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哼，他纵有不快又能如何？”
钱嘉应也喝了一口茶水才回答到，唐际盛可不是一般人，N京右佥都御史.操江大使，三年前到任，和他私交甚笃，最重要是扑京莆仙人。
大明有不少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实际牛的无边的官职，漕运总督算一个，但好歹是总督，而操江大使是其中之最。
按照一般字面理解，“操江”管理江河水路而已，“大使”的名头在明朝听着也不怎么象正经官职。
但在夏国古代，凡是在文书、题本上只独独有“江、河”二字，而没有任何前缀的，江就特指长江，河则是黄河。
操江大使，管理整个长江水道防务，就问牛不牛？
在整个长江流域，不论江上的水师、民船，两岸布防，操江大使都能插手，因此又被称作操江提督.
第413章 大明的命脉
唐际盛不是联盟运作到操江大使位置上的，是靠他自己努力得到了这样的职位，但是也和他是扑京人有关，整个明朝中后期，朱樉把但凡和水师有关的事务，扑京人都相当有话语权。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被联盟放过？
“倒是余多虑了！”听到钱嘉应的回答，唐际盛也是一笑。
“倒不是子茂多虑，南督看似实权不盛，实则监察之察功不少，但余观镜玉兄乃刚直之人，并非迂腐之士，子茂兄当多多结交。”
夏国联盟的商船、战舰能够在长江上横行无忌，和唐际盛是操江提督不无关系，当然不是打不过，但有他在位，能不打当然最好不打。
唐际盛不仅和钟斌相熟，跟郑芝龙更是密切，毕竟是有利益关系的乡党，联盟在闵月讲者是什么威势，他也是一清二楚。
作为大明江防第一人，他的积极配合不知道给联盟省去了多少麻烦，而作为扑京人，看到钱嘉应被任命为漕运总督，唐际盛心里也明白，大明大约是没得救了。
长江、运河作为大明的命脉，已经具被掌控。
“是余操切了，不过瑞麟兄，槐安之事，兄可有什么定计？”唐际盛对钟斌的作为可比钱嘉应知道的多得多，毕竟运河、长江联通大海，他这个操江大使是绕不去的人物。
“余要什么定计？自是去宝应等着小张将军的喜讯罢了！”看见唐际盛戏谑的看着自己，钱嘉应笑着反问。
张佑对于两人来说又不是陌生人，他在N京京营两年多里和钱嘉应自然相熟，就是唐际盛也是见过的。
“哈哈哈哈，倒是小弟多虑了，有小张将军这样的虎将出马，区区流寇自然是要被一举荡平的。”
唐际盛和钱嘉应相视大笑，心中也不由感慨，虽说他是操江大使，但其实除了N京附近及下游管得着，万里长江上中游水匪多如牛毛，如何管的了？
可自从郑芝龙带着所谓的长江运输行进入大江以来，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自宜昌以东的江面上已经极少听到匪盗消息。
原本洞庭、鄱阳之中，匪盗多如牛毛，动则出入长江打劫商船，甚至连漕船也抢，可水师却无丝毫办法，这些水匪聚则成团，一旦抢完就又散入了大湖之中，连追剿都没有办法。
莆仙本数扑京兴化府，紧挨着泉州，唐家岂有不做海贸的？可扑京出产贫瘠，无非要去湖广讲着收拢货物转卖，唐际盛初任操江大使时，他家自己的船队都防不住被水匪劫掠。
可这一切都在钟斌、郑芝龙到来后迅速改变了，他也是乘坐过联盟战舰巡江的，在鄱阳湖里亲眼见识过十斤炮一炮就轰碎了水匪的船只。
而装载这样大炮的战舰，光是郑芝龙的运输行就有近三十艘，钟斌那边也不下此数，他们还有只装载了两门火炮的快艇，本来水匪还能仗着船小逃窜，现在连逃都逃不掉。
唐际盛这晚住在了钱嘉应的座舰上，晚上照例是不行船的，两人一个操江一个督河，平日里有许多事务是有交集的。
第二天一早，钱嘉应的座舰终于出发，唐际盛一直把他送到了镇江，到了镇江就算进了漕运总督的直属地界，果不其然，张佑已经在这里迎接。
按照大明的仪制，漕运总兵见了总督是要跪着回话的，可被小船接上座舰的张佑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钱嘉应和唐际盛也早就见怪不怪了，镇江府、阳周府来迎接的官员都被劝了回去，三人就在战舰上商议接下来的事务。
“两位大人当面，在下刚刚接到联盟的指令，从今日起，有些事情就不对象二位这样的人物隐瞒了。”
