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常升懂些算学,拨弄几下算盘,算一下府中每日所用。正是头大的时候,却听到李景隆来了,不禁深深皱眉,“他来做什么。”
想到今天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常升直接摆手,“不见。告诉他,请回吧,今日常家概不见客。”
管家出去回禀时,李景隆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见管家出来,李景隆拍拍屁股,“如何,带我进去吧,可别误了大事。”
管家拦住李景隆,“小公爷,对不住了。我家二爷说了,常家今日,概不见客。小的得罪您了,您请回吧。”
李景隆脸色有些不好,心里起了郁怒,“再去报一声,就说有大事。开国公若是问,谁的大事,你就告诉他。吴王的大事。”
听到吴王,管家咯噔一下,不敢再有怠慢,赶紧再进去。
片刻的功夫,大门中开,常升亲自出来迎接,瞧见李景隆,咧嘴笑道,“老李,你瞧瞧这事儿闹的,早知道是你,我早就出来迎你了。”
李景隆冷笑,拍拍屁股,再站起来,“开国公,这回我能不能进了。”
常升让开身位,“请!”
桌上的茶,是今年杭州刚刚送来的新茶。放在平时,这些新茶,都是送人用的。
喝口茶,李景隆美美的咂一咂嘴。再拿上一块干果,放进嘴里。一口茶,一颗果,吃的很美,就是不提他先前所说的大事。
“老李,你倒是说话啊。”常升忍着心头一团火。
李景隆拍一下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要不是说,开国公您学过算学呢,记性就是比别人强。”
常升强行笑着,“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既然想起来了,那您就说吧。”
李景隆右手放在下巴,若有所思,“吴王吩咐的啥来着,我得想想。”
“老常,把我从杭州带回的那包茶叶取来。我看老李爱喝,给他备上些,带回去给曹国公也尝尝。”
旁边,管家得了吩咐去取茶叶。
李景隆却是有些不屑,什么茶叶,说的这么金贵。
“老李,这茶叶可是我跟太子去杭州府,太子爷亲自采下来的。只能说,天下独此一份。”常升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叶,放在桌上。
得了便宜,李景隆也不再卖关子,“开国公,听说您家在凤阳,也有五十顷的山林农田?”
常升脸色变了变,连称呼都变了,“怎么,二丫头,你家地被收了,就开始念叨我家地了。那虽然种不得多少庄稼,却也不会随便的送人。常家的东西,只有进的,还没有送出去的。”
“那如果是吴王要你家这几块地呢?”李景隆笑吟吟的反问。
常升一愣,“三爷若要,整个常家都是三爷的,更别说这几块小小的山林农田了。”
李景隆笑着不说话,一只手在那一包茶叶上转动。
“老常,去给包上。”
李景隆马上把手缩回来,“嗐,没啥子事。吴王的意思,就是上你开国公府,带头把这五十顷的山林农田给退回去。”
见常升不解,李景隆继续解释着,“开国公,我多句嘴。你家大爷那事儿,我听吴王说,皇爷可是有些不悦。几次都想着,把你家的御赐铁券,也给收回去。”
“可皇爷没收,这可是吴王在里头斡旋着。”
常升笑着拍拍胸脯,“那是,三爷和常家,可非同一般。常家上上下下,都唯三爷马首是瞻。”
李景隆收住嘴,“是是是。”
“可这事儿,皇爷却膈应的很。今日奉天殿那事,您肯定也是知道的。吴王的意思是,你家这把那五十顷的山林农田给退了。”
“这一呢,给群臣做个表范。这二呢,将功赎罪。吴王说的明明白白的,这地,旁的人都可不退,唯独开国公要退。不仅要退,还要多退。”
常升听着点头,“三爷这是护着常家呢。”
李景隆再像模像样的品一口茶,“吴王的意思就是,开国公府要带头退地,大张旗鼓的退。”
“这真是三爷的意思?”
