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幽冥不知所谓。
但某些幽冥可以传递概念。
人族荣光永在的概念，或许已存于幽冥之中。
夏毅转过身，感觉到了道劫似乎快要降下，夏毅看向了尤灵儿，与其相视一笑，来到尤灵儿面前抱住她，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不知从何而来的混沌光。
包含着世间一切璀璨一切色彩的光辉吞噬了夏毅和尤灵儿，在一阵炫目的光辉之中，尤灵儿微微抬头看着夏毅，那张脸已不再少年，那张有不少皱纹的脸饱经沧桑。
“夏毅，你不要紧吗？”
“你的道劫威力不大，只是帝的一击罢了，我勉强可以承受。”
“你也变得这么强了，帝的一击，还用只是去形容。”
“难道不是吗？比起你这真正大帝而言。”
夏毅感觉不到痛苦，哪怕自己为数不多的混沌力正在被道劫降下的混沌光所消融，倒不如说着道劫来得也算是时候，在这混沌将要消逝的纪年，还能得到这么多混沌力的方式唯独道劫。
虽然为了抵抗道劫会消耗不少，但总得来说他得到的更多，可惜以轮回触动大道禁忌引劫，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能满足这个条件的生灵比开天帝还要少。
“我其实害怕过我们再相会的时候，你会不会因为我的力量和经历便与我产生距离，看来是我想多了，你比身为帝的我还要成熟。”
“你比起之前更漂亮了。”
夏毅用手轻抚尤灵儿耳侧的长发，尤灵儿露出了曾经在天灵秘境时经常露出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笑。
“我以前难道就不漂亮？你今生不也对我一样一见钟情。”
“嗯，前世今生，每一次……都是……一见钟情。”
夏毅呼吸的节奏有些紊乱，夏毅抱住尤灵儿，眼泪不禁滴落，灵儿还真是了不起，只是在远古见过一次幽冥，居然宁愿在幽冥等待无数岁月也要得到再相会，这一世的坠入幽冥，这一世的轮回石，这一世本该已经完美，可惜只是他个人的完美。
他心中已无大憾，唯有人族荣光。
道劫消逝之后，夏毅才放开尤灵儿，站在不远处的尤雨儿神情怪异，不过更多的也是高兴，为灵帝高兴，为夏毅高兴，也为自己高兴，任凭是谁都想不到夏毅会在这种时候弥补人生最大的遗憾。
只是夏毅却高兴不起来，不敢高兴。
为何……
不是可以安享时光与岁月的纪年。
偏偏是在这人族黄昏，在长夜到来之前，这不就像是在临死之际的安慰一样吗？
稍微收拾好自己复杂的心情，夏毅又看了一眼尤雨儿，尤雨儿对着夏毅点头，也示以微笑，夏毅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符贤和夏繁身上。
“符贤，你果然还是这么做了吗，我是相信你的，最后封存你之前，明知你可能会背叛，但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我认为我可以感动你，就像荒神曾经感动了我那般，可惜你不是我，我也不是荒神。”
“你觉得我会对你的行为而感到愤怒吗？”
“不！我并不愤怒，我只是感到悲伤，我无法生你的气，毕竟你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像是过去的我，如果说如今的人族有谁可以真正理解你，那便只有我可以，我甚至想过或许我死后，你会懂得这一切，你会和我一样挑起重担，但你终究与我不同。”
“哪怕明知人族无法永存，我也至少不想让人族留下遗憾，永眠长夜之前，你扪心自问，我们可否见到真正天空？”
“只是一眼就够了吗？我们人族从未真正开天。”
“做傀儡生，做傀儡死，活于傀儡天沾沾自喜，若是这傀儡天长一些我也就认了，做傀儡而消逝也无所谓，我愿意去接受人族的最终命运，我承认终有一日我们会消逝，我和荒神不同，但至少，作为见过一眼星空的人，我渴望星空。”
“我想要破除一切黑暗，为人族开天，直到人族彻底对这片星空腻了为止！”
“你愿为无私向生求死。”
“我愿为执念向死而生！”
