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90章

作者:寡欢太叔

一夜之间,灵州河口外。七百三十一户,一千六百四十四人,全部罹难。

只剩城南的几户人家,远远的瞧见火光,知是鞑子来犯,早早的躲开。也有给官府报信的,冲到灵州城门下。却被那一道戒严,挡在门外。

天亮了,地却是黑的。有被烧化了的白骨,也有成了灰烬的房梁。

第二百零五章 首船宴

花有花魁,船自然也有首船。

最繁华之处,便是李景隆家的这艘大船。上下三层,其一为游玩之处,其二为用膳之处,其三为休憩之所。

点灯不多,却透着两岸的灯,看见这艘船的不一般。

二层,中而镂空。以紫木而雕,绘制麒麟或是凤舞。在烛灯之下,光影曳动,更是栩栩如生。

四周,全是伺候的侍女。她们端着酒壶,就等着帮忙倒上一杯。

蓝玉耳朵听着,嘴上说着,筷子不停,“你闺女嫁与三爷为妃,这事儿皇爷给准了?你家这是撞了什么大运,三爷咋还就认准你家了。”

赵思礼讪笑着说道,“下官也不知,得了这样的恩典,心里惶恐。”

虽自己与蓝玉,同为侯爷。但赵思礼并不敢做大,与蓝玉说话时,姿态也放的极低。看过去,倒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在与蓝玉请罪。

周围几人,都不说话,埋头吃着自己的。

只李景隆,帮着赵思礼答道,“嗐,皇爷有意,让高丽侯收拾收拾去高丽。往后啊,高丽就算咱们大明朝的了。秦、晋、燕三位藩王,并着高丽侯,一块儿守高丽。”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蓝玉夹菜的筷子,悬停在半空。他斜眼去看李景隆,再看赵思礼,“真是这样?”

赵思礼点头,“曹国公说的不错。”

把筷子轻轻放下时,蓝玉显得心事很重。一桌子的菜加上已经到嘴边的佳酿,此时在蓝玉看来,全都索然无味。渐渐的,他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赵思礼来。

“什么时候动身。”

“皇爷旨意一到,下官就动身去高丽。”

蓝玉不置可否,笑着反问道,“你知道为啥三爷要选你去高丽不。那么大一块地方,可半数就是你的了。”

赵思礼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似正如蓝玉所说,大明朝能人不少,再他赵思礼之上的,那更是多如繁星。可那么多人之中,朱允熥就偏偏看中了自个儿。

若说,只凭他是赵宁儿的爹,似乎也是说不过去。

“还请永昌侯您赐教。”

蓝玉笑了,眉尖挑动。一筷子的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才说话,“三爷咋和你说的。”

“吴王说,到了高丽,下官只做下官该做的事情。收好税,练好兵。至于旁的,一概不必下官去操心。只是...”赵思礼声音,突然放的很低,几乎是贴在蓝玉耳边。

“只是,皇爷说了。若是三位藩王有不轨,可密信送到京城。到那时,高丽所部,为下官调用。”

蓝玉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这才对嘛,皇爷说的对,你就是去看着几位藩王的。”

“可吴王说,下官并不是...”

蓝玉直接打断,“三爷能与你说这些?皇爷能说得,他可说不得。到底,他也只是吴王,而非储君。说话做事,总得小心着些。谁晓得,是不是隔墙有耳呢。”

赵思礼仍然不解,如此一说,那他此去高丽,并不是什么好的差事。

“三爷他没明说,可皇爷明说了呀。你啊,照旨而行就是了。皇爷让你看着几位藩王,那你便看着。实话与你说了,几位藩王的心思,大着呢!”

李景隆迅速站起来,环视左右。冯胜也紧紧的皱眉,“蓝小二!”

