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皇帝怎么能不懂下棋
同一时刻,京城最大的棋馆外立起了十块铁棋盘,人山人海,观战者甚巨。信鸽不断飞来,带来棋院对决中的最新变化,棋博士则手忙脚乱地将那磁铁的棋子挪动到相应的位置上去,然后和观众讲解这一手的妙处。
泉道策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战十位棋手,这还是前无古人的事情,一次性要讲解十盘棋局,棋馆的棋博士们一个个都要忙疯了。
棋馆对面是茶楼,二楼位置的一间雅座,庄游很不顾及形象地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搭凉棚,朝着外面的棋盘望去,他这个角度,正好能将十盘棋尽收眼底。庄游自己下棋虽然不太行,但毕竟有个棋痴师父,在棋道上算是内行,不难看懂棋局形势。
眼下棋局已经推进到了二十来手,庄游摸了摸下巴,道:“泉道策采用了两种策略,不,是三种。”
花十娘居然也在雅间之内,抿了一口茶,道:“三种?”
嗯.......这茶没她泡的好喝。也就是为了看棋,不然才不跑到这儿来。
庄游抿了抿嘴唇,道:“根据十名棋手排名的高低,泉道策对末尾五人,是在故意示弱,甚至下出了一些无理手,简单来说.......就是放水。”
花十娘疑惑道:“好歹面对的也是九段棋手,他就不怕翻车?”
庄游摇头道:“哪怕放了水,棋局上依旧保持均势。泉道策还是很谨慎的,只是没有主动扩大自己优势罢了,我看他是不打算太快得赢。”
庄游这会儿忽然想起花十娘在边上,赶忙将脚从椅子上放下来,正了正衣襟,风度翩翩地抚了一下头发。花十娘翻了个白眼,她是万万不曾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庄游是这么个骚包......
花十娘问道:“那对另外几人呢?”
庄游道:“对排名靠前的另外五人,泉道策大概才是展现出了自己的真实棋力。他的落子很稳,重在防守,而不冒进。特别是和徐哲的那一盘棋,徐哲的开局很新颖,星,小目,而后从小目方向迅速突进,泉道策都差点儿着了道,但是牢牢防住了,将徐哲的棋钉死在那里。我要是徐哲,估计会很绝望,就像是骑兵撞上了一堵墙。”
“但是……”
庄游缓缓道:“要说眼下压力最大的,大概是咱们的小姑娘吧。”
“泉道策唯独对她,摆出了全力进攻的姿态,是要在布局阶段就将她一口气打死。”
.......
出云使馆。鵺跽坐于榻榻米上,看着信鸽寄来的棋局。过了一阵,鵺摇了摇头,将记录着棋局的信纸往边上一推,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出去吃点儿东西。”
出云的大使疑惑问道:“泉姑娘,我不太懂围棋,能不能和我讲解一下?”
鵺笑道:“简单来说,九夏的棋手们加起来,在我师父面前的胜率也不足一成。”
.......
御花园中,清泰帝也在观棋。他其实并非天生爱棋之人,只不过当年泉道策第一次问棋,打得九夏棋手丢盔弃甲,清泰帝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得给天下士人做个表率,于是就开始学棋了,而后渐渐有些领会到其中妙处。
因为皇帝的这个爱好,上行下效,朝中文武大臣,自然也开始一个个学棋。数年下来,九夏棋坛,棋力没能高出一筹,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围棋俨然成为一条官场上的终南捷径。
太子萧烨罕见地陪同在清泰帝身边,这对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父子俩一道观棋,初时还其乐融融地聊上几句,但随着棋局推演,御花园中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太子也不敢插话。正巧此时,阳羡真人急匆匆地前来拜见,在皇帝跟前跪拜下去,说自己不久前新摸索出一味丹方,可以延年益寿,想要献给陛下。清泰帝没太在意,随意地挥了挥手,依旧盯着棋盘,过了几秒,道:“阳羡,你棋艺不俗,来替朕看看这几局棋如何?”
