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哦，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不过人选倒需要仔细斟酌。”
朝廷认为东江镇失去控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文臣节制，兵将都在岛上，而且大半都是毛文龙亲自拉起来的队伍，重臣不肯去这样的边地，一般文官又节制不住毛文龙。
“陛下，有现成的人选啊！”周延儒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皇帝答道。
“哦？不知先生要举荐何人？”朱由检一头雾水的看着周延儒，说现成，那意思就是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且熟悉的。
“回陛下，臣举荐陈方极。”周延儒说完郑重的向皇帝行了一礼。
“谁？……哦，兵部主事陈方极，此人现在是何品级？”朱由检愣了一下才想起陈方极是谁。
“回禀陛下，陈方极目下是正六品主事。”
皇帝不知道一个小官是什么品级实在正常不过，梁廷栋赶忙出来解释。
“正六品……巡抚？先生……这个？”
跨度实度在有些大，大明惯例，巡抚至少从三品起步，要任命陈方极至少要升五级，朱由检也觉得很荒谬。
可周延儒举荐林兆鼎的事迹太过传奇，一个被遗忘的进士出身的三品参将，一举做到了二品总督，关键是大获成功，现在整个云贵川土司无不慑服在林兆鼎脚下。
“陛下，臣举荐陈方极的理由有二：一，陈方极兵部出身，谙（an）熟兵事，二，此次光复四城全由此人促成，得此奇功，想必东江军将无不敬服。”.
第293章 万死不辞
朱樉接受了参谋们的建议，本来说陈方极是在打完复州才到的，但要解释东江一贯不敢对建奴大规模用兵，反而毛文龙死后胆大了起来，这个动机就不好解释清楚。
干脆把全功都归于陈方极，上报里就说是被他鼓动着东江军将才敢试了试，不想一战功成。
“妙极！”听完朱由检不禁低喝了一声。
之前东江失控就是因为被毛文龙经营的铁板一块，去的文臣分量轻了没用，份位够的大臣不愿意也不敢去刺激他，关键还是没有能镇服他的文臣。
现在陈方极真是个现成的合适人选，促成奇功不说，刚才东江的塘报里好像还说他亲手砍了两个溃逃的东虏甲兵，想必这是文武双全的干才。
能慑服东江诸将，又有大恩于他们，谙熟兵事，最主要是文官！至于连升五级……那也能算个事？
“那东江镇总兵呢？”朱由检这才想起来刚才是问总兵的人选，但现在巡抚文官的人选有了，总兵人选反倒不重要了，不过还是要听听大臣的意见。
“兵部认为金州副将朱樉素服人望，手下兵马颇为精锐。”
大臣只有建议权，决断还是要皇帝来，梁廷栋的话就非常得体，简单说了朱樉的优点，请皇帝自己定。
“金州副将……早些年的金州大捷时是何人统兵？”
做信王的时候只是知道有金州大捷这么回事，但是具体也只看过邸报，邸报上无非金州副将董某如何如何，过了这么多年，朱由检是记不得的。
“回禀陛下，朱樉正是金州大捷的主将。”
本来皇帝要是多问一句，梁廷栋就准备解释一下金州大捷，不曾想皇帝自己想起来了，这多简单！
主帅和主将是有区别的，帅是统筹谋划，将是主打，本兵大人短短一句就说的明明白白。
陛下，那家伙很能打！
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总兵的人选兵部可以推荐，文官的升迁就要走吏部了。
离开内廷，周延儒就让下属去请阁臣们来文渊阁议事，顺带请吏部、户部、兵部尚书共同会商。