蓝玉不以为然,“怕啥,皇爷在这儿我也得这么说。就那三位,他们可没把三爷放在眼里。三爷是年幼,可也不是说谁都能去欺负的。”

“咱们这些人,哪个没受过太子的恩情。三爷说到底,也是咱们武人之后。你说,咱们不护着,还指望谁呢。”

这话,在坤宁宫时,马皇后刚刚说过。

来时的路上,赵氏一字不落的,全都说给了赵思礼。原先不解,现在赵思礼算是明白了。

如今朱允熥根基不稳,又正值年幼。都担心着,朱允熥受人欺负。这种担心,并非空穴来风。马皇后担心文官们会借题发挥,因此要求淮西武将们,不遗余力,顶住文官。

而蓝玉,担心的则是藩王。文官再蹦跶,也只是在朝中。

而在外的藩王,在蓝玉看来,才是心腹大患。而他赵思礼,就是蓝玉这一环之中,最重要的一点。

赵思礼沉住气,悄悄的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蓝玉身边拖动。两只凳子挨着时,赵思礼假意起身敬酒,实际上却是在问,“下官该如何做,还请永昌侯不吝赐教。”

坐得高位者,从来都是长着几百个心眼。

直如刘伯温,猾如胡惟庸。

都在这场政治之中,败下阵来。能留下的,每天依然是明争暗斗。

李景隆始终不说话,作为组织者,他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仿佛在局外,实际上李景隆却是最清醒的那个。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亦或者是藩王。

各处是什么样的心思,朱元璋岂能不知。所有人,都是奔着自己的前程去的。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大明朝。

一己私利,自家的富贵,要比朝廷重要的多。

如此浅显的道理,朱元璋不会不知。但朱元璋同样知道,要在这群人中,选出利益最近的共同体。就如同是当初为朱标培养班底时,以文为主,以武为辅。

这一次,完全相反,以武为主,以文为辅。

但无论文武谁在先,都离不开一个藩王。藩王势大,朱元璋绝不允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更要为大明朝权力的正常更迭。

李世民、赵光义,有几个善待自己哥哥的儿子。

这,便是朱允熥的理由。

我不争,那我就得死。因为我是嫡子嫡孙,因为我是大明正统。即便无所不用其极,我也要争下去。

当朱元璋与朱允熥的理念碰撞在一起时,就产生了淮西勋贵牵制文官,赵思礼牵制藩王的局面。这是水到渠成的,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李景隆精明的很,他也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位置罢了。

“永昌侯,您吃菜。”

蓝玉停下嘴,深看一眼李景隆,意味深长,“二丫头,三爷用你,可不是因为你爹,而是因为你圆滑。但这份圆滑,若是用在三爷这儿,恐怕用的不是地方吧。”

“赵思礼,朝中如何,我管不着。但高丽若真的有变,整个京师大营,都可给你。”

赵思礼郑重的点点头,“永昌侯,前半辈子,下官伺候着开平王。这下半辈子,下官伺候着吴王。如以前一样,有人敢对吴王不利,下官定拼死去护。”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仇

“将军,城外着火了!”

王升本就睡得不踏实,几次的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索性坐起来,直愣愣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墙面。

听到外头有人呼喊,王升一下子跳下床,抬头往西北方向去看。

整片天空,都被火光,染成红色。耳边,似乎尽是火焰燃烧时,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远远的看着,王升也已经是一身的汗。

“狗日的,张槐人呢!”

王升撸起袖子,嘴里骂了一句。匆忙披上黑甲,爬上城楼。

站的高些,也看的更清楚。

目光所及之处,火光连成一片。那个地方,临近黄河渡口。每日来往商船最多,因此百姓也是最多。这里一家挨着一家,一烧就是一大片。

王升瘫靠在土城墙边,嘴里喃喃的重复着,“白天朝廷的旨意,晚上鞑子就到了。”

数千个百姓,数千具遗骸。

王升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眼泪,从眼角滑落,“怪我,怪我。我若是听了张槐所言,即便迁不尽,也不至于如此。”

灵州城小,容不得太多百姓。因此,一直都是半数以上的百姓,住在城外。

而将百姓,尽皆迁往城内,也不是件易事。因此,王升想着的,是蒙古人不会到这里来。小小的灵州,有什么可抢的。

来不及多想,王升披挂上马,点上八百人,出城去寻鞑子。

除去已灭的明火,还有藏在木屑中的火星子。马蹄每落一次,王升都如同是走了一遭鬼门关。这儿原本是多少的百姓,王升心里清楚。如今,却是一人不剩。

“回城吧。”王升轻轻摆手,调转马头。

城楼上,王升再看一眼,远处的灰烬。耳朵突然的动一动,眼睛凝视着声音的方向。灰烬之后,有些不寻常。

渐渐的清晰,王升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狗羔子们,爷爷还没去找你们呢,你们就敢先来找爷爷了。正愁没处,给城外百姓报仇呢,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手中短刀握紧,王升看清那面旗,咬着牙,一字一顿,“儿郎们,吃肉了!”

