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耳边,曹震叫他。詹徽也是摇一摇头,“不知道,但一定是好事。”
文武私语之中,龙辇放下。
朱元璋眯着眼睛,屏住心神。伸出手,让朱允熥搀着自己。声音不大,却很洪亮,“大孙,搀着咱,过龙槛!”
龙槛,只有皇帝能过的一道槛。
于制而言,太子也不得脚跨龙槛。只是因为朱标的特殊性,洪武朝成了古往今来仅有的那个,两个人同时跨过龙槛的时代。
太子朱标,自不必多说。
今日,是吴王朱允熥。
朱允熥重重的点头,“是,皇爷爷。”
虽是他扶着朱元璋,但远远的看过去,更像是朱元璋扶着他。
蓝玉红了眼眶,咬住嘴唇。双眼模糊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朱元璋也是带着小小的朱标,跨过这道龙槛。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双人。
“臣参见吾皇万岁,吴王千岁!”
随着蓝玉的一声喊,周围文武们,回过神,纷纷跪拜。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坐的端正。他冷冷的扫视座下文武官员们。开口说道,“咱寻思着,你们之中,有多少人,真的望着咱万岁的。口是心非的人,从来不少。咱猜啊,你们中不少的人,都巴结着咱赶紧死吧!”
文武们互相看看,齐声说道,“臣等死罪。”
朱元璋冷笑道,“昨儿,宫里头出了件事。这事儿,可大可小。太医院给咱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太子,号了四次的脉。说咱儿子,病了。”
“啥病,咱不知道。太医也没给咱,说个明白。就是多说了一句,要多歇歇。”
说到这儿,朱元璋笑了,双手重重的拍在龙椅两边的龙头上,“老伙计们!这些年,咱让政于太子。咱呐,偷了几年的闲。这几年里,咱除了打仗的事,咱是一概不管。”
“咱儿子病了,咱又得上前头来了。从今儿起,还是咱和你们打交道。往后啊,你们就又要见着咱那鬼画符一样的字了。”
自嘲两句,朱元璋的手,很自然的放在朱允熥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你们的吴王,咱的嫡孙,太子嫡子。打今儿起,太子原先做什么,吴王往后就做什么,直到太子痊愈为止。这期间,咱不在的时候。国事,一律吴王说了算。觉得吴王不对的,先去办了。等咱回来,再和咱说理。”
常升面露喜色,左右看一看,与蓝玉目光撞在一起。
两人正要站出来表态时,李景隆先于一步,“臣谨遵皇爷旨意。”
接着,半数文武也跟着出来,“谨遵陛下旨意。”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剩下半数站在原地不动的人,沉声问道,“咋,你们是耳朵不好,没听见咋的。”
其中,礼部给事中钱宁出列,“陛下,这不合祖制。”
话音刚落,一阵唏嘘。
常升恶狠狠的看着钱宁,“钱大人,敢问您,什么叫祖制。您嘴里说的祖制,是你们文人的祖制,还是大明朝的祖制。”
“自然是陛下定下的祖制。”
常升冷笑道,“既然如此,那皇爷前一句话算得祖制,后一句话,便算不得祖制了?从皇爷嘴里说出来的,那便是祖制!”
接着,常升面向朱元璋与朱允熥,“臣谨遵皇爷旨意,吴王代太子行国事期间,常家上下,当护吴王周全。凡有忤逆吴王者,常家必定不饶!”
