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朱元璋不去管李景隆,转头看向朱允熥,“这是你的意思?”
旁边,朱允熥起身,“不错,这确实是孙儿的意思。前些日子,京城四面十二方的粮仓,可是弄出来不少的粮。因此,孙儿断言,河南也是如此。”
“大灾一年,河南可都是吃的朝廷的赈灾粮。既然都是朝廷的粮,那河南的粮去哪了。孙儿走访了开封府周围的六座粮仓,尽是空仓。又有河南底下的县令弹劾开封府知府夏义,称朝廷的赈灾粮,夏义总要吃上一两成。”
“因此,孙儿就设了这个局,让夏义自己往里头钻。”
朱元璋默默听完,皱眉说道,“下回不准了这样了,你一个吴王,对底下的臣子们耍心眼,像什么样子。君不与民争利,不与臣争雄。这种事,以后吩咐都察院去做就是了。”
说完,朱元璋伸出右手,“把折子拿给咱看看。”
李景隆赶紧递过去,“皇爷,这个夏义,贪得无厌。他几次遣家奴到臣下榻的驿馆,送钱、送金。臣不敢收,全都给退了回去。”
朱元璋一边看一边说,“你曹国公府上,从你爷爷起,到你爹,再到你,收别人的金银还少了?”
“你们爷仨,自打建国时候起,弹劾他们一家的折子,就没断过。咱要不是看在你爹是咱姐姐的儿子,咱的亲外甥,定不轻饶。怎么,到了河南,反倒是分文不收了。”
李景隆汗颜,“臣死罪,臣这是替吴王做事,自然不能丢了吴王的脸面。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臣心里头清楚的很。”
从头到尾看完,朱元璋把折子丢在一边,“把这个夏义拿了,剥皮充草,挂在开封城楼上,警示后人。”
对于贪官,朱元璋从来不心慈手软。
尤其是夏义这种,贪污朝廷的赈灾粮的,更是不会轻饶。
自古,起义造反的,多是活不下去的受灾百姓。朱元璋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能填饱肚子,又有谁会铤而走险呢。
朱允熥拦住要去传话的太监,“皇爷爷,夏义是必须死的。但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现在,河南百姓还不知赈灾粮被夏义给贪没了。如果朝廷拿了夏义,忽然解气,可到了百姓那儿,恐引起非议。至少在百姓心中,朝廷识人不明。”
“因此,孙儿觉得,以此罪,恐吓夏义,让他交出贪没的赈灾粮。这些粮食,他自己吃是吃不完的。而赈灾粮,他又卖不出去。不如借此,让他把贪没的赈灾粮,发放出去。日后,再找个罪名,杀了夏义。”
夏义死了,一了百了。可朝廷与河南百姓之间,就有太多的说不明白了。
朱元璋听着点头,“成,就照你说的这么去做,先让他交出赈灾粮。至于问罪的事,以后再说吧。”
朱允熥转头吩咐李景隆,“着手吩咐都察院的人,弹劾你与夏义。然后,再透露给夏义。你开始退粮,让夏义也跟着你退。先把河南的灾民安顿好了,这可比杀一个夏义有用多了。”
在河南百姓眼中,夏义始终是父母官。
朝廷派下来的官若是出了问题,百姓自然也不会再相信朝廷。因此,现在留着夏义,比杀了他要更好。
朱元璋在旁边,打开夏义送给李景隆的锦盒,微微的挑起眼皮。
“哟呵,这玩意儿不赖。咱瞅着,就值不少的钱。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贿赂,这可是他夏义给你大明曹国公的投门砖。”
第二百七十二章 竖子安敢欺我
不知从何时起,无论外官还是京官,都更情愿去曹国公府打交道。
大明国公不少,最初册封的那几位,如今更已经是位极人臣。宋国公冯胜手上的京西大营,这是皇帝亲卫。而曹国公李景隆手中的殿前军,更是守着皇宫的安全。
