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带上的那两张面具,其中之一,是平平无奇的土气女子样貌——她长得太出挑,有时候确实会让自己吸引来许多不必要的关注,不利于行动。
另外一张,就比较有讲究了,可以让顾时雪变做洋人的形象。顾女侠自身就会多国外语,又去国外走过一遭,在扮演洋人上得心应手,而央朝又对洋人颇为谄媚。有了这张面皮,顾时雪甚至敢跑到京城去浪一浪,拉大旗作虎皮,吓唬吓唬人。
顾时雪给那张洋人面皮专门编造出了一个身份,叫安娜.斯诺,背景是罗莎《大众消息报》报社的记者,连记者证都有,还有介绍信,真到不能再真。
那个罗莎报社,实际上就是革命党人搞出来的一个情报组织,明面上的的确确是个正经报社,做着一切报社该做的事情,还受到了罗莎政府的官方认证,也确实有不少洋人在其中工作,但实际上,其中一部分记者就是革命党的成员,四处搜集情报的。
某种意义上,记者这种存在,也的确和情报人员很类似。
大央朝廷并不清楚革命党和罗莎之间的那种亲密关系,同样也难以理解和运用新事物,所以对这类报社记者缺乏防备——不是说毫无提防,但也仅仅是“提防烦人的记者”那种程度而已。
而且西陆人虽说这会儿自己打得天翻地覆,但到了九夏,却是一致对外的态度,朝廷过去曾逮捕过一个西方记者,结果第二天,几乎所有的报社记者都跑来施压,记者们又叫上了各国的公使,逼迫朝廷放人。
朝廷对这些报社有时候虽说恨之又恨,但却也不敢做什么。
顾时雪还带了一把加装消音器的大口径手枪,和一盒弹药。枪这玩意儿,对小宗师之下的武人都有相当的威慑力,三境之下,只要被命中,更是可以一枪就打得丧失行动能力,她眼下没了修为,枪就是最好用的防身武器。
本来还想带上楚红娘的。但一来,那家伙冷冰冰的不好说话,而且身上煞气太重,顾时雪估摸着自己可能连碰都没办法碰红娘一下,因此也就作罢了。反正她现在身边一个六境的陆望,一个八境的白渔,除非遇到九境,不然也基本上足以自保了。
革命军如今站稳的地盘有两处,其一是一整个龙尾省,那是安全的大后方。其二则是东郡与周边城市,这是进攻的桥头堡。若是从地图上看,东郡几乎就是一块飞地,坐落于敌方的重重包围深处。但朝廷的兵很没骨气,先前也说过,但凡主动出击,无一例外,打得一塌糊涂,惨败了几次后就不敢进犯了,因此东郡倒也还算安稳,当想要打出去,确实有些困难。
两地之间,还隔着一整个河泽。国内战争爆发之后,九夏大部分往来的交通路线都被阻断,这也是师父将攻克南城、淮远,打下河泽当做当前首要战略目标的原因。有河泽拦在中间,的确叫人如鲠在喉。
当初为了夺取东郡,革命党人遭到的最大阻力反倒是艾尔瑞人——东郡是属于艾尔瑞的“共管地”。革命党不承认任何央朝同外国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也不承认洋人在九夏的任何特权,从一开始便没想过用妥协的方式换取国外的支援。
这好像是近五十年来,九夏人第一次在洋人面前如此硬气。后来艾尔瑞的驻东郡部队被打垮,艾尔瑞人被迫低头。这消息一传出,京城那边大为振奋,心想这帮革命党居然敢得罪洋人,铁定完蛋。然而眼下艾尔瑞正和洛伊斯交战,实在没办法管九夏这边的情况,最后除了一堆记者和外交人员跑过来软绵绵地问罪、谴责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话说回来,东郡和龙尾之间来往不便,而顾时雪想要北上,同样困难重重。
陆地上遍布各种关卡哨所,水路上同样要面临层层盘查,海面上,沿岸城市则架设起瞭望塔和炮台。她的计划是先进入江临,找城内的同志接应,然后下一步就是混进运河的运输船队中前往京城,这是最快的方法。
京城人口众多,周围农田却不够,非常依赖运河的漕运。如果运河被阻断,不出数月,京城里便要发生饥荒。