话毕，夏毅的帝念笼罩了符贤，夏毅如今已是准帝，人族最后的准帝，帝念扼住了符贤的喉咙，符贤倒是坦然，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坦然之姿迎接自己的死亡。
“至少，我做出了让自己无悔的选择，这片星空从未定下对错，有的只是我们这群可怜生灵之间的互相厮杀，有幸拥有灵可以认知星空，却无法互相述说自己对星空的寄托，曦族太可悲了，先天太可悲了，人族太可悲了。”
“您也……太可悲了。”
符贤看着夏毅的眼神带着怜悯，夏毅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符贤睁着眼睛失去意识就这么漂在星空不言不语，空洞的双眼倒映着亿万群星。
夏毅抹去了他的元神，符贤的身躯还可以带回去让十大本源邪神寄宿，这是符贤最后能为人族提供的帮助。
“小繁，多余的话我不想说，回荣光要塞吧。”
抹去符贤元神之后，夏毅盯着夏繁看了许久，回想起曾经，想起可爱的小夏繁牵着他的手，甜甜的喊爹的时光，最终叹了口气没能下定决心，这是他的女儿，甚至不算是走上歧路的女儿，反倒是确实继承了他前半生的意志，只是他的选择确实有些极端，因为他没得选。
“爹……我……”
“给我一个机会，给人族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是你的父亲，你过错在我，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我不想失去你，孩子。”
夏毅来到夏繁面前把手放在夏繁头上重重的叹息，这一声叹息让夏繁很是心酸，很难想象她都作出了这种事，夏毅都还能原谅她。
包容孩子的错误，这是父亲的责任，而夏毅从来都是把夏繁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夏毅已经失去了太多，就连这份原谅都充满孤独。
6
下一瞬，荣光要塞。
以夏毅准帝的修为，足以直接将自封的神明们全部瞬间挪移至荣光之厅。
只不过荣光之厅内似乎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那是一个青年，年纪并不大，最多不超过三十岁，在夏毅眼中就如同是婴儿中的婴儿，夏毅如今已经超过两百五十多万岁，就是严格根据夏毅自身经历的岁月来说，也是超过三万岁的古代神。
三十年，对夏毅而言也就是一眨眼。
“拜……拜见神主夏毅，我叫夏历，来自天灵星圣城青云！”
名叫夏历的青年立即跪下行过去的人礼，他的姿势非常生疏，一点也谈不上标准，不过夏毅也不会为难一个普通人。
“如今的人族过得怎么样？”
“应该还算不错，虽然绝大多数人接触不到修炼，但靠着科技都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对了，科技就是源自古机关术的更深层应用，仅靠自然规律和……”
“不用详说，我懂。”
夏毅怎么可能不知道科技的概念，甚至夏毅早就猜想到了在他苏醒之后，人族多半会以科技为主，毕竟就算修炼陷入停滞，而人们也会继续进步，前行是人族的本能，是无法抹杀的最终人性。
“那请问您还想知晓关于现在的什么，我一定知无不答！”
夏历很清楚此刻与他对话的人是谁，是源起时代之后，神话时代最伟大的人，人族的第四座丰碑，尽管一直有些人持续着对夏毅的作为进行批判，但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理解夏毅，特别是在修炼陷入停滞，无法去往星空的那段艰苦岁月。
是科技将人族再一次带去了星空，人族才得以继续领略星空的风采。
“曦族有苏醒的征兆吗？”
“最近有在深空发现这种飞行物，可以肯定是智慧生命所造。”
夏历摸了两下自己的手环，手环顿时投射出影像，夏毅看着影像上熟悉的结晶飞舟，看上去和两百五十多万年前并无多大差别，也就是说曦族大概也刚苏醒不久，还在小心翼翼的查探星空的变化，曦族的进步停滞了二百五十多万年，人族在这段岁月里重新拾起了科技的智慧，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夏毅清楚这两种文明的最大不同在哪里，科技是靠量，武器数量，飞船数量，武装数量，能够让一个凡人在科技的帮助下得到不凡的战斗力，修真是靠质，强大的修真者完全能够以一挡亿。
