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稍麻烦一点的是人,幸好因为时代特定条件,于芫并没有要求关殷记录人名之类的个人信息,只需要粗略写下商人几名、学子几人等简要记录即可。
朱樉同样设计出几种对应的印章,一律以戳印代替书写。
本来朱樉还担心高鹤这个墨家剑手不能胜任雕刻大任,没想到不管长剑短刀,高鹤使起来都轻松自如。只要陈鑫勾画好线条,他便能完美将之呈现。
梓恭初时还搞不懂朱樉要干什么,随即便明白过来,不由大为赞赏这方法的巧妙,甚至还忍不住参与其中。只不过在他这样的“高端人才”看来,到底还是有点儿戏。
朱樉解释道:“目标既定,解决的方法自然不止一种,选择之道无非就是看是否为最容易达到的。
如果缺乏达成目标的基本条件,要么降低预期,要么就设法进一步的简化分工,把复杂的事简单化。天下之事,以人为本,任何方法都只能参加执行者的实际情况去制订。”
梓恭不由对朱樉另眼相看,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显然对几日的洛邑之行又有了进一步的体会。
有了梓恭加入,刻章的事自有他们几人去办,朱樉又把挑选出来的五人找来,开始教他们计数之法。
朱樉简单测试了下各人原有的数学水平后,为了尽快令其达到“上岗”的要求,只能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要求。
基本四则运算是不可能速成了,简化数字也怕他们容易弄混,只有实行图形化计数方法了。
以手为记数工具,一匹布就划一根横线,数完五根手指则划个圈。毕竟被拦在关外的大多是些小商小贩,不会有较大的数量出现。
大宗货物的交易,一般只出现在国与国之间,大多由具有各国贵族背景的商人主持,用不着这些关吏去记录。
为了让新上任的关吏们尽快掌握,朱樉甚至连十以上的数字都懒得教他们,把五设定为他们计数的上限。反正这又比不了他在洛邑培养的算士,一切够用为好。
如此简化之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朱樉的培训工作便告结束,印章也基本刻出三套备用,第一批“毕业生”开始了实习。
关门大开,朱樉又将五个小组进一步分工:两两一组,再把过关的人以是否携带货物简单分类,再分别排队进行登记,另一组则机动支援。
如此一来,通关速度大大加快了。特别是学子们,大多只带了点随身细软,根本没什么可供检查记录的,不一会儿滞留关外的数十名学子就获准通关,商人们也过了十几个。
人一少了,为了在秘使大人面前挣点表现,各组甚至抢着活干,很快便令关前为之一空。
看了看天色,也不过才中午时分,朱樉也顾不得关殷的盛情相邀,结束了自己的政务指导,拉着梓恭开始赶路了。
离开虎牢关,朱樉干脆坐上梓恭的马车,继续之前的未竟之言。
此前他对孔子或许只是单纯的仰慕,当然也有对其门下诸多弟子的眼馋,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想好如何充分挖掘其“潜力”。
洛邑目前拥有的子们,墨家和农家不必说了,即使是老聃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闲人”。
可儒家到底该如何发挥其最大的效用,不要说朱樉,连当世的各国雄主们都没想明白。
各国对儒家都比较尊重,国内有名的大儒一般都会受到优待,洪辰仇在大明朝一变法就焚烧儒家经典甚至引起各国震动,被列为大明之暴政之一。
王道虽然并不符合当前的格局,可在激烈的灭国大战中存活下来的诸侯们,谁还没颗王天下的雄心,谁还不希望日后由自己以王道治天下?
争霸必用霸道,坐上王位才有资格实行王道。
各国皆不用儒,但并不妨碍其内心深处视儒家之说为正统。换而言之,儒家被“雪藏”了起来,并非各国不想用,而是皆清醒地知道:还不是时候。
周虽为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可惜这个王早就没有行王道的资格了。朱樉又是个另类,他才不管你什么王道、霸道,有用的才是正道。道
洛邑就一个大儒方一志,实际上也游离在掌权团队的边缘,高位却没有多少实权。如果真的把孔子引来了,虽然是件大好事,但如何让其有所发挥,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仅朱樉自己要考虑他们对自己的用处,子们也向来不会安于高俸虚职的闲置,一旦自己的主张得不到采纳,没有几个会愿意继续呆下去的。
直到在虎牢关进行政务指导的时候,朱樉这才想到了一个儒家的重要作用:普及文化!
此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在这个诸子云集、百家争鸣的时代,留下了那么多光耀千古的精神思想,可底层的文化基础却如此薄弱:平民的文盲率实在高得令人瞠目结舌。
倒不是说识字的人就一定比不识字的人优秀,但做为一个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文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朱樉原来所在那个时空,九年制义务教育甚至是带着强制性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参与其中,有的地方甚至将义务教育的年限提高到了十二年。
潜意识里,朱樉以为每个成年人都能进行基本的识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哪曾想,在这远比周室强大的亚加达,立即让他看清了时代的真相。
以农战立国是这个时代无可辩驳的真理,可以教育和科技兴国才是朱樉从小就浸润其中的不二法则.
