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夏毅的耳边响起一句疑问。
“为何你的身旁一片黑暗？”
为何，为何？为何为何！
武帝战胜一切，道帝繁华一切，封帝守护一切。
一切一切，一切的一切，人族的一切，那片天空，那片永不消逝的星空。
别在奢求，别再迟疑，别再沉默。
承认吧，一切都变了，这星空根本不在意区区生灵的什么梦想，星空遗忘一切，只有人族将此铭记，去吧，去战胜时光，去吧，去赢得岁月，去吧，去让自己的荣光永在。
或许这片星空，就根本不存美好，有的只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夏毅在这短短的一瞬，无穷尽的思绪袭上夏毅心头，夏毅看见了，看见了无数的人们在时光和岁月之中尸骨无存，躯体粉碎，灵智化作虚无，比之尘埃还卑微，比之蝼蚁还不如！
去让那烈焰焚身照亮黑暗。
去燃尽一切不惧化为灰烬。
不要温柔走进那良夜！
怒斥光明的消逝！
于黄昏咆哮！
我们的每一次的前行，都是为了更为接近天空。
无论如何，愿人族荣光永在！
夏毅心底响彻的声音托起了夏毅的膝盖，夏毅脑海之中的意志让夏毅不再口齿不清，夏毅在这最后感受到的一切，让夏毅只能做一件事！
夏毅将右手握拳于胸，抬头看向面前的曦族，一把绽放着无穷明光的长枪出现在夏毅手中。
“我代表人族，宣告人族将与曦族不死不休！”
“今后两族定无任何共存可能，直至一族彻底消逝。”
“我人族荣光永在！”
夏毅道出了这三句话，曦族神有些发傻，不知道为何它们敬仰的光耀之神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好……逃！快逃！！”
距离夏毅最近的曦族神竭尽全力的对着自己的同胞呼喊，但一下瞬间，随着一道青光一闪而过，他的头颅坠地，身躯亦是化作光尘消散。
夏毅双手紧握长枪，眼中浮现出自出生以来最为强烈的杀意。
“冥门，开！”
血色的世界侵袭结晶，无穷无尽的骸骨奔涌而来，曦族死去，神死去，民死去，幼子死去，夏毅手握长枪残忍的灭杀每一个尚存于眼前的曦族个体。
我人族荣光永在！
我人族荣光永在！！
夏毅使出全力灭杀曦族，曦族在幽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什么善良什么原谅全都是狗屁，夏毅的瞳孔之中似乎有着恒古长存的不灭星光，也似乎有着葬送一切的无尽黑暗。
血色的世界侵蚀着一切，夏毅在这一刻是救赎之神，也是灭世之魔。
曦族成片死去，哀嚎声遍及天地，夏毅来到了一处小小树洞，因为感知到其中有曦族个体存在，夏毅走入其中，发现是曦族的两位幼子，它们有着冰棱一般的角，它们害怕的抱在一起，蜷缩在一起。
但见到夏毅之后，它们却不知为何竟向着夏毅跑来，而后双双抱住夏毅，似乎这样可以得到安全感，它们知道，知道夏毅是光耀之神，是为曦族和人族带来和平的伟大之人。
它们不哭不闹，只是抱住夏毅，就让它们什么也不会害怕，夏毅慢慢蹲下身子也抱住了它们。
“抱歉……”
“抱歉！！”
夏毅如此说着，抱住曦族幼子的双臂猛然加力，这两位曦族幼子就此在夏毅的怀抱之中粉碎成渣，就在此时，夏毅背后响起一阵嘶吼声。
夏毅回头，发现竟是一位气息非常不简单的曦族神，它的身上穿着一袭白衣，夏毅认出了这个曦族个体，她是和夏繁最初交流的曦族个体，也是主动和自己搭话的曦族个体。
“光耀之神……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牺牲一半以上以上的同胞才迎来和平，我们好不容易才杀死人族的罪魁祸首荒神，您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曦族个体叫做曦初，是夏繁他们为它取的名字。
“我人族荣光永在！”
夏毅没有更多回答，只是一句人族荣光永在。
曦初痛苦的发颤，仰天发出怒吼，和平就在眼前，他都做好了迎接和平，让曦族子民和人族正式共存的一切准备，但美好却如镜花水月，还未抓住便已消逝。
“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
曦初化作一阵极光，在瞬息之间袭向夏毅，夏毅没有抵挡，或许也是认为自己罪该受这一击，夏毅神色严肃且充满杀意的面对着曦初，曦初若无眼泪，此时恐怕早已嚎哭，它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原谅人族！
“为什么你们人族如此贪婪，为什么你们人族如此无情，我们只是想要与身为创造者的你们共存而已，我们感谢你们，我们曦族明明是那么的爱着你们人族！”
曦初不顾一切的攻击夏毅，夏毅没有反攻，只是默默的承受，直到曦初用手中的结晶长剑洞穿了夏毅的胸膛。