只要不朝户部伸手，毕自严一向不掺和，屯垦移民的办法一拿出来户部尚书即刻就成了“菩萨”，端坐不语。
只有吏部尚书王永光辩了几句，可看过东江的塘报，他也知道这人选实在是合适，但作为尚书之首不提多几个人选作为参考那就是失职。
阁臣里成基命三辞三留的程序已经走完了第二道，等他再上一道请辞折子就等着皇帝同意，然后告老还乡，这时候已经全无参政的心思。
其他阁臣的资历都比周延儒低，而且，有牵扯的三部都没有了意见，虽然这个的巡抚的位置颇为凶险，但到底也是一方大员，可到了这时争论也没有意义。
于是，在原辽东都司的设置中加设了辽右巡抚一职，具归蓟辽总督节制，辽右巡抚节制原东江镇诸岛以及金旅复盖义州等地，从此不再归登莱节制。
崇祯三年四月十四，早朝首先就议定了“辽右大捷”的功赏，内阁建议把此次大捷命名为“辽右大捷”得到了一致通过。
封赏也都按照礼部、兵部的举荐昭准。
于是大明历史上的一次升迁奇迹发生了，原正六品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陈方极，升为从三品右副都御史巡抚辽右，驻节金州。
原东江副将朱樉升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平辽总兵官，节制东江镇及地方军将，驻节盖州，其他东江军将具有封赏。
做戏做全套，陈方极在确定了收复四城的实情后仍在金州，报回去的理由是四城初定，需要他带领东江诸将镇守城池，安抚百姓。
当宣旨的太监以及礼部、吏部、兵部一行人到达金州之后，在朱樉的副将府邸摆开了香案。
听到自己升任热辣新鲜的右副都御史.辽右巡抚时，陈方极发出了极为诚挚的哭嚎声，虽然来宣旨的众人都知道陈大人这是惊喜坏了，但还是被他真诚的感恩之心打动。
官服是不好当众脱掉的，吏部官员把正六品官帽摘下，给他带上从三品乌纱时，陈大人边高声颂恩边大声啼哭，没两下竟然晕厥了过去。
朱樉自然是不会参与任命文官这种仪式的，他这时在盖州，美其名曰咽喉要地需要大将驻守，谨防建奴随时反扑。
当然文官们也不在乎一个武将的任命，即使朱樉的左都督官衔已至一品。
宣旨完成，照例陈方极是要回去陛见的，但宣旨的太监、文官没有一个愿意去盖州，于是新任巡抚陈大人只好带着兵部和都督府的官员一起去了盖州。
董总兵在攻打盖州时奋勇厮杀受了重伤，至今还不能下床，这是塘报里就写了的事情。
被一块门板抬出来的时候还挣扎着要下来跪拜，但被巡抚大人给按住了。
看着这样的情形，兵部和都督府宣旨的文官不禁有些担忧，董总兵这幅模样，不会刚刚接任总兵就要死掉吧？
但这些都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东江朱樉一向豪富，这次来宣旨的众人都是见识了的，礼部、吏部以及三个太监这会儿已经在金州玩开了，收到的重礼不禁让人咋舌。
董总兵起不起得来没关系，礼到了就行，果然，一千两一人不说，还有一些据说是海外来的奇珍。
当然东瀛和朝鲜的歌姬也是少不了的，来到盖州的兵部和都督府文官个个赞颂董总兵忠义、得体。
这天晚上，陈巡抚在酒宴过后亲自来到了朱樉的住处，屏退众人后陈大人噗通一下就向董总兵拜了下去。
“下官拜谢董大人的栽培提契！”
“陈大人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坐下说话。”
白天还躺在门板上，胸腹裹着的布巾里还不时渗出鲜血的董总兵，这会儿身姿矫健的一把就把跪在地上的陈大人给提了起来。
“董大人的大恩学生永不敢忘，以后但有差遣，学生万死不辞！”.
