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这样的早餐,自打他当了皇帝,就几乎没怎么变过。各式各样的糕点,也比不上这一碗热乎的小米粥儿就咸菜。吃的习惯了,就也吃不惯旁的东西了。
听见动静,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回头,吃着自个儿的早饭,“干啥呢,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半天不进来。咱就等着,看你啥时候能进来和咱请安。”
朱允熥吐一吐舌头,“皇爷爷,您知道孙儿在外面?”
“哼,大明朝什么动静,咱不知道。你干啥呢,半天不进来。”朱元璋一边说话,一边把桌上的另一碗粥推过去,“吃了它,再去上课。”
朱允熥端正的坐在朱元璋对面,笑嘻嘻的。
“有啥好事,笑成这样。”
朱允熥把战报拿出来,打开后平放在朱元璋面前,“皇爷爷,大喜事。刚刚来的信儿,四叔他打了一个大胜仗。兀良哈可是精锐,却被四叔打了个大败。”
朱元璋看了一眼,嘴角轻轻的勾起,“你四叔也是精随。”
把战报推到一边,“这是哪儿来的,兵部送来的还是大都督府送来的,怎么给送到你那儿去了。”
朱允熥如实去说,“这是常升送来的,四叔打了胜仗。常升也是高兴,是要送去父亲那儿的。孙儿在园子里看见,给拦了下来。孙儿想着,这样的好事,得先让皇爷爷您知道。”
“臭小子。”朱元璋笑了,“咱再看看,怎么个意思。”
“咱大明和兀良哈,也是老冤家了。几次咱们往北打,都是因为兀良哈。当年啊,常十万也就是你外公。一路越过北平,正要一举平了女真。”
“可就是这个兀良哈,挡在前头。前有兀良哈,后有王保保。你外公他,进不得,只得退回来。要不然,当年就该平了女真。北边,也不至于,这么不太平。”
说完,朱元璋嗦一下筷子上的粥汁,再夹一块咸菜,送进嘴里,“你咋不说话了。”
朱允熥斜着脑袋,“孙儿在听您说呀,孙儿就爱听皇爷爷您说以前的事。父亲总说,皇爷爷您创业之艰难。可孙儿却从未感受过。”
“只能多听您和皇祖母说,孙儿才能知道这其中的艰难。”
朱元璋哼了一声,“哪有这些弯弯绕。你们要是真体谅咱,就把这江山坐好了。咱费劲吧啦的,把江山打下来,不是让你们再去体验一遍的。有这功夫,多学学,怎么治国,怎么让百姓不愁吃不愁穿,这比啥都强。”
“跟咱出去走走,这地方,闷得慌。”
跟在朱元璋身后,朱允熥半话。
“咋,哑巴了。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治国治天下,要多用眼睛看,少用耳朵听。自己还没咋明白呢,光听别人的,那哪成。除了你自个儿,谁都能害你。”
“有个狗屁的忠臣,名利给足了,你看他们还忠不忠。谁都是一个理,变不了!”
说话时,语气很重,听的朱允熥也心情沉闷。朱元璋说的不错,说如同针一样,往朱允熥心里头扎。
两边的宫人们,也心中害怕,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咱说话是重了些,可你也要弄清楚,谁是真的对你好,谁又是虚的。有人贴在你身边,到底是为了啥。不图名,不图利的,咱反正是不信。”
朱允熥正想着时,脑袋突然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咱说话呢,你听着没。”
朱允熥捂住脑袋,疼的龇牙咧嘴,“孙儿听见啦。”
“听见就好,那咱再问你,这回你四叔打这个漂亮仗。咱应该怎么赏他,他虽然是咱儿子,却也是咱的臣子。打了胜仗,就该赏。你说,是不。”
直到这个时候,朱允熥才算是明白,朱元璋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是为了什么。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让孙儿赏四叔?”
