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枪老飞侠
包道乙闻言,也不由暗自点头,忽然把脚一跺,露出毅然神色:“也罢,贫道受圣公知遇之恩,今日且为他血拼一场,也叫世人晓得,我灵应天师的真正本事!”
说罢从怀中摸出厚厚一叠符纸,披散下头发,脚踏罡步,口中念咒,随着咒语声声,他那一头黑发渐渐转白,手上那些符纸,亮起莹莹黄光。
邓元觉惊奇道:“包老道这是弄什么鬼?学古代的伍子胥么?”
郑彪眼睛通红,骂道:“你这秃驴,还不闭了鸟嘴!我师父这是消耗自家寿算,使点化神兵的大术,你再胡言乱语,先同你拼个死活。”
邓元觉大吃一惊,皱起眉毛,细细看了包道乙两眼,摇头道:“也罢,你包老道纵有千般可恶,敢这般拼命,到底也是条好汉!”
话音未落,只听包道乙大喝一声,双手连连甩动,一道道符纸化为黄光四下飞射,一一贴在周围松树上,但见光芒一闪,那些松树尽数化作身披金甲的雄阔巨汉。
包道乙头发尽白,手往黑雾中一指:“去,替道爷杀尽了他们!”
那些巨汉舒展手脚,各自拔一棵小树做兵器,大踏步杀进黑雾。
邓元觉看他模样,心生不忍,小声道:“你有飞剑,百步杀人,如何不使?非要这般拼命。”
包道乙缓缓摇头:“贫道那剑不能随心飞舞,两军对阵,就算杀了一两人,能有什么大用?若不使这个法,一般幻术,对付些乌合之众自然手到擒来,对付精兵还是不够。”
叹了口气,又道:“你这秃驴也不必多说了,且同郑彪整顿了人马,待这些松树神兵占了上风,一举杀败了他。”
邓元觉眼中露出凶光:“包老道都拼了老命,和尚岂能不如你?你且看和尚的本事。”
却说宋军被笼罩在黑雾中,分辨不得方向,都往一处聚拢,王禀惊道:“啊呀,反贼们施展妖术,如何是好?”
王德倒是惊而不慌,高声道:“左道妖人,不过迷惑人心伎俩,真正打仗,还靠吾辈武人!他这术法若在平地里施展起来倒还厉害,如今林中生长许多树木,岂不是天生的路引?众将士都不要走散,砍木为记,只顾前行,我不信他区区妖术,能把整座山都遮住。”
于是派出数十名斧兵在前,一面往前走,一面砍树做记号,然而不待走出多远,忽然数十个金甲巨汉大步杀来,身高不下两丈,持树为棍,一扫就是一片。
王德叫道:“不要惊慌,都是幻术,只顾砍杀去便是。”
宋军此前都见了姚义刀砍神人,听了王德之言,奋力挥斧砍去,斧落之处,那些金甲巨汉却只微微一震,反手大棍扫来,砸得筋折骨断。
王德大惊,继续组织进攻,然而剑射枪扎,斧劈刀砍,那些巨汉依旧步步向前,直到王德、王禀亲自出手,两个合力,方才硬生生掀倒一个巨汉。
王德踏着巨汉身体飞奔两步,重重一斧,斩落巨汉人头,遗骸黄光一闪,化为老大一棵松树。
二王不由面面相觑:这些巨汉,莫非都是松树所变?怪不得半天也难杀死。
王德大叫道:“斩首,斩首,若是脑袋没了,他们便活不了!”
士兵们齐声发喊,云涌而上,然而这些巨汉身高两丈,别说斩首,碰到他们脑袋都难,一颗颗小树猛然抡动,反把西兵的脑袋砸碎许多。
死的人一多,血腥气蔓延林间,众军渐渐回过神来:是啊,他们没了脑袋或许活不了,我们没了脑袋难道便能活?