第294章 无损大局
实在是太刺激了，陈方极这时候终于体会到背靠大树的威力了，原来他来最大的念想不过祈求能升到正四品，从三品啊！进位从三品在朝廷里就能称得上大员了。
在大明，学生这个称谓可是不能乱用的，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礼制五常“天地君亲师”，一旦做了学生，那是终身都要视师为亲的。
大明文人之间，要是得了“有悖伦常”的评价，那可就是被差评到了最低点，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兵部随行颁旨的随员在宣旨结束后就悄悄拜访了陈方极，说是朝廷上下都已传开，举荐他升任巡抚的正是首辅大人。
看着之前对自己吆五喝六的郎中如今恭恭敬敬站在下首跟自己说话，陈方极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董大人的大靠山果然有首辅大人！
“不要如此作态，以后该怎么做事我这边会有人来配合你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做好份内的事就行。”
朱樉在攻占四城得手后就和樊哙联系上了，对于他谋取东江的做法樊哙表示全力支持。
这次陈方极的任命也是朱樉提议的，金州军的参谋们一致认为东江镇现在还不适合完全游离于大明朝廷之外。
于是大明首辅周延儒周大人又收到了富江李某的来信，李某的建议在周大人看来十分妥帖，朱樉升任东江总兵这事说好操作也好操作，因为只要东江军将聚合起来，朝廷根本也不敢撤镇。
逼急了把东江推向建奴，这样的罪责谁担当的起？东江不撤镇，任命朱樉为总兵，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虽然十分的不乐意，但捏着鼻子也要任命。
李某的提议顿时就让周大人豁然开朗，以文御武的优良传统不能丢，原来东江不过飞地一块，朝廷既不敢大力支持，也不敢过分苛责，眼见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现在虽然还是飞地，但招收流民设置巡抚之后，朝廷从此就能把手直接伸进东江，从飞地变成实控，这样的好事谁都拒绝不了。
等到东江的塘报一到，看了塘报的大臣们都明白，暂时来说这个巡抚还真的只有陈方极合适，因为其他人去了东江诸将未必就能接受。
刚刚才取得这样的大胜，这时候公然往东江掺沙子，其他不说，万一东江军将一生气，又退回岛上去，朝廷拿东江军将没什么好办法，但处置文官不是容易的很吗？
就问这样的辽右，你敢不敢去？
可陈方极不同，按照塘报上的说法，辽右大捷就是他带领东江诸将打出来的，这样的大捷军将各个加官进爵，对他感恩戴德不说。
就算四城又被建奴抢了回去，也不过回到从前罢了，所谓功过相抵，就算去职，陈方极从三品的衔职已经到手，仅凭收复四城的见识胆略，这样的干员，起复也就是早早晚晚的事。
陈方极对朱樉如此做派，也是他想通了一件事情。
按说朱樉的靠山是周延儒已经确定无疑，可正是自己被升任从三品右副都御史巡抚辽右这事又让他发现了端倪。
戚继光当年号称天下第一武将，但还是要自称张居正的“门下走狗”，戚家军麾下的军将后来散布各地边镇，俨然大明又要兴起一家将门。
可这只是武将的升迁、调任，戚继光可没有丝毫能力影响首辅张居正对于文官的任命。
虽说张居正的权势不是当今首辅周延儒能够比拟的，但武将能够干预文官任命，这是从英宗土木堡之变以后就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从自己的超擢升迁一事，陈方极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也许朱樉和首辅周延儒之间并不是依附关系，极有可能朱樉另有靠山，而朱樉真正的靠山和周延儒是同盟关系，并且关系十分紧密。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一个六品小官，能在一个武将的运作之下，一步跨越五级，还极为顺利的就实现了。
据兵部的那位郎中说，廷议的时候对于他的任命几乎就没什么争议，这么离奇的升迁居然很顺利的就在廷议时简单的通过了，连皇帝都没有发出一点质疑。
当朝首辅的履历自然是大明所有文武官员“英雄谱”上排位第一的，首辅大人出身南直宜兴，万历四十一年高中状元，座师“独相”叶向高富江福清人……富江啊！
朱樉可不就是富江被招安的海匪出身？
这两年南直、江浙富江的京官们分外的和谐，据传说，各处都在海贸中达成了妥协，以往的好些穷京官突然就阔绰了起来，朝堂上以前常提的富江海匪这两年再也没见有人提起。
背靠一颗大树和背靠一片森林相比，哪个更爽利？自认想通一切的陈大人简直都不用选。
一夜好聚，虽然宣旨官员都十分的满意，可辽右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地方，还别说盖州这样的临战之地，宣旨完成，第二天一早，众官就和躺在担架上的董总兵依依惜别了。
崇祯三年四月二十一，辽海的冰面才彻底消失，比原来暖和的年份足足晚了一个月多。
华夏军三个团从离开驻地算起已经在外超过半年，南京团预计还要至少在京畿驻防一个月，等春耕全面开始才能撤回驻地。
金州军全面控制了辽东半岛以及东部各岛屿，由于金州二团被抽调，东江兵马正准备开始全面整训，目前兵力有些不足。
经过研究，樊哙决定把陆军一团调往辽东驻扎，以缓解辽东兵力不足的问题。
来到北方后，朔州的汪家就提供了一条消息，除了各大边镇军将以及一些商贾和北方蛮夷在从事贸易，宣府的张家口堡有一群商贾一直在大量的向建奴、蒙古人出售粮食、铁器。
本来樊哙还没有想起来这些著名的“满清八大皇商”，虽然他一直相信商业无国界的说法，但是更相信商人有国籍的论调。
大部分商贾和边将从事的多半都是盐、茶、布匹、牲畜、毛皮等买卖活动，按照大明的律令虽然盐茶也属于走私行为，但毕竟无损大局.
