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以这个时代的条件,个人想要远离人群去深入边荒,几乎可以算作一种自杀式的行为,所以朱樉其后也不再刻意鼓励零星而小规模的探索。
决定等待合适的机会,推动以国土群体的力量,逐步向外拓展。
本来他还想再等等的,可被吴起闹了这么一出,促进对外开拓的条件终于初步形成。
渼洲公开宣布二十年内实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死磕”的对外政策,因其体量而带来的影响,远远比朱樉当初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要深远得多。
这并代表着战争就此消失了,只是由近忧变成了远虑,各地的外交政策也必然随之调整。再加上周地向外输出的各种技术,让牛耕铁器之变有了更大的提升空间。
换而言之,此前各地在生产力上已经没有多少潜力可挖掘,只能投入到存量搏杀之中,去争夺更多的土地、人口,所谓的变法也不过只是以更合理地方式分配国内的财富而已。
而现在,各种新式技术条件下,增量的潜力又多出了一大截,而新技术对劳动的要求也更高,为此而带来的社会变化更是大异于往常。
在这种情况下,各地都有了再发展、再分配的需求,在各地都在强化防御的环境下,短时间内对外掠夺已经得不偿失,至少啃硬骨头的代价要比以往高出了不知多少辈。
如此,就去捏“软柿子”吧,秦、赵、燕三国都已经尝到了其中的甜头,一旦发现外面还有更多更可口的软柿子,谁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呢?
重制版的《山海经》比旧版有了非常大的改变,已经开始在用相对科学的眼光去看待这世界,去推测那些未知之地可能会藏着什么样的宝藏。
比如通过方一志及一众星官的努力,已经初步确定纬度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一个地方是寒冷还是温暖,也由此而影响着是否适合耕种,或是宜于放牧。
根据各地所处纬度而呈现的不同特征,由此而确定可能为“富饶”的纬度区间,沿着这个纬度区间向东西延伸,也就会大概率发现类似的土地。
这是一个相比而言无比辽阔的空间!
当然,毕竟只是刚刚起步,众人并没有意识到纬度并非唯一决定因素,诸如海洋、地形、地缘等都将会对一个地区的气候产生极大的影响。
这只不过是目前收集到的参照对象太少所至,一旦越来越多的地域被发现,不断积累数据,将其完善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当星官大会第一天在展示巨型地球仪的同时,将可能多达地球三分之二的“富饶带”的推测数据,与当前各地所据之地的总面积公之于众时,由此而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虽然类似的议题在五年前的星官大会便有所提及,但那个时候毕竟只是朱樉和方一志的一家之言,各地多将其当做哗众取宠的奇谈怪论,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而随后这五年里,正是洛邑处于大爆发的时期,不论农业、工业、文化、教育、科技无不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
这个时候不管朱樉说出多么荒谬的话来,各地也不得不考虑其权威性。
更不要说各地星官也或多或少参与到相关的研究中,对于其可信性也有着自己的认识,专业人士都没有提出质疑,各地权贵政要又哪能怀疑其真实性来。
已经探明的“天下”之外,居然并不是传说中尽是穷山恶水的蛮荒之地,其中也有可能与中原不相上下的辽阔沃土,这份诱惑力又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了?.