其余几位,也都在朝廷中,呼风唤雨。
而李景隆与别人不同,对于京官或者是外官,给他的所谓的“孝敬”,李景隆从来不拒。
但也有例外,那便是自己做不到的事,他也从不应着。
朱元璋的这句,着实是让李景隆心慌起来。他可了解这个老爷子,对贪腐,极其的厌恶。
当年,秦王收了别人一点的好处,许那人可进国子监。
只因为这个,秦王被罚跪在坤宁宫外一整天。后来是马皇后的求情,才饶了秦王这一次。而朱元璋对秦王的骂词也十分厉害,称秦王是忘了祖宗的玩意儿。
“臣不敢,也是帮着吴王演这出戏,臣才敢收下。这不,拿了东西,臣立马的就给您送来了。”
朱元璋悠悠的看着李景隆,把玩手中的物件,“咱可是听说,平常你也没少收啊。外官进京,在见咱之前,都得先去见一见你曹国公。托你办什么事,你这都是明码标价。”
李景隆赶紧跪着,“臣该死,臣这是鬼迷心窍了。”
“只是,臣父总是说,小时候穷怕了,就怕再过那苦日子。打那时候起,家里来财就快。臣自幼耳濡目染,也跟着学来了。”
朱元璋笑骂道,“狗日的,跟你爹好的不学,净学这些玩意儿。”
顿了顿,朱元璋伸手,“起来吧,以后收敛着些。咱也不是不让你收,但也要心里头有个准头。不是啥钱,你都能收的。你是咱实在亲戚,你奶奶在咱吃不饱饭是,跟你爷爷接济了咱。”
“就冲这,咱都不能过分苛责于你。咱是皇帝,咱也是个人。是人,就会偎契自己的亲戚。往后在吴王身边当差,也机灵着些。咱不杀你,可不见得咱孙子不杀你。”
(偎契:偏袒)
李景隆心中一喜,蹲在朱元璋腿边,小力的敲打,“臣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啥都知道。臣做啥事,头一条就是不能让皇爷您难做咯。”
朱元璋笑了笑,“你和你爹一个样,油腔滑调。”
正说话时,门外现出一个锦衣卫,站在门口,等着被传。
朱元璋招招手,“进来吧。”
锦衣卫进了院中,单膝跪于地上,“臣参见皇爷,参见吴王。皇爷,按您的旨意,毛大人已于今早到了开封城候旨。”
前些天刚进河南地界的时候,朱元璋瞅了个准,让毛镶火速到河南来。
朱元璋听了,微微的点头,“成,咱知道了。既然他到了开封,就别闲着了。开封府知府夏义,这些年可是贪了不少。他毛镶眼睛就是瞎了,也该看得到!”
锦衣卫低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就冲最后那句话,毛镶加在夏义身上的私刑,绝不会少。
“你去告诉毛镶,这事儿办的漂亮了,咱既往不咎。若是办的不漂亮,自裁去吧,咱也懒得对他动刀子。”
开封城西角边上,夏义悠闲的躺着。旁边的侍女,将剥好的橘子,送进夏义的嘴里。再手掌弯曲朝上,让夏义吐出果核来。
又一瓣橘子送进嘴里,夏义轻轻皱眉。
“嗯?”
侍女连忙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夏义睁开眼睛,吐出果核,“起来吧,别跪着,叫别人瞧见不好。这皇帝还在开封城呢,我过得可不能比他好。”
“就这橘子,他一天吃俩,我就得吃一个。他吃一碗米,我就吃半碗。他在开封城待久了,老爷我都能饿瘦咯。做臣子不易,做洪武朝的臣子更是不易。”
管家递过来倒好的茶,送到夏义嘴边。
夏义只抿了一小口,就再吐掉。
管家再将杯中的茶水,全都倒在地上,再给夏义倒满,送到嘴边。
如此反复,一壶水空了,夏义却是一口水也没喝着。他晃着脑袋,自言自语,“这茶是好茶,可皇帝没喝上嘴,咱们便也不能喝。不然呐,那就是欺君之罪。”
突然的,夏义眼睛一睁,“去,把户部送来的赈灾粮,划开一个口子。今晚,咱们吃京粮。”
管家奉命去了,又慌里慌张的跑回来,面色惊恐,“不好了,不好了。”
夏义怒道,“慌什么!”