听到张佑的话，钱、唐二人心里就是一跳，这……是要准备动手了？
“好叫两位知道，这次槐安府的事情就是由联盟策划的，现在城池里的部队也都是钟统领的下属，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询问一下钱大人，是剿是抚，全凭大人决断。”
果然如此，两人听完对视了一眼。
“张将军，不知联盟是何意思？”私下里可以称小张将军，但明面上是不好这么称呼的，钱嘉应有些疑惑，什么是全凭他自己决断？
“联盟的意思就是，钱大人觉得怎么便利就怎么处置，要是大人主剿，那我就带兵过去和钟统领的下属做一出戏，要是大人主抚，那还是我陪大人去槐安做一出戏。”
听到张佑说的有趣，两个大明权力最具迷惑性的高官也不由笑了起来。
“瑞麟兄，不如来一出单骑劝流寇的典故如何？”
两人昨夜就讨论过槐安失陷的事情，本以为这是钟斌的下属主导，甚至派人协助流寇攻陷了城池，可怎么也没想到干脆就是夏国兵马亲自动的手。
本来两人商量，就算有钟斌的下属主导，但流寇就是流寇，引导能做到，但仓促之间掌控就难以做到，因此二人以为，打总是要打一下的，哪里想到根本就不用打？
“子茂不可说笑，我看还是要张将军判断。”
哪有不心动的道理？文官单骑在城下劝降万余流寇，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大好机会。
“瑞麟兄，这可不是说笑，杨一鹏败亡，莫非兄想接手他的中军？如此不如直接把钟统领的下属直领做中军，就是不知钟统领是否乐意？”
听到唐际盛的话钱嘉应不由一怔，倒不是他想不到这样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没想，他以为去宝应无非就是听张佑安排罢了，此时经唐际盛一点，心里顿时了然。
“不错，子茂兄到底久历实务，不是我等朽木可比呀！张将军，不知这样可好？”
“二位大人高明，这样的法子自然是极好的！”
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联盟给张佑的命令是让钱嘉应自己决断，都无所谓罢了。
大明崇祯四年正月十九，漕运总督钱嘉应率两万兵马围住了槐安城，其中有总兵张佑的一营五千人，还有从四府调集的万五漕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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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迷途知返
和大明其他边镇布政使司不同，那些地方的兵马大多缺额至少四五成，可漕督手下的十五六万漕兵都是实打实的存在，一年三四百万石漕粮要从运河运往京畿，漕督麾下不缺粮饷。
但漕兵虽然几乎足额，他们其实却不算兵，不过一帮搬扛拉纤的力夫罢了，可名义上他们又是兵，营伍军器都有，军将编制也是齐全。
万五漕兵虽然跟着天下知名的猛将，新任总兵张佑。
但要说攻城，不论军将、兵卒心里都凄惶的狠，平日仗着人多欺负一下往来商贾，岸边小民这个不在话下，可要攻城，他们全部抓瞎。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论漕督还是总兵，如今最紧要的“火”都是收复槐安城，被抽调的几营兵马硬着头皮也得来。
和其他边镇的兵卒不同，虽然漕兵也是募兵而来，但他们都是由运河周边卫所余丁以及落魄平民中被招募的，家族都在附近，想要逃跑都怕连累家人。
寒冬腊月的，聚兵自然要准备粮秣，运河封冻，漕督直领的四府文官就要派民夫给大军运送粮草。
才刚过完年，官府里也没什么事做，为了巴结新任漕督，各府县主官们干脆亲自跟随征发的民夫、粮秣一道赶来了槐安，也是为了向新漕督贺。
张佑带着两个团假模假式的围了槐安南城，又号令其他军将把槐安团团围团住，但除了他领兵进攻南城，其余兵马只需防备流寇出逃。
听到这样的安排，其余军将都大大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激新任总兵大人体恤部属，漕兵打不得仗天下皆知，就怕漕督心急把大伙给送了。
有家伙自然要亮出来，十二门十斤炮被双马拖着炮车拉出来时，在后阵伴随钱嘉应督战的四府文官们都惊呆了。