第1445章 凶险莫测
随后方一志又狠狠地推了一把:利用经度和纬度将地球的每一块区域进行划分之后,配合六分仪等仪器。
人们可以准确的辩认自己所处的方位,即使相隔万里之遥也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其他各地的感触还没那么深,北方三国无不为之动容,辽阔的草原虽然没有多少山水阻隔。
但迷路问题一直困扰着三国与草原游牧之间的争斗,以至于根本无法深入展开追击,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地位。
若真的再无方位之忧,攻守便可随之易位,特别是当北方草原不再是无穷无尽的未知,而是如中原这般清晰明了。
凭中原各诸侯国的组织动员能力和战争意识,双方根本就不会一层级的对手。
而其他国家也渐渐回过味来,特别是处于中原腹心之地的魏韩两国,被“困”在中原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可供开拓的空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边塞之国向四方拓展。
能够自保就万事大吉的亚加达还没什么,立志争霸甚至统一的普荆却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渼洲关起门来开始变法,秦、赵、燕这几年也不断开疆拓土,若是维持这样的趋势,普荆只会变得越来越弱小,彻底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
与之类似的还有U国,除了与中原各地接壤之外,U国面对的是一片苍茫的大海,虽然没被关起来,但拓展的空间仍然有限,成本更是高昂。
其实很早之前,U国的势力便已经跨过大海,延伸到辽东半岛及朝鲜半岛的一部分,但大海之上凶险莫测。
管理起来实在太不方便了,所以其后U国又将辽东半岛上发展出的几个城邑给撤了回来,专心于中原争霸。
将亲手来掉的孤竹国交给燕国,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否则哪有燕国去开发东北大平原的好事,整个东北都应该是U国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晚了,燕国已经在东北站稳了脚,以U国现在的实力,实在不具备与燕国这样体量的国土开跨海大战。
各地各怀心事,方一志的“专场”展示才刚刚开始。
分经定纬的意义当然不仅于分辨方位,更重要的是,让这个天下的一切变得可知。总量是多少,已知是多少,未知是多少,在哪里,都已经可以通过推算而得出。
人类对于未知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对于已知嘛,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长远来看,这又将会演化成一场存量争夺。
不过就短期而言,这将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其时间尺度可能会长达数以百年计,需要数十代人持续不断地奋进。
用方一志所公布的数据来看,巨无霸的渼洲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或许不久之后便有新的巨无霸产生,而要达成这样的程度,所花费的代价却完全不成比例。
通过分经定纬,时区的概念也初具雏形,通过理论推演及各地连续记录日出日落时间等数据积累,经度不同那么与之对应的时区也将发生变化。
实际上在确定日地月三星体系理念时,人们熟悉的时间变化是怎么来的便已经可以推测而得,只不过在拥有了全球化的经纬体系后,这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
方一志将洛邑观星台定为零度经线所在,并在各地星官协助下初步测定了各地所处经纬,并由此将整个地球划分为二十四个时区。
以洛邑春分日的午夜为零点,作为“天下时”的调校标准,在此基础上制订出标准时间单位。
钟表小型化的努力一直在进行着,在显微镜的助力下,周地的精密仪器制造水平也日新月异,最新式的机械表已经可以满足方便携带的同时具备相当高的准确性。
在这方面周地可谓是一骑绝尘,不管有没有公开,各地差不多都已经采用了华历,所以面对周制订的时间标准,同样没有什么反对的能力,只能接受。
五年来的诸多研究成果一个接着一个公开,未来的合作计划也接踵而至,以周为中心,聚集各地专业人才而形成探索天地奥秘的专业团队不可阻挡地成形了。
周地将失落了近五百年的统御星官之位,再度握于手中,哪怕是君王的意志,也难以撼动半分。
“书有云: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这正是我们大周践行之王道天下,愿与各族协力发展,共享盛世!”
梓恭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星官大会第一天的会程结束,朱樉专门请来三大餐饮集团的名厨,由国际交流合作部牵头,在国府食堂摆下宴席,款待此次应邀前来的西南各族代表。
在周的大力扶持之下,义宾周边的各族迎来了一段从未有过的大发展时代,大量先进的工具和技术不断涌入。
彻底改变了其原始落后的生活条件,也使得周室在各族之中的威望不断攀升。
对“异族”毫无偏见和歧视,这恐怕也只有朱樉这个来自后世夏国大家庭中的人,才能真正做得到。
所以不管是对于北黎、戎蛮还是西南各族,朱樉都是发自内心且不遗余力予以帮助。
付出真心虽然不一定会收到回报,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即使是尚未开化的“生番”,多少还是能够有所体会的,这才有各族群起响应,甚至不少头领不远千里而来的来局面。
朱樉也随着众人一起鼓着掌,却把头偏向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苏岱,颇有些疑惑地道:“梓恭居然在这个时候背起了尧典,这些人真的能够听懂吗?”