“目前靠科技所研发出的最大威力武器能达到什么水准？”
“歼星炮，但从准备到架设到能量聚合至少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完成，无法连续使用，按照最极端要求，无视材料损耗，二次发射的间隔也需要近一个月。”
“嗯……我知道了。”
完全不出夏毅预料，科技的确是能制造出堪比大帝的武器，只可惜在灵活程度上基本等于零，这么长的准备时间，足够曦族神翻来覆去毁灭那所谓的歼星炮成千上万次，就算能准备好，曦族的强者会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让打？
所以夏毅当初才对全力发展科技并不抱有多大信心，所以夏毅才坚决不与曦族求和，这些都是夏毅已经预见的事实，如今亲眼所见更加证明了夏毅的正确。
“继续注意深空的动向，这么多年来你们应该找出了有效寻找曦族的手段了吧？”
“几乎已经全部定位，这是自五十万年前星图计划开启至今的结果，超过千亿生命能量扫描装置被我们从不同的方位投射进入深空，还请您过目。”
夏历按了几下自己的手环，投影出的影像一变，变作了辽阔无垠的星图，上边标注密密麻麻的红点，超过亿万，这些红点有可能是荒星，有可能是陨星，甚至是漂浮在星空的无根结晶。
好消息是这些红点的散布从内围的密集到外围的稀疏，直到彻底消失，隐约形成了一个范围，夏毅完全可以猜测曦族就沉睡在这片范围内，如果能全部剿灭，便是人族的胜利。
这算是夏毅苏醒之后看到的第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科技以自己的独有的便捷完成了夏毅在过去最苦恼的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去寻曦，在当时多少靠人力去寻，效率低下得可怜。
“好，好，好！”
夏毅连连叫好，人族果然还是希望存续下去的，否则绝不会花费巨量的资源花费五十万年岁月去寻找曦族在星空的沉睡之地，这二百五十万年也是给人族最后的准备时间，人族已经给了夏毅一份让夏毅满意的答案。
“这个星图计划的发起者是谁？”
“他们早已经逝去，毕竟都是五十万年前的先人了，在当时也算是非常具有争议的计划，毕竟人们已经在以习惯了和平，好歹也是两百万年的时光，如今每个人都更为注重自己的当下，如今更是有许多人忘记了你们。”
“无所谓，你们觉得这段时光幸福吗？”
如果暂时忘记神明能够让人们在黄昏之下活得更幸福，夏毅并不介意人们忘记神明，夏毅是人神，夏毅的第一要务是让人族幸福的长存下去，而不是让自己被人族铭记，哪怕被遗忘的话会让夏毅感到悲伤，但如果第一目的能够达成，倒也是最好的结果。
“还挺不错的，我觉得自己有幸能生在这样的时代。”
“那就好，如今人族还会听从荣光要塞的号令吗？”
“当然会。”
夏历很肯定的点头，满嘴仁义道德的人毕竟是少数，夏历其实也不反感他们，倒不如说人族内部需要他们去化解人与人之间的仇恨，但他们必须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绝不能将人性对外。
夏毅早年也非常善良，东玄仁雄，天灵圣贤，仁武天君，至圣神王。
这些都是夏毅的美称，但夏毅从不会对危及自己性命的存在留情，除非是有利己的理由，亦或是对方已经无法威胁到自己，夏毅的仁慈早已经不是嘴上说着好听的美德了，更像是一种认清现实放低感性的选择。
7
和这个后世人族简单聊了一小会，夏毅基本上已经得知目前人族的近况，感谢科技让人们生活得这么快乐，科技更能惠及广阔的群体。
但修真得来的伟力也或不可缺，这毕竟是直接利用真理的力量。
将自封沉睡的众神重新安放好，看着他们在荣光之厅内静静沉睡的样子，夏毅不禁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不，当时或许更像是人族选择了他吧。
是至死不渝的人族英灵把他救了回来，人族荣光的概念就是在幽冥之中也能传递，或许也会成为幽冥认清何为“我”的一个重要概念。