先前那股拼死厮杀的锐气褪去,一个个开始不断后退,王德见了大怒,正要令人督战,忽闻杀声大作,那些黑气飞快淡去,邓元觉、郑魔君两个,引着五千南军乱哄哄撞了上来。
王禀叫道:“王德将军,如今局势已危,若无法破他这些松人,你我只能暂退。”
王德重新跳上战马,把牙一咬,沉声喝道:“既然如此,你且领兵先走,待我领本部人马断后!”
王禀也是宿将,自然晓得如今情形,若无大将殿后,敌人趁势掩杀,转眼便要大溃,说不定还要冲乱后面主力,那便愈发无法收拾了。
当下吸一口气,重重一抱拳:“王德将军多多小心,我去见了大帅,立刻便引兵来接应你!”
说罢领着残败人马急急退去,王德带了百余个使大斧的亲兵奋力死战,待王禀去的稍远,身边已只剩下二三十亲兵,把心一横:“尔等都随我杀过去!”
他一马当下,径直绕过松树所化巨汉,奋勇杀入南军群里,几十个亲兵鼓勇追随,包道乙见了,身形一晃,大叫不好!
你道他如何要叫不好?原来那些松树巨汉,全无智识,见了王德等人从身侧冲过,竟是纷纷回头追杀,他们却分不清南军、西军,大棍横扫竖砸,所过之处,尸山血海,顿时把南军冲的大乱。
王德先惊后喜,哈哈大笑,手中大斧上下翻腾,趁机收割南军性命。
邓元觉气得大骂,但王德晓得他武艺高明,根本不加理会,他那两条人腿,如何追得上奔马?郑彪倒是马上将军,可是见了王德武艺,再借一个胆也不敢上前。
眼见王德和松树巨汉们配合得力,杀得自家兵马血浪滔滔,邓元觉郁闷无比,不由放声高叫:“包老道,收了神通吧!”
包道乙闻言,气得几乎喷血——他自学成此术以来,爱惜寿命,从不曾真个施展,哪里想到这些神兵居然有个不分敌我的毛病!
然而此刻无可奈何,也只得念动咒语,解了法术,眼见那些巨汉纷纷倒地,复化为一株株松木,这老道张了张嘴,流下两滴心酸老泪。
可怜包老道不知拼了多少寿元,已至须发皆白,这才发动大术,才杀退了官兵先锋,还不及真个大胜,便被迫收了神通,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又战片刻,王德亲兵死伤殆尽,只剩他一个奋力厮杀,这时庞万春、杨志、索超引五千人马赶来,索超一眼望见南军阵中,一名猛将往复冲突,手中大斧盘旋,竟是如入无人之境,顿时大怒道:“军中战将,汝是何人?”
王德舍身断后,心中已存死志,闻听索超声音,慷慨大笑:“某家宋将王德,反贼鼠辈,要送死的便来!”
索超大喜:“原来你这厮便是王夜叉,某家听说你斧法高明,正欲同你一战!”说罢一拍战马,杀了过去。
郑彪是个会过日子的,王德大杀四方,把他明教兵马尽情杀戮,早已心疼的哆嗦,忽见索超主动来战,顿时大喜,连忙指挥兵马让开道路,暗搓搓想道:“有这梁山的狂徒顶锅,何必浪费我自己的兵卒?”
索超哪里晓得他的算计,此刻眼里只有王德一人,抡起金蘸斧,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王德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小觑,双臂叫力,使一招“拨云见日”,大斧横挥,但听当的一声,两口大斧同时崩开。
“好气力!”王德露出一丝讶然:“你这厮定不是无名之辈,可留姓名!”
索超傲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家索超便是,人送绰号‘急先锋’!”
“急、先、锋!”王德念了一遍,狐疑道:“你莫非是曾在大名府为将,后来降了梁山的那个索超?”
索超喜道:“不错,不料某家名号,西军好汉却也听闻。”
王德把脸一翻,怒容满面:“果真是你!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方是好男子所为!你这厮身为战将,国家有什么对不住你处?不能守护一方倒还罢了,竟还落草为寇,凭你这厮,也配用斧?我王德今日身陷重围,宁死之前,倒要为国家再除一贼!”
