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第二百零三章 坤宁宫
往日时,坤宁宫一向是寂静的很。马皇后不喜嘈杂,因此在坤宁宫,鲜有人大声说话。
今日,却是全然不同。一大清早,马皇后就吩咐下去,召见各公、侯家的夫人,进宫说话。往年也有,只是不在这个时候。
宋国公夫人牛氏,早早的就到了坤宁宫。一并来的,还有魏国公夫人谢氏。
“您说,今儿皇后娘娘,咋就把咱们都叫进宫里头来了。不逢年,不过节的。家里挑东西,我都不晓得,给皇后带点啥好。”
谢氏顺着话,接着去说,“要不说呢,反正呀,我就带了凤阳府今年新出的麦子,给皇后带点。”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显眼。
花花绿绿,站在坤宁宫门口。玉儿将门推开,“两位夫人,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娘娘一早就吩咐了,今儿可不能怠慢了几位。”
牛氏先走一步,“玉儿,你说说,皇后今儿是怎么了,急着把我们都叫进宫里来。”
昨儿刚入夜,牛氏正熄灯要睡时,府外灯光大躁。冯胜从床上跳下来,抄起随身带的配刀,直冲冲的往门口去。一听是懿旨,冯胜赶紧把刀扔了。
入夜时,才来的懿旨,宣明儿一早,进宫说话。如此不寻常,牛氏自然是要多问几句的。
玉儿笑道,“瞧您说的,娘娘召见几位夫人,还能是坏事不成。您啊,把心放进肚子里。娘娘今儿只是气闷了,召几位夫人,进宫说说话、唱唱戏。娘娘说了,建国前啥样,今儿就还是啥样。”
牛氏心中忐忑,也不再追问。正回头要去叫魏国公夫人谢氏时,偶然瞧见正要进门的赵氏与赵宁儿。
“她们两个,是什么人。”
看着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富贵的人家。身子的料子,有些发粗。全身上下,无一处绸缎。最新的,也不过是赵宁儿脚上,那新纳的鞋子。
玉儿答道,“她俩呀,可是今儿的贵人。若不是她俩,皇后今儿也不能请几位夫人进宫了。”
牛氏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赵氏与赵宁儿。
刚刚进屋的玉儿再出来,径直去了赵氏身边,行一个万福,“娘娘有旨,宣几位夫人一同进坤宁宫说话。娘娘说了,宫里头啥也不缺。把带来的东西,都带回去吧。”
围着菜园子坐下,马皇后蹲在菜园子里,亲手摘着菜。
赵氏见了,领着赵宁儿,站到菜园子边上,“娘娘,让臣妾来帮您吧。臣妾在家里,也总料理这些花花草草的。闲暇无事时,自个儿也种些菜供自个儿家吃呢。”
放下手里的剪子,马皇后抬头笑道,“是嘛,要我说,自个儿家里种的东西,吃着就是可心儿。”
马皇后站起来,拍去手上的泥土,捶捶腰,“当初啊,大明朝刚建国的时候。陛下他就给了我这两块菜园子,让我没事时,多种种菜。当时不乐意,现在倒是成习惯了。”
“这男人们在外头打仗,咱们女流,不得帮着把家里都给料理好。”
赵宁儿搀着马皇后,一点一点往前走。马皇后指着边上坐着的,“这两位,一个是宋国公夫人,一个是魏国公夫人。咱们,都是从那最苦的时候,一块儿过来的。”
再指着赵氏,“这个,是高丽侯家的。这丫头,乖巧伶俐,大方懂事。我和陛下商量着,往后指给吴王为妃。”
随手拿过一块甜饼,喂到赵宁儿嘴边,“丫头,尝尝看,可吃不可吃。”
赵宁儿轻咬了一口,“可吃。”
马皇后笑道,“可吃就好,你爹带回去不少。可吃啊,回去就吃个够。在我这儿,可不能多吃了。在宫里吃东西,要记得,再爱吃也不能多吃。”
“这是宫里头的规矩,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坏了规矩,记住了吗。”
“记住了。”
马皇后摸着赵宁儿的头,“好丫头,来,让祖母看看。这鞋子是自个儿纳的?多巧的手呀,赶明儿,也给祖母纳一双。”
