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8章

作者:四代重奸

张顺赶快找个罐子,倒出来点凉水擦了一把脸,给自己醒醒神。这时候回进来的斥候便向他报告道:“将军,鲤子让我过来给你汇报。从孟县县城出来几百官兵,向咱们这个方向打过来啦。”

“打过来了?你们伤亡怎么样?”张顺吃惊道。

“啊?我们没和他们打啊,我人少也打不过他们。”斥候更为惊讶。

“那为啥说打过来了?”张顺奇怪地问道。

“哦,就是往咱们这过来了,马上才能打起来。”

“……”张顺才发现原来是这斥候话都说不利索,差点误了事。心想,回头还得给赵鲤子说一声,让他多挑选点机灵的人才行。若是侦查或者汇报出了错,那才是后悔莫及。

然后,张顺赶快召集诸人,告诉他们刚刚得到的情报,询问他们这事儿该怎么办。诸人有说避开敌人的,有说和敌人开战的,有说偷袭县城的,一时间僵持不下。

张顺一看手下诸人还不是很靠谱,便赶快果断下令道:“此事不必再争,立刻准备开战。敌人出城无外乎发现了我们和发现了其他敌人两种情况。无论何种情况,敌人都自认战力高于我们。”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马道长一会儿你依旧负责粮食物资,寻找偏僻之地隐藏起来。若是被人发现,先弃物资而逃,看看敌人阵型是整齐还是混乱。若是整齐,逃走勿回;若是混乱,及时通报与我,我等可以乘其回城之时发起进攻。”

“其余人等且随我来。我记得之前赵鲤子给我报告过,前面不远有一片树林。一会儿手中没有长枪和腰刀的在前面,遇敌便逃往树林旁边的道路,此事由陈金斗负责。逃回时,不要冲撞了咱们自己的队伍,不然休怪我无情,格杀勿论。”

“一会儿赵鱼头,还有……那个悟空,你们跟着我,带领咱们这一百多个有长枪的队伍,列阵在树林拐角处。等陈金斗带队退回,若有冲阵者,当场格杀勿论。”

“张三百、张武浩你俩带领那五十个卫所兵,埋伏在树林之中,等我号令进攻敌人阵型背面或者侧翼。刘应贵带领队伍,立于阵后,有敢回头逃跑者,军法处置,当场格杀勿论。其余人等,跟随马道长躲避。”

张顺一通命令下令,井井有条,众人拜服领命而去。张顺又安排前来报信的斥候,回报于赵鲤子道:“相机行事,若是我们和敌人打的难解难分,不分胜负,可以过来突袭敌人背后;若是敌人战败,可以拦截败兵或者偷袭孟县县城;若是我等战败,可以在远处假装援军,吓唬敌人,然后去约定地点汇合。”

计议已定,张顺便带领诸人去树林跟前立阵。此处正好是一个转弯路口,树林遮蔽于左侧。敌人如果不转弯过来,断然看不到他们的队伍。

张顺手下士卒素质太低,他多番催促,折腾半天才勉强站立了一个百余人的长枪阵。五人一列,二十人一排,密密麻麻的把路口堵了个严实,唯有右侧有个低洼的沟壑可以通行,却不甚方便。

张三百、张武浩带领了五十个腰刀短枪士卒进入了树林中,而那陈金斗则带领乱糟糟的二百人在前面待着,手中只有一些之前收刮的斧头、砍刀等物,尚且不足人手一把,欠缺之处,多以棍棒代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敌人过来中计。本来张顺有心安排悟空带领士卒进行埋伏,不过想起来在孟津城中的突发状况,若是悟空离了身边,应急之时有诸多不便。更何况自己也不太方便总是偏袒悟空,让其立功,也需要给手下其他人一些机会,进行历练一番。

诸人第一次战斗乃是偷袭孟津,毕竟顺利,基本没有来得及害怕的机会,便已经取得成功。此次野战却是不同,站着待敌,却是多少有些紧张、恐惧等情绪。

其实张顺本人更为紧张,他深知自己身边这些所谓的士卒,也就比饥民乱民强了一些,万一开战之时,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慑于官威,一触即溃,那自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不过幸好悟空就在身边,万一事有不谐,悟空也快以一当百,大破官贼。

