笑出声。
不仅仅是突破而已。逆卡巴拉的力量,已然和他的武道境界彻底相融。
陈长生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欣赏着外界繁华的街道。
他心想,看来不用太过心急。
反正他已经活了三百岁,再多看一百年,又有何妨?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横行还将催化出无数的黑暗,有朝一日,他们将亲手创造出撒旦。
人类这种生物,或许在未来,还能给他带来很多惊喜。
.......
顾时雪和师姐亲自下厨,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做了一顿晚饭。原本只是想请何妈妈吃的,结果后来人越来越多,唐娟带着小葵也来蹭饭,还拉上了方照溪,然后方照溪又带上了周兰亭。然
后苏瑶也恬着脸凑了过来,如今这只小狐狸在忙活一件相当不得了的大事,就是让月钵山的妖类融入人类社会中。
可惜陆望和白渔不在,那两只猫目前还留在龙城。
顾时雪于是也有点儿惆怅。
吃过饭之后,顾时雪悄然地来到了猫儿巷。花十娘当初委托她栽种的那一株牡丹就在这里,而今已然长到一人高,上面结出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顾时雪对着那朵花苞,伫立了许久,从怀中取出一粒蝉蜕。
她将蝉蜕轻轻捏碎,在指尖搓了搓。星星点点的光尘洒落下来,就像是夜空中飞舞的一群萤火虫。
那些光点没入牡丹花中。顾时雪又在牡丹花边上伫立片刻,忽然想到,以后淮远才是新九夏的首都,那么到时候,这一株花说不定能移植到淮远城去。都说人挪活,树挪死,但是快要成灵的精怪,总不至于如此脆弱吧?
再是想到京城和璎珞菩萨的最后一面。国运牡丹,其实只能“锦上添花”,央朝衰落到如此地步,想要靠一株花来力挽狂澜,实在是异想天开。央朝衰败,不是因为外界因素,其实恰恰是因为内部出了问题。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所以璎珞菩萨,才会很绝望吧?可是,璎珞菩萨等人的绝望,对于顾时雪这些革命党而言,却恰恰是一种希望。
凤凰要经烈火而涅槃。
顾时雪抬起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牡丹上的花骨朵,道:“希望你能开在盛世之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夫子庙
顾时雪在东郡呆了两天,东走西蹿,居然有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一年多没见,东郡的变化可不止一星半点,远不止是多造了些工厂这么简单。
街道上焕然一新,一些老巷子里的危房都经过了重新的翻修,城外的大片荒地,如今被造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低矮公寓,变成了工人们生活的集体宿舍。妓女、赌场完全绝迹,大烟馆变成了戒烟所,街上游荡的黄包车夫明显减少,大多数人都找到了体面的新工作。
顾时雪还去参观了一下百辟楼的军工厂。说起来,自从第一方面军打下淮远之后,东郡的“小百辟楼”就将自家名字前边儿的“小”字给摘掉了,现在他们才是百辟楼正统,得意得很,整天在当初那帮老古董面前炫耀。
试作形的第一台机甲就停在兵工厂里,取名为“天字第一号”,小名“初号机”。陆望当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非常古怪,也不知道为什么。
天字第一号甲的技术图纸来自于罗莎,罗莎人的机甲技术术,比起西陆的其他强国,落后了大概一代半。但放在东洲,基本够用了。自从出厂之后,这台机甲大半年来,始终在接受技术调试,眼下还没有安装武器系统,但基本的行动已经不成问题了,在平地上可以奔跑出五十公里左右的时速,越野能力强悍,而且.......可以跳跃。
机甲上安装的火箭推进系统可以确保这个几十吨重的大块头能一蹦三丈远。
百辟楼的人觉得这个跳跃系统很没必要,打算拆掉,腾出地方来安装点儿别的东西,但是曙光社的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这玩意儿可以确保机甲不至于被一些简单的路障拦住。
而且还很帅。
本来设计师们想让这台机甲投入战场,但可惜大央不够争气,还没遭遇革命党的机甲就玩球了。不够如今也不算晚,西北还有三个省份没有解放。所以再过一两个月,解决了武器系统方面的问题之后,这台机甲就会被运到玉门去参加战斗。
顾时雪坐上去,亲自过了一把操作机甲的瘾,然后就有点儿嫌弃。对于她这样的七境武人来说,机甲实在太笨重,太脆弱了。而且听闻如今康考尔那边的机甲技术又有所突破,机甲的集群可以像是舰队一样,让彼此的魔力交融共振,撑开军团级的护盾和各种辅助法术,庞大的机甲能跑得和飞一样快。
顾时雪忍不住有些惆怅。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五载,他们铁定要和康考尔人一战的。这样强劲的对手,实在有些......难以对付。
两天之后,顾时雪动身前往龙尾省。
她还要去“夫子庙”那边拜会几位老朋友。
......