说罢大喝一声,挥斧砍去。
索超挥斧挡住,高声道:“你这厮不过是权贵的走狗,充什么英雄好汉?如今满朝害民国贼,把这国家根基尽数蛀噬了,你若心中真有家国二字,先去杀了朱勔,再去砍了蔡京,再来跟我吹嘘不迟!”
王德没料到自己秉承大义,居高临下的一番豪言,竟然被对方驳回,想要再说几句,肚里墨水原也有限,愈发暴怒,大叫道:“反贼,老爷劈碎了你!”
索超哈哈怪笑,一边大战,一边不住口说道:“你说某家是反贼,索某却说你是反贼!你的俸禄,都是百姓膏血,可怜百姓们勒紧了裤带子养你,供你吃的肥肥胖胖,你却只会为虎作伥,眼看着朱勔之辈鱼肉百姓,你连你衣食父母都不顾,岂不是真正的反贼!”
邓元觉听了此话,只觉一股痛快淋漓之气,打小萝卜里往上蹿起,忍不住跳着脚喝彩:“说得好!好个‘急先锋’!却说出了和尚的心里话,朝廷说我们是反贼,却不知他们才是反了天下百姓的大贼、恶贼!”
明教这些兵马,虽不乏江湖中欲趁势而起的武人,多数都是深受朱勔盘剥的百姓,此刻一个个涨红了脸、猩红了眼,齐声喝彩:“说得好,说得好,他们才是反贼!”
包道乙缩在一边,见麾下兵马群情激荡,暗暗心惊,心里忖道:这个索超,一看就不是聪明的人,“急先锋”这等绰号,智力稍高也难搏得,按理来说,王德这番质问,他只有恼羞成怒的份才是,却不料能同对方舌战,怪哉,梁山的人,怎么一个二个都是一副见识不凡的样子?我明教群雄若都有这等见识,只怕声势之壮,还要远胜如今啊……
索超所言虽然浅显,其中蕴含的道理却非同小可,便是朝中名儒身临其境,也要细思方能辩驳,王德毕竟只是个战将,被他骂的哑口无言,气得肚肠都要炸裂,索性闭了口,把一腔怒气都灌注在手中大斧之上,不断猛攻。
索超同他战了二十余合,只觉对方力大且长,斧凶且精,渐渐有些不敌,摇头苦笑:“你看,你这厮又何必要胡吹大气?径直同我厮杀岂不是好?我这不是……敌你不过了么?”
一边苦斗,一边叫道:“杨制使,这厮的斧头,倒比某家高了一筹,你若不来帮手,某家就要在明教兄弟们面前丢人啦!”
杨志哈哈一笑,拍马而出,手舞金刀,上前夹攻:“王夜叉,洒家‘青面兽’杨志,被奸臣高俅害得家国难依,故而落草,你可有什么大道理要指教洒家?”
王德咬紧牙关,一字不吐,只顾力战,然而杨志乃是真正的一流武艺,索超也是难得的勇将,若是一个对一个,他自然心中无惧,此刻两个斗他一个,饶他勇冠三军,也只办得遮拦招架也。
这正是:老道搏命召神将,夜叉扬威斗索超。谁知先锋虽擅武,舌战本事更冲霄。
第四百九十一回 圣火辉煌蝴蝶谷
斧之一物,长于攻而短于守。
究其缘故,还在“头重脚轻”四字,劈砍之时,惯性加持,其力倍增,但论及运转灵活,自是远不如枪棒之属。
而长柄大锤、狼牙棒一类,都系同一范畴。
杨志、索超一刀一斧,配合默契,王德左遮右拦,渐渐乱了章法,这时邓和尚大步赶来,一棍抡在战马后臀上,那马悲鸣一身,往下一塌,王德身不由己,滚落马下。
邓元觉挥起铁棍便要打杀,棍子落下,当的一声,却是杨志使金刀架住,口中劝道:“师兄,听这厮言语并非恶人,不过愚忠罢了,他这身好武艺极是难得,他日若能为圣公效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德怒道:“既为宵小所执,无非一死报了国恩,若想老子投降,你们怕是想瞎了心!”