短暂的等待,却是漫长。从早上太阳初升,等到了太阳升到树梢。众人终于等到了官兵的队伍。毕竟是捕盗、抓捕的弓手、衙役,并不精锐,远远望去,只见乱糟糟一团赶了过来。

陈金斗一见官兵出现,就想带队伍往回跑,谁曾想,这时候张顺刚才等待久了,有些担心,就跑了过来。此刻正在他跟前,他低声呵斥道:“装也要装像点,你这样跑了,谁都知道有鬼。你带着他们前去吆呵吆呵,再跑。”

陈金斗无奈,只好带着队伍前去叫阵,而张顺则是自回本阵。

陈金斗带着队伍乱糟糟的对对面一阵叫喊,敌人见了果然飞奔而来。陈金斗哪敢抵挡,只顾带着队伍扭头边跑。对面见敌人溃逃,士气高昂,追的更快了。

到了树林转弯处,陈金斗高声喝道:“小心军法,闯阵者杀无赦!”众人只好尽量避开本阵,拥向旁边沟壑通道。奈何这几天水位过高,沟壑中居然泥泞非常,之前因为杂草遮蔽,众人并没有发现。于是一众溃败士卒都滑倒在里面,并在其中骨碌了一身泥。有个别心急的,不由便冲向了本阵。

一时间情况岌岌可危。

第19章 张三百阵斩敌将

张顺大怒,马上下令刺杀。那几个冲向本阵的家伙,立刻被面前的同袍在身上刺了几个血窟窿,倒在地上哀嚎起来,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救活。

直到这时,敌人果然追赶了过来。为首官员看到张顺阵型心中一惊,再仔细一看,人数并没有自己这边多,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手中武器也只是一些长长短短的简陋长枪,便放下心来,下令冲阵。

原来这厮是孟县的巡检使,他这次得到消息,便带领巡检司全部弓手和县中部分衙役、民壮前来剿匪。他自认捕盗多年,部下皆是勇猛之人,而贼人多是怯懦愚昧之辈。他们只需一个冲锋,便能拿下贼人头目首级,回去领赏。

张顺见敌人乱糟糟的冲了过来,也并不惊慌,只是高声喝道:“稳住,稳住,不许动!退一步格杀勿论!”

待到敌人近到跟前,才大喝一声,喊道:“杀!”诸人闻声而刺,只听见一阵利器刺入肉体的声响,众人拔出长枪,便看到身前凶狠的官兵倒了一地。

原来这巡检使并无军队作战经验,虽然勇猛却没想到冲到跟前的时候,眼睛密密麻麻的贼寇竟然十条长枪一起刺出,弓手衙役纵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抵挡,纷纷被刺伤刺死在地。

巡检使让人再冲,却发现对方前排后面皆能刺击,己方官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巡检使正要撤时,突然听闻后方一阵杀声响起,却是张三百、张武浩带人杀个过来。

官兵立刻被团团围住,任人宰割,虽然官兵被围在中间只得拼命厮杀,但是哪里打的过?官兵被围的挤在一起,无路可走,却不曾想有部分官兵因此被挤到了枪阵右侧。

枪阵右侧正是刚才陈金斗等人退回的沟壑所在,虽然泥泞难行,却真是张顺所布枪阵的弱点。果然几个在沟壑里滚的像泥猴一样的官兵,从右侧攻来,枪阵右侧枪手一连被砍翻了好几个,顿时全阵震动。

张顺大惊,连忙命里右侧最近的陈金斗等人堵上。陈金斗手下正好多刀斧之士,便挥舞着大斧、砍刀从沟壑上往沟壑下没头没脑砍去。众人居高临下,又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居然将官兵死死的压在沟壑泥泞之地。

这巡检使也是个狠人,一看这种情形,知道事情要遭,连忙喊道:“贼寇凶猛,只有死战,才能得生。众人随我向后面杀去。”

正所谓困兽犹斗,更何况张三百和张武浩所带队伍,既没什么武力又没有什么阵型,哪里抵挡得住。顿时被杀得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被敌人冲破包围而出。