第731章 得不偿失
之前一直忙个不停,虽然也对周地识字率太低有所不满,可朱樉只是将其列入到自己的远景计划之中,根本来不及投入精力进行解决。
再加上老聃、方一志、墨子、许星、秦桓等都是博学之人,也让他一时间处于一种文化繁盛的假象之中。
如果能把孔子及其一众弟子“勾引”成功,至少在小小的周地,进行普及性的教育就具备可行性了。
一念及此,朱樉对孔子的兴趣便炽热起来,不停打探梓恭口风,甚至厚着脸皮故意套近乎:“梓恭师兄,咱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动身来洛邑呢?
到时会有多少师兄弟随行呢?要不,你先给我个具体名单,让我可以提前做出准备,以便安置他们。”
行商天下,梓恭又哪里会单纯之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朱樉:“老师是否答应,我这个做弟子的又岂敢越俎代庖。而且,我也想知道,樉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朱樉一时不明所以,白捡一群精通六艺的人才,还需要考虑?更别用说自己已经想到如何“利用”孔门的方法了。
梓恭却一改之前的谦恭,神色肃然:“樉子之诚挚,茨极为感激,当是无虚。然,农墨何处之,樉子确定可以完全代表他们,且不担心他们反对吗?”
周地的政治架构与诸多大异,农墨并非周室实质上的臣属,朱樉这个掌权还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能够独断乾坤。别看梓恭只在洛邑走马观花呆了几天,却已看透了这一点。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朱樉。
在他眼里,农家和墨家分别代表着农业和手工业的顶尖水平,是发展周地的两大支柱。可他也没忘,这两家可都有各自的思想诉求的,否则也不可能在诸子之中占据一席。
就目前来说,他用“画大饼”的法子把两家的主要精力都转移到了深入研究各自擅长的领域中,可这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其“不合时宜”的思想,他可没丝毫把握。
就算不谈这一点,农墨和儒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贸然迎来孔子,掀起一场内部斗争,破坏掉目前周地团结一致的局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怪不得梓恭一再让自己慎重,还真不是毫无缘由的。
自己能否调和儒家和农墨的关系,让周地继续保持之前合作无间的局面吗?扪心自问,朱樉还真是没有多少把握。
农家和墨家之间的关系其实也谈不上友好,只不过因工业和农业之间有着天然的互补性。
再加上互助会社那段时间高式子和泰杉诸多改良农具,令农家也颇受其益而打下了友好合作的基础。
等墨子来洛邑时,许星的思想已经没有那么“极端”,而他为救朱樉所做的付出更赢得了周人的尊敬和感激。
在朱樉的两轮大变革之下,农业和工业之间的联系已经更加紧密,自然也就使得农墨两家的关系不断发展,日渐融洽。
可儒家却不同。
在朱樉心中,文化事业与工业农相比并无绝对的轻重之分,都是进一步夯实周地基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可文化教育的发展见效到底要慢得多,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绝对是一项高投入高回报却相对长远的事情。当然,也绝对必要。
朱樉能理解,却不能代表受这个时代局限的其他人能够理解。否则真正普及性、系统化的平民教育,也不会等到工业时代开启之后才慢慢发展起来,逐渐成为世界的主流。
看来自己还是不能“为所欲为”啊。
一念及此,朱樉只好向梓恭揖手致歉:“是我孟浪了一些。如此,我们可暂做约定,一待此间事了,容我回洛邑稍作铺垫,以迎孔门。梓恭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梓恭神色稍缓,回礼道:“茨有一事不明,还请樉子以诚相告。”
看来要想拿下孔门也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朱樉只得耐着性子:“梓恭还有何虑?”
梓恭似乎有些犹豫,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师一生奔波,涉险受辱不胜枚举。德行、才贤皆闻名天下,却无国愿用。
身为弟子,茨实无用矣。虽不敢有非份奢求,却也不愿老师再受打击,以其高龄,再经不起折腾了。”
朱樉多少明白梓恭的担忧,正要回答,梓恭又道:“樉子既能令墨家倾心,许星吞誓,或许亦能令老师再生希望。
可时候有希望却不一定就是好事,唯愿樉子慎之又慎,勿让老师再受兴灭之苦。”
梓恭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朱樉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郑重承诺:“梓恭放心,定不负所托。”
“那好,茨愿与樉子以一年为期。如一年之后,周地安然无恙,茨再来洛邑拜会。若到时樉子已无农墨之忧,必全力促成老师赴周之行。”
一年之后?朱樉不禁有点失望,他还以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孔子本尊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怪不了梓恭如此“现实”,目前周地自身都难保,又岂能对别人苛责求全。
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似乎知道朱樉所想,梓恭立即送上了朱樉最初想要的大礼:“一到新圳之后,茨会立即返回渠抚,向老师禀明此事。
周地之难亦不会坐视之,茨当竭尽全力为樉子谋之,不过现在尚无定策,也不敢做任何保证,唯尽绵薄之力而已。”
总算还是有点收获,朱樉正想表达谢意,车外传来一阵雄浑中透着童稚的声音:“咦,这好像是蠢老头那个有钱弟子的马车。
你等我会儿,我去要点钱来,我们就可以买辆马车,不用走得这么辛苦了。”
蠢老头的有钱弟子?这显然说是梓恭。
听其声音,应该是一个尚处变声期的少年。
年纪不大,口气居然不小,敢把孔子称为蠢老头。想到此处朱樉不禁以询问的目光投向梓恭,后者无奈苦笑,随即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梓恭言辞中对孔子极是尊敬,老师受辱居然这番表情,朱樉顿时来了兴趣.