朱元璋怒了,照着脑袋瓜又是一下,“咱说了那么多,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打了胜仗就该赏,但赏什么,你和你爹说了算,咱不掺和了。”
接着,又是和风细雨,“咱老了,这大明朝,迟早是你爹和你的。你俩坐的好了,咱也就能安心闭眼了。”
“你爹不怕,但你,对你那些叔叔们,必须得恩威都给给足了。”
第一百三十章 烧鹅
把永安宫的门带上,朱允熥长出一口气。无论是朱元璋也好,常升也罢。他们都是所言不假,都有自个儿的道理。
可摆在朱允熥面前的,依旧是永远绕不过去的问题。
燕王朱棣,是自己的四叔。
如果不是再来过一次,自己一定会和这个四叔,十分的要好。每一次,朱棣从北平回来。都会给朱允熥,带上最好的北平名产。
朱标死后,朱棣更是将朱允熥视若己出。
朱允熥不得不承认的是,原本如果不是朱棣护着自己,那他早就被文官们给排挤死了。
但一切,都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攻破应天时的决绝,在皇位前的冷血。人,都是会变的。即便是当初,那个被称为朱家千里驹的四叔,也是会变的。
这就是权力,带给人最直观的一点。
“三爷,皇爷那儿说了什么。”
常升早早的就在这儿等着了,只是见着朱允熥关上门时,盯着门发呆,一时的也不敢上前。
朱允熥摇一摇头,“没什么,走吧。舅舅,你陪着孤,出宫一趟。不要有什么人跟着,就你一人就够了。至多,也就是让常福,跟在后头。”
虽然不知为何,朱允熥要突然的出宫。但常升还是连忙的答应,“好嘞,三爷您说,咱们去哪儿,要用备轿子吗。”
“轿子不用,让常福多带些钱。”朱允熥摸一摸自己的锦袋,“孤这儿没有了。”
前些日子,太子妃常氏生辰。
朱允熥拿出自己所有的钱,托人出去买了根银簪子。礼虽不重,却也是朱允熥的心意。再者说,朱允熥也没送过自己的母亲,什么像样的东西。
常升笑道,“三爷,您若是没了钱用,臣给您送些来预备着,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臣家里,这些年打仗,也攒了不少的家底。太子妃嫁入宫里时,家里没出什么,反倒是皇爷给了不少。这些金银放在家里,臣是几辈子也用不完。”
至正年间到洪武年间,常遇春是逢城便抢。黄河以北,各大州、府、县,几乎都被常遇春给抢了个遍。
几乎没有富商,能逃得过常遇春。
从此,常家家业越来越大。如今家中所积,足三世所用。
“留着吧,以后有的是用处。”
常升几步跟紧,低着头,呢喃出声,“三爷,您啥时候要,你就吱声。常家的,就是您的。您一句话,常家即便万劫不复,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你...”朱允熥停下来,有些气恼,也有些心暖。
“下次,别说这话。你们心意,孤领了。只是往后,祸从口出,这别忘了。”
宫门口,常福坐在地上,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四处张望。他是常家的老人了,倒不是年纪,而是资历。
常家三兄弟,他看着长大的。
太子妃常氏,也是他看着进宫的。一直以来,常福对常家忠心耿耿。心里头,同样清楚,谁才是常家在朝中最大的支柱。
瞧着宫里延伸出来的小路,隐约之间,听到靴子踩在石子上的声音。
常福拍一拍屁股,从地上跳起来,顺着声音去看。直到见着朱允熥和常升两人,才笑着跑过去,“三爷,您这是要出宫?”
无人时,常福会叫常升二爷。这是因为,常升在家中男丁,排行老二。
可朱允熥在这儿时,自然是不能再称常升为二爷了,“三爷,这轿子高,小的扶您上去。”
朱允熥摇一摇头,“不坐轿子,走着出去吧。开了春,倒也没那么冷了。”
常福答应一声,跟左右吩咐,“听着没,三爷不坐轿子了。你们都退远点,别扰了三爷的雅兴。”
“带钱了嘛。”常升问道。
常福咧嘴一笑,拍一拍自己的钱袋子,“爷,鼓鼓囊囊的。咱们家,要旁的没有,要钱,那得管够。您就说吧,今儿去哪儿。说不准,还是咱们常家的去处呢。”
“嘘...”
朱允熥走在前头,也不回头,“舅舅,你家可真不赖。皇爷爷几次下旨,不准经商。怎么,听常福这意思,你家还开着什么店呢。”
常升笑着解释,“三爷,不是咱们家开的。这只是,和咱们家有些往来。咱们去呀,就不咋收钱。”
“再说了,经商开店,皇爷不准,咱们哪能干呢。李景隆家里,开了几家的青楼,这也是被准了的。换做旁人,谁敢呀。”
“曹国公开了青楼?”朱允熥略有惊讶。
“对呀,皇爷不是下旨,让李景隆管着教坊司。有些舞女、歌女,年岁大了,没了去处,又寻不到好的人家。皇爷就准了她们,去青楼谋一个生计。再说了,这青楼,也不全是卖身的勾当。”
这事儿,朱允熥听着新鲜,也是头一回知道。
怪不得,李景隆的身上,总是沾着些花柳之气。以前不解,现在算是知道了。
几人走在前头,后面常福隔着几步,紧紧跟着。再后十步之远,就是抬轿子的再跟在后头。
虽然朱允熥不要,但保不准一会走累了呢。
其中的算盘,常福打的美美的。
“应天府,有没有烧鹅卖的。我记得,皇祖母以前,经常能买到的,是在哪儿来着。”
常升一听,“三爷,您这是要去魏国公府上?臣斗胆问您,您这是奉旨去的,还是您自个儿要去的。”
“哦?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同?”