此时,张三百倒是有些急了。他自负天生神力素来自傲,前些日子在孟津县城还特意给自己打造了一柄二十斤的三尖两刃刀。别人只道是他猎奇心起,花里胡哨。

其实不然,这三尖两刃刀乃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的武器,他以此为武器,自是表明不服悟空武艺,有与其争锋之意。想当年齐天大圣虽然大闹天空,最终还不是被二郎显圣真君所擒也。

本来这几日张三百见人人立功,他自己反倒无甚作为,便心有不甘。更何况又因为自家妹妹与主公起了龃龉,若不立些功劳,岂不被人小觑了本事。

想到此处,他看到敌人最凶猛者便是那为首官员,便挥舞着三尖两刃刀前去战他。那巡检使倒是好武艺,而他张三百却是一把子好力气。两人各有所长,战了数回合,却不曾想那张三百没能够伤到那巡检司分毫,反而被对方给自己腋下添了一道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咬牙坚持,还能战斗。

其时,那巡检使也不由咽了咽口中的吐沫,不停移动着手中的腰刀,守住自己的中线。他此时看似没事,其实两只胳膊又酸又疼,好似要散了骨架一般,而那握着腰刀的大拇指与其余四指之间撕裂一般疼痛,他不用低头去看,就知道自己的虎口被震裂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中震惊非常。自从他成为巡检使以来,追亡的强盗土匪不知何几,或阴险狡诈,或武艺高强,却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物。这厮好大的力气,又肯搏命。

那一杆三尖两刃刀虽然使得不成章法,但是既长于自己手中的腰刀,又沉重异常,此人挥舞起来,自己跟本进不了身。若想近身,只能先格住此人武器,然后方能反击。可是这厮力气巨大,又使的是双手长兵器,自己哪里格挡得住?而格挡不住就无法进身攻击,若是一命换命,这巡检司大好前程,如何肯和这些泥腿子换命。

他听着自己背后熟悉的同僚一个个惨叫着,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他一咬牙,狠下新来,先做了一个假动作,试图诱开张三百的武器,然后双手握刀,使尽全身力气向张三百劈了过去。

谁曾想张三百是个菜鸟,被他一晃,下意识的连退了两步,刚好让巡检使的一切算计成空。这张三百看他露出了破绽,哪里肯放弃,只是拿起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横着一挥。可怜的巡检使大官人直接被张三百一刀剖了肚皮,肠子都流了出来。

一时间,巡检使疼的在地上滚动着,试图将肠子塞回去,可是哪塞得住?而这时张三百也并非毫无损伤,两人交手瞬间,在张三百刮着对方肚皮的时候,巡检使的又变招抹向了张三百的脖子。由于张三百先行砍中了对方,导致对方动作变形,结果对方一刀划在了张三百的左肩膀。

张三百正要忍痛将此人斩杀,却不曾想张武浩正好赶来,上前一刀解决了这厮。张三百见了,心中大怒:我在此如此辛苦厮杀,这厮莫非要捡个便宜,抢我功劳?

张武浩此时抢了人头美滋滋,回头一看张三百惨状和不渝的脸色,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根基太浅,又无靠山,感觉自己得罪不起“赵党”大将张三百,只得低声下气地说道:“张老弟且莫生气,愚兄不是为了抢你功劳,只是看你现在有些行动不方便,替你打个下手而已。”

张三百闻言,颜色始解。

第20章 紫微帝星

却说那张顺本来见本阵正占据上风,结果后面包夹上来的埋伏队伍却反而被对方打得几近崩溃。张顺大惊,正准备命令悟空冲阵。却听到敌人中间一阵骚动,然后大多数官兵竟弃兵而降。仅有小部分部分官兵趁着混乱逃了出去,原来真是张三百阵斩敌将,引发了官兵崩溃。

张顺连忙下令追击,追了三四里,竟将逃跑官兵全部追捕了回来。这死去的巡检使估计也没想到最终结果会是这样,官兵捕盗不成,反而被盗所捕。

一路上,张顺等人也未见赵鲤子做什么去了,既没有对敌人进行堵截,也没有故作疑兵。张顺且不去管他,反而一边收拢走散的队伍,一边聚拢诸将,商议下一步行动。

这时候众人都兴奋异常,认为应该效法奇袭孟津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机攻打孟县县城。张顺对此也没有意见,干脆让悟空带着二三十敢于拼杀之士当做先锋,假装溃兵前去夺取城门,留下负伤的张三百看守俘虏,并派人通知马道长前来与张三百等人汇合。而自己带领陈金斗、张武浩等人作为主力跟进。

