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如此的样子,燕王妃徐氏看着心疼,轻轻坐在朱棣腿边,“一个看书呢,一个练武呢。”
朱棣笑道,“这老二,才多大,就嚷嚷着要上战场了。与我小时候一样,刚拿得动大弓,就叫嚣着要去砍鞑子。可真正到了战场那一天,才心有畏惧。”
提到鞑子,朱棣两眼先是恶狠而后再渐渐黯淡下去,“也成,让他练吧。他老子不行,儿子这辈子也要是个好汉...”
“朝廷又要打仗了。”徐氏冷不丁冒出一句。
正说到兴头上的朱棣,一个激灵,瞬间安静下来。试探性的去问,“打哪儿,是不是鞑子又南下犯边了。”
只这两个字,就激起了朱棣刻在骨子里、记忆最深处的基因。
睁大眼睛,那一抹狠辣,即便是徐氏,也不由的内心发颤。若不是了解自己的丈夫,徐氏是心中害怕的。
打仗的基因,是刻在这一代朱家王朝的骨子里的。
他们不好战,却善战。
推翻蒙元,恢复中华。这对朱家王朝来说,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付诸行动。建国整整十八年,蒙古鞑子从未踏入过长城半步。
这,便是洪武治下的大明王朝。一个用铁血与仇恨,铸就的汉人长城!
徐氏摇摇头,“不知道,朝廷上的事,我一个妇人哪能知道。这还是听兄长说的,朝廷这几日调兵遣将。京师大营半数去了城西,火炮也分了六十门。一半去了水师大营,一半跟着在城西。”
朱棣眯起眼睛,“水师。莫不是,老爷子要动大海的心思了。不能啊,他可是下旨禁海的。”
对于大海,朱棣有着很深的向往。
但他又碍于儒家,不愿开商。却依然想着有一天,大明水师,可以征服大海。
“会不会是吴王.. ”徐氏点了一句。
朱棣轻挑眉毛,有些不屑,“也对,现在的大明朝,除了他,没人能说动老爷子去开海了。倒也不是啥坏事,你看倭寇猖獗成啥样了。”
等着朱棣说完,徐氏才开口,“人家就在主厅等你呢。”
朱棣表情变得十分丰富,喉咙蠕动几下,扔出两个字,“不见。”
徐氏赶紧说道,“人家带着旨意来的,不是你说不见就能不见的。殿下,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毕竟一家人,何至于如此呢。”
“你那时若是告发了姚广孝,那便也没了今日的事。听我的,咱们就和陛下认个错。子于父认错,有何不可。”
朱棣沉默了,握紧的双拳,也渐渐的松开。脸上的表情,愈加的沉肃。
“他来所为何事。”
“没说,总之是带着旨意来的。”
朱棣踢开躺椅,“命人备茶,我这个侄儿,就爱喝浙江的素茶。用滚水,泡开了。过一遍之后,再给送上来。走吧,我去主厅看看,他今日又为何事。”
主厅散发桂花香,这是徐氏特地请的徐允恭从城外带来。
插进自家的玉瓶之中,精致且典雅。经久不散的花香,朱允熥坐在这儿,甚至有些忘记自个儿到访燕王府的目的。不得不说,整个燕王府,都被徐氏打理的井井有条。
“孤这个四嫂,可是个人物。身上不仅女子之柔也有男子之刚,女中豪杰啊。”
常升讪讪点头,坚硬的椅子,坐的十分不舒服。几次挪动屁股,怎么也找不着舒服的姿势。
朱允熥笑道,“你若是坐的不舒服,就起来走走,又没人非让你坐着。”
正说话时,朱棣推门进来。与朱允熥先前想的不同,朱棣来时,并无郁闷之色。整个人,都精神饱满。手上那一把折扇,一下子合上,拍在桌面。
“吴王今日到此,怕是想喝燕王府这一杯浙江素茶了。”
话音落时,徐氏捧着茶托缓步进来。行一个万福,将三个杯子连同茶壶,挨个的放在桌面。脸上笑着说道,“吴王,您四叔啊,就是这个脾气,犟的很。若是说错了什么,您多担待。”
朱允熥笑道,“四叔为长,即便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侄儿也得听着。不是啥时候,都能听着四叔的教诲。”
杯盖撇开,朱允熥鼻子轻轻一动,嗅着其中的香气,“四叔还记得侄儿爱喝什么。”
“那自然,我这几个侄儿之中,就属你最成大器。老爷子、大哥,对你也都是宠爱有加。摸不准,你往后可就是大明朝的皇帝。你说,我可不得早早的巴结着。”
朱棣似笑非笑,将自己的茶杯推向一边,“只是四叔无能,却只能记得你爱喝什么。至于旁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嚼舌头根子的一句话,朱允熥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手打断刚要发作的常升,开口说道,“侄儿再如何,也是您的侄儿。您,也永远都是侄儿的四叔。放到什么时候,咱们可都是一家人。朱字笔画不多,却也连着整个朱家儿郎。”
“再说了,侄儿还只是吴王。大明皇帝是谁,说破了天,也该由皇爷爷与父亲决断。除此之外,即便坐上那个位置,又与逆贼何异。”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父子
几句话,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儿里。
自从朱雄英死后,马皇后对朱允熥,可谓是宠爱有加。凡是朱允熥开口的,马皇后尽皆应允。
因此,朱元璋也多有忧心,这会不会宠坏了孙子。
所幸,朱允熥聪慧非常,且从不得寸进尺,懂得进退。如此之下,朱元璋与马皇后,对朱允熥,也是更为喜爱。
久久未立,只是因为朱元璋,想将立储的权利,交给朱标。
朱元璋不希望,朱标成为他的傀儡。朱标应当比他更优秀,成为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那在立储的事上,朱元璋也不便与朱标做主。
“当真?”
