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周朝时已经出现了石灰、粘土、沙子混合而成的“三合土”;到了南北朝时期,具有超强粘合力的糯米灰浆出现了。
以糯米灰浆为粘合剂的建筑不仅能够历经千年不倒,在7.5级地震中也安然无恙,唯一的缺点就是成本实在太高了。
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是用来修建贵族的陵墓或是重要的建筑物,无法普及开来。
所以直到清末洋务运动开始之前,夏国普遍采用的建筑粘合剂仍然以三合土为主,空自坐拥大量的水泥灰岩矿床,却始终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这层窗户纸被朱樉给捅破了,数年发展下来其工艺也越来越成熟,在洛邑已成为众人习以为常的建筑材料,对于中士爵位的工匠来说,其制作流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要建新城,建筑材料自然就是最先解决之列,利用就近的一座水泥灰岩矿床,工匠们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建好了一座简单的立窑,开始为一些关键建筑提供水泥。
而这,对郑果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冲击。
要让水渠、堤坝能够经久耐用最大的难题,就是材料的选取了。
三合土在合理的配比和严格的工序下,也能够具有相当的耐水性,可不仅成本高,制作麻烦,所需的时间也极长。
用在建筑上大多只在地基中采用,若要用此来修建大型工程,耗费简直是无与伦比的。
初时郑果也只是以为这是三合土,可当他看到那些工匠只是简单地将其与沙子混合后就拿来使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使用如此简便,晾干后又有如石质,这简直是用来修建水利工程的绝佳材料!
在郑果的强烈要求下,朱樉倒也不担心技术泄漏,亲自带着他参观了一遍水泥制作的流程。从水泥作坊走出之后,郑果的神情已焕然一新,横亘在心头多日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最终确认这种被称为水泥的东西,不仅拥有优良的耐水性,而且相对成本还比较低,郑果的心思便活泛起来。
自古以来,要想充分变水害为水利,修建大坝可以说是最佳的选择,可受材料的限制,这也是最难实现的。
大多数水利工程往往只能使用一两代,一旦缺少维护,很快就难以发挥其作用。
比如李兵父子主持修建的杜江岩,从建成之后的两千多年里,一直都有专门的机构主持每年的岁修和护堰。
其投入的人力物力是难以想像的,在“代不乏人”的坚持不懈之下,这才能一直发挥作用到现代。
相比之下同时期的其他几项水利工程则几经兴废:郑果死后,泾河大坝没有保留多长时间就被水冲垮了,从而导致效用大减。
引漳十二渠也同样在西门豹离任之后渐渐荒废,以至于百年之后史起出任邺城令时,又重新进行开凿。
当然,周地的水泥仍然处于起步阶段,不管是从材料层面还是还应用技术层面,远远谈不上发展的成熟。
可既然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郑果又哪里肯轻易放过,花了一整天从朱樉那里得到诸多细节上的答案后,便一个劲地鼓动高子修建水坝。
水坝当然是要修的,可日程却排在了后面,至少前几个月的主要精力仍然得放在居住和生产条件的改善上。
早有全盘计划的高子哪会轻易被郑果说动,而且对这么一个小毛孩子也没怎么挂在心上。郑果心里痒得像猫挠似的,却是毫无办法,充分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人微言轻.
第1017章 找到了突破口
直至看到新城那座巨型沙盘之时,郑果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利用沙盘全程掌控建设进度,是朱樉卧榻掌权期间留下来的“陋习”,高子自然也有样学样,从最初规划到新城开建一直都在自己的指挥中心设置了一座实时更新的沙盘。
虽然被高子无视了,郑果却并不放弃,所以最开始便在沙盘上寻找适合建筑水坝的地点,甚至主动提出自己的建议。
高子被纠缠得有些不耐烦了,只好指出其错误:“不懂就别瞎说,我们的水坝又不只是用来灌溉的,最主要的还是要带动器械运转,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根本不适合。”
放在往常,郑果哪里受得了被人斥责不懂,少不了又是一番争辩。可高子那句带动器械运转却让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水坝居然还有这样的用途?