只是众人行进了数里后,竟没有想到却被一位少年给阻拦了。

张顺初见此少年时,还以为他是个道士。原来此人姓陈名维,字经之。本是这孟县的文庠生,也就是俗称的秀才。明代文人除了日常着装儒服以外,还特别喜欢穿道服。像三国时的诸葛亮和明初的刘伯温之所以被演绎成上通天文下识地理的道士,其实也有明朝这种儒生喜欢穿道袍的习惯的原因。

此人便是如此,虽然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稚气未消,却能身着青色道衣侃侃而谈,看起来一副假大人模样,颇有些名士风范。

张顺见了颇觉好笑,便赶了过去想摸了摸他的脑袋,问其来意。那陈维气愤的躲开了,并怒斥道:“我县县令闻大王到了,特意命我备下牛二头,以飨诸位。却不曾想大王如此无礼也,竟辱及使者!”

原来这摸头本是表示怜爱之意,在古代多是长辈对晚辈才能做得,和现代流行的“摸头杀”并不是一个意思。这张顺本来也就十七八岁年纪,与之并无太大年龄区别,去做此事却是孟浪了。

这时候众人一听此人却自称为孟县县令所派,献上二牛以款待众人。众人听了顿时心中不安,感觉偷袭的计策已经泄露,或建言道:“孟县县令既知我等动向,恐其有备,不宜再攻。”或云:“既得二牛,心意已足,可转攻他处矣。”

张顺也不言语,盯着那少年看了半晌,又看了看那黄牛两只,一只正当其年,一只却是小牛犊,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大王因何发笑?”陈经之奇怪问道。

“此乃疑兵之计也!”张顺笑道,“吾笑汝自投罗网,自蹈死地也。古时又别国欲偷袭一国,该国商人正好得知此事,便假意送牛与敌,称其为本国犒师之物,敌将以为该国已备,遂放弃进攻。如今汝不过效法古人故智而已。”

原来张顺前世无意中看到过类似故事,故而识破此人计策。

“大王为何如此冤枉小生?”陈经之听了面不改色,凛然不惧地问道。

“此事易耳,牛乃耕种之畜。官府早有律条,不许擅杀。或有违逆,多为私下行事,岂可公然行事?即使县令不知,耕者自知矣,宁献老弱之牛,岂可送青壮年幼之牛?”

左右听了,便要上前,将此人砍成肉泥。却没想到此人也哈哈一笑,说道:“大王果然机警,此正乃疑兵之计,吾效法弦高犒师救国,退秦救郑之故智也。吾待于此地久矣,特以此试君尔!”

言毕,此人对张顺拜了三拜,口称“主公”。张顺且惊且喜,问起缘故。

陈经之答道:“吾虽年少,却喜读百家经史,精于天文、地理、阴阳、医卜。”

“数日前,吾夜观星象,忽见紫微星动,自河洛之间而起,此主王者当兴也。又见洪水肆意,风起云涌,吾望而观之,气成五彩,此乃天子气也。当年秦皇游东南而厌之者,即此气也。”

“经之无才,略懂卜筮之术,于早起起卦,知今日必遇真龙天子于此。故而小生于此地待主公久矣。然经之不知主公容貌,又恐为贼所趁,故而引自家之牛,特试之耳。而今乃知主公正是应之者也,尚请主公恕我不敬之罪。”

张顺听了哪里肯信,只道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但求活耳。不过,当此之时,自己上无祖辈之余荫,下无兄弟之辅助,既无家产,有无财资,既入乱世,当搏命尔。若天命在我,贰心之贼皆忠臣;若天命不在我,忠心之士皆贰臣也。

只是张顺心中不免郁闷,前世看网络小说,别人君主都是谋臣猛将,盖世无双,怎么到自己这里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一个悟空,猛且猛矣,却自称“齐天大圣”;一个张三百好歹有点岳飞赵云的气象,最近又扮演起“二郎真君”起来。至于马道长、陈金斗和赵鱼头更是不用提,一个个神婆巫汉一般。这次好容易来了个年轻秀才,却也是个“占星师”,真是无话可说。若非自己一直没见到什么神迹仙缘,恐怕自己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到了仙侠位面。