“伟大的光耀神主，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吧？我一定是在做梦……”
“您爱我们，我们也爱您。”
曦初还是不敢相信被它们曦族奉若救世主的夏毅会这般对待它们，夏毅此时已经毫无生息，毫无疑问已经死去，曦初双手紧握长剑，眼神空洞而绝望的仰天发出一阵怒吼。
人族果然绝不能被信任吗？
只是下一刻。
曦初感觉到脖颈一阵疼痛，它向下一看，半张脸已经崩坏，露出半张恐怖白骨面庞的夏毅已用长枪洞穿了他的喉咙。
“我人族荣光永在！”
嘶哑的，如同是地狱发出的声音如此回应着曦初，夏毅奋力调整身势，将曦初压在身下，往曦初的体内打入冥气，而后用力将刺入曦初脖颈的长枪斜着一划，彻底切断了曦初的头颅。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永远也不要相信人族。”
曦初根本无法回答，身躯开始变作璀璨的光点消逝，它的目光之中满是沉痛和悲伤。
夏毅一脚踏碎位于曦初的胸膛的结晶，血色的世界让这片界域再无任何生灵可以存续，只有幽冥们不知所谓的游荡。
夏毅完成这一切之后，用右手拿出了一个结晶雕像，那是他和曦初握手时的结晶雕刻，述说着人族和曦族的友谊，夏毅一把将其捏碎，光尘飘飞天地间。
而后，夏毅右手握拳放于胸膛。
“愿人族……”
夏毅的身躯发抖。
“愿人族……荣光……永在！”
夏毅咬着牙，颤抖着的身躯都难以将话语说清，嘶哑着的腔调伴随着哭声。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咬着牙，泪水从脸庞落下，夏毅在发抖，夏毅在哭泣，夏毅心中涌出的是无穷尽的悲愤和无奈，但他必须为了人族荣光而战。
即便是无视一切，践踏一切！
无论如何，愿人族荣光永在。
愿人族荣光永在
人族正在迎接再也无法醒来的长夜，夏毅是知道这一点的，一直都清楚，所以他才没有反对荒神，他竭力去寻求新的道路，并且夏毅也明白新路不一定会成功，他的任性可能会导致人族的凋零和败亡，所以荒神必须在。
若荒神还在，他夺念大道失败，人族也不至于无路可走，他还能化作太上亡灵守护人族，他所想要留的后路不是人神口中的温柔葬下人族，无论是再是宁静的消亡，再是璀璨的消亡，都是消亡！
人神在最后也明白这一切坚持在生灵的轮回之下是那么的可笑，就像是凡人无力去改变黑夜来临一般，他认同了夏毅一开始的观念，但夏毅却不再认同自己的坚持。
夏毅一开始和荒神的目的就是统一的，延续人族黄昏！
而今荒神战死，人神老死，他把持人族大权，他定人族未来，他是长夜来临之前，黄昏中最后的火种，他若是对曦族一跪，若是放弃一切，若是温柔走进良夜，人族也就完了。
没有谁可以永远在正确的立场上，没有人可以，人族也不可能永远都是被入侵的弱小种族，夏毅并不想为人族的恶劣行径做任何争辩，他就是在侵略，就是在屠杀，对曦族而言他罪该万死。
但若是善良会让人们走进良夜永眠，夏毅愿永失良善，堕邪入魔在所不惜，就像他一直所说的一样，他早有觉悟，无论人道是光芒万丈还是腐朽发臭，他都一定会扶这人道将倾，续初火将灭。
他是人族的神，不再是那个小小夏毅，不再是六小洲的土霸王，不再是玄黄唯一的希望，不再是后方的那个光明正大的新神，更不是坚持善良愿受混沌火刑两万年的正义之神。
他仅是这支将亡小族的卑微之神，他是人神夏毅。
尽管这选择是走老路，尽管做到最后人族也不一定能长存，但至少比起毫无抵抗的走进黑夜，人族还存有那么一丝再开天的可能，抛开一切光正伟大的说法，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哪怕就是为了满足人族的一己私欲又如何，没有谁愿做末代人王，带上腐朽的王冠，看子民被葬进黑暗，都这样了还要坚持善良，痛哭到最后他族又能记住人族的仁善多久？
就像人族会灭，结晶也无法永存，能延续人族的只能是人族，必须是人族！
末代人王带上腐朽王冠，承受其重，他已准备好将自己燃尽成灰，将于黄昏发出人族最后的咆哮。
在这个已是死星的界域之上，夏毅久久的闭目望天，而后逐渐再一次的睁开双眼，眼中已经没有了痛苦和迟疑，只有坚定到极致的信念。
夏毅弯下腰，抓起曦初正在消散的头颅，将其用神力暂时封存，而后直接向着星空进发，全速赶往荣光要塞的方向。
好几十年后。
人族，荣光要塞。
前线各大人族界域的强者都已来齐，此时正在进行对荒神和人神的葬礼，荒神未能留下尸身，只是在最后将人帝剑交给了其他神道将军，荒神是被曦族足足三十多位神和近百曦族半神的自爆给强行湮灭，曦族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曦族早就知道自己无法用正常手段胜过人族诸神。