赵宁儿从怀里,摸出一双鞋来,“娘说,进宫不能空着手进。宁儿家里不富裕,送不得那些稀罕之物。可古人说,礼轻情意重。这鞋子,是宁儿一针一针给纳的,比不上宫里,却也盼着娘娘您穿着舒坦。”
一双布鞋,鞋面绣着荷花。其中几条锦鲤,活灵活现。无一处多出的线头,无一处刮花的图案。
虽不比宫里,却也是用心了的。
越看,马皇后越是喜欢,“玉儿,给收下。这鞋子,留着我翻了年再穿。”
几边坐定,马皇后脸上淡淡的笑着,“还有没来的,咱们不急,先说上几句。”
“如今,太子病了,除了今日见了两个大臣,其余时候,都养着病。传出去,太子病的不重,只是不爱动弹了。外头,别让老婆子我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闲言碎语。”
“再有,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谁都破不得。前朝已经是下旨了,吴王代行太子事,帮着陛下署理朝政。可这事,就有人坐不住了。”
“老婆子我,别的没啥,就是看不得自个儿孙子受委屈。一会儿,剩下的人来了,我还得这么说。你们回去后,告诉自个儿当家的、儿子。不管啥时候,都护着点吴王。”
“谁要是敢说吴王的不是了,甭管是谁,你们各家都拥上去。有我老婆子一口气在,就没人能把你们怎么着。”
马皇后顿了顿,收起脸上的笑容,“吕氏的事,刚刚过去没多久。都记着些,记牢实了,别再犯了。吴王那儿,都帮衬着些。这恩这情,老婆子我记在心里头。如今他是吴王,年纪再大些,成了婚,他就是大明储君皇太孙。”
“虽说,后宫干不得政。但自家的事情,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定下的事儿,变不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开海
站在门口的大狗,始终未动。
他看着汤和与詹徽,两人进了奉天殿广场后,就放慢脚步。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一挪一动,才挪到了御阶之下。
“两位大人,您二位快请进吧,皇爷等了许久了。”
汤和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是到了御阶下。他歉意的笑一笑,“少怪,老夫与詹大人,一见如故,多说了些。”
大狗笑道,“您与先父有厚恩,这点事,也不值得报与皇爷,您快进去就是了。”
推开奉天殿的门,汤和有些小心翼翼。
已经是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没在奉天殿上过朝、议过事了。久居于浙江,汤和甚至有些怀念,在京城的日子。这里虽然勾心斗角,但汤和却从未将自己扯进去。
一直未有站队的汤和,今天却在不经意间,被詹徽拉了拉。
“哈哈,汤瘸子!”
听到动静,朱元璋马上走下来,“你个狗羔子,还晓得过来呀。咱还以为,你这次回京,不晓得过来和咱说几句话呢。怎么,咱儿子当位,你就不把咱放在眼里了。”
汤和赶紧告罪,“臣不敢,只是太子吩咐臣,赶紧回家思量北边三省防务一事。刚到了家,皇爷您的旨意就到了,臣又赶紧进宫,一刻也不敢耽误啊。”
朱元璋笑道,“当年,咱快饿死的时候,你娘给了咱一块饼子。就这块饼子,就能让你汤和少死十回。”
“罢了罢了,这次免你一死,谁让咱欠你娘,一块饼子呢。”
显然,朱元璋心情不错,他拉着汤和的手一直往里走,边走边问,“怎么着,咱娘身子骨还成吧。咱成亲的时候,拜天地没爹没娘,拜的还是你娘呢。”
汤和退了一步,“得皇爷惦记,身子骨还成。就是年近一百,不怎么吃东西了。总想着,惦记家里那几亩稻子。”
朱元璋叹一口气,转头去吩咐,“詹徽,传旨。命凤阳的官,把今年快熟的稻子,送一千斤去给信国公府上。告诉他们,少了一粒子儿,咱砍了整个凤阳府!”