“自然当真,若熥儿不学无术,可废。若熥儿德以配位,当立。征服高丽,可谓大功一件。武德充沛,德礼却有欠佳。需有良师以辅,不似当初董伦,只教仁义礼德,更该有帝王御下之术。”
朱元璋深以为然,“成,这事儿,就你去办。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你告诉咱,咱替你料理他!”
回去景仁宫,朱标脚步渐慢。
他几次回头,去看渐入黑幕的奉天殿。大热天,朱标竟轻轻咳嗽几声。沉闷的胸口,让他重重的握拳砸了几下。
“吴王在哪。”
“回殿下,吴王在皇爷的永安宫呢。”
朱标点点头,目光变得柔顺许多,“走,去永安宫看看。吩咐下去,沿途不得报。再让尚食,多预备些吴王爱吃的菜。”
太监得了吩咐,转身就去。
黑幕转角处,朱标收回目光,轻轻开口,“咱们也去吧。”
身后,几个太监宫女,收起灯笼。只在朱标左右,有两盏灯亮着。朱标走的不快,每一步都重重踩在宫砖上。有些硌脚,却也习惯了。
永安宫的灯,还未灭去。虽有些昏暗,倒也是足够用了。
朱标轻手挑起门帘,朝里面去看。
书桌上,朱允熥趴在桌前,睡眼蓬松。握着毛笔的那只手,几次松开,再握紧。耳朵动一动,朱允熥突然的惊醒,扭头去看,“父亲!”
丢下笔,朱允熥连忙请安,“孩儿给父亲请安。”
朱标把朱允熥扶起,细看桌上抄写的内容,不禁摇一摇头。“鬼画符了不是,这字写的,我见了,可是要打你的。”
纸上抄写的内容,虽不整齐,却也说不上潦草。
绕开这话题,朱标看着朱允熥的眼睛,“熥儿,我问你。李景隆与詹徽力主开海一事,这可是你要他们这么做的?这可是祖训,你年纪小,他们也跟着你胡闹?”
朱允熥拉长声音,“父亲,皇爷爷也说,祖宗之法,并非不成不变。若以国情,可徐图以变。”
“哦?”,朱标故作惊讶,“这是谁教你的。”
“皇爷爷。”
朱允熥自然敢说,朱棣一事,就是破了祖宗家法。虽是不得已,但以此可知,并非不可为。
所谓祖宗之法,朱元璋只是不准后世,做出质的改变,但准许酌情做出轻微的改变。但朱允炆所为,是根本上不顾朱元璋所定下的规矩,也给了朱棣靖难的理由。
祖宗家法,都对吗?不见得。
立下《皇明祖训》,规定嫡长子继承制。但转身,朱元璋就立了朱允炆为皇太孙。诸臣自有不满的,那朱元璋的对策就是,杀光。
从此,朱允熥也有了启发。
破祖宗之法,就该由朱元璋去破。
朱标眼含着笑,拉着朱允熥的手,“祖母寿辰之后,我要奉旨,巡抚浙江。届时,你跟着一块儿去。李景隆或是常森,你挑一个,让他跟着去,留在信国公身边,以做调遣。”
朱允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常森!”
