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她说不出心中这一股沉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墓地有着多达上千的这种结晶雕刻，都是曾经活着的人。
两个孩子明显还处于伤心之中，他们走上前献花，低着头闭上眼睛哀悼，夏承天轻柔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眼眸之中也有些异样的情绪。
“你们就在这里悼念吧，我和女神姐姐有些话说。”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夏承天直接向着另一边走去，夏繁跟上了夏承天的脚步，两人来到了墓地之外，平原之上芳草遍地，只可惜没有蓝天白云。
“所以，你又想表达什么？”
夏繁对夏承天的态度依旧不是很好，因为夏承天始终在试图做一些过界的事情，不是为了和平共存，而是为了超越某个人。
“看看这本书吧，我已经转译过一次了，方便你可以看懂。”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非要让我自己去认知，用玉简也行，何必还用书？”
“看看吧，书虽然不是我们人族最古老的记事手段，但我认为是最富有感性的，这上面记载着一些在我看来很伟大的事情，我们哪怕无法修炼了，但我们也定不会丧失作为人的荣耀。”
夏承天递给夏繁的书很奇特，是夏繁从来没有见过类型，书记的封面是星空，准确来说是星河，亿万群星点缀银河。
夏繁翻开书籍，其中记录的事一下子吸引了夏繁的注意力。
“凡人……凡人探索星空？区区百年寿命，靠着这些开玩笑一样的装置去探索星空？”
“没错，玄黄修真界之后的文明，我认为不应该继续叫做玄黄，应该称之为地球文明，而事实上你所认为的这些破铜烂铁成功带着地球的凡人去到了星空。”
“那爹他……”
“夏神王是玄黄人没错，但夏神王真正成长的年代，他应归属于地球文明，可自从地球文明恢复到修真文明之后，一切都变了，这个寿命还没有我们年龄长的文明，那一代人的精神就在书中。”
夏承天说完，夏繁继续翻看这本书，书里是对星空的另一种理解，另一种向往，另一种追求，当死寂的荒星之上出现了一面旗帜，凡人的足迹踏上漫天繁星，人族的荣光在此绽放。
人族生于大地，但人族注定去触及天空，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无论寿命的长短，无论是仙是凡。
“蜉蝣一生，水中数年，飞起或不足一日，夏蝉，土中数十年，只鸣一夏，凡人，沧海一粟，触及天空！”
“我们一次呼吸，就是他们一生。”
夏承天抬头看向星空，悠然念叨。
17
花费好些时间，夏繁反反复复将这本书翻看了好几遍，说实话这并无法带给她任何有关于人族现状的思考，只是纷纷扰扰的内心稍微安宁了一些。
似乎……人族无神，人族也不会被困死在长夜，哪怕只剩下凡人。
“爹的家乡曾经还真是了不起，纵然没多少实力，但意志跨越道法。”
“我觉得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得知他成长的轨迹，我可是软磨硬泡才从我那夏诗婆婆的手里弄到这本书的，这是夏神王小时候的收藏之一。”
夏承天特意让夏繁看这本书不是没有原因的，人族太害怕自己失去力量，但实际上人族真正的力量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是改变万象，不是令大道退避，而是踏出温馨的家园，面向未知前路的再出发。
其实，换一种角度来看，人族根本没有迎来过黎明，又何谈黄昏已至？
“星空之大，我们的容身之处哪里都是，或许修炼的消失，反而更利于我们生存下去，我们掌握了本该不属于我们的力量，这份力量如今将要消逝，这只不过是将本不属于我们的还回去而已，为何就偏偏是我们人族的荣光？”
“看清楚吧！真正继承了我们荣光的生灵，究竟是什么！”
夏承天指向了远方结晶构成的城市，夏繁无言，夏承天认为曦族就是人族已经触及的天空，这种思路并不奇怪，毕竟源于自己的生灵比自己还要完美优秀，创造者若不嫉妒，一定会无比自豪。
“你或许是对的，我也想过很多次了，但我不会违逆爹的意志。”
“很抱歉……”
“你若准备过界，就斩了我和符贤吧。”
夏繁深呼吸一口气，告诉了夏承天她的答案，夏承天找过她好几次，每次都想让她承认自己的作为，但夏繁始终不愿，夏繁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夏毅！
“这可是夏神王家乡的意志，夏神王所成长的地方，你这都不认吗？”
“不管你说得再完美，爹永远不会错！”
夏繁摇头，以至于是放弃了对于对错的思考，夏承天明明什么都没经历过却想要和夏毅比肩，她绝不认同。
“夏神王……也是人！”
“你不也是人吗？别说了，你永远也无法超越爹，不管你怎么做。”
“我是想超越他，但这也并非是我的全部，我意识到了我们目前真正该做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是共存，而不是帮助曦族战胜我们，你给我搞清楚一点！”
夏繁的语气变得非常的不耐烦起来，夏承天凝视着夏繁的双眼，最终叹息着摇头离去，已经没的说了，夏毅积威太甚，以至于是让一些人可以无理智的去信奉，夏毅教后方永远不要放弃思考，但后方许多小辈真正做的事情就是让别人放弃衡量夏毅对错的思考。