第732章 能辩良善
二人下车之时,一个布衣少年已立在车旁,大喇喇地道:“哎哟,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不是端牧茨吗?”
被一个少年直呼其名,梓恭居然一点也不恼怒,面容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先生。先生……这又是翘家出来了吗?
您家离此可有千多里,这次差不多应该可以了吧,不如让茨安排人送您回去?”
二人对答之际,朱樉却在细细打量这名少年。其穿着朴素,显然不是出于权贵之家,唯其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倒是一幅相貌堂堂的模样。
只是其自傲不凡的神情令朱樉对其印象大打折扣:这完全就是个典型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少年。
少年对梓恭的提议听若未闻,见其不上道,也就不再绕圈子了:“我刚好结识了个新朋友,答应了陪他去看看大梁那条小泥沟泥。你应该带了不少钱吧,给我点。”
有这样找人借钱的吗?
在朱樉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梓恭却没有丝毫的不快:“买车还得雇车夫,既要会识车马,还要能辩良善,很麻烦的。
这样吧,我这里刚好有一辆空车,也有现成的车夫,足可放心。先生去看了鸿沟之后,亦可让他送你回家,如何?”
“也好。”少年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那你最好多给我点钱,这次出来一时半会儿我还不想回去,多带点钱在身上总要好点。”
梓恭击掌而赞:“先生果然聪慧过人。不过……”
少年指着梓恭,瞪眼道:“你又要来但是了是不是?这招你都使过七次了,能不能爽快一点呢!你说那些我都知道,不用你来多操心。”
被一眼识破,梓恭却没有丝毫气馁,继续努力:“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
当今天下虽为乱世,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死人,可对先生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毫无危险可言,是茨多虑了。”
这明显的反话并没有令少年上当,只是急声催促:“你要送哪辆车给我?让你的仆人多搬点钱放上,我们就各走各的吧。”
二人的对话让朱樉如坠云雾,实在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又不好在这个时候询问。
正着急间,少年的朋友显然也等得不耐烦了,高声催促:“项拓,你好了没有,借不到钱就算了嘛,再耽搁就错过宿头了!”
朱樉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手持铁尺的少年站在路旁,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立即认出那便是两年前在渑池有过一面之缘的郑果。
朱樉望着郑果,郑果也看着他,两人都同时认出了对方。朱樉还没开口,郑果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向受惊的小鹿一般朝着反方向跑了起来。
“哎,郑果你干嘛!”被称作项拓的少年显然没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瞪了一眼朱樉,紧跟着追了上去。
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叮嘱梓恭:“端牧茨,你在这里等我会,磨磨叽叽真费事,把我要的给我准备好啊,我很快就回来!”
朱樉并不知道郑果为什么一见自己就跑,他此时脑子里满是项拓两个字。
怪不得梓恭会对其百依百顺,原来是项拓!
项拓可以说是夏国古代非常有名的神童之一,七岁就为孔子之师,更被孔子赞誉为生而知之者。
他既是孔子的老师,身为孔子弟子的梓恭哪敢对其不敬。而且从两人的对话间,不难发现其交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当然,
朱樉对项拓的认识主要还是来源于一堂小学时期的语文课:《两小儿辩日》。
他小学时的语文老师是个知识极为渊博之人,至少当时给他的印象如此。语文课除了讲课本上的那些,还常常旁征博引,给他们讲了一个又一个相关而有趣的故事。
在学《两小儿辩日》的时候,除了让他们试着去寻找正确的答案,分组扮演辩论之外,也引出了两小儿之一的项拓。
为了进一步拓展,语文老师甚至介绍了项拓三难孔子而成其师的故事。
当然,这两个小孩子中有没有项拓,甚至项拓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很有争议的。不过对于当时的朱樉来说,老师讲的自然就是正确的,根本没有质疑的必要。
因为这一课,朱樉对项拓这个小神童虽不至于了如指掌,却也算是非常熟悉了。当时亦曾非常惋惜其在十二岁就早夭了,却没想到居然能够让自己碰上。
看样子,此时的项拓应该在十四五岁左右,与郑果年纪相差不大,不仅没有早夭,反而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这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啊!
朱樉心中感慨,自不愿就此与其失之交臂,叫上高鹤,骑着马便追了上去。
他并不相信项拓是孔子口中那种生而知之的人,他能够难倒博学渊长的孔子,靠的无非是过人的洞察力和胜于常人的思维能力。而这两种特质,更是天才显著的标志之一。
可即便是天才,没有良好的引导和学习,最终也难免会“泯然众人矣”。
名士自己现在还不容易网罗到,可像这样涉世未深的小神童嘛,“拐骗”几个回去好好培养一下,应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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