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这时候已经会意过来。何晓星恐怕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张同和手里的棋子。萧池死了儿子,一定大悲大怒,这时候张同和若是能揪出“凶手”,自然能赢得萧池立场上的转变。
顾时雪眼角抽搐不已,这.......杀了你的儿子,还要你感恩戴德。
陆望继续道:“萧白驹死了,清泰帝心中其实是无动于衷的,甚至暗喜,但萧池到皇帝那边一哭,清泰帝心一软,难免生出几分恻隐。这时候若是萧池在皇帝耳边劝上一劝,那六皇子成为储君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顾时雪沉默片刻,道:“只张同和一人,做不到这种事。方才你也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和张同和一同谋划了此事,那个人.......”
陆望笑道:“你应该是猜到了吧?”
顾时雪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书寓,官妓,礼部教坊司。
这个部门虽然被废除了,但是当时的官员大多没有被裁撤,而是转入了其他部门。而到了今天,对京城内部诸多妓院进行管理的那个机构,顾时雪没搞错的话,应该是京城府尹衙门,掌管京师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
但京城府尹这个官职比较特殊,按照九夏的惯例,一般都是由储君,或者是某位亲王担任的。大皇子的的确确做过一段时间的京城府尹,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大臣都觉得清泰帝的意思就是要立大皇子为皇储。但后来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以“不忍心大皇子如此操劳”的理由将大皇子从府的位置上给撤了下来。
眼下储君之位空悬,萧池这个最受天子宠信的王爷名声却不太好,所以府尹官职自然也无人担任。因此,实际上代替府尹进行管辖的,是........
提督九门步军统领衙门。
九门提督。
崔镇岳。
顾时雪抿住嘴唇,将一根鸭骨头塞进嘴巴里用力啃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昨晚之事有个不大不小的疑点,何晓星的刺杀毕竟太过突然,可是提督九门步兵巡捕五营的那些官兵出动的也太快了,远超这帮人正常该有的执法速度,就像是有人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可如果那个九门提督崔镇岳就是幕后黑手之一,这倒是解释得通了。
顾时雪嗤笑道:“原来是贼喊捉贼?”
陆望道:“至少提督手下的那些普通官兵是真不知道此事。做戏还是得做得像一点嘛。眼下崔镇岳和张同和应该正等着事情发酵,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一把将何晓星这个凶手扣住。退一步讲,就算你昨晚没出手,何晓星主动送死,但背后不是还有指使她的几个人?那几人同样可以抓起来向萧池示好,并且在他们身上若是追查下去,只会追查到大皇子一脉的头上。”
顾时雪头疼不已:“弯弯绕绕,鬼点子还真多.......陆望你也真是,我才刚一来京城,就让我一脚掺和进这么麻烦的局面里。”
陆望心虚起来,眼珠子东看西看。
其实还有一件麻烦事,但顾时雪这会儿还没意识到。
陆望咳了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反正不管你怎么选,我都给你出谋划策,你不必担心。”
顾时雪托起下巴,微微出神。少女沉思的时候,那模样最为动人,让不少食客都看直了眼睛,秀色可餐。
纠结。
陆望道:“你也不用急着今天就得出答案。短时间内,何晓星其实还是安全的。”
顾时雪于是松了一口气:“那今天就先不去了。匆匆忙忙的,肯定没好下场。我回头想清楚再说。”
顾时雪说着抱起了陆望:“咱们今儿个先去百花坊看看!”