第295章 大量物资
但粮食和铁器买卖不同，特别铁器能够被制成兵甲，建奴和蒙古人的铁产量极低，这些不断走私铁器的商贾等同资敌。
虽然很鄙视大明对北方蛮族的贸易禁令，但不论什么时代，不向敌方提供战略物资是任何一个有基本情操的国民都应该遵守的准则。
当鞑掳们挥舞用着走私来的钢铁制成的武器冲进华夏土地杀戮时，这些走私钢铁给鞑掳的商贾手上一样沾满了族人的鲜血。
没想起来那就算了，但知道了这样的消息，樊哙怎么也没有理由放过这些人。
况且樊哙已经决定派遣吴金的金州二团在陕西和河南交界的地方再占据一片据点。
随着京畿的危险解除，下月开始，始各地入援京师的兵马也将陆续回到各自的汛地。
目前农民军最活跃的陕西北部地区将迎来严重的危机，延安府至府谷地区将面临四面夹击。
这片地带东面、南面将面临陕西和延绥镇的追剿，北面和西面又将应付汕西和大同镇的围剿。
就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流民军已经明显感受到危机的到来，一些流民军已经越过黄河进入汕西，并且在向汕西东南进发，以期跳出这个包围圈。
随着进入大明的腹地，樊哙明显感觉目前军队编制已经不适用，以目前联盟军队的战斗力来看，在大明腹地一个标准团的火力明显过剩，这样一个团能够轻易战胜二三万大明官军。
但随着占领和将要进攻的地方越来越多，目前的团编制将需要不断的扩充，要是完全以现在的火力配置来装备军队，对于当今的运输能力将会提出极大的挑战。
经过合议，他决定先在陕西和汕西试行甲乙种师的编制，甲种师还是按照联盟最强火力配备装备，而乙种师则采用弱一级装备，主要以冷兵器为主。
原则上大明每一个布政使司配置一个甲种师，若干乙种师，这样的力量足以压倒明军。
就这样，华夏联盟暂时出现了三位军团长，分别是辽东军团、陕西军团、汕西军团。
新鲜出炉的汕西军团军团长吴金，满怀憧憬的带着麾下一团官兵从新桥出发了，他要先去宣府的张家口堡执行一次任务，然后再穿过大同镇进入汕西。
本来约好要去胶州给扬六报仇，但现在形势有变，樊哙也需要去辽东走一圈，给扬六报仇的事只有樊哙亲自执行了。
两千四百余人的一团兵马，想要在京畿之地堂皇穿行实在是太过惹眼，这次汕西一团准备从关外穿行直扑张家口堡。
吴金带领的部队全部一人四马，这次华夏军在京畿作战，光是战马就缴获了超过一万五千余匹，汕西一团除了自己一人双马，剩下的入关后还要给洵阳那边送去。
出关方便的很，冷口关被黄台吉带兵打破之后，虽然明廷重新布置了兵马守卫，但听说建奴还有大军要来关内换防。
虽然抢军功时大家都很积极，但是一说要去协守冷口关，一众入卫京畿的总兵、大将们顿时就病的病伤的伤了。
无奈马世龙只好悄悄派人找了张佑，希望他能带兵去镇守一下冷口关，张佑当然是同意了，于是带兵撤出永平去了冷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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