常升笑了笑,“三爷,您若是奉旨去的,就不能买东西了。您若是自个儿想去的,那买东西没啥问题。”
鼎轩记,不远。
出了宫,走上两里不到,就能见着鼎轩记的大招牌。这原先是卖糕点的,因做了一次烧鹅,被徐达夸赞,从此闻名于天下。
“掌柜的,抓只鹅。”
掌柜的跑过来,面露难色,“哟,真不赶巧。小店今儿就只剩最后一只烧鹅了,这只鹅呀,还被魏国公府给定了。”
朱允熥听了,轻轻一笑,“这烧鹅,还真是买对了。”
常福大跨步向前,“掌柜的,那正好。我家爷,就是要去看望魏国公。你把这烧鹅卖给我,我一并给魏国公带去。”
一条街上,常福名气不小。
掌柜的招呼一声,“得嘞,常爷,小的这就给您包上。魏国公那边,您多担待。”
“莫啰嗦。”常福提着就要走,突然背后一凉,看到朱允熥笑吟吟的看着他。常福转身掏出几把银子,“瞧好了,我家三爷今儿高兴,赏你了。”
朱允熥看在眼里,虽不说话,心里头却明白的很。
第一百四十九章 胳膊肘往外拐
从奉天门到永安宫,一路四个太监,都是两手举着刚刚从宫外递进来的折子,一路小跑着进来。
永安宫门口,大狗接着,看一眼折子,开口问道,“什么地方的?”
“回爷的话,兵部转永昌侯的折子。”
蓝玉人已经入了高丽(朝鲜),他送来的折子,无论为何,都算是军国大事。大狗也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紧给送了进去。
“皇爷,兵部转永昌侯的折子。”
朱元璋点一点头,右手随便一指,“知道了,就放那儿吧,咱待会儿看。大狗啊,去吩咐尚食,今儿多预备些菜。中午吴王下学后,在永安宫用膳。”
大狗退后一步,“臣知道了。”
再抬头,朱元璋依旧没看那本从高丽(朝鲜)送回来的折子。片刻之后,大狗有些没忍住,手指了一下,刚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皇爷,臣去了。”
大狗出去,殿中又只剩下朱元璋一人。久久的低着头,许是脖子酸疼。朱元璋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目光看到那本大狗刚刚送来的折子,不禁笑道,“让咱看看,咱大孙,都写了些啥。”
粗略的看几眼,朱元璋轻轻的皱眉,“写的啥,文绉绉的,这哪是蓝玉能写出来的东西,一点也不上心。”
正到天中时,朱允熥敲开永安宫的门,探进自己的小脑袋,“皇爷爷,孙儿来了。”
朱元璋也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而把那份请罪的折子,放在蜡烛上。一边烧,一边说,“这事儿,在咱这儿就算是过去了。至于以后,你爹要是再提起,就和咱没关系了。”
朱允熥抱住朱元璋的胳膊,眼睛盯着跳动的火焰,“皇爷爷,您说,父亲以后会再追究吗。”
提到朱标,朱元璋不自然的抬起眉毛,作思考状。
想了想,朱元璋摇摇头,“咱不知道,可咱要是他,就一定会追究。不然呐,蓝玉能爬到他头上。”
“你别看蓝小二现在安分着呢,实际上,他心里头比谁都能蹦跶。要是没人能管住他,他就要把这天给捅翻了。”
朱允熥看着蜡烛上的火焰入神,正如朱元璋说的那样。
现在的蓝玉,在朝廷里,越来越不自知。做起事来,也不过自己的脑子。虽然,这就是蓝玉的性格。但这也是朱允熥,最为担心的一点。
余光偷偷的去看朱元璋,朱允熥显得有些心虚。
如果与原本那样,朱元璋再来一个蓝玉案。蓝玉一死,那自己若是有用兵的时候,手底下还有没有能够统兵的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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