闷了一会儿,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指着沙盘道:“你骗谁呢,不用来灌溉,你修这么多水渠干什么?”
高子翻了翻白眼不屑回答,倒是孔德主动解围:“中间那条是运河,其他的是我们的水网防御体系。”
“水网防御体系?”郑果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新名词,随即开启了嘲讽模式。
“这是哪个不懂装懂的人设计的?有这么搞的吗?真以为随便挖条沟把两条河连起来就可以形成水网了?还有这运河,有这么建的吗?”
这神情,不由让朱樉想起初见时郑果正与水工韩河争论的场景。相比项拓,郑果要内敛得多,唯一例外的便是涉及到与水利有关的领域之时,那可就完全认理不认人了。
毕竟在墨家呆了这么久,高子虽然无心当个技术人员,可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工程建设也不算完全的门外汉。
整个冶义的开发计划,其中也有不少出于他的手笔,特别是水网防御体系,更被其视为得意之作。哪知道现在竟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得一无是处。
被“埋没”了这么久,高子忍耐的功夫已经颇有些水准,表面上看不出丝毫不满,反而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愿闻高见。”
即使是处于和平状态下,每年秋收也是冶义与附近的韩魏发生摩擦最为集中的时期,水网防御体系是高子掌权早期最大的屏障,自然不容有失。
郑果毫不客气地向高子伸出了手,后者稍稍迟疑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将用来辅助的长竿递了过去。
“河水的流动是有规律的。”一说到水利,郑果不由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即使靠人力勉强改变,也必须遵循这一规律,否则只是徒耗人力物力罢了。”
握着长竿在沙盘上不断指指点点,郑果开始讲起课来:“这里、这里……这九条沟渠就是典型的违背规律之举,一个月后的丰水期,必然将其填平。”
“还有这里,位置选错了,如果在这里开挖,将可以形成一片方圆十里的浅泽。再配合这一带的水网,鲁阳的魏军便只能多绕行六十里,借道应城过来了。”
“运河也不能这样修,直线虽然短一点,可后期维护太麻烦了。你看这里,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一带地势最高的了,不仅开挖最大,而且极易垮塌。”
“要是换我来的话。”郑果捏着下巴在沙盘上不断巡视,微微皱眉道:“不对,这一带的地形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搞错了吧!”
被郑果这一通说下来,高子也不禁动容。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凭他这段时间对冶义所下的功夫,便知道郑果这绝不是胡诌。
“哪里不对?”负责制作沙盘的工匠站了出来,一边顺着郑果所指看去,一边辩解道:“这可是我们亲自查看过的,大致不会有差。”
“眼见就一定为实吗?”郑果显得极为自信:“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用千里眼来观察,而不是真的从那里经过。”
工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被郑果所料中。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勘踏完整个冶义,人手又这么少,真要实地走完是不可能的。
按习惯的作法,他们也只是分别找到几处至高点,再利用望远镜进行观测,由此来得到整个地区的地形地貌情况。
相比于这个时代的地图沙盘,用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精度已经相当高了,完全能够得到比较准确的情况。
拍了拍工匠的肩膀,朱樉示意他无需自责,随即好奇地道:“莫非你此前曾亲自查看过?”
“何需查看。”郑果振振有辞:“山川地脉皆有其规律,既悉山形江河,何处浅滩、何处深潭、何处泥沼、何处隆丘,已可八九不离十也。”
这么厉害?