邓元觉闻言亦怒,嚷道:“你可听到了?这厮却不领你人情哩,何况我教中豪杰,被他害死许多,此等血仇,岂能不报?”
包道乙闻言,眼珠子一转,忽然干笑道:“秃驴这句话说得没甚道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生死都是天命,却非江湖上杀伐可比。我看这厮胆子大、武艺高,杀了甚是可惜,不如留下为永乐朝效力。”
看官听说:他明教一众头领,自然也非铁板一块,若是应对外敌,倒能齐心协力,然而威胁稍去,便不免彼此角力,明里暗里不让对方如意。
单说护教四大法王,便有两伙大势力,第一伙或可称为乃是元从系,都是昔年方腊初出江湖,便膺服其豪勇,认作老大的,邓元觉正是其中代表人物,五元帅、五散人,皆在其中。
只是这一伙中,又分文武两派,文的一派,多数读过些书,心思亦远大些,武的一派,多是真正的江湖豪侠,讲究个磊落光明,方腊封官之时,前者多数都当了文官,尚书、丞相、侍郎之类,后者则多是武将,元帅、将军之流。
第二伙势力,则是方腊在江湖上名号大震之时,慕名前来投奔的各方豪杰,这些人原本都有基业,譬如吕师囊、浙江四龙、天目三枭、弓温、家余庆等,其中便隐隐以包道乙为首。
这两伙势力,虽暂时不曾有明争,但是暗斗一直未断。譬如郑彪何以同邓元觉冲突最多?便是因其追随方腊较早,论理该属元从一系,却不知如何被包道乙诱惑了去,拜其为师,保他做了法王。
要知郑彪一直和邓元觉、石宝等兄弟相称的,如今做了包道乙徒弟,无形中却把邓、石等人也降了一辈,邓元觉等自然看他不惯。
看官兄台们皆是多智多思的人物,自然晓得这等暗斗,先是往往还有些理讲,斗得多了,便成为了屁股之争:你要坚持的我必反对,没有原则,跟你作对就是我的原则!
明教大业初起,派系暗斗自然没发展到这种你死我活的阶段,在大事上,还能齐心协力,但在小事上,却把这没有原则的原则尽显无疑。
童贯南征,麾下几个勇将立功不小,王德初时不过是刘光世部将,如今却能独领一军,这些进步,无疑是踏着明教豪杰的脑袋做的台阶——仅仅二十四飞将中,他便杀了五个,还有伍应星、白钦等,也都死在他的斧下。
对包道乙而言,此人杀了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邓元觉力主要杀,和梁山杨志起了纷争,那对包大天师而言事情就很简单了——无论谁和这秃驴作对,我包天师一定帮帮场子!
见包道乙扯他后腿,邓元觉愈发恼怒,跳着脚道:“你这牛鼻子混说什么!管他江湖杀伐,两军对垒,兄弟就是兄弟,血仇就是血仇,你觉得陛下会用这等仇人么?”
包道乙怪眼一翻,不屑道:“你这秃驴懂得什么,自古那些雄才大略的帝王,哪个不曾重用过降将?蜀汉姜维,李唐尉迟恭,若说仇恨,哼哼,汉末袁绍麾下有个陈琳,骂的那曹操祖坟都炸了,曹操不是一般爱惜其才而用之?张绣贾诩,弄死了曹操那厮的爱将典韦和大儿子、亲侄子,曹操不是一般不杀他们?难道你以为我家陛下的胸襟,连区区曹操都不如么?”