阳羡真人心花怒放,今日的棋赛他怎会不知道,来之前心中就已然打好了腹稿,打算借题发挥的,自己还没开口,清泰帝主动送来了枕头。以他的棋力,如何看不出此时“陆雪”的劣势?
阳羡真人露出一副真挚表情,道:“陛下,那陆雪的确是个天才棋手,面对泉道策,也有不小胜算啊!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筋,可见其智,若是以后能入朝为官,想来定能成为陛下之臂膀!”
清泰帝脸上露出一抹讶色:“哦?”
阳羡真人站到棋盘附近,笑道:“陛下且容我演示一番。陆雪这第一手落子三三,惊世骇俗,看上去是一步恶手,但她年纪轻轻就有绝高棋力,臣想来她不会如此莽撞,不然岂不是拿我九夏之颜面开玩笑?果然,再观她棋局,臣果然瞧见一招妙处。”
眼下棋局已经推至四十来手,顾时雪的那一局棋,黑棋在左上角的形势岌岌可危,但阳羡真人自信满满,从担当棋博士的司礼监太监手中拿过来一枚磁铁黑棋,往棋盘上一落:“若是下一手,陆雪下在这一处,一断!嘿嘿,自古有云,棋从断处生,这一断,
实在大有奥妙,竟然有十九种变化之多。接下来,泉道策必定只能下在此处,然后.......”
阳羡真人一边说,一边快速落子,果不其然,十来手之后,黑棋居然反败为胜,扭转乾坤。清泰帝忍不住龙颜大悦,虽然说其中一些变化,因为阳羡真人落子太快,他其实没太看懂,但是皇帝怎么能说自己不懂呢?反正结果是好的。
阳羡真人微笑,趁着清泰帝还没深思下去,将后续他摆上的那些棋子一枚枚拿走。他所说的这一手,其实有不小的破绽和隐患,清泰帝一下子看不出来,但泉道策和陆雪不可能看不出来。阳羡真人同时朝太子悄悄打了几个眼色。太子自然会意,疑惑出声道:“那.......敢问真人,若是那位陆雪,不这么下呢?”
阳羡真人抚须笑道:“陆雪姑娘棋力何等之高,怎么会看不出这一手的妙处?她敢起手就落子三三,想来一定不是在拿胜负开玩笑,自然是有她的深意的。毕竟这若是输了,还是用三三这种前无古人的开局,只会连累我九夏都被人耻笑。不过.......若是真要没看出来,那也怪不得她,毕竟陆雪姑娘,也才十四岁而已,又是面对泉道策,难免会紧张的。”
正在此时,一只信鸽飞来,带来了棋局的新一步变化。
顾时雪的下一步棋——果然没有走在阳羡真人说的那个位置上。
第二百二十五章 胜算何在
“呼.......”
顾时雪的呼吸微微有些颤抖,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棋盘上的局势是叫人难以呼吸的凶险,泉道策自忖棋力无双,一出手便展露出十二分的手筋,蛮横地向她攻杀过来,白棋飞压,黑棋毅然冲断,不退反进,两条龙盘卷翻腾沿边向右侧奔突,一场弥天大风雪。
从左上角“三三”一子燃起的战火越烧越旺,厮杀极惨烈。顾时雪的黑棋艰难地蜿蜒,不顾一切地揪住一道白棋,将其当做突破口,拼尽全力厮杀过去。泉道策却又展露出他“柔”的一面,在他手下,白棋由整为零,化作道道涓涓细流,巧妙地在黑棋的军阵中流淌,与此同时,四周白茫茫一片,代表白棋的雪崩正在酝酿,裹挟着不可抗拒的巨势,顾时雪额头上急得出了汗,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像是被人掐住,如果不能掰断这只手,她会被泉道策活生生掐死!
