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戈壁里的熊猫
陈东又问:“你说认得那些威胁证人的公人?”
余贵说道:“有一个是法曹的衙前,俺不晓得他的大名,只知道他唤作顾大。”
“还有一个不是公人,是毛家的奴仆孙粟,他穿着公服假冒公人。”
“今年又重审的时候俺不敢再乱说,已经供述过了。”
“事后,孙粟还带人打俺一顿,俺的左腿现在已经瘸了。”
“俺还被雍翠楼给解雇,连最后半个月的工钱都没给。”
“嗙!”
陈东猛拍惊堂木:“带顾仁、孙粟上堂!”
“饶命,饶命啊......”顾仁还在门外就开始哭嚎。
孙粟则有点混不吝,全程一言不发。
验明正身之后,陈东问几位证人:“威胁你们作伪证时,可有他们在场?”
大部分证人连忙点头,但也有两个记不清了。
因为当时太过害怕,不敢跟那些家伙对视,根本就没看清诸多面孔。
陈东问道:“伱是陕州府法曹衙前?”
顾仁抹着泪哭喊:“俺也是被逼的啊,是赵法曹让俺动手,俺不听话就要吃挂落。”
“毛家也只给了六贯钱,孙粟摆酒请俺兄弟吃了一顿。”
“俺也没动手打人,只是吓唬吓唬,后来把余贵打断腿的是孙粟......”
陈东又问:“还有谁跟你一起威胁证人?”
顾仁回答:“人多眼杂,不敢太多。除了孙粟以外,俺只带了两个法曹的兄弟。”
“一个是俺小舅子,叫李应飞;一个是俺义弟,叫董良。”
今年河南按察使重审时,已经提审过这些人,但一个个装傻充愣,矢口否认自己威胁过证人。
顾仁身为官府的皂吏,面对按察使都不老实,他觉得毛家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直到现在皇帝过问,让三法司来会审,顾仁终于不敢隐瞒了。
陈东喊道:“带李应飞、董良上堂!”
一番审问,李应飞、董良承认威胁证人,他们都是被顾仁拉去的。
而顾仁则称自己听命于法曹掾赵晦。
很快,赵晦被带上堂。
这厮出身于衢州西安县赵氏,论起来还是李含章的远房表侄。
他两年前担任陕州府法曹掾,这是专门负责司法的官职。
跟前宋的司法系统大同小异,县一级衙门只能审理民事案件。
一旦涉及刑事案件,必须移交给州府法曹(类似市级法院)。
州府法曹初审之后,则要移交给省提刑司复核。
普通刑事案件,提刑司就能终审。而性质严重的刑事案件,还要送往刑部进行复核。
赵晦相当于市法院的院长,他今年已经升官到河北了,一个月前在河北任上被抓回京城。
陈东问道:“你有让衙前去威胁证人吗?”
赵晦看着三法司官员,表情似乎有些后悔,却一直选择沉默不语。
陈东与赵晦对视良久,说道:“你做过法曹掾,应该知道《大明律》。”
“都已经三法司会审了,陛下看着呢,你还想为谁开脱吗?”
“唉!”
此言一出,赵晦唏嘘长叹。
陈东说道:“如实供述吧,或许还能酌情轻判。”
赵晦说道:“凶手的父亲,曾与家父是同窗好友。”
“江山毛氏,又与我西安赵氏世代联姻。”
“陕县毛氏虽然从江山毛氏分出来,但也不过是这两代的事情。”
“凶手的七哥,当时与我幼妹有婚约。”
“因为发生命案,两家婚约去年也取消了。”
赵晦甚至故意放慢语速,说完一段又停下,方便审案的书记官做记录.
第三千两百九十八章 蓄意谋杀
等书记官停笔,赵晦才继续说道:“毛家八郎并非蓄意杀人,他与死者一直是好友。”
“因为争风吃醋,两人矛盾日增。”
“死者多次威胁毛八郎,声称要揭发他科举作弊。”
“最后一次争执时,毛八郎又惧又怒,失手把对方给掐死了。”.