除了项拓在那里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其他人都有点被唬住了,一时间分不清郑果是在夸夸其谈还是真有其事。
郑果岂能放过好不容易抓到的话语权,立即趁热打铁:“此处一定藏有两条汊河,若把路线改成这样,利用水流高差的冲击力,长度虽然增加了两成。
可用工量却要少过一半,后期维护和治理也大受其益。”
听说用工量能够减少一半还多,高子终于动心了。
新城、运河以及各种工农发展的基础设施,到处都需要人,他与掌权团队几乎把人力资源表的潜力挖掘到了极致,仍然显得捉襟见肘。
运河和水网都需要大量用工,又是前期重要的基础设施,若是真的能如郑果所说,他们的压力无疑将大大减轻。
郑果显然志不在此,话锋一转:“照我看,你这个水网防御体系还有很大的缺点,因为这一带丰水期和枯水期的区别太大,根本就无法兼顾,一年里总会有几个月无法发挥作用。”
“要补上这个漏洞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在这座龟形山脉一带,这样,建一座大型水坝,用来调节丰欠。如此,只需要加强西北一带的防御,东南方向的来敌都以用水驱之。”.
第1018章 多余一族
“嗯,最好在湛阪的这几个地方也建上几座小型水坝,平时补充民众用水,万一遇上瓦刺军那样的轻兵偷袭,也可放水冲之。”
“果然,水不止可以用来灌溉,还可以成为防守此城的重要利器。如果水泥真的那么管用,我们只需要修几座水坝就可以了。”
说到最后,他的狐狸尾巴还是没藏住,可却没人关注这一点了。
站在一座土坯草屋前,黑鱼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随即传来的疼痛让他知道这一切并非梦境。
因为出生之前梦到了很多黑色的小鱼,母亲便以此给他取了名,长大之后他才明白,原来母亲会错了意,他其实应该叫多鱼才对。
出生不久,恰逢亚加达对郑果发起灭国大战,他们一家人为了逃避战乱向南迁徙,这个选择让他们从此成为“多余一族”。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国人了,许国、亚加达、普京、渼洲,从他记事起,就一直不断奔波着,这座城逃到另一座城,城头的旗号从来都没有一样过。
其实各国对流民都有相应的安置措施,可无一例外都被放在了“野外”。几次想要获取稳定生活的努力都被战争阻断后,他们一家便彻底沦为了这个时代的“自由职业者”:隶农。
要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辛勤耕耘,那就意味着必须承受巨大的风险,见证了无数人为实现这一梦想家破人亡后,隶农便成为最为无奈却更加安全的选择。
作为彻底的“无产者”,隶农差不多属于黑户,不被列入国民之例,自然也不用承担任何赋役的役,偶尔虽然会代替雇主服劳役,但多少拥有选择的权力。
每一份付出都会得到回报,虽然那份回报是那么的微薄。
辗转来到冶义已经快八年了,黑鱼在这里娶妻生子,开始接过父亲肩上的担子,扛起这一家老小的生计重责。
频繁的战争使得青壮男子成为抢手的香饽饽,即使再穷也不愁找不到女人。因为相比之下,无法承担重劳力的女人在很多家庭反而是一种负担,只要能找到一个干得了活的男人,没有多少人会有过多的要求。
能够活下去,这差不多已经是很多隶农唯一的要求了,而家里有一个青壮则是重要的保障。
随着三个孩子的降生,父母渐渐体力不支,黑鱼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每天需要完成的活也越来越多。他甚至已经有一年不敢碰自己妻子了,万一不小心再怀上,那可就坏事了。
再多一张嘴,已经不是他所能承受得了的了。他已经见过不少隶农因为缺乏抚养能力,将自己初生的儿女丢弃,甚至狠心溺毙的惨剧,绝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每晚睡前的祈祷发生了作用,突然之间,冶义又换了一个“主人”。
领主换来换去本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事,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先是有几波人挨家挨户探访,特别是家庭成员构成和日常生计状况,问得相当细致,还拿着个小本本在记着什么。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谁会关心隶农吃不吃得饱,有没有衣穿,有没有地方住。随后便有流言传出,说是要将隶农编户入籍,加征赋役。
一下子隶农们都有些发慌了。
不管是冶义还是周边各城,入籍的大门其实一直都开着,可经过数代人的血泪教训,隶农们都深知那并不一定是美好生活的开端,更多的反而是灭顶之灾。
若不是秋收在即,只怕会引起一波逃亡潮:很多人已经受雇帮忙收割,连报酬都约定好了,这个时候走,未必还能找到活干,生计就要成问题了。
随后,邑府破天荒地开始挨家挨户发粮食,而且是专门针对隶农,越是困难的发得也就越多。
当然,所谓的多大致也就是一家人三日的口粮,可这对隶农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而且还是白给。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不安好心”,可这正是青黄不接之际,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吃的有了着落,还没兴起的骚动也随之平复下去。
紧接着,邑府发出了第一道招募令,招募所有挥得了铲子、舞得了锄头的青壮,待遇更优厚得令人发指:一人干活,全家吃饱!