“啧,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咱两家,可是世好。今儿我一看,你家没人去,皇爷震怒。我就赶紧去找了吴王,商议对策。那么多人,还得是咱老李,想着您开国公。”
李景隆摇摇头,佯装叹气,“其实吧,进宫找吴王时,心里还是忐忑的。您也知道,吴王今儿也是气的不轻。”
常升笑一笑,“老李,这份情,我常升记在心里。日后,曹国公言语一声,常家定不相负。这包茶叶,拿回去喝。不够,我这儿还有。”
看着李景隆走远,常升渐渐收起笑容。
管家也站在旁边,“二爷,我咋觉得,这曹国公小公爷,来的不是那么纯粹。恐怕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常升眯起眼睛,“甭管简单不简单,但三爷要常家退地,这事儿是真的。备轿,我要进宫去。三爷要咱们退,那咱们就退。”
“三爷心里头装着常家,常家就不能让三爷犯难。现在进宫就告诉皇爷,常家再跋扈,那也得听太子和三爷的话。”
第七十二章 烤鱼
“皇爷,臣去河边,抓了几条鱼。臣记得,皇爷您爱吃鱼,特地给您带来几条,您尝尝鲜不鲜。”
常升手上提着一根长长的红绳子,再把红绳子穿过这四条鱼的鱼嘴,就这么提着进宫。
“也就是你有心,还能记得咱,爱吃些什么。”
被常升一路搀扶着,朱元璋走的倒是也不急。坐在池塘边上的石长凳子上,吹着和煦的风。
常升笑道,“皇爷您操劳于国事,这些闲碎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做大臣的吧。”
两条鱼挺大,最小的也有半只胳膊那么长。以前没吃的时,朱元璋就会跳河摸鱼,这也能是一天的吃食。
“那年,大军过江。粮草被困在定远,先头队伍,已经到了鄱阳湖。几万将士,都是饿着肚子到鄱阳湖。没办法,咱下令,大军下河摸鱼,也吃了几天,直到粮草送到。”
朱元璋哈哈大笑,“打陈友谅,你爹心里没底。他告诉咱,陈友谅在兴国还有着十五万大军。咱告诉你爹,别怕,陈友谅他不会动这十五万大军。”
常升就像听故事一样,有些入神,“皇爷,您这么笃定,陈友谅不会动那十五万大军。”
朱元璋凛神,“咱知道陈友谅,陈友谅也知道咱。不论咱俩怎么打,也不会撤掉北边守着鞑子的大军。咱俩打着,鞑子万一趁虚而入,那陈友谅还是咱,都是灭顶之灾。”
鄱阳湖之战爆发前夕,无论是陈友谅还是朱元璋,都没有撤去对元朝的设防。
两人都属红巾军,都对元朝有着血海深仇。建国之后,对这战,朱元璋也说:陈友谅真英雄也。
“皇爷雄才,臣不能及。臣父在时,就几次听说,皇爷爱吃鱼。闲暇无事时,臣就会去抓几条鱼。皇爷您爱吃,臣多去抓,也能省些宫中用度。”
朱元璋笑骂一句,“你咋和你爹一样憨,几条鱼能省什么宫中的用度。”
池塘边,大狗和太监,取来些树枝架好。树枝底下,再铺些引燃废纸,点着火。拽下一条鱼,一根树枝从鱼嘴穿过,架在树枝上。
淋些油,微风吹过,鱼皮开始变黑,滋滋作响。
待烤的差不多时,朱元璋抠出鱼眼珠子,放进嘴里,边嚼边点头,“还成,熟是熟了,就是还欠些火候。”
常升蹲在地上,慢慢转动树枝,“皇爷,您吃着,臣来烤。”
油滴在火里,瞬间变成一缕白烟。鱼肉的香气,混杂着草木燃烧时特有的香味,传到朱元璋鼻子里。
“香,咱来尝尝。”
常升把鱼取下,递给朱元璋,“皇爷,您小心着,烫嘴。”
朱元璋用手掸去鱼肉上的黑色的部分,鼻子嗅了嗅,“嘿,真他娘的香。大狗,去取些酒来。”
白嫩的鱼肉进到嘴里,朱元璋表现出了极大的满足,“这鱼哪来的,咱吃着怪熟悉哩。有的鱼啊,吃着啥地方的饵,它吃起来,就是啥味。”
常升手上动作不停,他今天就是来取悦朱元璋的,“啥事儿都瞒不过皇爷的眼睛,这鱼正是凤阳的。”
提到凤阳,朱元璋手上的动作僵住,咀嚼也慢了几分。
几个淮西勋贵,把凤阳的山林农田、佃户分个干净。这事儿,在朱元璋觉着,可大可小。这些人,都是跟着自己刀山火海里,一块摸爬滚打出来的。真的要办,自己似乎又不忍心。
“还是咱自个儿家里的鱼,吃着香。”
常升瞅准机会,把烤鱼的事儿,交给旁边的太监,自己突然的跪在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面色如常,把鱼扔下,拍拍手上的灰,“说吧,你今儿进宫,咱看着也不是专门来给咱送鱼的。你爹走的早,常家就剩你们兄弟仨,也该互相照应着点。”
“皇爷,常家有罪。”
“有罪的多了,可不止你们常家一家子。都跑到咱这儿来认罪,朝堂上都他娘空了。起来说话,甭跪着。”朱元璋一眯眼,“说吧,啥事。”
常升深吸一口气,“皇爷,常家在凤阳,占得山林农田五十余顷。!这些本是凤阳农户的地,臣一个亲戚,借常家之名,驱逐百姓,私占农田。臣自知大明国法,此罪深重,臣请皇爷责罚!”