《书》是儒家王道理论的经典支撑,由《虞书》、《夏书》、《商书》、《周书》等记录上古明君圣王言行等古籍组成。
到了汉代改称为《尚书》,成为儒家传承千年的五经之一。
不过在这个时候,王道式微而霸道盛行,除了儒墨这样的复古派还时时称颂外,已经不被主流所喜。
属于冷门之学。各族代表很多连语言都不通,怎么可能懂得了这些.
第1446章 毫无意义
可偏偏却如此用力地鼓掌,朱樉都要怀疑是不是事前已经排练过的了。
苏岱微微笑了笑,还没作出表示,另一边的苏利已经插过话头:“我听说端木部正在蜀地遍访百族,顺带也教了他们不少周礼,别人说完话鼓掌正是其中一项。”
这还真是周礼,不过却是朱樉带来的新周礼,随着周地的影响力提升,甚至已经演化为国际潮流,大有取代原有的喝彩礼之势。
朱樉正想问苏利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梓恭已经走了过来:“樉子,该你了。”
“怎么没听说我也需要讲,你不是都讲了么,讲得也很精彩,我就不用了吧。”朱樉还以为自己来撑场面的客,更何况很多人都听不懂他说什么,讲起来也就没有多大兴致了。
梓恭却容不得他推辞:“你才是大头领,他们当然要听你的了。”言毕拉着他的手,大声高呼:“兹目毕摩!”
这四个字似乎有魔力一般,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一些人的眼中更现出狂热之色,跟着齐声大呼:“兹目毕摩!兹目毕摩!”
这次来了不少彝族头领,而在彝语中,“兹”是最大首领,“目”是仅次于兹的最善战之人,“毕摩”则是掌管祭祀并与神灵沟通的巫。
兹目毕摩合起来就代表着政、军、宗教三项最高权力。
集所有权力于一身,这种情况在彝人部落中都极为罕见,更何况来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不少,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樉子的奇闻逸事。
对于星官大会,各族根本没有多少概念,来的最主要目的,还是“朝圣”,想要看看这个给他们来带巨大变化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众人如此热切,朱樉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向四周挥手致意之后,登上主讲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围观”。
虽然在白天的星官大会时,双方之间还是打个照面,不过当时隔得又远,朱樉在大会开始不久后便离开了,所以现在才相当于第一次正式会面,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朱樉明显感觉到不少人眼中难以掩藏的失望,想必他们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樉子,竟然是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弱不经风的普通人。
幸好这几天梓恭带着他们游览洛邑,所带来的震撼无与伦比,自然也不敢小瞧这个集执掌大权于一身的上国兹目毕摩。
“欢迎大家来洛邑。”朱樉清了清嗓子,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词穷。他倒不是怯场,虽然其性格更偏于内向一点。
可这么多年历练下来,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怎么会在这群头领面前露怯呢?
最大的问题还是双方交流的不畅。这几年来他一直着力于发展,深知衡量讲得好不好的主要标准并不是高大上,而是以对方最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表现。
讲了半天别人听不懂,那就完全是白费唇舌了,收获那点礼节性的掌声毫无意义。
稍稍思考了一下,朱樉让梓恭找来几位翻译,低声交待几句之后,这才缓缓而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大家都同属一个祖先,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其后,世代繁衍,不断向四方迁徙,互相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少,这才发展出不同的语言、风俗,甚至还冠以不同的名称。”
朱樉说得很慢,说完一句要等几个翻译转述一遍之后才接着下一句,偶尔还要问问众人是不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确认之后才继续下去。
“原本的一家人,由此而变成了万家千族,也因各自生疏和缺乏沟通,不再相亲相爱,反而互相攻杀。是这片天地养活不了我们吗?