开始根本没人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不要说全家,能让一人吃饱都是了不得的事了。在这样的生存条件下,真能敞开了吃,谁还不是个“大胃王”。
第一天只有几十个人前去报名,活也不重,只是被安排着开挖城内的排水沟,而且教的时候多,干的时候少,跟平时干的活根本不能比。
到了黄昏时分,在全城瞩目之下,邑府真的在广场架起了几口大锅开始煮饭,所有参与干活的人及其家人都得到了进入的资格。
果然没说假话,除了不能带走,不能浪费,要吃多少有多少!
绝大多数隶农辛苦一年下来,也吃不上几顿饱饭,这些人只是边学边挖,就能让一家人跟着吃饱,哪里不让人为之眼红。
第二天一大早,邑府刚一开门就被拥挤的人群给挤爆了,黑鱼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很快便有弩骑兵前来维持秩序,隶农们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排队,也亲眼见证了不服从指令会遭到毫不留情的鞭打,那可是真的鞭鞭见肉。
吃饱的诱惑与鞭子的威胁下,数千人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被分成了五十列,在两个拿着小本本的吏员带着去了广场集合。
新任邑宰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一切行动听指挥!做到了,全家吃饱;做不到,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茫然地跟着那面写着13的三角旗,黑鱼的世界变了。
他第一次知道,水还要烧开了才能喝,每天干完活之后还必须得洗澡,拉屎撒尿都要在指定地点,而且一天居然有三顿饭!
他第一次知道,就这么一把铲子,还能有这么多使用要领,而按照领队政士说的那样做后,铲土开渠居然如此轻松.
第1019章 无比羡慕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偷懒可以光明正大,刚刚吃过饭得休息,日头烈了得休息,连续干了一个时辰又休息,干得好还能奖励休息!
他第一次知道,完全由稻米熬成的粥居然这么香,麦子原来不止是可以做成麦团,还能磨成粉做成如此美味的饼。
两天之后,他渐渐知道自己所在的13组正在开挖一条运河;四天之后,他听说了这条运河将通向一座新城;五天之后,领队政士亲口告诉他们,在新城里,将有他们的家!
现在,他正在站在自己的家门口。
“黑鱼!”
脑子已经无法运转之际,那道不大却透着无比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黑鱼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子,昂首而应:“到!”
不用看,他也知道说话的是他的闾政周允。
第一天听到他介绍自己的时候,黑鱼就算是开了眼界:一般来说,有名有姓那是贵族才享有的特权,整个冶义也就只有领主孔德才有资格。
而周允偏偏说他自己只是平民,甚至还曾提及在他的家乡洛邑,每个人都拥有使用姓氏的资格。
其后又时不时从其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洛邑的事情,更让众人无比羡慕,那简直是一座天堂般的城市。
周允走到门口,指着门上那块小木板:“从今天起,你的代号就是1314,这代表着你正式成为我们第一坊,第三闾,第十四户成员。
你和你的家人必须牢记这个数字,在任何时候都以此回复询问!”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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