“我亲爱的大爷爷，你也真挺累的。”
夏承天嘴里嘀咕着一些话语，这种被人奉若全知全能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你刚刚说什么？”
夏繁听到夏承天的嘀咕声，立刻喊住夏承天询问，夏承天转过头笑了笑，他还哪敢说什么啊。
“没什么，夏繁姑妈。”
“哼……”
夏繁冷哼一声，目送着夏承天走远，而后给符贤发去传讯，让符贤千万小心不要被夏承天说动，符贤连连称是，夏承天是真的非常优秀，单靠夏繁压不住他，必须得夏繁和符贤两人一起才能让夏承天乖乖听话。
两个时辰后。
回到墓地的夏承天将两名孩子送回了他们居住的地方，来到了一片他自己亲手培育的园林，一位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早在这里等他了。
“夏繁和符贤不会帮助你们对抗荒神，以荒神的进军速度你应该清楚你们的时间还有多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夏承天看着面前的曦族，但这位曦族个体只是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的大树，看了好一会。
“还是算了，我们会用自己的力量去证明。”
“确定吗？我的血是你们战胜荒神的唯一可能，我可是人族的圣体，我乃先天道体，如今三大圣体齐聚，如果传说没有出错，我的大爷爷，也就是你们的光耀之神撒下了弥天大谎，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人族圣体。”
“人族的体质传说我们并不了解，但我坚信光耀之神的正确，我们会用自己的力量去抗争，这是我们曦族的觉悟，我不想让光耀之神失望，我们曦族不会让他失望！”
“我们必须对得起他的牺牲，他给予我们的力量和鼓励，精神和意志才是正确的，我们并不想杀人，甚至不求胜利，我们只想证明，我们是可以让你们自豪的造物。”
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不愿依靠人族的力量去战胜人族，即便这需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你们难道认为自己能战胜我人族第一强者荒神？”
“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注定失败，那我们又到底从你们身上学得了什么？继承了什么？我希望荒神也能在我们身上认识到他的错误，这就够了，因此我们不会借用你的力量。”
身穿人衣的曦族个体严辞拒绝了夏承天的提议，夏承天的眉头忍不住的抽动，他看明白了，真正决定两族命运的人早已经不是荒神，而是那个被封在混沌火池一万多年的夏毅。
哪怕离开了后方，后方也全都是他的身影。
哪怕被封死在绝地，前线的命运也有他在操控。
不得不说这非常可怕，夏毅已经慢慢具备着让人们放弃思考都要去跟随他的能力，即便是曦族都这么的信任他，目前的一切平衡全都建立在夏毅的存在之下。
一旦夏毅做出任何错误的抉择，两族的命运将不可逆转的发生改变，两个种族的命运竟在一人手上，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因为没有人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去裁决一切，个体凌驾于绝对的数量的众生，这已是造“神。”
这个神可不是神境，而是对于凡人而言的天，是另一种层面的“道”。
18
前线深处，未知星空。
人族各部进军都变得有些缓慢，曦族的战斗力日益强盛，唯独荒神这边勉强算得上顺利，曦族得知自己本身竟是人族的补给之后，在战斗过程中都绝不会让自己被俘虏，化作尘埃散去也不被人族利用。
而实际上各处又传来曦族似乎在俘虏人族的消息，没有了补给，星空进军甚至是一时间停止了下来，因为必须得寻找灵气生机，星空之舟也需要能量驱动。
曦族从迎战开始转变为避战，留下各种虚虚实实的痕迹误导人族前往并没有曦族界域的方位，曦族已经展现了自己的狡猾之处，这让荒神心中怒火愈加升腾，毁灭的欲望不停高涨。
曦族越是聪明，就越是让荒神难以去相信他们，包括之前的袭杀，如果曦族派出的不是弱者，都是强者的话，荒神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因为在夏繁的引导之下，他确实对接近自己的曦族没有多少戒备。
懂得展现弱势寻找时机，这是否代表着曦族绝对会趁着人族弱小之后施以毁灭般的打击？
绝对会这样！
自己必须在此之前尽可能的毁灭掉曦族，两族没有任何哪怕一丁点共存的可能。
在空旷的星空之中，荒神站在主舰甲板上皱着眉头，曦族这种拖延时间的方式也让荒神不禁担忧，荒神征战一生，对威胁非常敏感，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武绝仙黎，你等继续指挥进攻，已经俘虏的曦族切记利用好，我暂回一趟荣光要塞。”
荒神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那些帮助曦族的愚蠢小辈已经够了，他本来还以为这些小辈心中有数，但这些小辈却越来越过，也可能是这些小辈被曦族骗了，被曦族善良的一面骗了。