作者的话:说起来这天气也太冷了,晚上我烧饭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手放进锅里暖和一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百花坊
京城浓缩着央朝两百多年的历史,顾时雪要去的那百花坊,也是由来已久。
大央的那位开国皇帝最初淮远城起事,乃是得到了淮远城诸多豪阀支持,他的妻子,大央的初代皇后独孤氏便是河泽望族,后来央朝一统天下,出于一些政治考虑,首都并非定在淮远,而是放在龙城,那位独孤皇后便剪下家中的一枝牡丹到京城载下,不曾想居然克服了两地土壤差异意外成活,而且开得极为艳丽。
牡丹本是花王,独孤皇后又是爱花之人,受其影响,在那些年里,龙城园圃林立,有几乎家家种植牡丹,赏花之风盛极一时,尤其是皇宫中那一株牡丹开花前后,城中就会举办盛大花会。时人有诗云:“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独孤皇后实在是爱极了那一株名为璎珞菩萨的牡丹。她死后,帝后合葬于皇陵中,但也有些野史说,独孤皇后其实不在皇陵中,而是葬在牡丹花下。
牡丹花开之时繁花似锦,灿烂辉煌,其实和那个时代的盛世气象颇为相似。
当时一篇《龙城牡丹记》便描写了花会时的盛况:“......花开时,土庶竟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并张幄帘,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张家园,棠棣场、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文中提到的“月陂堤、张家园”等地,就是如今的百花坊。这个坊名其实很有意思,最开始叫百花坊,不是真有百种鲜花,而是因为牡丹乃“百花之王”,一芳而压过百花。当时的九夏人和洋人接触时也是异常自信的,我就是天朝上国,一国胜过百国,天下无敌。
后来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真的百花坊。大概是那一株御花园中的牡丹璎珞菩萨不再开花的时候吧。至于花会,倒是依旧年年都有,但也再难有过去的盛况。顾时雪想起这一段历史便稍有些唏嘘,牡丹,的确是富贵之花,只开在盛世啊。
顾时雪在黄昏夜色中来到百花坊。哪怕不举行花会,这一条街坊依旧是城内有名的景点,但顾时雪一路过去,便有了一种微妙的感受。她是从城西去往城东,花萼巷、柳芽胡同乃至洋人大使馆扎堆的万国民巷都在城西,城东则是更为“老龙城”的地方。那一条铺就汉白玉的宽阔中轴大道便是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从西往东,奢华的气息逐渐衰退,建筑逐渐低矮,地面也渐渐从石板路,变为碎石路,再变为普通的泥土地。
走到百花坊,街道倒是又变得整洁了起来,路面重新铺上了青石板。空气中飘着各种花香,桂花的香气最为明显,黄昏时的百花坊依旧热闹,道路两侧有着繁多的庙宇和商铺,那花香味就是从庙中飘出,这些庙会,里面供奉的一般都不是什么佛祖菩萨,而是灶王爷、花神娘娘之类的民俗神祇。
路边有些小贩叫卖着蜜饯和糖葫芦,旁边围拢着好多馋嘴的孩子。如今才十月初,但居然有些商铺就已经开始卖起了过年用的春联,而后也有人在认真地挑选春联。卖艺人在街头耍空竹,手中的两根杆子一抖,空竹嗖一下飞起,围观者轰然一片叫好声。几个老太太提着花篮在卖花。
顾时雪原本心软,见到一个老太太挺可怜的样子,就跑过去买了两束花。结果刚刚掏了银子,猛地抬头,发现周围七八个卖花老太太都了过来,不得不硬着头皮一人买了一束花,菊花桂花金茶花木槿花.......转眼间居然花了一两银子。这些花儿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摘下来的,愣是卖得极贵,一束花要十几二十文钱。顾时雪手都没地方拿,又不舍得扔掉,只好将一束束的花当做发簪插在发丝上,脑袋上像是开了个小花园似的,字面意义上的花枝招展。
顾时雪黑着脸对陆望道:“想笑就笑。”
陆望道:“没有,挺好看的。”
顾时雪心情立马由阴转晴,蹦跶蹦跶地走在街上,东张西望,然后跟着人潮跑进了路边一间庙宇。庙里供奉的是花神,神龛上的木像高达两米,雕刻的颇为精致,花神娘娘面如观音,含羞而笑,手中拈着一只牡丹花。只可惜木像本身虽然精美,但上色却惨不忍睹,红是艳俗的红,绿是刺眼的绿,白是阴森的白,所以乍一看有些惨不忍睹。
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画像。顾时雪忍不住停下脚步,在画像前看了两眼,脑海中轰然一惊。
其实陆望早些时候和她说来百花坊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有所猜测了。
画的是牡丹,如同一株小树,茎高而直,绿叶丛丛,枝上花开。这一幅画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画笔雄浑有力,用墨自然洒脱,笔笔皆尽传神,牡丹千姿百态,艳丽万端,花有花的美,叶有叶的美,就连牡丹背后隐约可现的假山流水都惟妙惟肖。
顾时雪数了数,一二三四.......一共九朵花,还有一个藏在绿叶背后,隐约可见的花苞。
画的左上角有一首小诗,“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旁边是一个鲜红印章。但古怪的在于,印章上并非画家的名字,而是另外四个字。
璎珞菩萨。
顾时雪脑海中剧震了一下,连忙将陆望抱起来高高举起:“所以花十娘就是.......”
