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骂完了,还踢上一脚。
傅友德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渐渐的动作放缓,“进宫去,进宫去见谁?”
穿衣服时,看见官服上的补子,傅友德突然冷静下来。虽说朱元璋与马皇后这对开国夫妻,感情十分深厚,不分你我。
可马皇后十分懂得分寸,能够摆好自己的位置。否则,她也不会以贤德,而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了。
监国的是太子,皇帝又远在河南。
这个时候,皇后召见大臣,而且还是手握重兵的武官,这确实是不合规矩。隐隐约约之中,傅友德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是还有话没说完呢。
“去奉天殿,见太子。只不过,这是皇后的吩咐。”
傅友德松了一口气,点着头,“这就对了。咱们这时候,一定不能胡来。皇后这是给咱们机会,让咱们在太子面前做脸呢,”
进宫见朱标,这只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是马皇后想让整个淮西勋贵们,在这个时候,无条件的站在朱标这一边。虽然,即使马皇后不说,他们也是如此。
“帽子拿来。”
傅忠慌慌张张的取来帽子,小心的问道,“爹,要帮您叫轿子不。”
傅友德摇摇头,“不必轿子,我走着进宫去。外面,不都是说老子在床上瘫着,起不来了嘛。老子大步的进宫去,也让那些人好好的看看。”
颖国公府与皇宫之间,没有多少的路。
走的快些,骑着马一炷香也就能到奉天门了。傅友德是走着去的,虽然慢了些,却也能来得及。
“公公,烦请通报,就说傅友德求见太子。”
门口的太监还一个礼,笑道,“颖国公,您恐怕还得再等等。就在您前几步,宋国公已经是进去与太子说话了。奴婢不敢进去打搅,您也只能是等一等了。”
傅友德点点头,站在了一边。
如此看来,确实与自己心里所想的,大差不离。
现在的淮西勋贵中,领头的,也就是他与冯胜两人。齐齐的进宫,又都是到了朱标这儿。其中所为何事,很容易猜出来。
太监进殿又折返回来,冲傅友德行一个礼,“颖国公,太子说了,请您进去说话。”
“多谢公公了。”傅友德整理衣帽,大跨步的进了奉天殿。果然正瞧见,马皇后坐在一边喝茶,而朱标正与冯胜说着话。
马皇后看到傅友德,不禁笑道,“看来老婆子我,也能包治百病了。你看先前颖国公病的多重,我请他来这一次,他的病就都好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收入囊中
朱允熥消消停停的打开茶杯,再呡了一口,似满足状,轻轻的点头。转而去看临安长公主,“姑姑,您什么时候,也回宫瞧瞧。皇祖母念您,可念的紧。”
临安长公主叹气道,“这些日子,我几次想回宫,可陛下一直不准。”
“您若是只抱着省亲的念头,皇爷爷指定准您回去。这些日子,朝廷里的事,可太多了。皇爷爷每日都得操劳国事,又无人分忧,自然心烦。”
朱允熥看一眼李善长,再转回临安长公主,“再过些日子,瞧瞧好了些,您就可进宫了。”
顿了顿,朱允熥收起笑容,“姑姑,皇爷爷有口谕给韩国公。”
临安长公主听了,连忙的起身,就往里屋去了。身后,几个服侍的下人们,都跟着一块儿出去。
朱允熥回过头,“韩国公,您这些日子,在家里歇的如何。今早,皇爷爷还说呢,这大明朝,离了李善长,还真不利索。”
“当初,您是朝廷的大管家。户、吏、工三部,都交由您打理。十多年了,朝廷可从来没在银子的事上发过愁。洪武三年的科考,也是您与宋濂,一块儿主持。这不,您才致仕几年,朝廷的户部、礼部,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一提科举,李善长就心知肚明了。
朝廷、臣子、学子三者之间,起了分歧。朝廷想舍臣子,而安抚学子。如今殿试在即,得先让学子参加殿试。这样的事,如果放在往常,那指定落在李善长身上。
可如今,李善长致仕。就没人能担的住,这个安抚学子与打压臣子的恶人,
索性,李善长装了起了糊涂,“老臣致仕已久,在家不问政事。亦不知,如今朝廷为何。老臣为人臣时,自当尽力。如今已是赋闲在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原本,李善长就是文官之首。借着李善长,除去胡惟庸与汪广洋,朱元璋从未操心过文官的事。
当初李善长与刘基互相争斗时,朱元璋也是责罚刘基。