至于李景隆,朱允熥可不敢想。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李景隆的军事带兵能力,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到了这儿。朱允熥才算明白,朱标的用意所在。
“也好,那就常森。信国公老了,带不了几年。常森年富力强,虎父无犬子。你外公当年何其神勇,常森自然不差。信国公退下来后,常森可为大明水师总兵。”
朱允熥惊讶的看着朱标,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你提出来的开海,那你就得跟好了。常森也是你选出来的,他若是做的不好,你也是要负责的。你皇爷爷说了,打今儿起。水师大营的折子,先过你,再呈送奉天殿。”
这并不是朱元璋所言,而是朱标自己的决定。他站起来,拍一拍朱允熥的肩膀,“你也该学着,替你皇爷爷分忧了。”
朱允熥点一点头,“那父亲您?”
朱标笑道,“你也该有自己的可用之人不是。指望蓝玉,他多大了,还能护你周全多少年。”
此时,尚食送来食盒,按制放在门口。
贴身太监,开门将食盒拿进永安宫。掀开盖子,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只有饭菜,没有佳酿。太监将盘子一个一个的拿出来,整齐的放在案上,“太子、吴王,奴婢先去了。”
朱标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朱允熥的碗里,“多吃些,皇祖母也总说你瘦了。”
汤汁渗进饭里,朱允熥刨了几口。
贴身的顺喜,过来给朱标添饭,失手掉了几个米粒。朱标怒道,“这点事怎么也做不好,跟在孤身边那么多年了,毛手毛脚的!”
顺喜哭着跪在地上,“爷,奴婢心中担心您啊。”
接着,顺喜抱住朱允熥的腿,“吴王,今日太子爷身子不适,见了太医。太医说了,这是为国事操劳所致...”
朱标怒斥一句,“闭嘴!”
朱允熥原本不知此事,但他却知,朱标一直体弱多病。且在长子死后,就多有小疾。这也都是,朱标死后,才有得知。
可事后想起,朱允熥便知,绝不只是国事操劳那么简单。
【《明史·兴宗孝康皇帝列传三》十七年,君适然不觉,召太医。太医惧,不敢言。夫徒告君,国不可劳。】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封狼居胥,彪炳千秋
气氛昏沉,徐氏赶紧来打圆场,“嗐,一家人别说伤了和气的话。四婶那儿有一盒让人从福建带来的糕点,你拿回去给太子妃尝尝。”
朱允熥始终平淡,“侄儿替母亲,谢过四婶了。”
朱棣也渐渐收起戾气,努一努嘴,“带着旨意来的,说吧,老爷子又有啥吩咐。”
红黑色的圣旨,十分刺眼。
不展开时,便只是一堆文字。展开时,便不得抗拒。大明朝,始终是似乎不问政事的老皇帝说了算。
“四叔,侄儿想请你,去高丽对抗女真、蒙古、倭寇。”
这话刚出,朱棣的眼中,迸射出异样的色彩。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朱允熥手中那红黑色的绸布,似不敢相信,再与朱允熥眼神对视。
朱允熥笑一笑,轻轻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四叔,大明朝虽无内忧,可外患不断。这个,您一定是比侄儿要清楚的。”
“每年,蒙古趁着咱们春种、秋收时,屡屡南下犯边。虽过不得长城,却也危及百姓。每一次,二叔、三叔还有您,都得仓皇应战。”
“他们机动灵活,而大明朝的将士们,却只能被动守土。如此往复,大明国力迟早有被耗尽的那一天。”
朱棣重重的点头,正色道,“不错。每次鞑子过来,他们只要不打北平、西安、太原的方向,咱们的人,就只能劳师以远。待跑过去,鞑子早就抢光跑了。”
北平以西,是大同。大同以南,则是太原。
每一次蒙古骑兵南下,朱棣总是首当其冲。他不能让一个蒙古人,越过长城。因此,在北平、太原、大同所组成的三角之中,朱棣在蓟州、应州布下重兵。
可即便如此,蒙古骑兵只要绕开边防三镇,转攻宁夏。这时的大明朝,就只能是是疲于奔命。
如此弊端,朱棣心里清楚,却也无可奈何。
朱允熥说道,“北有鞑子,东有倭寇,南有土司。咱们大明,被他们搅的是苦不堪言。即便如此,却也无计可施。但四叔,您想过没有。封狼居胥,禅于姑衍,饮马瀚海。”
刘汉的霍去病、窦宪,李唐的李靖、苏定方。
他们都是汉人的英雄,在此之后,汉人之中,就再无一个能封狼居胥,禅于姑衍,饮马瀚海的人。
“封狼居胥,彪炳千秋。比如的功绩,自古以来,也鲜而有之。”
朱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有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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