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茶诶
“你在想什么?”青阳注意到胡桃走神了。
“咳咳,只是想起你前几日为人入殓时的样子?”胡桃别过脸,不愿直视青阳。
青阳为逝者化妆时,其神情认真好似在做人生大事,前所未有的专注。
虽然这么对比不太好,但胡桃觉得青阳从没这么专注看过她。
“那时候的事情啊......只是恰好想到你。”
“想到我?”
“你老是熬夜,熬夜的人死后皮肤会皱,不好上妆,卡粉。”
“哦?为什么不是本堂主送走你?”
“算账本,别再扯开话题。”青阳头一低,看不清眼神。
胡桃想要摆烂偷懒,青阳却不肯,把账本放到一旁桌上,说道:“我去给你泡茶,记得看账本。”
他离开着,还摇着头,感到无奈。
“这妮子,推销的时候巧舌如簧,什么折扣都敢说,让她核实账本起来,又想偷懒。”
胡桃竖起耳朵,将青阳的无奈之语全听进去。
手指头沾了沾口水,翻着略显发黄的纸页,胡桃看得有些漫不经心,想起过去的一幕幕。
胡桃的双亲去世的早,是爷爷一手将她带大,直接从爷爷辈将职责传到她身上。
爷爷死讯来得太过突然,那时的胡桃连14岁都没有,再加上古灵精怪的性格,很多人都不看好她。
胡家香火不旺,女子独苗继承家业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没有一次的家主继承如此年轻。
与其他家族家业不同,葬仪业随时都可能来大量订单,而胡家能垄断这一行,与血脉流传的特殊能力有所关系。
简单来说,胡桃作为凡人之躯,能看到鬼魂。
所以将职责交给其他人,普通葬仪还好,稍微特殊的死者,普通人举办的葬礼就压不住逝者的鬼魂,无法让生者与亡者一同满意。
胡桃哪怕是被赶着,也必须承担起家业。
那时青阳便站在她身边,无声支持她,除去非堂主不可的事情,都或多或少在暗处帮她,将功劳揽在胡桃身上。
举办葬礼是一份力气活,光是走在葬仪队伍最前方,一路走过去,所耗费的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
“他人只见得往生堂背后隐藏的丰厚财力,却忘了一代又一代人被锁死在职责内,无从推卸。”
胡桃自出生起,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注定要送走自己的亲人,再被下一代送去往生。
当年,青阳便是在她身旁磨着墨水,如此评价着,催促着胡桃看账本。
等胡桃半睡半醒抬起头时,账本已经被青阳重新核对过,提点着几处有问题的地方。
“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孩子,一口气承担这么重的压力,实在是不妥。”
青阳说这话那年,他看起来也没多大。
在胡桃乱想的功夫,青阳已经端着热茶归来,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直接五指握拳,不轻不重在她脑袋上来一下,“别走神。”
“当年你都帮我处理账本。”胡桃冷哼一声,唯有在青阳面前,才会换下平日的面孔。
“那时你还小,光是处理当时的堂主工作,就快吃不消了,我才帮你的。”青阳摇摇头,眼中无杂念,“如今你已经可以处理了,哪里还有我帮忙的道理。”青阳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始终是外人。”
“你做事,我放心。”胡桃一手托着脸,翻着账本,一心两用着,重复着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对话开端,“不想做外人的话,就进胡家。”
“怎么,真想坐实我是你童养夫的传闻?”
“你现在没有工作,会的东西也是葬仪业,璃月葬仪业最大头就是往生堂,不入赘进来,还能做什么。”胡桃振振有词着。
“等你年龄大到嫁不出去了,还找不到想要的良人时,我就勉为其难让传闻成真。”
听着青阳打着太极,胡桃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不继续这个话题。
每次都是如此,以胡桃年纪还小,分不清想法,指不定后面会遇到良缘,从而后悔。
到时离合后,苦难的就是青阳。
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才男人,说起这些道理时,一套跟着一套,就跟一个想嫁又不敢嫁的小媳妇。
“今晚我和钟离先生约好,去珠钿舫一趟,一会我帮你把晚饭热好,记得吃。”青阳摇着头,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又出去。”
胡桃随口一问,倒是不怎么在意。
在这十年来的陪伴,青阳有着偶尔晚上外出的习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胡桃曾试着跟踪过,结果不是跟丢了,就是干脆被青阳抓出来。
非要青阳解释,他便说是去打工了。
“往生堂缺了你什么钱。”关于报销额度方面,胡桃相当大气。
“你生日也快到了,我打算给你买一个礼物,拿你给的钱去买,难免有些怪怪的。”
年复一年,次次用这个理由堵塞着胡桃。
而每年送出的礼物,不完全是古董,但也算得上精致,需要小花销一笔,也算是堵住了胡桃的嘴。
第六章钟离那方面有问题?