相比较而言,李善长确实要比刘基有用的多。一个只是耍嘴皮子,另一个还能做些实事。孰轻孰重,朱元璋心知肚明。
朱允熥笑道,“这么说,韩国公您是不愿意了。”
“老臣实在是力难从心。”
回去朝中,李善长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可朱允熥既非储君,又未带着旨意来。于是,李善长便想着,为自己加些筹码。
朱允熥收起笑容,变得面无表情,“若是孤有求于你呢。”
李善长抬头,与朱允熥对视。
多年官场沉浮的老狐狸,李善长看得懂人心。他太清楚,现在的朝廷,是需要他去稳住局面。
僵持只片刻,朱允熥便起身,“既然韩国公累了,那便早点歇息吧。我这就回告皇爷爷,既然韩国公不愿意,那皇爷爷就只能是杀人了。”
李善长不为所动,依然微微低着头。
“这事儿,皇爷爷必定彻查到底。到那时候,李存义与胡惟庸之间,那点事情,可是都要被抖搂出来的。还有,洪武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的那天晚上,胡惟庸隔着门缝,给韩国公您递上一封信。”
“信是没了,可他谋逆之事,您可是心知肚明的。知其谋逆而不告,是为同谋也。韩国公,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存义,李善长的弟弟。与胡惟庸,素来交好,暗通往来。
李善长惊恐的看向朱允熥,全身犹如坠入冰窖。
洪武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锦衣卫明明都去跟了太子去了扬州查汪广洋去了。京中,未留一人。
“您是不是觉得,后悔了,刚刚为何不答应呢。实话与您说了,这事儿装在我脑子里呢。您今日无论答应不答应,这事儿都跑不掉。”
“再说了,就冲您与胡惟庸那一层关系,您自个儿身上不多背着些功劳。皇爷爷怪罪下来,您如何担待呢。”
朱允熥拍一拍李善长的后背,“您想清楚,随时可进宫来找我。”
刚一转身,耳边就是李善长的声音,“殿下,您若是有用得到老臣的地方。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臣只求殿下,给老臣留一个后吧。”
朱允熥站在原地,声线冰冷,“原来,你也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殿下您恕罪。”
朱允熥慢慢的转过来,复杂的看着李善长。
这个人,于大明建国有功,且为诸臣之首。若不是亲眼见过这个人被处死,朱允熥都不相信,李善长会被杀。
“这下,你肯了?”
“请殿下吩咐。”李善长再无刚刚的心思。
朱允熥重新坐在李善长面前,紧紧的盯着他,“这次科举,你接着去主持。朝廷要的,是不得有人对科举有异议。朝中反对重开北榜的,还有那些借着科举,拉同乡朋党为官的,一个一个揪出来。该杀的杀,该流的流。”
“最后,让那些爱说话的文官,通通闭嘴。真的于国有用的话,就说出来。可若是张口闭口,大谈圣贤的,就行自个儿掂量掂量,能不能说。”
最后,朱允熥一字一顿,“做好了,你与胡惟庸之间,便是无事。可你若是不敢杀,那被杀的就是你这一家子了。”
李善长唯唯诺诺,“老臣知道了,老臣保准的把这些事儿,都给料理好了。”
最后,朱允熥再加着叮嘱一句,“你跟在皇爷爷身边多年,他的脾气你可比我清楚。皇爷爷若是真的想杀你,十个长公主也救不得你。皇爷爷不想杀你,那阎王爷也带不走你。”
“总之,一句话。要的是你韩国公,带好文官。皇爷爷与孔孟,他们只能选一个。皇爷爷不与孔孟去争,可他们也别拿孔孟,来对皇爷爷指指点点。”
李善长明白,朱允熥这是要将文武,全都收入囊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 贡院
“韩国公,咱们到了。”
李善长掀起轿帘,目光凝重的看着薄雾之中的贡院。一大清早,贡院门外,空无一人。有些被抹去棱边的台阶,足以见证,昔日的人声鼎沸。
“咱们走吧,进去说话。”
伸出手,礼部主事邓华,小心翼翼的搀起李善长。他是整个礼部,唯一剩着的人。
李善长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如同是重重的踩在自己的心坎儿里。
有些砖地松动,一脚下去,挤出缝隙中的阴水。再抬脚,阴水便立刻消失。仿佛就像有些读书人,平日里藏在暗处。受了些外力,就全都蹦出来了。
这些读书人不知的是,一旦出来,他们就离死不远了。
贡院门口,摆着一筒子的书。
这一筒子,都是学子们进贡院时,把自己常看的书丢进去。名为“掷筒有声,可高中。”
李善长,一脚踢翻筒子,冷冷的说道,“收拾了,放到院子里去烧!”