“毛八郎吓得惊慌失措回家,奔跑一阵又折返,把尸体拖到河里。”
“他在河边大喊呼救,事后声称是死者不慎落水。”
“但死者家属认为太过蹊跷,因为他们两个都没带仆从。”
“验尸的时候仵作也发现了颈部掐痕。”
“引他们争风吃醋的女子,是陕州一个年轻寡妇,这寡妇与凶手、死者皆有私情。”
“事关寡妇的夫家与娘家名誉,这两家也不想闹开,让毛家与死者家属商量解决。”
“我插手此案的时候,凶手、死者、寡妇的夫家和娘家,其实他们四家已经谈妥了。”
“我给毛八郎翻案,不过是顺水推舟,当然也有念及我赵家与毛家的几代交情。”
“后来案子闹大,是因为死者的生母,去按察司那边喊冤,还拦下巡查御史的车驾。”
“其他几家大怒,一番争吵之后,死者家里的其他人也怒了,开始发动人脉要搞个鱼死网破。”
“所有插手案件的官员与家族,都已经被牵扯进去,不得不到处疏通关系掩盖此案。”
陈东冷笑:“你讲了这许多,似乎有什么漏掉了。”
“第一,关于科举作弊的证词,为何在多次审理的卷宗里消失?”
“第二,前任河南按察使,是如何被拉下水的?”
“第三,刑部为何冒着风险帮你们掩盖?”
“第四,那个巡查御史为何漠视此案?”
面对陈东的逼问,赵晦沉默片刻:“这些事情,阁下还是去问知府吧,他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
“嗙!”
陈东再敲惊堂木:“带陕州府前任知府焦仪凤!”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官员,很快被押到堂中待审。
陈东的脸色非常难看,并未直接进行审问,而是说道:“有一支焦氏迁到丹阳,我也是丹阳人。”
“少年求学之时,我那位恩师便姓焦。”
“恩师告诉我,为人应当方正,德比才更重要。”
“恩师还以族叔举例,那位族叔当然也姓焦,讳千之。”
“你可曾听说过?”
焦仪凤顿时羞惭难当,低头说:“正是家叔祖。”
陈东又言:“我听恩师说,阁下的叔祖官至大理寺丞,告老回乡竟然没有房屋可住。”
“还是靠学生资助钱财,才能建房定居颐养天年。”
“他两袖清风,洁身自好,在大理寺翻了许多冤案。”
这番话说完,焦仪凤已抬袖遮脸。
“不肖子孙,辱及祖宗清誉。我死后若能下葬,还请转告焦氏族人,把我埋得离祖坟远一些。”
说罢,焦仪凤突然冲向柱子。
押他进来的官差,已经退到两侧,此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幸好他双脚戴镣,无法大步奔跑。
小碎步冲到柱子前,额头猛地一撞,鲜血涌出却没当场死去。
三法司官员惊慌站起,先让候在堂外的仵作进行抢救,同时派人去请东京最好的外伤医生。
陈东怒吼道:“所有涉案之人,捆在椅子上听审!”
这个寻死自杀的焦仪凤,其叔祖名叫焦千之。
最初是吕公著给儿子请的家庭教师,很快又获得欧阳修青睐,才能卓著,为官清廉死无余财。
“嗙嗙嗙嗙!”
陈东胡乱拍打着惊堂木:“把前任河南按察使陈洪带上来。捆住,要捆严实了!”
陈洪是福州侯官县人,政和五年进士。
之所以强调科举年份,因为陛下也是这年进士。
如果有好几个官员,资历、政绩、人脉都差不多,那么政和五年进士必然优先提拔。
赵渊从来没有表态过,但吏部却喜欢这样做。
陈洪任由皂吏捆绑,全程一言不发。
“你跟衢州大族没有瓜葛,为何帮着毛氏脱罪?”陈东问道。
陈洪还是不说话。
刑部右侍郎叫潘良贵,同样是政和五年进士,而且还跟赵渊私交甚好。
他开始良言苦劝:“你我皆为陛下同年把案情交代清楚,或许还有情分可讲。”
“当年你我一同中第,也曾在金明池把酒言欢。”
“你说要扫除朝中奸邪,今日你又跟那些奸邪有何不同?莫要再自误了!”.
第三千两百九十九章 这钱你也拿
“唉!”
陈洪一声叹息:“我收了毛家的钱财,帮他们把案子压下去。”
潘良贵脸色阴沉道:“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吗?”
“你当初进京赶考,身边奴仆就有七八人。”
“以你家中财力,毛氏得拿出多少钱贿赂?”.
陈洪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真是收了贿赂。”
潘良贵深吸一口气:“看来伱的事情不小,说出来必定牵连家族。”
“可这么大的事,你真能隐瞒过去吗?”
陈洪面如死灰再次闭口不言。
“连人带椅子,把他搬到一旁,”
陈东见撬不开口,决定先审其他人,
“带死者亲属上堂,不用捆绑。”
一大群人被带进来,男女老少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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