但顾时雪将自己的想法同陆望一说,陆望便道:“你可以先不急着去京城。”
“嗯?”顾时雪疑惑了一下。
陆望道:“半个月前,在京畿省那边失去联络的游击
队,如果有消息,我们在京城的同志应该早就知道了。但京城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这说明,他们可能正藏在山野之间。你去京城,多半是会一无所获的。”
顾时雪沉思片刻,道:“确实。”
又道:“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说明即便是京城那边,可能也不知道咱们的同志躲在哪里。”
陆望循循善诱:“你仔细想一想,他们最后一次传递消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时雪仔细想了想,道:“是传信过来,说自己在楼佳山一带遭遇了强敌,似乎是西北黄家军的番号,然后就再无音讯了。”
陆望道:“黄世尊的那支军队,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但安塞大多地方都是光秃秃的平原,山也少,树也少,因此不擅长在丛林中作战。而京畿那边的队伍,大多是在本地发展起来的,熟悉地形地势。如果我是他们,我肯定会在山多树多地形复杂曲折的地方同敌人周旋。”
顾时雪眼神略微发亮,道:“我有点明白了。”
顾时雪又皱眉道:“不过......就连消息都没有,我估计队伍已经被打散了,携带的传信兽估计也死了......这样的话,那他们的指挥部.......”
陆望叹道:“通讯手段实在是太缺乏了,回头电报那东西的确还是得推行开来,传信兽的限制太大了。”
电报机的原型试验机已经在东郡被制造出来了,但是目前还没得到推广。
陆望又道:“你还记不记得何晓星?”
顾时雪愣了一下,道:“记得。当年我在京城救下的那个花魁对吧?我记得她后来离开京城,说要去找自己师父.......诶,陆望,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陆望挥了挥爪子,道:“我知道何晓星在什么地方。回头到了京畿那边,咱们可以先去找她。”
第七章 偏向虎山行
夜色已深。
江临城的火车站外,南来北往的人流早已断了线,车站收票口前停靠着出租车、马车和人力车,司机和车夫在自己的车上打着瞌睡,只有列车偶尔进站的汽笛声,才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这些年来,火车这东西逐渐在九夏变得常见了起来,过去只有东方快龙一辆列车,南北往来一趟得有一周多的时间,眼下却是一天就会有几趟列车往来。江临的铁轨,本来是延伸往东郡的,但后来革命党作乱,坐镇江临的两江总督就把连通到东郡的那一段铁路给挖了。
正常的行人减少,但夜间行动的特务和巡警就在人群中显露了出来。这种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活动的无非是两种人,其一是抓人的特务、巡警之流,其二就是特务要抓的人。
顾时雪沿着火车站的墙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旁就有几个巡警经过,但全都对她视而不见。白渔这会儿正趴在她的头顶。这只猫,已然抵达了无忧境界,在她的神识干扰之下,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即便是见到了顾时雪的身影,也会下意识地当她不存在。
武道的存在,的确极大程度上拉大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顾时雪这会儿甚至想着,反正都到了江临,不如带上白渔跑去江临衙门闹一闹......