陆望抬起爪子放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顾时雪醒悟过来,带着陆望跑到寺庙外面,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坐下,方才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神色道:“花十娘就是璎珞菩萨?”
陆望小声道:“是也不是。她就是璎珞菩萨的第十朵花!”
顾时雪疑惑道:“难不成每一朵花都不同?”
璎珞菩萨和央朝气运相连,原本每当新帝登基,就会开出一朵新的花来,但在第十代皇帝,也就是前一任皇帝帝之后,就再也没开过花,那第十朵花始终不曾孕育出来,甚至就连之前的九朵花都不再开了。平昌帝曾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本来是想砍了璎珞菩萨,但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动手,就让那一株四十多年不开花的牡丹留在御花园里,直到现在。
陆望点头道:“每一朵都不同。璎珞菩萨的每一朵花都是一个独立的化身,每个化身都各自的脾气喜好,但最主要的是,每一个有八境修为.......想不到吧,像她这么吊的还有九个!”
顾时雪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你说她和宫里有关系.......他妈的干脆就是从御花园里跑出来的啊!诶等一下,那皇帝到底知不知道花十娘的出逃?”
陆望得意洋洋:“这个问题,本来天底下除了已经死去的先帝就没人知道了,连清泰帝都不知道,但我却凑巧知道!先帝想要砍树的时候,当时璎珞菩萨不是以花十娘的出现,而是直接现出本体和天子密谈。”
“当时璎珞菩萨说了一番很漂亮的话,说她和王朝气运息息相关,砍了她便相当于亲手断了国祚。而且她如今不开花,未必是坏事,因为九夏正处在剧变的关头,而她也正处在八境到九境的瓶颈上。九夏若是能破而后立,她也就能顺利破境。那个时候,十花怒放,就是一个超越先前九代的盛世。因此,当时的平昌帝就没有了砍树的想法。”
“不过当时先帝还不清楚为什么璎珞菩萨会说九夏正踩在剧变的关头上,还是过了些年,洋人的战船开过来才明白的。”
顾时雪摸了摸下巴:“然后先帝死了,清泰帝继位.......?”
陆望道:“本来继位的应该是四皇子,清泰帝是夺嫡登基的,所以这个事情他还真不晓得。他就知道那花萼巷中的花十娘是一位和皇室关系密切的隐世高手,必要时可以出手帮忙罢了,而不知道花十娘就是璎珞菩萨的第十朵花。毕竟在京城,璎珞菩萨的主场,有龙气相助,她有意隐藏,没有人能看出她的身份。至于陈铁意之类的大员,也只是隐约知道一点,而不清楚全貌。”
顾时雪点了点头,旋即猛然道:“那昨晚的龙气?!”
陆望眯着眼,深沉道:“自然是她看上你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山河图
顾时雪表情逐渐微妙:“.......看上??”
陆望咳嗽道:“看好,看好。”
陆望略一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花十娘这是押注于你。璎珞菩萨和大央的国运相连,有花十朵,前九朵都开了花,这就意味着她的前九朵花和大央都彻底绑定,唯独第十朵花孕育而出却不曾开花,所以花十娘是清清白白的自由之身,才敢做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大央已然是日薄西山,江河日下的局面,一旦王朝衰败,璎珞菩萨也会随之枯死,她自然要给自己寻一条后路。”
顾时雪似懂非懂,更加惊奇:“那我何德何能,她为何要押注于我?”
陆望白眼道:“花十娘又不是只押注于你一个人过。之前她不是透露过她和陈铁意关系好?当年陈铁意,她也押注过,后来陈铁意果然干的不错,可以说是给大央狠狠续了一口命。”
陆望继续道:“但是一个陈铁意还不够,花十娘就开始寻下一个人,然后.......就找到了你。不过嘛.......她其实也看走了眼,原本看你谈吐不凡,还以为你是和陈铁意一样,打算用一身所学来报效朝廷的,没想到你是来骗,来忽悠!她两百多岁的老同志!这好吗?这不好。花十娘大意了,没有起疑心,傻乎乎地把龙气分了你。”
顾时雪心虚道:“我又不是故意骗她的.......主要是有些话在京城不是不敢说吗........”
顾时雪接着又羞愧道:“这么说,花十娘和大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岂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还想转过头来要人家的命?这也太坏了吧.......”