在璃月的领土上,流传着许多或真或假的传闻。
例如在远离璃月港码头的公海领域,飘荡着一艘“黑船”,其名为珠钿舫,每当入夜,奢华得如海上宫殿的珠钿舫便会点亮明灯,如海上的夜明珠,风情万种的尤物在其上舞上一整夜,以供吸引一掷千金的商人探寻其中的奥秘。
有人说,珠钿舫是美人乡,是英雄墓,只有自甘堕落的人,才会前往那种地方。
而真正前去珠钿舫享受的客人们都知道,珠钿舫并非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船,而是能摒弃世俗忧愁的好地方,这里有着能与文人对诗词的才女,有着仅次于云堇先生的戏曲表演,更有着英雄愿意折腰的美人乡。
通俗点来说,珠钿舫就是半明面的青楼,远离璃月法律管辖,逍遥法外,又无处可寻幕后主使者。
在这里,很多人皆是卖艺不卖身,尤其是敲锣打鼓唱戏的戏班子,纯粹是拿钱表演,随时都可以走人。
而青阳知道珠钿舫,也是钟离一时起意带来的。
起初,青阳是深信钟离的品格,所以上船后只是嘟囔了一句璃月的文人墨客居然喜欢在海上作争辩后就没有过多观察。
他陪钟离,耳听钟离一人舌战群儒,评判岩王帝君的丰功伟绩,最后被某个文人拍桌忍无可忍说道:“是你懂岩王爷,还是我懂岩王爷?”
青阳观察力向来好,他可以确定,钟离那时嘴角抬高了一个像素,像是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
咦,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吗?青阳难得看不懂一人背后的思维逻辑,只是困惑钟离的仙人身份是否有错。
来珠钿舫次数多了,青阳便注意到不正常的地方,例如钱多到没地方花的商人,等候着水手回来接她的非戏子女人,再加上花名册,青阳越打听越不对劲。
当他想往下探时,一位显然熟识钟离的水手拦住青阳,笑着说道:“后面的区域,等成年后再来探索吧。”
青阳的眼神当场就变得犀利起来。
那一天,急匆匆归来的青阳见钟离抿着茶水,一旁是被钟离辩驳到气闷的文人,乖乖坐回原位,随口一说道。
“这里的人,真是好看。”
一向来聪慧的钟离竟没有透彻青阳的意思,只摇了摇头:“但多是无趣,稍加探讨岩王帝君,便依赖上来,尚不如来到这里的文人墨客。”
青阳:“......”
看样子,自己没想错。
再然后,青阳发现钟离真的只是来听戏、和文人讨论璃月历史。
偶尔上到甲板的美人经过,钟离也没多看几眼,毫无兴致的模样。
青阳在仙人生性淡薄和钟离那方面有问题两者间徘徊不定,最终选择相信前者。
......