不过吐槽归吐槽,张顺念其年幼,又有文才,胆气过人,便起了爱才之心,便对众人说道:“此真吾之诚意伯,得此人,犹得城池千座也。”

所谓“诚意伯”,即刘基,刘伯温是也。张顺夸部下,向来不遗余力。陈经之听了连称不敢,心中喜不自胜地说道:“主公真乃吾之朱洪武也!主公勿忧,某不敢自比城池千座,然比作一座可也。待我献计为主公取了孟县城,以彰吾心。”

“哦?汝有何策?”张顺顿时来了兴趣,此人反应倒是挺快。

第21章 巧遇“二关公”

“主公所用偷城之计,善之善者也。然而孟县县令怯懦,听闻主公虎威,早怕失了城池。至巡检使出城之后不久,便下令关紧城门,不许再开。吾恐主公此次无功而返也。”陈经之解释道。

自古以来,怯者多是自守之贼;勇者多是鲁莽之辈。因此,怯者惧攻,勇者难守。此时,若是孟县县令死守孟县,张顺却是没了办法,只得求教道:“经之,何以教我?”

“吾有上下两策。上策乃走,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孟县无金帛之用,非必经之地。攻与不攻,本在两可之间,若是难攻,可不必攻之。”

“下策乃是惊弓之鸟之计。或有鸟伤,以弓惊之,此鸟旧伤必发,宛若引弓射之者也。今孟县巡检使新败,县令怯懦,可以威吓之,或有奇效。”

张顺听了一琢磨,这上策明显是陈经之偏向自家县城,劝说意味明显,怕张顺等人攻入城中害了自家乡里百姓性命;这下策倒是反正无甚损失,正好可以耀武扬威一番。

于是张顺乃令大家押着俘虏,多张旗帜,使士卒来往驰骋,轮番更换旗号出场,并将巡检使尸首吊于城外,以耀武扬威。又使张三百多射书信城中,诈自称曰:吾乃黄衣之王也,今我自山西而来,率精兵万余人会猎于怀庆府。兹有贵县巡检使扰我雅兴,吾特杀之以儆效尤。若贵县令有心,速速投降,方可保全性命。如若不然,则踏破城池,毁家灭族,且勿谓言之不预也!

又令士卒列队怒喝,威吓孟县。从早至晚,如是则三。入夜,忽然城中大哗,张顺则令士卒备之,谨防孟县有人前来偷营。不久喧哗之声尽消,俄而孟县城门大开,竟是孟县大户携赵鲤子等人缚了县令,出城前来迎接张顺等人入城。

原来这赵鲤子被张顺派遣出去之后,试图复制上次里应外合之策,早已埋伏城中,以便打开城门。谁成想刚到城中不久,便城门紧闭,内外消息隔绝,故而无法通知到张顺。

直到张顺前来耀武扬威,城中大户不知其兵马几何,恐慌而不自安。众人拜见县令,询问县令之策,唯有见县令惶惶不可终日,未能有一策御敌。

诸大户遂知其无望矣,遂生异心,缚之而自献其城也。方其始乱,赵鲤子趁机而发,正夺其城门。与诸大户正好遭遇,遂共开城以迎张顺。

入了孟县城,张顺依照原来在孟津的路子,依法施为。本来陈经之还特意为孟县县令求情来着,结果张顺公审之法一出,孟县百姓群情激愤,也只得由着他把县令砍了。

只是这次张顺却是逼着陈经之动手,可怜陈经之一介书生,虽然有些力气,哪里杀过人。无奈之下,只得闭着眼挥刀来砍。如此这般砍了三四下,脑袋没能砍掉,县令脖子倒被砍得血肉模糊,却也没有被砍死,只是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不已。

张顺看到心中不忍,正准备让张三百补刀把这县令砍了。这时候突然听到围观人群中有人喊道:“士可杀,不可辱。此人好歹是一县之长,杀之可矣,奈何辱之?”