荒神目前根本不考虑用任何好意去揣测曦族，而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看似乎一直是人族在屠杀曦族，但人族必须抢时间，什么共存什么和平都没有得到星空霸权再开天重要！
“荒神，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武绝和仙黎已经跟随了荒神好一段时间，荒神是一个很沉稳的人，很少会一惊一乍，但此刻就是，且没有任何先兆，连传讯之类的都没有收到。
“虽然可能只是我个人的预感，但我必须得改变做法，曦族的普通界域灭去再多也一样，曦族肯定有着与后方道法界一样重要的核心之地，我们必须找到并摧毁！”
“我们不是正在深入这片星空寻找吗？回到荣光要塞也难有收获吧？”
“有，让人神感道去找那些小辈，这些小辈虽然愚蠢，但心是好的，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加害他们，可如今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曦族转变攻势为拖延时间，这就表明了曦族在谋划什么，一定不能让曦族成功！
“他们确实太过。”
“换成我，早已将他们抓捕起来斩立决。”
武绝和仙黎都对帮助曦族的小辈没有任何好印象，荒神因为对夏毅的尊敬才给了小辈机会，但眼下看来这似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荒神认为自己必须去及时纠正。
没有迟疑，荒神立即离开飞舟舰队往荣光要塞的方向飞离，武绝和仙黎对视一眼，他们决定暂时延缓一下进军，等待荒神的消息，其实他们也早就感到疑惑了。
曦族到底把俘虏抓去哪里做什么了。
数百年后，全力赶路的荒神回到了荣光要塞，但他并没有马上去面见人神，而是来到了混沌火池，他有些话必须要对夏毅说。
混沌火池底部，夏毅闭着眼睛了无声息，宛如早已逝去，荒神到来之后夏毅才慢慢睁开眼睛看向荒神。
“冥神，曦族正在试图全力拖延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吗？崛起得如此快速吗？他们有神了吗？”
“有，但并不算特别强，可光是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荒神说完，夏毅陷入短暂的沉默，思索了好一番之后才开口。
“还没能知晓曦族到底拥有多少实力吗？”
“根本没有一点关于他们圣地的消息，我知道你倾向于共存，但那也是在我认定人族绝无任何反抗之力的时候才做，我们还能反击，还能再开天，共存在开天之下就是狗屁！我不管你认同与否，我只是来告知你人族的处境，以及……我会斩了你的女儿。”
荒神的语气非常严肃且认真，但夏毅却不以为意，甚至还笑了。
“你舍得吗？你特意来告诉我，就是想要让我有所行动吧，我被关进这混沌火池之前，你也没想过要真的斩我，你可真是温柔。”
“出来吧，人族需要你！”
荒神没有反驳夏毅，这等于是间接的承认了，荒神天天这要斩谁那要斩谁，却根本一个都舍不得斩去，他知道新神们全都是希望，还未成神的半神亚神也是希望，圣尊是希望，人人都是人族再开天的希望。
“我不想受这大道轮回，重演过往悲哀，我也和你一样，不到最后绝不妥协，不，即便是到了最后，我也不想妥协，我要找到终结这轮回的方法。”
轮回根本还未曾真正终结，否则自己为何要一次次回到曾经。
“你把你自己想得太伟大……在终结这一切之前，为何就不能先让我们延续下去！”
“为了延续而毁灭何谈终结轮回，你有的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道，我们都在奢求，可要是连一点逆意都没有，我认为自己枉活这一世，我不仅想给人族答案，也想给曦族答案，给之后诞生在星空的所有生灵们一个答案。”
“你以为你是谁！！”
荒神怒上心头，险些忍不住冲上去对着夏毅的脸给一拳，种族存亡之前明明具备着实力的夏毅非要去奢求不可能的东西，作为担负责任者，具备能力之人，夏毅的不作为就是一种错误！
“一个凡人。”
“那你为何拥有这份力量！”
“不止是为了让人族再开天。”
夏毅认真的回答了荒神，这个回答已经表明了夏毅的态度，夏毅贪，很贪很贪，什么都想要做到，但得到多少失去多少，一旦失败，便什么也无法做到，什么都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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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毅和荒神之间互相理解尊重却又难以互相认同。
听完夏毅的回答，荒神陷入沉默，夏毅也一样，其实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再多都是废话，连篇的废话，三番五次从不同角度重复着的废话。
但人除非完全失去耐心，否则都是会无意识重复着废话的，希望自己的话有朝一日能让对方懂得。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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