两人脚步不停,朱元璋坐在榻子上,准汤和坐在另一侧,“鼎臣,你猜猜咱为啥急着让你进宫,所为何事。”
“皇爷,怕不是为了开海一事。”
朱元璋大笑,“鼎臣,为啥那么多人,咱最厌你却也最喜你。你性子直,不和咱说假话。该是啥,就是啥,从来不与咱弄那些虚头巴脑的。要是换作旁人,指定能说不知道。”
“那你说说,这海,开得还是不开得。”
汤和沉思片刻,“皇爷,依臣所看,这海开得,却不急着开。海患未平,沿海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若是急了,恐适得其反。因此,臣有愚见,可半开半禁。”
朱元璋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你继续说,咱听着呢。”
“皇爷,臣每日都有战船出海巡视。南洋诸国,每日有百艘商船,去过东海。他们或是往倭国,或是往高丽。”
“在高丽,也有大毛子,在那儿等着咱们大明朝的瓷器、茶叶、丝绸。他们低价买来,再高价卖与别国。其间差价,可是让他们,都赚了不少。”
“海上虽有倭寇、海盗,还有方国珍与蒙元余孽,可他们毕竟是成不了气候。咱们大明朝,若是因为怕他们,而禁了自个儿的海,实在是得不偿失。因此,臣以为,若是开海,只需防百姓外逃。至于旁的,臣为大明水师总兵,若是护不住大明朝千里海疆,皇爷您大可拿了臣的脑袋!”
不得不说,汤和的话,说进了朱元璋的心里。
为何禁海,无非就是因为海上倭寇、海盗、叛贼或者是百姓叛逃不回这两种原因。但既然汤和说了第一点,那朱元璋心中的担忧,也就少了一半。
朱元璋再去看詹徽,“你是吏部,咱把你叫来,不是让你杵着的,说说话。”
詹徽苦笑,在奉天殿广场时,本是说好,他多说。可进了奉天殿,汤和自己却滔滔不绝起来。
“皇上,臣一直都是力主开海的。虽有弊处,但总的来说,应当是益大于弊。因噎废食,万万不可。正如信国公所言,我大明泱泱大国,沃土千里,雄兵百万,岂可惧区区倭奴。”
说完,詹徽跪在地上,深深拜下,“臣,请皇上开海,为大明开源,为百姓谋生。”
朱元璋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咱准了李景隆,去和那几位老伙计,和他们通通气。现在朝廷的日子,也不好过。刚刚打了高丽,那边还没啥子动静。皇后过寿,也不得不办。”
“咱一辈子,没咋让皇后过了几次寿。这一次,可不能再寒酸了。即便这样,咱也抽出一半,给了吴王,任他支配。”
朝廷的难处,没有人比朱元璋更加清楚。开源是一定的,节流也是必须的。
朱元璋习惯性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户部、工部,都还缺着人。一旦开海,船、人、钱,缺一不可。鼎臣,你估一估,得要多少银子。”
汤和心中算了算,竖起一根手指头,“一百五十万两。”
一百五十万,朱元璋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皇帝,也不能轻易的拿出这么多的钱。再想想朱允熥,“吴王那儿,有多少了。”
詹徽答道,“皇后寿辰所出三十,曹国公十万,永昌侯二十万,宋国公十万,颖国公十万。除此之外,吴王府所出,为五万。”
“李善长呢,他可有的是钱。”
没人回答,朱元璋咬牙骂道,“狗羔子的,除了李景隆,就属他最有钱了。到头来,他一个子不出。”