张顺一看,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来,长的方口凤目、红面美髯,左手牵着一匹枣红马,右手提溜着一把春秋大刀,好一个关公再世、帝君重生的好汉。

“敢问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张顺一见之下,对其颇有好感,温声问道。

“吾乃温县陈长梃也!”那陈长梃一拱手回道。

“哇!”“原来是他。”“他就是陈长梃啊。”其人报上名来,顿时人群中一阵喧哗。

张顺不由惊讶,原来此人还是个声名远扬的人物。便低声向陈经之询问道:“此何人也?声名若此!”

“此人乃是一位有名的豪杰,早些年做个镖师,因其长相颇似关圣帝君,又惯使青龙偃月刀,江湖人称‘二关公’是也。”

“去年此人参加武举,一马三箭,三马九箭,射了个凤夺巢。奈何报靶鼓吏收受贿赂,只擂鼓三通,报靶三箭。主考官即以九射三中论之。”

“这陈长梃闻之大怒,策马持剑,劈死了鼓吏。主考官见其凶悍,乃下令捕之。此人于校场来往驰骋,无人能挡,杀将出来,不知亡命于何处,不想今日竟在此也。”

张顺听了,才想起来原来是这位猛将。之前在孟津招揽人才的时候,便有人提起过他,于是便起了招揽的心思,对他说道:“这位壮士言之有理,不若为我除之,一来为百姓除去一害,二来给此狗官一个痛快,岂不快哉!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陈长梃听了心中不由一愣,本来他只是看不眼,所以仗义执言。再则凭借自己武力,也不怕贼人恼羞成怒,不成想却被贼人将自己套了进去。如今自己本来就有官司在身,若是不从,则显得自己空口白话,乃是言行不一的小人;若是从了,则自己是罪上加罪,再无回头之路。

不过此人本来就是性情高傲之辈,如何肯自食其言?乃上得台前,举起手中春秋大刀,只一刀下去,便将在地上哀嚎的县令脑袋砍了下来。

“好!”果然这是个壮士,本来一刀砍下人头已属难事,此人一刀斩却滚来滚去的县令,更是难上加难,于是张顺竖指夸赞道,“果然是条好汉,一会儿事毕,我杀羊设宴,请君吃酒。”

稍候,张顺请陈长梃进入县衙,使人杀羊备菜,诸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了起来。这陈长梃自知张顺之意,有心说起科举事宜,以示拒绝之意。

原来这崇祯皇帝登基后,整日忧心关外满清、关内流寇事宜,颇有锐意重武之心。便于崇祯四年在京师举行了全国武举会试,这陈长梃也满怀希望前去参加。谁曾想如此盛典,主持之人及监察御史等人却是贪腐之辈,早已内定了人选。

陈长梃失望之下,便杀了鼓吏,冲出了校场,扬长而去。

第22章 校场比武(上)

然而世事难料,却不曾想,此次武举能运转舞动百斤以上大刀者只有王来聘、徐彦琦两人。只因为舞弊之事,导致徐彦琦落了榜,一时间群情激愤,闹的沸沸扬扬。

崇祯闻之大怒,将考官监察御史一干等人打入大牢,又罢黜兵部官员二十二人,复以翰林大臣方逢年、倪元璐等人主持重新考选。只可怜陈长梃因为一时之愤,他虽然也能挥舞百斤以上大刀,却不但没有机会重新参选,反倒吃了官司,为官府所通缉。

更让他愤愤不平的是崇祯皇帝趁机举行了武举殿试,依文举例子,选出来状元、榜眼与探花。当时崇祯皇帝御驾金銮殿,百官齐聚,听鸿胪寺官传唱武状元、武进士的姓名。金殿传胪第三天,还特赐恩荣宴。

其时,王来聘被御笔钦点一甲第一名武状元,赐宝刀一把,封从二品山东副总兵职。并准其衣锦还乡,夸街三日,这是明朝开国以来,文武状元都从来没有的恩荣。

别人得到的越多,感觉自己失去的越多,陈长梃不胜感叹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长梃无辜遇污吏,来聘有幸遇明君!”张顺一听便知其意,这是委婉拒绝了。

此时马道长等留守人员也已经入城,其人也正在宴席。听闻此言,便笑道:“陈老弟,此言差矣!”

“明君在位,则外御其寇,内抚其民。今后金辽东汹汹,饥民流寇西北四起,何以称明也?其人在位也,天灾不断,人祸佐之,民不聊生,盖古之桀纣之辈亦不过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