“巳时正,封棋——”
裁判的声音传来。泉道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顾时雪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头晕眼花,大口地喘着气。巳时正,已然是中午了,按照规则,要封棋休战半个时辰,给棋手们略微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泉道策并不停留,径自离去,雄狮般的步态。
顾时雪看了看自己旁边的棋钟,指针缓慢地转动着。这滴答滴答的声音让她背后再度微微渗汗,她深深呼吸,凝视棋盘良久,旁边的棋钟转过去的五分钟左右,这才将自己要下的下一步棋写在纸上,交给了裁判,而后疲惫离场。
顾时雪刚走到棋室外面,就看见赵卓然颇为灰心地蹲在地上,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心灰若死。顾时雪顿时感觉心中有点儿安慰,过去拍了拍赵卓然:“赵兄,还好吧?”
“不好.......”
赵卓然面如死灰,目光无神地盯着地面:“出来之前我仔细清算了一下,我已经落后七目了,黑棋还要再贴目,加起来我已经落后了快十五目.......才刚刚进入中盘阶段而已.......”
赵卓然忽然咬住牙,深深将头埋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压抑至极的低吼。
他其实是个很顽强的人,一个人跨越千里,带着行囊和为数不多的盘缠来到皇城根下,在棋院外接连碰壁,最穷的时候每天只能游荡在棋馆里找人赌棋,一碗粥早上起来冻硬了用筷子划成两截,一半早上吃,一半晚上回去吃,客栈老板将他的行李扔出来,因为他付不起房费,后来苦苦求情,老板也只是同意他能睡在后院的柴房里。咬牙苦苦坚持,不为别的,就是想下棋。
然后。
泉道策的棋,就像是一堵高墙般横推过来,将他长久以来的骄傲,通通给碾碎了。
顾时雪惨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赵兄,莫要灰心,一盘棋还没下完,之后尚有转机。你看,徐兄可比你心态好多了,还在旁边盘膝打坐呢。”
徐哲淡然地睁开眼睛,沉默了一阵,道:“我下不过泉道策。”
顾时雪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徐哲看了看天,平静而苦涩地道:“星小目的开局很不错,但这种开局,强调进攻,要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先手优势。我却没能成功,被泉道策拖住了,钉死了。就像是看着洪水蔓过来,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想不到我能怎么赢。”
江逸侯正好从棋室走出来,但却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垂着头,脸色像是蒙着一层灰似的,步履匆匆地直接走出了棋院,那背影看上去,有些萧索。
徐哲问道:“星小目是你开创的开局下法。那陆姑娘,你呢?”
“我?”
顾时雪有些奇怪地指了指自己,然后环顾四周,从棋室中刚刚走出的棋手们脸色各异,排名靠后一些的,脸色普遍比较轻松,那位先前被泉道策徒弟胜过的第七名,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惊喜,对朋友道:“泉道策........也不过如此?”
顾时雪忽然笑出声来。
赵卓然一下子振奋起来,惊讶地道:“陆姑娘,难不成你........?”
顾时雪嘿嘿地笑着,笑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她的眼眶发红了,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寒风吹僵了一样,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鼻子里也有些湿润。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盯着地面,不自觉地将嘴唇咬出血来,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情况,其实不必赵卓然更好。泉道策对她完全是打出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每一子的落下都凶狠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让顾时雪一堵有种要被人掐死的感觉。在围绕最初的“三三”一手作出一番交战后,她依托地利,勉强打出了几手让自己满意的交换,险险守住了角上的局势,但随后泉道策的攻势逐渐扩展出去,怒浪般朝着周围席卷,白棋时而凌厉,时而油滑,战火一路延烧,从角至边,而后又深入中盘,激烈的空战,满盘的刀光剑影。
中间顾时雪甚至在泉道策的地盘上吃了一块,但后头再一算,恐怖的地方就出现了,她吃掉泉道策的棋子之后,自己的棋居然也不能活,目数尽损。泉道策就像
是高作钓鱼台的仙人,冷冷地坐看她吃掉鱼饵,然后提起了鱼竿。
赵卓然和徐哲都不由地沉默下去。
顾时雪抬起胳膊,使劲地擦了一把眼泪,又深深吸了吸鼻子。然后,顾时雪道:“我还没输。”
顾时雪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没输。”
这种自我安慰,像是又给了她一些希望。顾时雪站起来,两只手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蛋,咬牙切齿道:“泉道策虽然现在在棋盘上赢我许多,但剩余的长考时间和我相差无几,想要赢我,他也不容易!”