跪在面前的常升,把头深深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朱元璋嘴角抽动一下,高高隆起的额头挤在一块儿。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谁家里,都有这些亲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落魄的时候,个个都躲着。你们起势了,就都跑来认亲戚了。”
“这些地,常家愿悉数归还,再补上牛羊、春种。”常升声音很大,“常家,受大明厚恩。不敢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臣自知有罪,请皇爷责罚。”
朱元璋平声问道,“是谁让你来的,不是你自个儿要来的吧。”
常升就在等着朱元璋这句话,他立即开口,“臣知罪,实不瞒皇爷,是吴王遣二丫头到臣家里。臣因此翻然悔悟,进宫请罪。”
“起来吧。”朱元璋笑了。
常升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朱元璋的手,两人慢慢往回走,“皇爷,臣知道您爱护着常家,打心里,也想着常家变好。三爷说了,你们这帮良心被狗吃了,咋不念着皇爷爷对你们的好。”
朱元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咱大孙真是这么说的?”
“三爷纯孝,和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臣记得,太子早些年,训斥臣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常升观察着朱元璋的表情,见对方笑了,才又放下心来,继续说着。
“皇爷、太子、三爷爱护常家,才会训斥常家,这些臣都记在心里头。臣知道,天大地大,都不及这份恩情大。”
朱元璋笑道,“你们三爷啊,旁的没啥,就是孝顺。这一点,确实和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也几次,帮着你们说话,劝咱不要对你们动怒。他和你们说的话,你们要记得。”
常升重重的点头,“皇爷,您把心放肚子里。常家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听您、太子还有三爷的话。”
第七十三章 小朝会
翌日,天边的一角,刚刚拉起一丝光亮。
随着这道光亮,奉天门也跟着拉开。两边的太监,躬着腰,低着头,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宫砖和自己的脚面。
“开国公,您今儿这么早。”
常升提着朝服,回头去看,轻轻笑着,“宋国公,您也挺早。经过您府上时,您府前的灯,还没点上呢。结果,您也是赶上奉天殿开门了。”
冯胜抓紧几步,凑到常升身边,“你昨儿进宫见皇爷了?”
“不错。”
“皇爷说啥了。”
常升竖起三根手指头,“皇爷什么也没说,倒是三爷说了几句话。”
冯胜吸上一口气,“那三爷说啥了。”
借着天上的光亮,还有门上挂着的灯笼。常升有些费力的看清对方脸上的,“宋国公,您信我不信。”
冯胜微微一顿,“信你!”
“信我,就把你家在凤阳占的山林农田,全都给退了。若是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三爷的意思就是,他保着咱们,但咱们不能扯大脸。”
(扯大脸:给脸不要脸)
“皇爷倚重您,三爷护着您。您若还是只看重这几块地,那三爷也救不了您了。”
冯胜还在合计着,常升还在说,“宋国公,说句大不敬的话,皇爷百年之后,这大明朝不还是太子和三爷的。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怕没了这点富贵。”
说着,常升把手放在冯胜的手腕上,重重的压了压,“听三爷的,出不了错。要是让三爷难做,皇爷起了杀心,那可就难了。”
话音刚落,常升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说话说一半。”冯胜嗤笑着摇头,“罢了,听三爷的,谁害老子,三爷也不能害老子。”
在淮西武将的心中,朱标的地位,几乎是与朱元璋对等的。
对朱元璋,他们更多的是怕。
而对朱标,他们则是敬。
至于朱标的儿子,从小被武将勋贵们,看着长大的朱允熥,与朱标一样,值得武将勋贵们去信任。
长角齐鸣,宫门大开。
原本还只是低头躬身的太监们,纷纷跪在地上。
朱元璋坐着龙辇,目光扫视每一个人的表情。扫视到武将勋贵时,微微顿住,又迅速移开。百官百态,全都逃不过朱元璋的眼睛。
太监们起身,合力把奉天门拉着关上。
走下龙辇的朱元璋,一甩长袖,转身坐在龙椅上,声音洪亮,极富中气,“身子骨,都还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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