但眼下两江的总督也不在那边。江临是两江省的省会,一般来讲,总督府都是设置在此处的,但现在两江的那位总督现在具体根本不知道在何处,在革命党从洋人手里夺下东郡之后,那位总督就意识到不妙,直接开溜了,也不知跑到了哪儿去,偶尔发布什么命令,用的都是传信鹦鹉,显然是害怕自己被李行舟之类的九境高手直接斩首,或者活捉。
当然真要是花大力气去找,以革命党的情报机构,把那位总督揪出来,其实是不难的。
革命党的阵营内高手如云,毕竟团结了大半个江湖,习武之人的比例高到夸张,天下前五都有三个。类似李行舟这类武者,一个人直捣黄龙,将江临这类城市的指挥给端掉,实在不算难事。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最大的难处并非单纯的破坏、占领,而是之后的治理。先前那次会议,一部分内容就是在讨论,攻下江临之后要如何开展工作。等一切确定下来,并且做好准备之后,江临谈笑风生间就能打下来,根本不用着急。让两江总督这类人物多跳上几天也无伤大雅。
眼下的革命党,确实很有那种“随你怎么跳,反正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的豪情。
走了一小段路,白渔提醒她:“前面有个小宗师。在这里等一下,不然可能会被发现。”
顾时雪于是停下脚步,顺手在墙壁上留下几个暗号。
片刻,白渔道:“可以走了。”
顾时雪这才继续往前走。远处,车站主楼上的大钟指向十二点,夜风中带着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顾时雪沿着火车站的墙走出去,在兜兜转转了好几个弯,周围出现了一片低矮且破败的民房,这里是过去的漕工们居住的地方。但这些年,蒸汽轮船和火车抢了漕工们的生意,这一片因而也就空了出来,被黑帮所占据。
顾时雪仔细观察着四周,找到其中一栋民房,站在房门前,很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停顿片刻之后,又敲了几下。过了一小会儿,房门被拉开了一丝,有人从里头谨慎地向外张望出来,看见顾时雪的时候,脸色明显地一喜,道:“顾师姐,怎么是你?”
顾时雪这会儿没戴上面具,闻言笑了笑,小声道:“李谷一,我来检查你工作认不认真。”
李谷一是百辟楼王星怜大宗师的师弟,今年刚十六岁。这小子天生早慧,是个习武天才,虽然有时候给人感觉挺不靠谱,但实际上行事沉稳。当初李行舟举办立党大会,代表百辟楼前来的,就是他。
顺便一提,如今百辟楼一分为二,思想保守的老一辈还留在青神山那边,但诸如李谷一这样,受王星怜影响较深的年轻人,还有百辟楼的前任掌门,王星怜的师父,全都跑来了东郡,组了个“小百辟楼”,是革命党中的中坚力量,和工人群体关系相当密切。
这些人心心念念想着早日打回淮远去,好在那些老古董面前好好嘚瑟嘚瑟,嘲笑人家一番。
百辟楼弟子基本等同于人形机床,有他们在,加上罗莎那边送来的技术图纸,革命党这边工业实力进展飞快,最大的难处反倒是资源和资金不足。李谷一原本也应该去搞产业升级的,但这小子坐不住,就想做点紧张刺激的事情,因此便被调到江临来了。
这份任务还是顾时雪给他批的,当时顾时雪的想法是,江临离东郡比较近,高手也少,危险系数基本等同于新手村,李谷一就算搞出什么岔子来也不要紧。但没想到,这小子做起情报工作来居然还挺有天赋的。
“进来说话。”李谷一拉开门,朝着四处张望了两下。顾时雪进入房间之后,李谷一才带上门,道:“顾师姐,就算真要检查工作情况,也应该是我写报告过来吧?要不是看见你还带着俩猫妖,我都要以为你是别人假扮的了。”
顾时雪抿唇一笑,旋即正色道:“我要去京畿省。你对江临比较熟,最近有没有去京畿的船?”
李谷一想了想,道:“有的。最近江临人心惶惶,都说革命军打过来之后要讲富豪都一排排地杀了头,所以好多地主豪商都要么雇船,要么雇火车,没日没夜地将自家的金银财宝、古玩书画之类的东西运到京畿那边去。”
顾时雪忍俊不禁,道:“还真是吓破了胆。既然这样的话,我回头就找艘船去京畿好了。”
顾时雪原本还想过要不要伪装什么身份混到船上去,但后来一想,不对啊,有白渔这尊八境大妖在,要怎么复杂干什么,直接明目张胆上船就好了。
不过船只在半路上可能会遭遇盘查,还是得躲一躲。
李谷一欲言又止了一下。
顾时雪笑道:“打什么坏主意呢?”