杨志、索超眉头一皱,武植前生为曹操之事,当初说与晁盖、武松等人,虽然后来不曾特意传播,但是二人在梁山既久,类似传闻自然知悉,听包道乙言语中有鄙薄之意,不由大为不快,心想就算你这老道不知内情,我哥哥“武孟德”的绰号,江湖上无人不晓,冲着这个绰号你也不该这般说话。
杨志还老成些,正在组织言语,索超已是大剌剌开了口:“呔!牛鼻子,你说曹操就说曹操,‘区区’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杨志也道:“是啊,圣公纵然豪杰,魏武何尝不是英雄?你又何必小觑古人。”
他两个一怒,包道乙顿时一惊,心想我帮场子呢,你怎么反来同我计较,心思一转,猛地想到老曹绰号,“啊哟”一声,连忙陪笑:“是贫道失言了,原没鄙薄魏武之意。只是要这秃驴晓得,自古至今,凡是大英雄,都是胸能容物的……”
话没说完,王德哈哈大笑:“可笑可笑,你明教这些人,拜魔头拜傻了脑袋不成?区区方腊,被我们打得节节败退,也配合汉昭烈帝、魏武帝、唐太宗这些人比较?你这牛鼻子想瞎了心,来来来,秃驴,快快打死本将军,不然我怕被你们活活笑死也。”
包道乙其实哪有胸襟可言?先前同杨志索超赔不是,心中已是不快,此刻被王德几句话,刺得满面通红,当先恼羞成怒,唰!抽出背后那口玄天混元剑,大喝道:“该死的匹夫,道爷这就取你首级!”
狠狠一剑劈去,当的一声,一条浑铁棍斜刺里探来,挑开那口宝剑。
包道乙怒目望去,却是邓元觉,气得大骂:“秃驴,你要杀他,道爷下手,又来相阻,你闹什么鬼名堂?”
邓元觉本来一肚子火,此刻见包老道暴跳如雷,只觉一道春风自涌泉穴卷起,说不出的心旷神怡。笑呵呵道:“包老道,佛爷想了想,你说的很对!我家陛下,胸襟如海,这厮虽然骄横,等他见了陛下,自然心悦诚服,如何肯让你擅自杀了他?”
郑彪挺起枪喝道:“邓和尚,你偏要在外人面前,同我师徒为难么?”
邓元觉大惊小怪叫道:“你这厮满口放屁,梁山好汉难道是外人?他们一拨两拨千里来援,分明是我家的至爱亲朋,你一口一个外人,岂不让兄弟们齿冷?”
杨志索超对望一眼,心想官兵都打到老窝了,这厮们还有闲情争吵,可见圣公御下的本事,大为不足。
庞万春见两边下不来台,叹一口气,抱拳道:“几位法王,听小弟一言,这个宋将,在官兵中也算是个人物,我等既然擒了,自当献俘于陛下,他若肯降最好,若不肯降,陛下杀了他祭旗决战,也鼓一鼓洞中的士气。”
杨志爱慕王德好武艺,有心周全他性命,连忙道:“庞帅此言,却是一笔划算的账!”
邓元觉、包道乙也晓得此时不是争执拖延之时,怒瞪彼此一眼,齐声道:“小庞说的不错!”“便是如此,让陛下自家处置他。”
当即捆了王德,麻核塞口,收拾起兵马回洞报功。
他这里奏凯回洞,另一头,王禀领了数千残军,慌慌张张败退下去,正迎着童贯大军,童贯听说先锋战败,大是不快,当即停下大军,召王禀来见。
王禀见了童贯,滚鞍下马,跪倒在地,把如何遭遇敌军,如何厮杀,如何不敌他妖法的过程一一道出,最后叩首道:“若非王德将军断后死战,小将哪里得脱?求恩相拨一支生力军,小将领着回头,好歹救了王德归来。”
童贯不耐烦的把手一摆:“老夫来此平叛,乃是国之大事,岂能因你私谊,枉动大军?按你所说,那厮们既有勇将如邓元觉,又有妖法高明的妖人相助,王德纵然武勇,领着百来人难道还有生机?你若再去救他,便成了添油之计,你且退下,此时老夫自有应对。”
王禀听说不许他去救王德,惊得瞠目结舌,正要再叩首苦求,几个大将念着平日交情,怕他情急之下触怒主帅,纷纷抢上来,横拖倒拽带了下去。
童贯沉着脸,一直到看不见王禀身影,这才叹口气,同周围人道:“哼,十余万大军,生死祸福,都在老夫肩头,他要周全他的义气,老夫却要对得起官家社稷!王德这等勇将,老夫难道不爱?只是事分缓急,情有轻重,王禀可以不管不顾,老夫难道也能学他?”