只不过夏毅这时候有注意到一个异状，尤灵儿的修为还在持续不断的跌落，只是和后世人族一段交流的时间，尤灵儿的修为便已不及尤雨儿。
“灵儿，我能感觉你的虚无和残缺……”
尤灵儿在夏毅的感知中就像是一缕抓不住的烟，虽然可以看见，可以触碰，但始终都会从指缝溜走。
“毕竟我只是无根浮萍，脱离了灵的意志想要长存太难，不过你放心吧，我的灵就在这里呢。”
尤灵儿来到尤雨儿身后，微笑着从尤雨儿身后抱住尤雨儿，两人看上去就像是关系极好的姐妹，夏毅看着尤雨儿和尤灵儿，神情有些失落，但又慢慢露出苦笑，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意志真的可以完全脱离灵而单独存在，那么人族黄昏倒也没那么难解决了。
因为一百零一位人神将护人族永在！
“你不能距离雨儿太远吗？”
“嗯，否则我会丢失自己，真真正正的消逝，连幽冥都回不去，我果然还是低估了大道，不过对我来说，光是现在可以单独存在就已经足够幸福。”
说完，尤灵儿又小跑着来到夏毅身边挽住夏毅的手，尤雨儿微微叹气，她对此还能说什么呢？除了复杂还是复杂，更甚至是觉得自己的诞生是不是有些自私。
尤灵儿完全可以真正取代她。
尤灵儿甚至可以再一次得到曾经的力量陪伴在夏毅身边，帮助夏毅共度长夜。
但尤灵儿没有那么做，想都没有想过，或许在尤灵儿看来，如果夏毅也喜欢转世后的自己，那么自己一人得到两份一样重的爱，或许也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幸福。
“雨儿，你愣着干嘛呢，今后你算是有一个好老师了，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你，加油修炼吧，我们要一起共度长夜。”
夏毅并未冷落尤雨儿，发现尤雨儿在发愣之后对着她伸出了手，尤雨儿立刻回过神来，来到夏毅面前和夏毅交谈以后的事，大概对夏毅来说，无论是谁取代谁都是夏毅不愿意看见的。
夏毅宁愿自己肩上的担子再重一些，也不愿谁被谁取代。
雨儿和灵儿都在，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几天后，前线后方人族各界高层都收到了一个消息，直接从荣光要塞发出，发令者是坐在石椅之上的夏毅，人族的神主夏毅，夏毅的意思非常简单，全人族备战！
最后的生存之战就要开始，就和二百五十多万年前一样，再一次踏上荣光之路吧，让人族迟来了两百五十多万年的咆哮响彻星空。
因自己生而为人感到骄傲，因自己生而为人感到自豪，为黄昏到来而愤怒，在光明消逝的前一刻怒嚎，在长夜到来之际，让大道见识我族或荣光或傲慢或渺小的咆哮。
告诉任何或有意或无意将要取代人族的种族。
记住这片天，它是道法天。
记住这纪元，它叫人类纪。
科技飞船与星空之舟进入大量制造期，修炼限制被放开，从今天开始凡是有资格步入更高境界者，人族将不再吝啬资源培养，众神仍就在，大道弃人，人不弃！
众神将以自己的鲜血哺育后世，既无法再以天成道，那就以人成道，自封的圣尊们在夏毅的示意下依次解封，人族正式进入了蛰伏纪元的最后阶段。
个人的述求开始被无视，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无论是在岁月中积载了多少资源的势力和家族都必须交出自己手中的资源，且没有任何回报，凡是胆敢抹黑夏毅者皆被肃清。
夏毅给予安详并不是让其贪求安详，安详已尽，战火需重临，这是必须的一步，无关个人意愿，为了后世长久的自由。
毫无疑问的是夏毅的做法被许多失去了原有财富的人定义为恐怖主义，还有些许幼稚者想要组建反抗军，殊不知一切都是徒劳，他们至今还是没有看清现实，更是在享乐之中没有去研读过历史，否则他们就会知晓，夏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一个在上古就为了人族存续无视一切，践踏一切的人，又岂会在未来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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