“詹徽,你来拟旨,准备开海。其中细节,你去与吴王商议。写好之后,找太子盖章。再传出去,别说是咱说的。谁家出的多,这也能顶一个铁券呢。”
第二百零四章 秦淮河花船
天色渐暗时,秦淮河两岸,花船遍布河道。各家的花魁,拿出悉身的本事,招揽客人。每日的这个时候,秦淮河都是大明朝最热闹的地方。
为常人所不知的是,自教坊司创建以来,一直都是李景隆掌教坊司。
每年选拔,最能歌善舞者,送进宫里。或是留在宫中,或是送去藩王府,再就是送去外蕃各国。教坊司多为贱籍,他们与太监、宫女相差不大。这些人,在朱元璋眼中,算不得人。
“把那几个,让教坊司预备好了,给高丽侯送去。”李景隆伸手,左右点一点。
那几个,舞姿优美,身段柔软。
长袖抛向半空时,有如飞天,绮美而娟秀。在教坊司多年,她们早已学会了如何取悦男人,如何取悦达官贵人。
“高丽侯?哪个高丽侯。”
旨意还未颁向全国,除了宫中几位,鲜有人知道,大明朝又出了一个高丽侯。
因此,李景隆说出“高丽侯”三个字时,身边的管家,显然不知这是个什么人。看去,又不似是说笑,只得再问一遍。
李景隆咂嘴,抬手砸下去,“什么高丽侯,今儿皇爷就封了一个高丽侯!”
管家一拍大腿,“嗐,赵思礼呀。”
“建国前,小的还跟他一块儿打仗呢。就那马尿,都是他一口我一口的喝着。这才多少年,他咋摇身一变,成了什么侯了。”
李景隆笑道,“谁让人家发迹了呢,得了吴王赏识,那必定是了不得的。吴王要用的人,皇爷自然要往前拽一拽。说句大不敬的话,皇爷哪日真的殡天了,这些人可都是吴王的班底。”
“刚建国那会儿,不也是这么对太子的。就凭宋国公,凭着他哥的功绩,这国公怎么也轮不到他。要不是他与太子打的火热,他只能是个侯,也能是个伯。”
说到底,李景隆对赵思礼是有些轻视的。这种并不是靠着战功挣来的侯爷,看似也不是那么稳当。
管家似懂非懂,朝廷之上的这些弯弯绕,他不懂。他只知道,李景隆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至于旁的,完全与他无关。
“那怎么这些歌女,送还是不送。”
“送啊,为啥不送。不光要送,还要多送。听说,高丽侯正想着。生个儿子呢。正好给他送几个,瞧上眼了,咱老李也算是半个保媒拉纤的。”
李景隆愈加兴奋,“再挑上几个,长的俊俏些的。我亲自,去给高丽侯送去。”
水面河灯闪烁,有船开来,河灯纷纷散开。待船驶过,河灯又聚拢而来。若是大船,则要时间再更久些。
“爷,您看那儿。这船,可是永昌侯的。”
李景隆眯眼去看,点着头,“确实是蓝玉的,走吧,咱们下去。这么多的淮西勋贵,对谁不敬,都不能对他不敬。如今的朝廷,得皇爷、太子、吴王三代宠的,唯独蓝玉一家。”
正说着,李景隆笑眯眯的走上去,“哎呀,永昌侯,您今儿可是来的够早。”
蓝玉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巡查完了,再整顿军马。牌子一交,可就没我啥事了。既然没事了,那可不就过来了。再说了,二丫头你做东,我哪有不给脸的说法。”
一只手扶住桅杆。另一个手摸着船弦。蓝玉跳到李景隆船上,左右去看,“咋,这儿就你一人。”
空气中,浓重的脂粉香气,让蓝玉紧紧皱眉。
伸出一只手,左右扇着。李景隆瞧见,打开自己的扇子,亲为蓝玉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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