不是,天地之大,足以容亿兆之民。是我们生性嗜杀吗?不是,再凶恶之人,恐怕也不会向自己的家人举起屠刀。”
这种方式显然比梓恭那番演讲更吸引人,特别是朱樉天下一家的说辞,对各族来说更是一种全新的提法,让他们不由为之深思。
星官大会上方一志的那些成果,他们实在没听懂多少,但大致还是知道,这片天地之大简直难以想像,在他们之外还有着无比辽阔的世界。
“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彼此争斗呢?掠夺就一定能使自身强大吗?是时候应该打破这种陈旧落伍的观念了。
如果天下复为一家,共同携手奋进,你们所见到的周人所享受的一切,自然也可以让所有人享受到。”
“百族联手的所做所为,各位都有所见闻和体会,这也正是我以及周地诸子万民所坚守的信念。
我们不想与人为争,我们更愿意加强与所有人的交流与合作,并在这交流合作共同进步,努力开拓一个长兴不衰的盛世。”
“在此,我重申一遍。”朱樉竖起四个指头,神色庄重:“我们将坚持与各族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坚持与各族合作共赢,共同发展。
坚持长久的和平,扶持,绝不恃强凌弱;坚持沟通与交流,以此来缩减相互的差异。”
“我们同处于一片天地之间,我们的命运亦是相连的,四海之内皆兄弟,计利当计天下利。周与各族交流合作的大门永远敞开,共创和平、安宁、繁荣的之心永不更改。”
所有人都呆住了,竟然把鼓掌礼都给忘了。朱樉略有些尴尬地走回座位,略有些醋意地对梓恭道:“看来还是你受欢迎一点啊。”
梓恭也没想到朱樉竟然说出这么一番天下观来,正在回味之中,闻言陡然回过神来,击掌而叹:“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
苏岱宣布开席之后,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率先前来敬酒,说的还是语调生涩却让朱樉能够听懂的周语:“在下仲牟由,早闻樉子大名,今日得闻此言,果然不虚此行。”
见仲牟由一来,其他那些准备过来敬酒者无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朱樉哪会不知其身份不简单,起身站起之际.
第1447章 捷足先登
梓恭知机地在他耳边道:“此人为滇人首领,管着义宾周围实力最强的部落联盟。”
滇人?朱樉并不知道来的正是后世彝族的人文之祖,但却知道滇正是云南省的简称,他在学生时代可是很向往那个彩云之南的美丽之地。
爱屋及乌之下也不由心生好感:“仲兄过奖了,期待我们日后能够有更深入的合作和交流,共创辉煌。”
这个时候彝族尚未成形,滇人其实是由迁徒到滇池一带的百濮、氐人、羌人等部族融合形成的。
本来不久之后他们将迎来庄蹻开滇,从此在中原先进技术的影响下迅速发展,从部落联盟逐渐形成滇国、夜郎等国家,却没想到庄蹻的开滇之功被朱樉捷足先登。
仲牟由闻言却脸色微变:“人说樉子守信,可为何不尊重我族习俗,再深入的话,我族灭矣。”
这话说得朱樉有点莫名其妙,只好向同桌的苌毅求助:“毅叔,这是?”
借着这次的机会,苌毅也终于动身来了洛邑,公务方面两人倒没有多少交集,自有国府各部进行安排,不过他一直住在兄长方一志家里。
互为邻居,平时便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因为方一志的关系,朱樉也就以长辈待之,宴会各族也将其安排自己人这一桌就座,并不视为外人。
苌毅没想到仲牟由会在这个时候发难,脸上难免有些不快:“公平买卖,你情我愿,仲兹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吧!”
仲牟由此来却是抱着找人断公道之心,随即回道:“滇人的奴隶都快被你们买完了,买就买吧,为什么一买过去就公开解除其奴隶身份,引得其他奴隶差点暴动。”
朱樉总算是听明白了,跌鼻曾向他申请过一笔购奴专项资金,所以他多少还知道是怎么回事。
进入战国之后,中原各地都在不同程度地废井田、开阡陌,与之同时也在不同程度上的废除奴隶制,将其转化为自耕农来提高生产积极性并扩大兵源。
即使是变法最彻底的大明朝,仍然存在着少量的奴隶,不过全都属于官奴,而且往往都是那些无法服兵役破落家庭成员。
因为无法完成义务而由国府分配成为仆从,贵族私人则几乎丧失了蓄奴资格,只有由官派。
真正彻底废除那种完全从属于人的奴隶关系的,也就唯有朱樉执掌的周了,从最开始的没有奴隶全是贵族之后,到后来更是明令禁止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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