这一计曦族早已准备好，若是成功，前去的人族神道强者们将全部荡然无存，就连人族大军都会灰飞烟灭，或许以荒神的强大，他最后可以活下来回到荣光要塞，但荒神选择了用自己换取其他神道将军们的回归。
也让无数的人族将士们还可以回到荣光要塞。
前线人族各界的强者们正在代表它们的界域对荒神和人神进行吊唁，气氛说不出的失落，就像是一个将亡的老者，在人们眼里没有荒神和人神的人族已经没有了未来。
接下来等待人族的或许是曦族的愤怒，也或许是最后的安详，人们放弃了斗志，人族知道自己是失败者，知道自己无法胜过曦族，自己终究是在时光之中腐朽的种族。
人族败了，黄昏尽了，荣光逝了。
已再也无法触及那片天空，永失代代先祖传承下来的东西，直至失去所有力量，再到失去文明，失去人性，失去所有。
念及人神的丰功伟绩，念到荒神生前的劳累奔波，仔细一想荒神的绝大多数岁月都是孤独的在星空杀敌，独自一人担起人族大业。
年轻者们低沉的哭声遍及荣光要塞，从今往后人族都不再拥有荣光，而今的人神夏毅得不到尊重，他们认为此时的夏毅应该还在给曦族下跪道歉投降。
当然了，这也的确是他们人族的罪孽，他们应该去接受，人们的良知都知道。
荣光之塔前宽阔的空地上，包括天空之中都聚满了人，亿千万人集结在那脆弱的流泪，小辈发出阵阵梗塞，老者低头不言，在那如将死之人般只能无力接受这一切，老阵神说着一些安慰人族的话语，告诉人们这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命运，让人们学会去接受。
直到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老阵神的身边。
“不过是上代人神逝去，荒神战死而已，你们哭什么哭？”
“你们一个个的年龄最低的都有好几十岁，百岁千岁的毫不少见，不去做自己分内之事，在这里集合起来哭有何用？”
“我们人族是再起不能了吗！”
“我们不能伤害那些无辜的生灵，我们错了，我们应该死去让他们替代我们，开什么玩笑，泰坦这么做了吗？星灵这么做了吗？每个能在星空得到延续的生灵都应有其必经之劫。”
“人劫是泰坦，曦劫是我们，若人族当初度不过，我们人族确实就灭了，泰坦最后的确没能胜过我们，但为何就认为我们也定无法胜过曦族？”
“既想不杀生，那便从一开始就不要出生！”
“凡人活着需食血肉，修士成长需夺天地灵气。”
“为何就不能为了延续再夺结晶！”
说完，这人忽然丢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众人定睛一看，是曦族的头颅，而许多神道将军们认出了这头颅属于谁，属于曦族的最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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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先前参战的人族将士们莫名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浮上心头。
武绝和仙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毅，但这个发展却又隐约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知道夏毅的为人，夏毅在后方放弃私仇，甚至还宽恕仙族，也从不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人，这已经足够说明了夏毅把人族看得有多重。
夏毅是一个有大胸怀的人，是他们后方继无神纪元之后最为出色的人，在终极的选题面前，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夏毅绝不会抛弃人族。
哪怕就连星空和大道都抛弃了人族，夏毅也绝不会，若是连夏毅也抛弃人族，人族也将再无救赎，站在个人的角度去看，人族所作所为皆是恶行，违背人性之善。
但从种族的角度上去看，人族所作所为皆是正义，但求自身长存。
“诸位，请抬起头看看这片星空。”
夏毅想起了在真正道法之上那位寻星者说过的话。
“我们一直活在星空之下，从先祖对着星空伸出手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触及这片星空，我们在各种艰苦之中焚身吐血走到现在，我的历史比起任何曾经统一了星空的种族都要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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