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红 第773章

作者:圣诞稻草人

  一念至此,李元吉道:“阿姊,此番征讨突厥,非同小可,我已经拜了李靖为帅,点了李世勣为将,又召谢叔方、侯君集等人同行,就在刚才,又准了双士洛、田留安、齐善行等人随军出征。

  如今一切已经定下,再想更改恐怕来不及了。”

  言外之意就是已经没位置了。

  让李秀宁别惦记了。

  不过李元吉也清楚,这番话说服不了李秀宁,当即又道:“不过阿姊放心,等到我大唐派二路大军赶往突厥的时候,我一定拜阿姊为帅。”

  事实上大唐并没有二路大军这个说法,也没有二路元帅这个职位。

  一般前方战事不利,大唐要派遣的话,也只会派遣一员猛将,率援军前去驰援。

  不会像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来个什么比武夺帅,比出一个武艺超群的人,授二路元帅,领兵去出征。

  军中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做主的人。

  所以大唐只有换帅的说法,没有派遣二路元帅的说法。

  不过这番话里的意思,李秀宁应该能理解。

  临场换帅这种事情,在其他朝代很少见,也不会有人赞成,但是在大唐就不一样了。

  在大唐不敢说常见,但也不少见。

  昔日大唐对阵刘武周的时候,初阵一败涂地,最后就换上了李世民为帅。

  对阵窦建德、王世充的时候,也吃了个大亏,最后就换上了李世民为帅。

  对阵南梁的时候,也吃了个大亏,最后就换上了李孝恭为帅,李靖为副手。

  所以,在大唐,临场换将,或者吃了败仗以后换将的操作有的是,并不稀奇,并不值得一惊一乍的。

  什么临场换将乃兵家大忌的说法,在大唐也不太站得住脚。

  毕竟,大唐临场换将的几次都打赢了,而且还打的很漂亮。

  李秀宁果然理解的这番话里的意思,但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你信不过李靖?觉得李靖此次出征会败?所以想让我早做准备?”

  那倒不是。

  在大唐,谁都会败,唯独李靖不会败。

  大唐军神的含金量可是杠杠的。

  如果没有过人的能耐,没有百战百胜的战绩,李靖如何能压得住大唐的一众人杰,夺得军神的美誉?

  要知道,跟他竞争的对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小人物,而是各个都彪炳史册的大人物。

  现在有李孝恭、李世勣、屈突通、刘弘基、苏定方等人物,以后还有薛仁贵、郭子仪等人物。

  有唐一朝,称得上是名将的数不胜数,称得上是将帅之才,并且建立了无上功业的也有的是,可博得军神美誉的,只有李靖一人。

  提到大唐军神,人们能想到的也只有李靖,而不是李孝恭、李世勣、苏定方、薛仁贵、郭子仪等人。

  如果李世民不是皇家嫡系,后来没有成为皇帝的话,那他倒是能跟李靖有一拼。

  可惜,他是皇家嫡系,历史上还成了赫赫有名的千古一帝。

  如此一来,他就没办法再跟臣子竞争军神的美誉了,只能跟秦皇汉武去竞争千古一帝的美誉。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李靖还是在一堆名将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博得了军神的美誉,说他会输,可能性几乎为零。

  更别提这还是历史上他的成名之战。

  输的几率就更小了。

  比零还小的几率,那跟稳胜有什么区别?

  所以李秀宁的猜测,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根本不可能会实现。

  不过,李元吉并不打算解释。

  李秀宁既然这么想了,那就让她继续这么想好了,只要她相信了自己的猜测,放弃了去领兵出征,那一切刚好按照他想的来了。

  他也不用再多费唇舌。

  “阿姊说笑了,我倒不是信不过李靖,而是我大唐的兵马一直以来都是由我李氏之人掌握,这还是我大唐第一次将兵马交给一个外臣。

  所以是好是坏,会出现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所以我必须防备一手。”

  李元吉尽可能的顺着李秀宁的话说,不过并没有承认李秀宁的所有问题。

  像是李秀宁所说的‘他信不过李靖’,那就没办法承认。

  这种话要是承认了,李秀宁反问一句,你既然信不过李靖,干嘛还拜李靖为帅,让李靖主持征讨突厥的战事。

  他该怎么解释?

  总不可能跟李秀宁说,他就喜欢用信不过的人吧?

  那李秀宁能当成跟他动手!

第八百九十章 宇文宝的政治智慧

  别看李秀宁现在关心的事不多,也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更没有拼命的为后辈谋福祉,就以为她变佛系了。

  要是有人跳出来造大唐的反,或者毁坏大唐的江山,她绝对会第一时间跳出来,让对方认识认识什么叫做大唐第一女战神!

  她会杀到对方胆寒,狠到对方见了她打哆嗦。

  所以有关大唐江山社稷的问题,绝对不能拿来跟她开玩笑,那是她唯二的底线之一。

  李秀宁皱着眉头略作思量,认可了李元吉的话,点着头道:“你说的在理,此次征讨突厥,确实是我大唐第一次将大军交到一个外臣手里,会出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是该有所防备。”

  这已经跟信任没有关系了,这是在自保,在提前做准备,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隋末的时候造反的人太多了呢。

  谁让大唐立国以后,造反的人还那么多。

  光是一个刘黑闼叛乱,就引动了河北道将近六位刺史反叛。

  李氏如今要将兵权交到一个外臣手里,做一些防备也是应该的。

  “那就有劳阿姊了!”