属下领命去了,李善长接着往里头走。到了左襄门时,停下步子。顺着窗沿往里头去看。不少的学子,在里面摇头晃脑,嘴中念念有词。
左襄门,为宋时王安石所创。以左为尊,再有襄字,取高处、牢固之意。
这儿,每日清早,都有学子在这儿诵读。平日里,尽是国子监。科举之后,就都是应举的考生们。
李善长推开门时,左襄门里,顿时鸦雀无声。
一身的官服,胸前的补子,一只高昂的仙鹤,展翅于崇山密云之中。鲜红的眼睛,睥睨一切。
“诸位,这是御封大明韩国公、太子太师、光禄大夫、上柱国公、领礼部尚书衔李大人。”左右,高声的报出官名封号,声音洪亮。
李善长环视左襄门内的众人,收拾衣服,坐在堂首。
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想来无奈,洪武三年科举时,他家的门槛,几乎要被踩断。那一年的科举,近八成的考生,李善长都与他有过照面。
那一年,李善长先是亲手把他们送进奉天殿。
这一年,李善长再是亲手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我听说,你们中有人,意欲闯宫进谏。这次春闱,有失公允。朝廷也是有错在先,让我瞧瞧,都是些什么人,打算闯宫来着。”
学子们,面面相觑。
单看表情,学子们就是知道,李善长绝对是来者不善。
院内,生起了火。学子们的书与筒子,堆在一块儿。升起烟时,已经是成了灰烬。一块儿烧了的,还有今科学子们的所秉持的儒经理学。
“韩国公,今年春闱,北方学子,只录十几人。与之相比,南方学子数倍于此。如此春闱,实在是有失公允。”
李善长轻轻笑着,“不错,朝廷确实是有失公允。”
抬头,去看说话的那个学子,“你是哪儿人,姓甚名谁。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学子微微一愣,“回韩国公,学生张添,山东德州府人士。家中,只有七旬老母尚在。”
“好,好,好。”
李善长拍手,一连说了三个好,“给你银两,你罢考回家如何。”
张添并未思考,“学生苦读圣贤二十一年,虽屡有不中。却亦知,读书之不易。如今,得中进士,岂有领了银子,回家的道理。”
一番话,说的在理。
再看张添,似是起了底气,敢于直视李善长,目光也不似刚刚那般躲闪。
李善长接着笑道,“当年黄巢,便是几次不中,得京中富商银两,回家伺候老母,也不再考。如此孝伦,岂不也是一桩美谈。”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首七绝,写的妙哉,却也是反意十足。后人虽然钦佩,却也不敢去仿。
张添轻轻的皱眉,下意识的摸起了下巴,“韩国公,您说错了。黄巢那样的反贼,几次不中,也是情理之中。那样的人,让他中了,才是老天的不开眼...”
话未说完,李善长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们既然没有黄巢的胆量,却还要逼宫进谏。如此所为,又与黄巢攻入长安,有何不同。口口声声的圣贤,你们又几个,真的记得圣人所训!”
接着,李善长站起来,看着堂下的学子,“春闱有失公允,朝廷已知。皇爷下旨,补录北榜,以安北民之心。”
“已经如此了,你们还谋划着,要去逼宫。我看呐,你们倒不如领了银子回家去吧,还能保着一条性命。不然,龙颜震怒下来,连累无辜。”
张添有些被吓着,嘴上却是不松口,“韩国公,无论南北,都为大明子民,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李善长冷冷的看着张添,轻轻开口,“北方多战事,仅此而已。朝廷多加北榜,已是恩典。你们若还是不知好歹,朝廷下榜之日,便再无北方学子一人。”
周围有了骚动,李善长微微一笑,“不中事小,可朝廷若是革去了你们的功名,那岂不可惜。”
在历朝之中,明朝尤为看重读书人。在洪武一朝,为更甚。
上一篇:短视频通古代,皇帝们羡慕哭了!
下一篇:开局向大秦求亲,传承武林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