龙尾,鸿雁城。
作为关押在此处的政治犯之一,赵卓然如今的生活相当规律,早上六点半起床,先是和其他人一起跑操,然后去吃早饭,接下来就是学做纺织,朝九晚五,晚饭之后则要和其他人一道去上课。
一些官员过去肥头大耳,所以患有三高。被抓进来之后,天天规范饮食,适当锻炼,兼之有医生开药方,三高都给治好了。
刚来的时候,赵卓然颇为抗拒,眼下已经很随缘了。
两个月前,京城被攻陷,消息传来的时候,赵卓然心头微微一震。但居然没有太多的意外,或者别的什么感受。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见识过革命党的力量之后,他对大央的国祚已然不报任何希望了。
不过再过半个月,赵卓然又从报纸上得知了清泰帝被公审的消息。
这就让他有点儿愤怒。
九夏已然经历了多少代王朝更迭,皇帝被杀被砍头又不是新鲜事。可是哪有一任皇帝会遭受如此屈辱?!岂有此理!!
在他看来,这并非是杀了一个皇帝那样简单,而是将九夏的传统都拉下来,踩了一脚。
赵卓然愤怒无比。
但是没有办法。
因而连着几个月,赵卓然心情都有些不太好。
这一天,中午打饭的时候,李道坦笑呵呵地过来找赵卓然:“老弟啊, 我看你面相,你今日福星高照,是有个贵人要来找你。”
赵卓然看见李道坦就烦。夫子庙这边,最早被关进来的两个总督,一个是陈铁意,一个就是这李道坦。陈铁意至今还被关着,对革命党始终没什么好脸色,李道坦就不同了。这家伙去年就被释放了,结果摇身一变,被革命党“招安”了,成为了夫子庙的管理员。
你别说,李道坦这个人精,对大央的官员比较熟悉,自己也有充分的被管理经验,所以当这个管理员,还称职的。
但赵卓然横竖是看见他就烦。
赵卓然没好气地道:“有话直说!”
李道坦笑眯眯地搭上了赵卓然的肩膀。赵卓然不动声色地将肩膀一抖,甩开他的手臂,身体往旁边站了一步。李道坦有些尴尬,但还是摆着一张笑脸,道:“有人赵老弟的熟人来找你。”
赵卓然皱眉问道:“谁?”
李道坦摸着小胡子
,道:“是咱们的顾委员。”
赵卓然心头一震。
顾委员,顾时雪。
就是他认识的陆雪。
赵卓然感觉心里一下子复杂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顿时让他饭都不想吃了,将碗筷放回去,摆手就往外走:“她来见我作甚!不见!”
“诶,赵老弟!”李道坦连忙追上去。两人正走到食堂门口,赵卓然猛地停住脚步,看见有一名女子负手从外面走进来,笑道:“当真不想见我?”
食堂中一片哗然,几秒之后,又转变为雅雀无声。然后,哐当一声,有饭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夫子庙当中是提供报纸的,看报纸就是这里边儿的劳改人员平时为数不多的几个消遣方式。所以,他们大多都在报纸上见过这张脸,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李道坦大怒:“顾委员来视察,你们一个个成何体统!都站好!”
又语重心长地发表讲话:“你们呀,都要好好改造,脱了裤子割尾巴,洗干净旧思想!”
顾时雪表情略微古怪。李道坦口音比较重,将“尾巴”的“尾(yi)”字念得和“鸡”字差不多,霎时之间,食堂内人人色变,但是不敢说话。顾时雪心中憋着笑,没出声。
赵卓然看着顾时雪,默然许久,五味杂陈地道:“没脸见你。”
顾时雪笑了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道:“胡子长了,差点儿没认出来。嗯,人还胖了一点。”
赵卓然羞愧无比,掩面而去。李道坦在后面喊了一声,赵卓然没听,闷着头往前走。李道坦顿时有点儿着急,想上去拉住他,但顾时雪笑呵呵地将李道坦拦住,道:“随他去。”
顾时雪笑道:“我若是赵兄,这会儿见到我,一定心乱如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我回头再去找他。对了,陈老爷子还在吗,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我想去拜访拜访他。”
李道坦笑道:“陈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就是还和以前那样。”
顾时雪问:“每天骂革命党?”
李道坦擦着汗,道:“骂得可凶.......特别是在皇帝死了之后......就.......”说着便瞅向顾时雪。顾时雪立时了然,道:“清泰帝是我杀的,所以陈老爷子是恨上我了?”
李道坦尴尬地点着头。
顾时雪笑道:“那我当面去见他,看他怎么骂我。”
上一篇:四合院:看我晋升加彩礼?不娶了
下一篇:刀客塔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