李谷一笑道:“不能说坏主意。我就是在想啊,白白让那些地主老财将宝贝都送到京城去,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顾师姐你看啊,我们如果在船只和火车出城之后,把人家给劫下来……”
顾时雪笑道:“不是不可以做,但你应该先去找自己的直属领导,找人家讨论,然后制定出一个详细可行的计划出来。”
李谷一挠着头,挺不好意思地道:“对对对……”
李谷一忽地一愣:“诶,师姐是要去京畿?去那边干什么?”
顾时雪微微咬了咬牙,叹道:“在京畿行动的第一十六联队不是失去联系了吗?”
革命军方面有五个军团,每个军人数都在三万以上,坐镇龙尾的第一方面军人数最多,达到七万,军团下属三至五个师和旅。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个分散在各地行动的联队,联队人数从一千到七八千不等。
但是枪支和弹药是比较稀缺的东西,革命军也无法保证每个士兵都能有枪。至于失去联络的第一十六联队,因为多数士兵都是在京畿当地新发展起来的,多为新兵,装备和战斗力更差,五千多人,未必能有两千条枪。
好在央朝大多数地方武装也没几条枪。
李谷一恍然,而后担忧道:“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顾时雪道:“正是要杀往龙潭虎穴。”
第八章 插曲
第二天一早,运河码头上正好有船只出发,顾时雪就如计划中一样,悄然地搭上了这趟顺风船。
九夏古代的漕运出现于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康”,至今已然绵延两千多年之久,运河被历代王朝不断地拓展,已然成为历代封建王朝最重要的经济命脉。江南地区粮食、赋税的转运,南北军队、物资的运输,沿线经济带的发展,粮仓体系的建设,京畿地区的繁荣稳定.......无不仰赖着运河的强大运输功能。
运河就像是国家的血管一样,维护着皇室的体面和边兵的命脉。
运河的往来是商业的交织。在洋人入关之前,央朝已经出现了比较发达的民间商业,对金钱和权利的欲望,就如运河静水深流下的强大动力,在束缚中找到了缺口,运河上形成“东有河泽,西有两江”的格局。不止是做生意的
但有趣的是,明明造船、航海的技术都已经相当成熟,但分明有着更大潜力的海运,却根本得不到发展,反而是运河在不断开掘。到了央朝,漕运在运道、漕政、运行机制、管理机构方面更是发展到了历史的顶峰,几乎每年都会征调大批民夫修筑堤坝、疏通河道。
究其原因,其实颇为简单。
官僚。
相比海运,漕运的好处至少有三个,其一是海运靠港较少,而漕运却可以沿路设卡,捞过路费。其二是年年都需疏通河道,开支巨大,方便官僚雁过拔毛。其三是运河修建破坏沿岸生态环境,容易造成水灾,地区官员又可以借此行贿受贿,或者克扣朝廷发放的救助钱财。
朝廷为了保证漕运高效运转,设置了一整套严密的漕运制度和运作机制,然而随着央朝监察体系的失灵以及漕运系统的僵化膨胀,漕运系统成了一个实质上的独立王国。船只想要顺利过闸,就必须向漕运衙门交过闸费,除此之外,海运剥浅费、屯官费、催儹费等等,总之是一路的盘剥勒索。
央朝每年要从江南征收漕粮四百万石,但实际征收往往超过一千四百万石,其中一千万石都被各级官员中饱私囊了。而朝廷如果发现最后收到的漕粮不够,又要继续加征,那官员自然是向百姓继续纳粮,总之最后苦的都是底层百姓,唯独肥了各地的官员。
过去运输漕粮的船只要层层剥削,江临的富户们想要将家产送到京畿去,半路上自然也少不了各种盘剥勒索。
想来那些富商应该觉得很痛苦。
别说他们了,顾时雪都觉得烦。从江临出来还不到半天功夫,收过闸费的都遇到几回了,船开一阵就得停下来,然后漕运官员上来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顺便捞点油水,每次都得耽误上老久。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抵达京畿?
这会儿船只又停了下来,然后外头的交谈声响起。顾时雪一阵无奈,在漆黑的船舱底部仓库中,找了个舒服点儿的位置靠着,小声地感慨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大央难怪腐朽至此,的确是烂啊。”
陆望趴在一旁,笑道:“有何见解?”