灵州是一座土城,城墙并不坚固。人在城楼上走一走,四处都有土屑洒下来。无疑,这不是一座能守的城。

“来人,分出几百人来,带着全城百姓,往宁夏卫去。旁的人,都给老子盯死在这灵州城。”王升红了眼睛,嘴唇被咬出血。手上的刀,被握的“咯吱”作响。

蒙古兵至城下时,王升已是铁钩勾住土墙。钩子死死的扎进土里,末端扣着大弩。

待蒙古兵近些,王升便下令,松了钩子。其上毒箭,如密雨,落于阵前。

回头看着空荡荡的箭囊,王升苦笑着摇头。灵州,因为靠鞑靼太近。因此,本就不是边防重镇。无论是守城还是克敌,手上都没有太多趁手的家伙。

待蒙古兵还没回过神,王升打开城门,带头往外冲。

霎时,耳边尽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时不时,还有温热的血,溅在王升的脸上,瞬间变得冰凉。王升回头,看一眼宁夏卫的方向,嘴上念叨着:走快些,老子撑不了多久。

咬住牙关,王升大喝一声,“鞑子,爷爷在这儿呢!”

一刀下去,震的王升双臂酸麻。还不及缓一下,又一把刀,迎面砍下来,王升连忙举手去挡。吃住了这一刀,却吃不住下一刀。

再是一刀,照着王升面门砍下去。

躲闪不及,王升被硬生生的砍下了小半张脸。人皮拽着被砍下的肉,就这么耷拉着。还有些骨头碎屑,扎进肉里。半张脸,连带着半只眼睛,一片血肉模糊。

王升只觉得,右脸一凉。右眼,瞬间是什么也看不到。想喊出声音,却发现自己少了一半的舌头。

没了右脸,右手反而起力。双手握紧成拳,看着左眼模糊的光影,王升一刀砍在了蒙古平章的脖子上。

他的血,与蒙古平章的血,混在一起。剧烈的疼痛,让王升滚落在地上,仰天大叫。

有蒙古兵,瞧见这里。抬起短刀,砍下王升的右臂。

王升吃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费力的咬牙,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模糊。左手,在地上不停的摸索着。直到碰着冰凉的刀鞘,刚一用力握紧抬手时。

一匹马过,马蹄硬生生的踩进了王升缺失的那半张脸里,踩穿了整个的头骨。

副将去看,王升已经是没了头颅。边上的泥地上,还有碎了的骨头。那只左手,紧紧的握着刀鞘,半抬起状态。没了头,手也不放下。

蒙古平章,也从马上跌落。副将跟上,将蒙古平章,砍成肉泥。

没了主帅,蒙古兵大乱,顿时完全没了章法。四千人打八百人,已经是溃不成军。

另一边,城中与城南百姓,退到了宁夏卫。宁夏总兵田汾,带兵来救。

正遇着蒙古兵溃逃,两边绞在一块儿。蒙古兵,一个挨着一个的倒下去。也有跪地求饶的,两条腿刚一弯下去,就被割去了脖子。

灵州河口一战,明军大胜。四千鞑子,全被坑杀,不留一个活口。

“他这是抗旨!咱说的很清楚,坚守避战,以保百姓为主!”朱元璋大怒,狠狠的摔下刚刚从宁夏送来的军报。

虽是大捷,朱元璋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近两千的百姓,就这么没了。朱元璋宁愿不胜,也不想死了这么多的百姓。

“传旨,王升在京妻小,全部处死,一个不留!灵州各守将,家人全部发配宁夏为奴。让他们一辈子,给宁夏百姓为奴!宁夏总兵田汾,治军不严,连降三级,戴罪留任。”

朱允熥蹲下来,捡起那份军报,再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默默无语。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坐回宝座上,又递给朱允熥一份,“兀良哈与鞑靼,互相推诿,都说是对方所为。两边,都说给咱们大明上贡示好罢兵。”

放下军报,再拿起这一份,朱允熥红着眼睛,“皇爷爷,咱们可不能让灵州两千百姓白死,不能让灵州几百将士寒心。王升虽有不妥,但也是为国捐躯。这些,可不是几年的贡品,就能了结了的。”

“这仇,咱们大明得报。”

第二百四十六章 礼部堂院

下雨了,这是入秋之后的第一场雨。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席卷整个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