那一刻的顾时雪,像是闪着光一样。她当然是骄傲的,那是一种不能用美貌来归纳的魅力,光线正从天空中落下,风吹拂过庭院,天上的飞鸟似乎也会为她而停步,牡丹亦会垂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明月悄悄地躲闪在云层背后,收拢起自己银丝镶线的裙摆。赵卓然看着她,不自觉微微出了神。
等他重新提起心气,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时雪已经走了。
.......
顾时雪回到客栈,打算用美食来安慰一下自己,重新来补充一点自己消耗的精力,不曾想唐娟居然也在客栈等她,手里捧着一包东西,一见面便笑眯眯地道:“回来了?我可给你带了吃的呢,虽然肯定不如十娘的手艺,但味道也不错哦。”
她将手里的那个油纸包递过来,顾时雪接过一看,里面是五六个小烧饼,每个都如孩童拳头大小,外皮被烤得微焦,里面鼓鼓的,一看就知道肯定装满了馅儿料。顾时雪道了一声谢,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股葱香霎时间布满了整个口腔,随后则是充实的肉感,这烧饼里面的馅儿是葱和肉,用料十足,就连皮子也烤得很好吃、带着一股炭火的香气。
唐娟笑道:“专门带来犒赏你的。下了一上午的棋,累了吧?感觉怎么样?”
顾时雪又有点儿眼睛发酸,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忽然得到了安慰似的。她抬起头,一边费力地将嘴里的小葱肉饼咽下去,一边掩饰着自己将要滴下来的眼泪,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道:“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唐娟还没说什么,顾时雪忽然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唐娟微微愣了一下,过了几秒,伸手在顾时雪的背后拍了拍。
午时正,短暂的封棋结束,顾时雪重新坐回自己的棋桌前,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新审视其自己面前的棋盘,左侧,她的黑棋已然成龙,龙尾就是那一手三三,但却被泉道策的白棋死死踩住,只能在棋盘左上的边角处挣扎。而在她先前中计之后,棋盘右侧,泉道策的棋势已然形成,就像是一把锋利屠刀,刀尖正冲着她的大龙脖颈而去。
顾时雪的目光挪了挪,转移道棋局中盘,黑白双方的空战还未分出结果,但此处的棋子毕竟不可能独自做活,还是需要依托于别处,也就是说中盘的死活,其实还要看边角处的屠龙之战。除非.......