朱允熥心中一暖,无论何时,他的母族,都会第一时间出来站在他身边。
都说,母族势大,于己不利。
可朱允熥却觉得,若是母族无权无势,这样的滋味,他可是尝过了。如果常家一如以往,那朱棣怎还会给他灌药葫芦。甚至,敢不敢靖难,都是另一回说。
只怕,常家不倒,朱允炆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坐不踏实。
那时,朱允炆只会专心致志的先去对付常家、蓝家。而几位藩王,就会放在一边了。
“大孙,你说。”
朱允熥清了清嗓子,“皇爷爷有旨,从今日起,应天全城宵禁。戌时之后,宫中禁严。殿前军,加派人手,巡视禁宫。五城兵马司、京师大营,迁入翁城,严守备战。”
“各部、各院、各司,各司其职,不可乱。凡有擅言太子是非者,斩立决。”
朱元璋边听边点头,直至话音落时,才开口去说,“都听明白了嘛。有想去瞧瞧太子如何的,就去景仁宫去看看。但谁若是在此生乱,夷三族。”
目光移向常升,“常升,你这些日子,搬进宫里来。随侍吴王左右,凭吴王差遣。”
常升领命,脸色凝重。
他心中有察觉到,朱标生病不假,但病得不重。隐约之中,常升嗅到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让他随侍吴王左右,日夜不离。
似乎是借着这个,要查什么人。
“莫非,有人要对三爷不利。”
正蹉跎间,詹徽挪步过来,“开国公,吴王有话给您。散了朝之后,至永安宫说话。”
第一百九十章 毓庆宫
夜已深时,常升才从奉天殿离开。他背对着外头,轻轻关上奉天殿的门。随着里头,朱元璋将蜡烛吹灭,常升才得以放心离开。
朱元璋精亮的眼睛,在一片暗色之中,也尤为明亮。
他缓缓起身,在殿中来回的踱步。对于他这样的雄主而言,杀人只不过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几天的功夫,朱元璋敏锐的察觉到,宫中的暗流。
这位老皇帝,经历了一辈子的打打杀杀。面对陈友谅、张士诚,哪怕是不可一世的王保保,他也不曾有过皱眉。
这一次,他同样如此。
“有人要害咱儿子。”朱元璋低沉的声音,于黑暗之中响起。
随着奉天殿外头,常升的脚步渐远。朱元璋忽然的停住脚步,虽然没有实据,但那一份敏锐的感觉,萦绕于心头,久久不散。这么多年,自己的内心,从未骗过自己。
他回头看一看,无尽的黑暗之中,似有几分光亮,“毛镶。”
“臣在呢。”
久在朱元璋身边,毛镶未经旨意,从不远离。他知道,他是老皇帝的耳目,仔细盯着这个国家的一切。
刚几步过来,腹前就挨了一脚。力道虽不大,毛镶还是跪趴在地上。
“知道咱,为啥踢你不。”
“臣知道。”
朱元璋磨磨牙,啐了一口,“狗东西,再远了去,你不知道,倒也罢了,咱不怪你。可这深宫禁院之中,你竟然也被人蒙住了眼睛。告诉咱,咱还能不能留着你!”
毛镶不停的磕头,直到额前似有液体流出。借着月光,宫砖上那一抹暗红,更加刺眼。
“臣死罪!臣恳请皇爷,给臣三天的时间。即便是死,臣也要为您、为太子,把人给揪出来!臣受太子厚恩多年,有人于太子不利,臣死不瞑目!”
这种话听多了,朱元璋也觉着心烦。
他顺势再踢一脚,正中毛镶面门。本能的闭上眼睛,毛镶却不敢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滚!咱就给你三天,到了时候,查不出眉目来。咱就用你的脑袋,杀鸡儆猴。”
与常升一样的动作,轻手轻脚,毛镶把门带上。门缝闭合的瞬间,毛镶面露凶色。他握紧双拳,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抬起头,眼睛不放过周围的一草一木。耳朵轻轻动一动,哪怕是虫鸣,也要听个清楚。
“常升去哪了。”毛镶问道。
身边有人,开口答道,“回爷,开国公去吴王那儿了。”
毛镶拍一拍手,顺带着往前走几步。听到了回答,他再站住,“去中书科,把太子近十年来,吃的什么药,全都给找来抄录一份。不光是药,还是每日的三餐、茶水,打哪儿来、谁做的、经了谁手、谁送来的、当天谁伺候的,都给查清楚。”
“漏了半点,皇爷要我的脑袋之前,老子先砍了你们!”