又是一轮明月升起,又到戏班子搭建戏台,粉墨登场的时间。
听戏唱曲乃璃月人一大享受,遍地都是戏班子,班主想尽办法让戏班子走入受众视野中,将台柱子推出去。
珠钿舫名气之大,自然吸引了不止一家戏班子到来,按照早已内定好的顺序,以一个时辰为界限,两家戏班子轮番上演。
“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那戏子戏腔拿捏算是不错,仿佛就是戏中人的情感凝聚于声中,只是双眸缺少了一些灵性,反而将台上一幕作践成拿着台本的人偶戏,将一出好戏的观感压低。
台下老看客定睛一看,纷纷摇了头,发现了不足之处,习惯性作对比,嘟囔着“鸠老板怎么不亲自上台”之类的话。
他们的言语聚集在一起,再微小也会变得浩大,影响到戏台上人的表演,本该流畅的戏剧,更增添一份瑕疵。
遗憾的视线反复往戏人身上瞟,勉强才将戏演完。
戏曲结束,一曲终了,戏子们纷纷谢幕。
戏台下,被指点过的戏子下了台,满脸通红,冷汗直冒,将妆容都化去了一些。
他必然会被羞辱,作为如意苑未来的顶流柱,被班主刘班主寄托厚望,又被另一个班主压得死死的。
暂且忽略那被寄予厚望却连名字都没有的戏子,在台下,青阳对桌上糕点不问不顾,嗑着瓜子,将瓜壳扔到一边,只留下细小的瓜子放在碟里,看着重新拉下帷幕的戏台,摇了摇头,说道:“他太紧张了。”
璃月人爱听戏,讲究到无人能及的钟离自然也是如此。
璃月大大小小的戏馆,哪个没被钟离关顾过,连远在珠钿舫上的戏台都没有被钟离放过。
钟离最为钟爱的是云堇先生的戏,只是作为名角,自然也要护着嗓子,端起架子,不可能天天唱戏,再加上云堇先生一票难买,把这个月报销额度用完的钟离,偶尔会退求其次来珠钿舫看戏。
听闻青阳的评价,钟离赞同的点点头,略有些遗憾:“本以为今日的戏,能看到就鸠儿姑娘上台。”
“鸠儿姑娘真有您说得那么神吗?”青阳一愣,好奇问道:“似乎在这里的大家都很期待鸠儿姑娘,但听您先前的解释,我怎么感觉像是噱头?”
此话一出,青阳便感觉到身后多了几道不满的视线,无奈地耸耸肩膀,“我随您来了这么多次,都没见到所谓的鸠儿姑娘...”
这里珠钿舫,是销金窟,只要有足够的摩拉,总能办到想要的事情。
这其中自然包括买下整个戏班子。
主动前来珠钿舫的戏班子诸多,真正能打出名气的戏班子却寥寥无几。
能在珠钿舫开戏的戏班子,要么是有实力,要么就是砸了钱,在商人文人面前一推,哪怕不能一鸣惊人,也求一个眼熟。
在珠钿舫搭台唱戏是要交租费,戏班子唱一曲戏所花费的钱可不是小数目。砸了一通钱,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就要面临着破产解散的戏班子可不是少数。
如意苑先前就要面临这样的危机,直至一个叫做鸠儿的老板寻上刘班主,决定投资这个戏班,才解了燃眉之急。
但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戏班也被鸠儿牢牢把握在手中,说一不二。
待戏班重新走上正轨时,鸠儿才提出要求——亲自上台唱戏。
第七章小心长针眼
刘班主是拒绝的,用金钱就想踏上这个戏台子,未免太看不起他们多年的训练付出。
但白纸黑字的合约将权力写得清楚,再加上鸠儿给的摩拉太多了,刘班主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同意,允许鸠儿唱几句配角戏。
在毁了一场表演,和足以保证戏班子一个月温饱,戏班子忍痛选择了后者。
没有鸠儿的投资,戏班拿不出摩拉,他们就要卷铺盖滚人,灰溜溜跑回璃月港,试图和云堇先生争得一口饭吃,或者一拍两散。
本抱着反正已经卷到快要滚蛋地步,就算演砸了,这笔钱也够散货费的戏班子,刘班主捡起被遗弃的经商头脑,反手拿这点当噱头,吸引不了好奇的看客。
戏腔并非一朝一日能演出来,那灵动的眼神足以练上十年。
而鸠儿站在戏台上,仿佛天生的戏子,从未对练过,却渐入佳境。
原本早早就收到消息,前来看哪位同僚那么有雅兴,登上戏台上表演的看客,纷纷被折服。
这两年间,鸠儿如出一辙的手法上台演了十几次,每一次都将角色演得活灵活现,犹如戏中本人。
“这听起来,更像是刘班主将某个戏子扮演成大老板,平日里在璃月港里练习,偶尔再来珠钿舫唱两嗓子,以此做宣传,不停吸引看客。”即使知道会被人瞪着,青阳还是一本正经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有人说过这类说法,鸠儿姑娘身后究竟哪方商业势力,姓氏为何,一概不知,身份成谜。”
“就和钟离先生一样。”
青阳笑吟吟地看向钟离,却没有得到闪躲的眼神。
“这天底下,总会有一些身份不适合暴露出来。”
“说得也是。”
距离下一场戏还有一段时间,二人闲聊着,聊完了近日火热的戏班子,又聊到胡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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