小张总兵号称勇冠三军，难道不是应该身先士卒带头攻城的吗？可接下来就被十斤炮发射的威势给吓坏了，几个知府、县令被惊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可等回过神来看看镇定自若的漕督当即惭愧不已，到底是正二品总督，领尚书衔的大人，这份镇定的功夫就叫人钦佩不已。
钱大人当然不怕，比这还大的火炮发射他也见识过，而且还是五六年前，又一次看见战阵，钱嘉应倒是有了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意味，自己的发迹可不就伴着大炮的轰鸣！
既然是做戏，那各部门就要演好自己的角色，这边才打了一轮炮，东城的漕兵军将就快马来报，说是有细作从城上用箩筐吊了下来，要面见总督大人。
虽然大家都没经过彩排，但显然情节接的相当自然，一个“流寇头目”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
流寇头目先在总督大人以及众位文官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戏，自然是北地灾荒，官府贪渎，总之就是民不聊生了。
好容易遇到大善人给了活路要去南方谋生，但万恶的前漕督杨一鹏却不许大伙去享福，这才不得以反了。
现在朱樉派大军来攻，反正也没了活路，流寇头目做义愤填膺状表示，漕运衙门的属官，槐安府一众官员以及满城缙绅都已经被他们押上南城。
钱总督要是不退兵，那他们就把这些人先杀了祭旗，然后屠尽槐安百姓，大家一拍两散。
到了这时，钱大人虽然早已精研过剧本，却也被“流寇头目”话语触动，一边流下了痛惜的泪水，一边急令总兵张佑停止攻城，同时晓以大义劝流寇迷途知返。
说的流寇头目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之时，总督大人当即表示，为了受苦的流民以及受难的槐安百姓，他愿意亲往城下劝说流寇大头领归降。
并且立即上书朝廷，请求赦免流民陷城之罪。
一众属官大惊失色之余，纷纷哭劝总督大人不可意气用事，但总督大人只给他们留下一个潇洒的背景慨然而去。
于是在槐安城南门之下，在漕运衙门属官，槐安府官员以及满城士绅的见证之下，钱大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腹稿在城门下面背诵了出来。
那一刻原本晴朗的天上突然涌来了一大片乌云，在钱大人的大义文章之下，不仅官员士绅们听得泪流满面，就连城上的流寇们也个个嚎啕大哭。
连钱大人自己也被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乌云不是安排好的，真不是，那个真做不到！
对着一众哭泣的官绅、流寇，钱大人当即保证绝不再攻城，并且立即上书朝廷要为流寇们免罪，赦免文书如若不来，他表示将会亲自进京为流寇们请愿。
只求流寇们在占城的日子里爱惜百姓，不要戕害官绅，城内如果缺少粮食用度，他将尽力安排，并一再请求流寇们在城内万万不可妄为，一定要等他的消息。
到了这时，城头的官绅们已经哭的收不住了，本来以为今天就要交代在城墙上了，哪里想到新任总督大人居然这样爱惜大家。
槐安本就是运河节点，一向都被联盟渗透颇深，这里的官绅们原本在运河和海贸上各自都有进项，对于杨一鹏阻拦移民本来就有微词，可奈何在槐安府和运河之上漕督最大。
自从被流寇破城后神经紧张的早就只差一丝就要崩断，早晨被流寇们强迫压上了城墙，看到威力巨大的炮击之后，大半官绅们都尿了裤子。
本以为就此完蛋的时候，突然看见事情起了转机，一个缙绅忍不住就开口骂起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杨一鹏。
一人开骂，众人心中都是有气的，一向太平富庶的槐安府本来是不输苏杭的膏腴之地，迁徙流民虽然偶有意外，但阖城官绅们在这里面都有好处。
不说其他，一年几十万人过境，光是吃喝用度就要花费多少？不要说官绅们了，就是百姓去打一捆柴草拿去卖也能挣两个米钱，一时间槐安城上众人齐声骂开了杨一鹏。
到了这时，钱大人才开口，流寇要是还有顾虑，他愿意亲自登城作保，但请求流寇们先放了满城官员.