飞鱼服诺诺答应,赶紧去办。
中书科,也叫表章库。专门记录,皇室人员的一日三餐及生活起居。如此皇家秘典,本是绝密。未经旨意,任何人不得经手去看。
不知不觉中,毛镶手心渗出细汗。
从做了锦衣卫头子起,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手上。
无论,这些人是真的该死或是冤屈。毛镶并不在意,他只知道,朱元璋要杀的人,绝不能留着过夜。一次又一次的直面死亡,当真正是自己时,毛镶本能的心中畏惧。
走上几步,再停住。毛镶抬头,看一眼月亮,嘴里嘟囔着,转身往深宫之中去。
毓庆宫,半废半整的一座荒宫。
殿外杂草丛生,殿内却是灯火明亮。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都是整日点着明灯,从来不灭。
门外,只站着一个老太监。
他伺候过五个皇帝,四个是前元的皇帝。大都破时,他被掳至应天。幸得马皇后心善,给了他宫中一个不累的差事。
老太监站在毓庆宫门口,身子靠在柱边,打着瞌睡。鞋底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将他惊醒。
“爷!”
老太监趴在了地上,给毛镶行礼。
毛镶几无血色的脸,透过烛光,往毓庆宫里头去看。只能看到两个身影,分辨不得。
“人呢,在里头嘛。”
“回爷,太子...”老太监刚开口,就被毛镶的眼睛,给吓住了,“那个妇人,在里头呢。并着...并着那个贱种...”
话音刚落,老太监胸口就挨了一脚。
毛镶蹲在老太监面前,声音嘶哑且难听,“那个妇人,皇爷虽为未废了她,但她也不是太子嫔了。至于你嘴里那个贱种,他再贱,他也是皇爷的孙子。只要他姓朱,你就不能这么说他。”
老太监连连的磕头,“奴婢知罪了,奴婢知罪哦。”
对老太监,毛镶不再理睬。他慢慢站起来,推开毓庆宫布满灰尘的大门,迈步进去。
吕氏正在灯下缝补衣服,到了这儿,就没有了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事,都得靠着自己。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如今俨然一个农妇。
许久没听到的开门声,吕氏心中一紧,回头去看。
“毛镶...”
毛镶轻轻笑着,“臣,参见太子嫔了。”
说话间,毛镶寻得一条长板凳,吹去上面的尘土,再用手掸一掸。抹的干净,才坐了下来。
吕氏面无表情,“毛大人,这是来取我性命的?”
毛镶笑道,“太子嫔说笑了,您是二殿下的生母。这大明朝,只要您自个儿不作死,那便没人,敢取您的性命。皇爷素来不杀自家人,这您比臣清楚呀。”
回头细看,毛镶确实独自进来,未带一人。
这时候,吕氏才稍稍的安心,“既如此,毛大人此来何为。若是讨什么金银,我这儿可没有。毛大人,就别有这个心思了,不如找别人去吧...”
“太子病了!”
话没说完,吕氏直接被打断。她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毛镶,“太子怎么了!”
眼中,疑惑、急切。
毛镶死死的盯着吕氏的眼睛,突然间,竟然有些失望。他眉宇舒展,再次开口,“太子病了,皇爷有旨,吴王代行太子政事。”
吕氏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嫉妒,再是苦笑着摇头,“那孩子,打小就聪明。”
“与二殿下比呢。”毛镶嘴角勾起一抹的弧度。
吕氏看着毛镶,扭过头去,不做回答。仍然低下头,去绣手上的衣服。嘴里还是问着,“太子的病,可有大碍。”
“臣不知。”毛镶冷冰冰的回答。
一时间,毛镶开始后悔,到了这儿来。没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还被人看了笑话。想到这儿,毛镶起身离开,“既如此,太子嫔早些歇息,臣告退了。”
临近开门时,毛镶看到朱允炆,趴在内殿的门上,看着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吕家事
趁着夜幕,常升步子很快。本来还有些犹豫,已过子时,要不要再去永安宫时。却有朱允熥身边的太监过来,“开国公,吴王殿下等您过去呢。”
常升一愣,赶紧答应,“公公,您前头带路。”
一进永安宫,就能看到朱允熥,站在窗边。听到动静,朱允熥回过头来,笑着走过去。
“臣,参见三爷...”
一只腿刚要拜下,朱允熥就把常升给扶住,“别,你我舅甥,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便没那么多的礼。到了孤这儿,只要没旁人,你随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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