陆望摇头道:“也不是,之前说过,花十娘和自己的前面九个姐姐不一样,她是自由的。不过花十娘这种花精和普通的妖怪不同,草木有水土才能活,特别是牡丹这种富贵花,得有太平世道才能怒放。大央若是没了,前九朵花必然枯死,花十娘的境界也只怕会直接从八境跌到没有,重新变成一株普通的花,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顾时雪无奈道:“那不还是要人家的命........”
陆望笑道:“也不尽然。花十娘就像是一个手握万贯筹码的赌徒,之前不过是小赌怡情,但还有赌大赢大的可能。花十娘若是将全盘筹码都放在你身上,那么等你真的开辟一个新天地,花十娘便也有重获新生的可能性。不过这就意味着.......她需要更多地在你身上下注。”
顾时雪往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对陆望道:“你也说了花十娘和大央国运相连,那这不就相当于,让统治者自己出钱赞助要推翻自己的人?这可能吗?”
陆望笑道:“前九朵花不可能,花十娘可能,还是那句话,她有的选。不过她也不可能会随便押注于你,因为对花十娘来说,她内心最希望的,自然不是改朝换代,而是让大央能延续下去。除非你能告诉她,大央已经彻底没救,而且之后你才是之后唯一正确的那一个选项。”
顾时雪想了想:“如果是别人,我倒是有这信心,但若是花十娘,那我真没有。再如何自由,她终究是和央朝关系紧密,屁股决定脑袋。我能不被她一巴掌拍死就不错了。”
陆望哈哈地笑起来,躺在顾时雪的腿上,四只爪子蹬了蹬,道:“这句话倒是也不错。反正再过一些年,世界局势就会发生变化。花十娘现在已经对你有些上心了,等往后国内天翻地覆,你再去找她,那时候想说服这一株花妖,就会容易很多。”
顾时雪摸着下巴:“听上去还挺坏的.......就像是等良家妇女走投无路了,再去逼迫人家签署卖身契.......”
陆望毛茸茸的小猫爪用力握了两下,脸上努力摆出一种阴险的表情来:“就是这么坏!”
陆望旋即又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龙气这东西不是那么好带走的。在京城的时候无所谓,毕竟龙气转来转去都是在京城内部流动,但你若是在彻底将这一缕龙气炼化之前就离开京城,钦天寺会立即察觉到此事,龙气毫无预兆地外溢出逃可是大事,到时候,肯定会有高手来拦截你,说不定还是九门提督崔镇岳亲自出马。”
顾时雪整个人都惊了:“这么凶残?!”
陆望点头道:“钦天寺有一副山河图,可以追踪龙气的流动,当然,一般监视的都是山川河流这等规模宏大的龙脉运行,所以每当九夏一地发生大灾,如山洪地震,山河图上都会有所感应。至于你这种,个人尺度,些微的一缕龙气,那么以京城钦天寺山河图为圆心,大概是五十里之内,最为精准,五十里之外就逐渐模糊起来,两百里开外,也就是出了小半个京畿省之后,基本就追踪不到了。”
九夏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其实还挺先进的。比如山河图这东西,在陆望看来,一方面是个近乎百分百准确的地质灾害预警系统,另一方面还能导航定位,准度奇高,可惜........
陆望痛心疾首的就是,明明九夏技术上限如此之高,但却始终没有被深入的挖掘开发出来,如同西方列强一样转化为科技成果,所以好多东西,对九夏人自己来说也是个技术黑箱,知道这样可以用,但却不清楚背后的原理,自然也就是谈不上什么技术升级和进步。李行舟之类的“洋进士”,明明有一身本事,但却被排斥在体系之外,发挥不出作用,这大央,活该完蛋。
当然,陆望并不觉得如何换上一个开明的君主,九夏就能重获新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九夏的落后,归根到底,不在于上头,而在于基础。现在这个封建农业社会如此,往后若是到了工业社会,封建的皇权和官僚系统就会更加展示出自己迟钝落伍的一面。
顾时雪眼角抽搐:“这么凶的吗.......我何德何能,要被一个九境针对.......”
陆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花十娘也许是看出了什么,知道你说的并非真话,最后肯定会离开龙城,才故意如此。她或许是想试探一下,看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手段和底气......”
顾时雪惊讶道:“那这试探还挺要命的!”
陆望笑道:“你若是连这一关都抗不过去,那她也没必要在你身上押注。但若是有意外之喜,那自然最好。反正对花十娘而言,横竖不亏。”
顾时雪仔细想了想,她想要炼化体内的龙气,保守估计,要小半年,难不成,这么长一段时间她就只能呆在龙城了?诶,不过再一想,过段时间,大剑仙庄游不是要来吗?顾时雪心中顿时安定下来,觉得找到了一条可以依靠的粗壮大腿。她也不奢望庄游能为了她而出手迎战另一个九境,只要庄游愿意带着她跑出两百里就行了........