顾时雪显然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脱口而出:“任何体系,任何权利,一旦缺乏监管,成为封闭独立的系统,就必然走向腐败。所以今后我们的社会,首先要建立起一个面向人民的监察体制,建立起一个透明的信息公开渠道。不怕社会存在问题,就怕没人能看到和指出问题。”
陆望点头笑道:“思路不错。”
“小声。”白渔趴在一旁,忽然睁开眼睛,道:“有高手来了。估计是仪鸾司的。”
顾时雪心中警觉,立马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而后悄悄地往后退,缩进仓库的角落里。再有片刻,脚步声响起,顾时雪抬起头,感受着那一串脚步声从她头顶的天花板上踩过去,然后是吱呀的一声,通往甲板下这处仓库的门被打开了,有光照进来。
“大人.......”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带着五分谄媚和五分为难:“这......不太好吧?”
而后是另一个很低沉的男声,笑着道:“不好?你这一艘船上载着如此多的东西,没有仔细检查过一遭,怎么能放行,万一船上藏着革命党妖人呢?”
顾时雪心想,巧了,还真被你说准了。
那个低沉的男声继续道:“这些天这么多艘货船通过,多得有些不正常,说不定就是有人在暗中给革命党运输物资!搜,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带回我府上,我需要亲自检查检查!”
“大人——”那个尖细的男声嘶哑地发出一声低呼,就像是从干巴巴的牙膏皮里费劲了力气挤出一点点牙膏似的。这一刻,顾时雪似乎洞悉了对方心中的痛苦: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让这帮当官的一搜,满船的金银财宝还能留下多少!
顾时雪一时间居然有些幸灾乐祸,但旋即就是大感不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这一搜,她万一被搜出来怎么办?
顾时雪忍不住望向陆望。陆望的一双猫眼在黑暗中像是发光的绿宝石一样,也朝她望过来:“莫慌。实在不行就动手。回头咱们坐火车去京畿也是一样的,火车
遇到的关卡盘剥还少。”
顾时雪心中安定下来,干脆盘膝在角落里坐了下来,而后看向白渔。白渔照旧的淡然,趴在顾时雪耳边,小声地道:“方才那个,是无相和无漏境界的小宗师。他若是走近一点,必然会发觉我们。不过在他先出手之前,我有把握一击制敌。”
顾时雪小声道:“虽说不想节外生枝,但若是你察觉到不妙,就出手。”
白渔轻轻点头。顾时雪摸着两只猫,沉稳地盘膝坐定。船舱内堆着一只只的大木箱,里头装着的大多是古玩、瓷器一类的东西,因为害怕路上磕着碰着,空隙中还塞满了稻草。官兵动作粗鲁,在船舱里走来走去,打破了几只箱子后,看见里头碎裂开来的瓷器,动作方才小心了一点。
“唔.......”那个尖细的男声悲鸣起来,好像那些官兵砸碎的不是他的珍藏,而是他的蛋。
有几个士兵就从顾时雪身边走过去,但有白渔在,他们都没能发现什么异样,顾时雪这个大活人坐在那里,就仿佛隐身了一般。顾时雪额头上微微流汗,这会儿她可没有修为在身,这场面......有些刺激。她心脏都砰砰地跳动了起来。
那个低沉的男声笑道:“贺老兄,你藏起来的好东西,可不少啊?”
尖细的男声只能赔着笑。
阳光被遮挡了一下。从那入口处,又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传过来,是那个小宗师。顾时雪眯着眼,朝那边看过去,就见一双靴子踏在了梯子上。那个人不紧不慢地沿着梯子下来,皮靴之上,是一身靛蓝色的武官官服,腰间缠着玉带,但没有和仪鸾司武人一样配刀。
那个男人进入底部的船舱,带着一种浅浅的笑容,朝着四周扫了一眼,那目光中是压抑的欣喜,就像是在欣赏着属于自己的宝藏一样。但下一刻,男人忽然“咦”了一声,将目光朝顾时雪这边投过来,露出了一抹疑惑。
顾时雪心中咯噔一声,道:“动手!”
狂雷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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