众将都道:“大帅此言说的最好!王将军也是一时情急,岂有不能体谅大帅用心的。”
童贯把头摇了摇,又把气叹了叹,缓缓道:“自古做大事者,诽谤随身,在所难免。便是当年诸葛武侯一心北伐,女运男战,他蜀国之中就人人都能体谅武侯的忠义么?”
麾下一群亲信连忙道:“恩相此话,也非尽善,恩相同诸葛武侯想必,忠义之心,或者仿佛,但是大宋国力,煌煌如日月,其实蜀汉偏安一域可比?再者论起用兵,前有周瑜、魏武,后有司马仲达,当真是一时瑜亮,又岂似恩相这般天下无敌?”
童贯闻言,仰头大笑,倒把先锋兵马失利的郁闷一扫而空,点头道:“这话不错!武侯伐北,步步艰难,老夫南下,却是犁庭扫闾、一往无前!眼见推平他这帮源洞,大功便成,他虽情急拼命,予我小挫,然而已成死灰,岂能复燃?”
众人纷纷出言夸赞,有的更是即兴作诗,备言童贯之勇,刘延庆皱了皱眉头,随即做出一连慷慨神色,上前奏道:“恩相,时局在我,自然非虚,然方才王禀所说妖法,倒是的确有厉害之处,非是一般障眼法可比。细细想来,却是那些反贼无谋,不然两军决战时他忽然使出这等法术,我军纵然能胜,也必多受杀伤如今确实让我等晓得了他的本事,当提前应对才是。”
童贯呵呵笑道:“刘节度这番言语,非是知兵者决难说出!以松树化为神兵力士,刀枪难伤,力大无穷,的确可怕,然而既然露了相,凭老夫本事,破他何难?刘节度,此时老夫就托付给你,你去召集一千名精锐弓手,然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便可成事。”
刘延庆惊道:“啊呀,恩相用兵,举重若轻,若非恩相明示,末将苦思三天三夜,怕也想不出这等好计策。”
童贯大笑,便令刘延庆准备一番,带了姚平仲,去做前军主将,依旧以许定为向导,又调马公直领本部秦凤兵为其副手,开路搭桥,至帮源洞外十里下寨,以待大军。
此时邓元觉、庞万春两路兵马,亦退回帮源洞,面见方腊,备述交战情形,方腊听说击退官兵前军,捉了对方先锋大将,甚是欢喜,重赏包道乙,又将杨志、索超大大夸赞一番,便令司天太监浦文英道:“你去说那个叫王德的官将投降,他若不肯降,押入牢中,待来日决战时,推到两军阵前,当众杀剐,叫他官兵胆寒。”
随后摆下酒宴庆功,宴席之间,包道乙因得了头彩,愈发志得意满,那些文武前来敬酒,酒到杯干,无多时,熏熏欲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睥睨群雄,摸着自己一头白发笑道:“贫道为了陛下,施展惊天动地的大术,折寿无算!然而官兵毕竟势大,前军虽然败阵,必然再派一支兵马开路,因此贫道意思,我洞中数万人马,轮番出战,好歹再败他几场,一者损伤其实力,二者消磨其士气,如此决战之日,才有必胜把握。”
方腊连连点头,却又露出为难之色:“包天师所言,的确有理!然而官兵之中,不乏猛士,这场能胜,多靠天师拼命,但人之寿算,折而难回,总不能阵阵叫你出战,如此一来,却如何能再败他几场?”
方七佛慨然起身:“陛下说的不错!下一战,我来出马!”
话音未落,阶下跳出一人:“陛下,贺某愿随左使去厮杀。”
方腊视之,却是自家御林军都教师贺从龙,此人武艺精熟,十八般武器件件出众,江湖人称“惊神手”。
当下点头道:“甚好!既然如此,七佛子便同贺教师领军五千——须再有人领一军接应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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