顾时雪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样的话,这一关其实不难过。我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在棋盘上赢过泉道策.......”
.......
同一时间,黄昏,天边逐渐扩散的暮色之中,花十娘姿态悠闲地躺在自家客栈的屋顶瓦片上,手边放着酒壶和酒杯,发丝间的发簪不知何时从桂花换成了一朵月季。这妩媚万端的女人眯着眼睛,享受着傍晚时分最后的一缕夕阳斜照,过了片刻,她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香四溢的桂花酒,而后对着酒杯道:“那小家伙在井底和你说的话,你再与我说一遍?”
碗中的酒水微微波动,水面倒影也随着涟漪变化,居然变成了楚红娘的样子。她在倒影中平静地诉说起来,但眼睛里却像是在闪着光,那是一种和顾时雪眼神深处一模一样的,对未来满怀着希望的火光。花十娘对着酒杯沉默了一阵子,听她说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好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几个姐姐,不然非得一掌拍死她不可!”
花十娘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不过这些年我偶尔也在想,姐姐说的破而后立,会不会破的就是这个央朝呢.......”
花十娘将酒一口饮尽,接着抄起自己的酒壶和酒杯,姿态轻盈地从楼上跳了下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打了个哈欠,回到客栈内部,又变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老板娘。
作者的话:刚刚从外面回来手机快没电了,所以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结果我就发现插头插上之后没反应,充不了电,大惊失色,还以为是停电了或者线路坏了.......最后找了一圈原因,发现原来是USB接口还没插上。好家伙。
第一百六十九章猛虎雌伏
顾时雪从百花坊出来,先是回了一趟客栈。一进门,花十娘居然在柜台处喝酒啃花生米,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见顾时雪进来,也只是抬头一笑。顾时雪此刻已经知道了这一尊八境花妖的真实身份,心想这装得还挺纯良的,哼.......也冲花十娘一笑,正打算回房间去,忽然一步步倒退回花十娘面前,从头上拔下一枝花递给她:“送你!”
花十娘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花,将之插在自己的发丝间:“谢谢妹妹。”
顾时雪甜甜一笑,回到自己房间,将头上的花一株株拔下来插到房间的花瓶里,将外衣一脱,扔在床上。
白渔肚皮朝天地躺在床上睡大觉,顾时雪外衣脱下来一扔,精准地将白渔盖住。白渔猛然惊醒,在衣服底下窜来窜去,接着人立而起,张牙舞爪了一通,但衣服依旧盖在她的头上。白渔被衣服蒙着脑袋,沉默片刻,直挺挺地倒下。遇到困难,睡大觉。
顾时雪本想说你这懒猫,但看向白渔,身体忽地一震:“白渔?你?!”
白渔用一只爪子将衣服掀开,露出脑袋:“怎么啦?”
顾时雪惊疑不定:“你是不是.......破境了?”
白渔想了想:“好像还没有。不过差不多了。”
顾时雪倒吸一口冷气,这猫,没天理了。
白渔放下爪子,衣服又重新盖在她头上。这猫略一迟疑,像是失忆了一般,继续和一件衣服搏斗起来。
苏瑶心灰意冷地叹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已经习惯了,不要和白渔去比修炼天赋........有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修炼是为了啥........”
陆望在旁边蛊惑道:“你应该趁自己还没有被白渔超过的时候,和白渔打一架,确立一下在家里的地位。”
苏瑶精神一振:“有理!”
小狐狸“嗷”一声朝着白渔扑过去:“白渔受死!!”
白渔一把掀开衣服,敏捷无比地飞扑而出,将苏瑶压在身下,然后在狐狸的脑袋上乱啃起来。苏瑶啊啊啊一阵惨叫,立马就软了下来,耳朵尖儿都在颤抖:“打不过打不过.......白姐姐你轻点儿咬......”
这两个小妖怪。
顾时雪先是哑然,旋即一笑,有些疲惫地重重倒在床上,咚的一下,将床铺都震了震。白渔吃了一惊的样子,松开苏瑶,凝视了顾时雪两秒,打了个滚,躺倒顾时雪身边。
顾时雪一手搂住白渔,抚着她柔顺的毛毛,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信息量爆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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