裁判将她封棋前的那一子摆在棋盘上,而后泉道策走过来,往棋盘上落了一子。他也不曾马上离去,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顾时雪,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落子。但这种凝视,分明带着极强的压迫力。
顾时雪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想到先前泉道策对付她的手段,以自己的几枚棋子为诱饵,反过来吃掉了她。
顾时雪的右手从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
泉道策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落子这么快,是提前想过了吗?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那种隐隐约约的荒谬感觉又出现了,这一回,对方的武将大概不仅是要杀了自己的马煮火锅,还打算把盔甲脱下来,然后大跳肚皮舞.......泉道策没有看顾时雪具体落在哪一手,而是扭头走向了江逸侯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看见顾时雪这么快就落子。
但即便如此,在他转过身后,顾时雪黑子敲击棋面,那一声脆响,在棋室中异常的清晰。
顾时雪的手按在自己的黑棋上,过了两秒,才缓缓地松开。
按部就班的落子,每一手都在泉道策的算计之中,这样下去,她毫无胜算。必须下出让人超乎意料的一子,但也不能乱下,在过去的一个时辰中,她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终于找到了那唯一一丝极其渺茫的胜机,一个泉道策绝对绝对猜不到的下法,就和三三一样。
她不要自己的大龙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转攻势
顾时雪并不是发神经,她想的很清楚,泉道策已经祭出了一把屠龙刀,继续往下推演,她的大龙很难存活,区别只在于是被大卸八块,还是一刀枭首,又或者拦腰截断。但其实都没区别,因为泉道策的目数全面领先于她,大龙被杀,就意味着她在中腹也会失利,那接下来泉道策真是闭着眼睛都可以下赢她了,双方的目数差距以及大到扳都扳不回来的地步,泉道策差不多能提前宣布胜利了。
正常人都会想办法努力保住自己的大龙。
但保住大龙本就难,况且泉道策眼下目数领先,就算不杀她的大龙,只要将别处该吃的地盘都吃掉,依旧能完成对她的碾压式胜利。不管怎么算,黑棋的目数都不够。
所以顾时雪干脆转换思路,反其道而行之。
她要将自己的大龙作为“鱼饵”,利用劫才去扭转乾坤。
劫争。
但是。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还要和泉道策劫争?简直是异想天开。
顾时雪心中苦笑,也只能冒一冒险了。
围棋落子无悔,她落下这一子之后,朝着四处看了看。泉道策依旧闲庭散步一般地走在一张张棋桌之间。到了下午,他才开始真正发力,一些在上午表现还比较轻松的棋手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沉甸甸的压力在棋室内升腾盘旋,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这位来自出云的老天爷第一次在顾时雪的棋盘面前,长考。
顾时雪顿时心惊肉跳,难不成被看出来了?
她的这一子其实显山不漏水,乍一看,就像是她在尝试让自己的大龙逃走做活,这是很寻常的下法,顾时雪下棋之前就在尝试揣测泉道策的心理,就像是泉道策揣测庄游一样。
在泉道策看来,这应该是很寻常的一子,顾时雪的大龙不妙了,于是要逃。那么他.......自然是要追的,简直没有不追的道理。追上去,屠龙,何等酣畅的胜利。而哪怕泉道策谨慎起见,选择不追,那也应该会落子在龙首上方,以分割战场,防止顾时雪“龙抬头”突入中盘,这两种下法,都是严厉的强手,顾时雪在心里赌的就是泉道策思路不会这么广,而是以“常理”去看待这一手棋。
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太多异常,但却让泉道策沉吟了很久。久到,就连其他的棋手都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
棋钟滴答滴答转动。
泉道策竟然一下子长考了一刻之久。
为什么这么久?
这一步棋,值得泉道策想这么久?
顾时雪见泉道策的棋钟时间逐渐消耗,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来越心慌,背后逐渐渗出汗来。时间越长,就意味着泉道策想到的“可能性”就越多。为什么这么久?泉道策是不是猜到她的意图了?那转动的棋钟仿佛是在吞噬她的胜机,顾时雪的心脏忍不住怦怦直跳,索性闭上眼睛。
别想了,别想了,快落子。
啪!
顾时雪一个激灵,重新睁开眼睛,就看到泉道策转身而去的背影,还有棋盘上落下的白棋一百二十八手。
顾时雪吐出一口浊气,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然后偷偷捏了一下五指。
泉道策没看出来。
她赌赢了!
她在落子之前的神态决然,或许是这里让泉道策有些起了疑心,于是多想了一会儿,但看样子泉道策到底也没能猜出她的意图。
也是,哪有人会用这种类似自杀的下法?
所谓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也只有她这种陷入绝境的才需要孤注一掷,泉道策自然是求稳,不打算做节外生枝的举动。眼下泉道策的落子,虽然不是顾时雪最害怕的那一手,但同样难缠,白棋势大,根脚难以撼动。泉道策没有猜出她的终极意图,不意味着她能翻盘,只不过是她脚下踩着的那条钢丝,稍微粗了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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