“老爷,那麻袋里不是什么粮食,全是沙子!小的刚刚划开一道口子,里面流出来的是黄澄澄的沙子啊。”
夏义一下子愣住,“竖子安敢欺我!”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死人都得说话
那日,户部粮官将赈灾粮送到开封府时,被李景隆给调了个包。
而后来到了开封府衙,也是李景隆的人,把粮食搬进库里。全程,夏义都没碰到麻袋,更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
夏义只知道,李景隆带走的那一车里,那是雪白剔透的大米。
“曹国公,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朝廷追究下来,然后赈灾粮如何变的沙子,我百口莫辩。”
一时间,夏义兴致全无。
他缓缓的起身,目光凝视于一处,“老冯,闭门谢客。从今日起,不论谁来了,也不准开门。”
管家跌跌撞撞跑去关门,却已经是慢了一步。
在府衙门口,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锦衣卫。打头的那个,靠在门栏上,上下打量着这座曾经的端王府。
“端王府,果然不错。”
毛镶把手中刀丢给身边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你来做什么,关门?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呢。做了亏心事,害怕百姓冲进府衙,杀了那个夏义?”
管家心中惧怕,不能说话。
绕开前堂,毛镶见着正躺在椅子上的夏义。还有那个趴在地上,收拾碎了的茶壶的侍女。
毛镶拍手,“夏大人好悠闲。”
夏义站起来,“我不知麻袋里是沙子,我也未贪赈灾粮。我要见皇上,弹劾曹国公。”
此刻,夏义已经是猜出,他被李景隆给摆了一道。
户部赈灾粮到时,恰好的李景隆也到了。而夏义刚刚与李景隆分了赈灾粮,恰好的毛镶便到了。
如此的巧合,夏义自然是不信的。
毛镶摇头,“我知道那麻袋里的是沙子,而非赈灾粮。只是,吴王想要你的命,你即便见了皇爷,也是无济于事的。到了我这儿,你还能死的痛快些。在皇爷面前,你少说也得是个凌迟。”
说话时,毛镶眼神锐利,他咬住牙,“都察院左都御史魏子青弹劾开封府知府夏义,贪没河南百姓赈灾粮两万担。”
“本官奉旨查实,已然无误。现将开封府知府夏义,捉拿归案,凭皇爷发落。”
夏义面不改色,他平静的看着毛镶。直到毛镶说完,夏义才哈哈大笑,“罢了,也是该轮到我夏义死了。从贪没第一粒米时,就该是这么个下场。”
“可惜我苦读圣贤多年,未尝得报于国家。既然身死,也就没什么可记挂的了。”
再走到毛镶面前,“毛大人,请前头带路吧。”
毛镶眯眼,一副手镣,铐住夏义。这样的场景,他不知见了多少回了。
那些文官,被抓时,都是大义凛然。可几次刑上身,便个个的服软求饶。至于那些圣人之训,早在当官的那一天,就被抛去脑后了。
至于这份弹劾,那更是子虚乌有。
编排出几句弹劾的话,毛镶可谓是信手拈来。
当初,位极人臣的胡惟庸,毛镶也是通过这个法子,拉胡惟庸下水。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官员们辩不得真伪。
于是,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然后被抓,也不敢抗旨。
而在酷刑之下,又没有人能承受的住。几次用刑,便是全盘供出。甚至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说出来以求保命。
当初的胡惟庸与汪广洋,便是这么个道理。
抓人之前,并无铁证。真正定罪的证据,多是官员自己招供的。
朱元璋不信刑部,不信大理寺,不信都察院,只信锦衣卫。因此,那时的汪广洋已经身死多时,刑部才知道这件事。
“夏大人,得罪了。”
照着夏义的屁股,毛镶便是一脚。
出门时,毛镶看一眼左右,冷声吩咐道,“把夏义给放好了,不准让开封城里的百姓看到。他今儿还是知府,没变过。”
押上轿子,毛镶不急着走,把左右拉到一边,“吴王有吩咐没。”
“爷,吴王吩咐了,命咱们先审,可用刑。服软了之后,再押到吴王那儿,由吴王亲自来审。”
“那曹国公呢?”毛镶再问道。
“皇爷有旨,暂不追究。”
毛镶不禁的摇头,“这算个什么,罢了罢了,咱们照旨意来吧。把夏义押到开封府大牢里,我亲自审问。”
一路沿途,有百姓朝这边看来。
若是以前毛镶,一定是要驱赶这些围观百姓的。如今,毛镶却丝毫的不敢。
把人放下来,关进一间牢间。
毛镶走出昏暗的开封大牢,用手挡住太阳,开口问道,“吴王是什么意思,想让夏义招出什么来。去问问,吴王是想让我们,审什么东西。”
“你告诉吴王,只要进了锦衣卫,死人都得说上几句话。”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十八年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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