第415章 接受归降
槐安知府此时仿佛突然开窍，坚决要求留在城内，山阳县令也请求留下安抚百姓。
钱大人见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由感叹两位的修养，按照大明律令，这两位失陷城池本来就是该死的，可“演技”脑筋如此出色，倒是必须要保上一保了！
正月二十三，朝廷收到漕督急报，二十余位官员连署参劾罪督杨一鹏贪赃枉法，生生逼反逃难流民，以至槐安官民受难。
新任漕运总督得知罪督罪行之后，单骑至槐安城下劝降流寇，流寇兵马感念漕督恩义愿降，但漕督不许，定要向皇帝求下赦免文书，才愿意接受归降。
这样皆大欢喜的事情哪个不许？锅，杨一鹏全背了，不用打仗就意味着朝廷不用划拨粮饷，流民嘛，自然是由漕督钱嘉应想法安抚，谁出的问题谁解决，一向都是大明的优良传统。
你想安抚流民，那就要抚好，解决的功劳不见的有，但解决不好，罪名一定是大大的。
同意，皇帝也高兴，要是文臣都有这样的胆识、手段，天下流贼何愁不平？
完美的一出戏！
朱樉给联盟制定的军事策略很明确，就是围绕有大明宗室城池的区域展开，原因也很简单，凡是把宗室的土地剥夺了，加上移民政策，本地农民的生计问题基本都能解决。
现在联盟在军事方面的问题很简单，山陕军团需要把有宗室盘踞的城池攻破，然后连成一片。
杉西方面现在的进展相对慢了一点，汉中、希安是两处要地，讪習方面则相对简单，大同暂时不动，但太原是需要尽快拿下的地方。
看到明廷的邸报，明末最著名的三个人物已经登场两个，洪承畴已经身居要职，卢象升也终于独掌一方，只是孙传庭在哪里他实在是不记得。
解决大明在军事上对于夏国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主要还是政治及民生方面。
经过十年，除了漳泉、苔湾，现在闵月讲者已经遍布新式学校，南直隶因为经济发达，新式学校更受欢迎。
朱樉根本没有完全废除儒学的打算，一千多年来儒学已经渗入了夏国人的骨血之中，要硬生生的剥离根本不可能。
但他却从不担心儒学会继续独掌思想阵地，因为这是大势所趋，而且儒生也绝不是固守不前的一群人。
千多年来儒学为何能在夏国独步？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高明，而在于变通，一代代的儒生们总在不断思索如何能更加契合统治者的要求而不断求变。
独尊儒术是因为皇权统治下，管理职位就那么多，儒家需要独占这些职位，而小农经济又让阶级基本固化，千百年来年，儒家经过不断的改良，才逐渐占据了统治地位。
槐安府现在就是一块试验田，虽然名义上还是大明府县，一来，这里实际的最高军政长官是漕运总督，二来，这次钱嘉应在槐安的威望实在是太高。
因为一场大戏，全城上下都认为是漕督钱嘉应让他们最终免收刀兵，现在曾经的流寇一部被收编成了漕督中军，剩余的都归入了漕运总兵张佑统辖。
因为是一场戏，原属钟斌统辖的运河军团的四个团就这样变成了淮南军团的编制。
紧急处理了一下机务，朱樉赶到了槐安，这里现在已经成立联盟温和改良的试验田，他认为有必要来监督一下。
另外今年山陕军团都要展开大动作，所谓军事上并没有多少难度，行政上的准备也相对比较充分。
进过七八年的不断努力，如今淮南地区已经开办了大小约三百多所新式学校。
也是为了避免和儒家正面硬钢，除了联盟控制的岛屿，其他地方都以儒学和新学并存的方式存在。
到去年为止，新学每年都能有超过一万的学员相继毕业，其中成绩优异的学员更是被推荐安排到设立于漳泉、苔湾等地各处高级学院以及夏国大学深造。
不要小看这些初等新学毕业的学员，这些人里大半其实已经有了在基层从政的知识。
在朱樉的引导下，除了必要的行政流程会以文字的方式标明，各级学校的教材，都以实例的方式交由学员进行讨论。
识字会算，对于基层管理者来说，多位数的加减乘除已经足够他们在工作中运用。
随着钱嘉应上任漕督，阳周大学也随之在筹备之中，这都是为了进一步加强当地教育工作在做准备。
至于各种费用，就目前看来更不需要联盟过多操心，尽从讪習来看，不过剥夺了两家郡王的财产，就足以支撑讪習军团十年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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