  李元吉站起身,一脸认真的向李秀宁拱手施礼,一副将大任交给了李秀宁的样子。

  李秀宁有点懵。

  怎么就有劳我了?

  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立马明白了李元吉口中的有劳是什么了。

  李元吉这是在她赞成了他的说辞以后,顺理成章的就把防备李靖的事情交给她了。

  她是赞成李元吉的说辞的,所以李元吉把这件事交给她,她也不好拒绝。

  可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领兵出征了。

  只要李靖不出问题,她就得一直待在长安城。

  她察觉到自己有可能被李元吉给算计了,可李元吉算计她,一是关心她,不想让她上战场,怕她受伤,二是为了大唐好,要用她来防备李靖。

  她一时间也不好跟李元吉去计较。

  她有四个兄弟,一个早夭,两个不省心,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又省心又关心她的了,她怎么可能不珍惜?

  “你啊!就知道欺负我!”

  李秀宁略带埋怨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也没有再跟李元吉纠缠,拎起了李承业就往昭德殿外走去。

  李承业是懵逼的。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他在武德殿的时候就被李秀宁拽着,那都不让去,李秀宁还十分讨厌的拉着他考教了他半天学问,让他背书,他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李秀宁,被带到了昭德殿,他以为他马上要解脱了,没曾想,他还没来得及跑路,又落到李秀宁手里了。

  看李秀宁的样子,今天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

  他开始生无可恋了。

  李元吉眼看着儿子像是没了混一样被李秀宁‘抓’走,心里替儿子默哀了几息,却没有阻拦,更没有解救儿子。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有事弟子服其劳。

  老祖宗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有事做父亲的没办法应付,儿子就应该顶上来。

  所以拿儿子做挡箭牌,并不是什么不道德的行为,而是遵从老祖宗的教诲。

  在李秀宁走后,又有数人入宫争取领兵出征的机会。

  李元吉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应付过去了。

  一直到小年的这天,在所有的手段都使尽了,所有的关系都走到位了,还是没争取到领兵的机会以后,一众没机会领兵出征的武勋们终于偃旗息鼓了。

  不过他们自己没办法出征,不代表他们的儿孙也没办法出征。

  所以他们在自己争取不到机会的情况下,就开始给儿孙争取机会了。

  不过这种机会不需要再往宫里跑了,找李靖、李世勣、谢叔方、侯君集等人就可以了。

  李世勣人在突厥,大家想找也找不上。

  所以李靖、谢叔方、侯君集就成了他们主要的游说对象。

  一时间几个人府邸上是门庭若市,跑关系的、送礼的、求见的多不胜数。

  几个人被折腾的头大如斗,只能借口商议军情,躲在军营里躲清静。

  但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人能找上门。

  李元吉忙着看热闹,忙着将自己此前遭受的痛苦转移到李靖几个人身上,并且从几个人身上找回快乐的时候,有人居然因为这种事找到了他头上。

  看着站在左武库门口理直气壮的宇文宝,以及扭扭捏捏的赵成雍,李元吉一脸错愕。

  “你要我给正儿一个机会,让正儿随李靖去出征?”

  宇文宝抬头挺胸,仰着脖子,大大方方的道:“是。”

  李元吉又看向赵成雍道:“你也想让我给你堂弟赵成勇一个机会,让他随李靖去出征?”

  赵成雍就没有宇文宝那么理直气壮了,他很不自在,甚至不敢抬头看人,只是生硬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快速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殿下觉得不妥,那就算了……”

  李元吉狐疑的盯着赵成雍道:“这种事你们找谢叔方,或者找侯君集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找到我头上?”

  李元吉不信,以宇文宝、赵成雍跟谢叔方、侯君集的交情,往他们手底下塞两个校尉,他们会拒绝。

  毕竟,宇文宝可是雍王府的元老,论资历跟谢叔方不相上下,比侯君集深了不少,跟谢侯二人的交情也不浅,真要是找上门了,谢侯二人多多少少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赵成雍的资历虽然没有宇文宝高,可如今却是雍王府的近臣,能直达天听,谢侯二人虽然不至于巴结他,但多多少少也会给他几分面子。

  所以宇文宝和赵成雍完全没必要求到他头上。

  而且求的还是两个校尉的身份,都不够让他张嘴的。

  毕竟,他一张嘴就是三四品官的任命,伯爵以上的册封,两个校尉还不够他丢人的呢。

  所以他很好奇宇文宝和赵成雍为什么找上他。

  赵成雍下意识的看了宇文宝一眼,如实道:“臣本来是打算去找侯将军的,但是被宇文将军给拦下了。宇文将军说,臣等是您的人,能求的也只有您,不能再去求其他人。

  尤其是臣,乃是您的近臣,更不能去求其他人,欠其他人的人情。”

  李元吉听到这话,恍然大悟。

  难怪两个人不去求谢叔方和侯君集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说起来,掌权者的近臣,确实不适合跟其他人有太多的交情,更不适合欠其他人的人情,不然很容易屁股坐歪,很容易被人家拿捏,做出不利于掌权者的事情。

  所以掌权者的近臣都要纯粹,都要像是那种忠贞不二的木头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