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产队的驴③
“当不得如此隆重的夸赞。”
他的神色既兴奋又有些心虚。
勾栏酒肆中传唱武将英名,早已有之。
但人家夸的是什么?
蒙恬痛击匈奴,辟地八百里。
王翦提兵六十万,攻灭楚国。
蒙甘听说始皇帝大张旗鼓,派人在宫外摆下戏台,要将他出使莎车国的事迹大肆传扬,心头顿时百味交陈。
万一世人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骄狂自大,那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吗?
“此乃国朝大计,岂容你做主?”
“大秦征讨西域在即,舆论战必须先行一步。”
“你只管看吧,少说话。”
陈庆摆了摆手,主动坐到了扶苏的身边。
蒙甘思索良久,都没想明白‘舆论战’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陛下、太子都赞同,想来真的是有利害关系在里面。
铛!
铛!
铛!
鸣锣三声,好戏开台。
嘈杂吵闹的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数万人目不转睛盯着戏台上的幕布,神情兴奋雀跃。
帷幕缓缓拉开。
数十盏烛台散布各处,华丽的丝帛在火光下反射出艳丽的色彩。
一名仪态尊贵的老妇人,端坐在舞台正中的毡毯上。
她的身后站着个俏丽活泼的少女,双手搭着老妇的肩膀,态度亲昵。
两侧各有十余名仆人和婢女,如同背景板一样躬身肃立。
舞台的左边。
一名唇红齿白,相貌英俊的戏子甩动水袖,做英武不屈状。
大秦百姓何曾见过这样新奇的戏剧,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纷纷在心中猜测起接下来会怎么演。
蒙甘和族叔蒙恬坐在一起,仰头打量着戏台上自己的扮演者,摇了摇头。
“脂粉气太重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娘们。”
蒙恬放下茶杯,劝慰道:“唱戏嘛,怎能真找个将军上去。”
“甘儿,今夜过后,你的大名必能传唱天下。”
“陈庆此人虽然奸狡诡诈,但对你这弟子还算用心。”
“不枉……”
他的话还没说完,台上的戏剧已经开演。
铛!
锣声响亮。
老妇人抬起胳膊,怒指着另一侧的男子:“蒙甘,今日这婚,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我家春儿花容月貌,又是公卿之女。”
“你蒙家早已败落,却仗着一纸婚书,欲攀附权贵。”
“春儿若嫁了你,如明珠暗投,玉葬香埋。”
“但凡你有一丝良心,就该自觉毁去婚书,当做此事从未发生。”
“莫耽搁了春儿的终身大事!”
老妇人头发花白,戏词却念得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蒙恬目瞪口呆,恍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什么情况?
蒙家何时败落了?
他的亲族侄,有哪家的公卿之女配不上?
这不是胡编乱造嘛!
蒙甘下意识扭头望向陈庆所在的位置。
师父,不是说好了传唱我的英名吗?
一上来就退婚是什么鬼?
“夫人,你好好瞧着。”
“等会儿就该喂蒙甘喝洗脚水了。”
“开局退婚,丈母娘喂洗脚水,这仇恨得拉的多满?”
“我果然是个戏剧天才。”
陈庆得意洋洋地指点着戏台说道。
第276章 陈庆走过的地方,连路边的狗都得挨两巴掌
“夫君,蒙家世代公卿良将,你这样编排他们,蒙家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你……”
嬴诗曼一看戏剧开头就知道坏了。
家族名声比生死都重要得多!
果然,蒙家不少青年怒气冲冲地走出人群,直奔蒙恬的方向,时不时还朝陈庆投来凶恶的目光。
“倡优戏言,怎么能当真?”
“再说,戏台上的主角叫孟干,是破落将门之子,与蒙家和蒙甘有什么关系?”
陈庆满不在乎地说。
嬴诗曼焦急万分:“你这样的狡辩之术,与蒙家纷说有用吗?”
“夫人。”
陈庆压下心底的不耐烦:“有用没用,你让他们来找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嬴诗曼气得眼眶发红:“蒙家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何苦来哉得罪他们?”
陈庆笑了笑,没说话。
蒙恬带兵在外,三十万北军皆对其俯首听命。
蒙毅贵为上卿,统领刑部。
兄弟二人位高权重,一主外一主内。
陈庆和谁走得近,始皇帝都不会担心。
唯独蒙家这种,是绝不能与之过于亲近的。
戏台下方首列。
一大群后辈肃立在蒙毅身边,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文武勋贵不由投来探寻的目光,好奇蒙家会如何应对。
“都回去。”
“看完戏再说。”
蒙毅面沉如水,语气沉重地说道。
“家主,蒙家清名,怎容肆意污蔑?”
“这是对蒙家的挑衅!”
“何人在背后搞鬼,我要活剐了他!”
年少气盛的蒙家后辈不肯忍气吞声,叫骂不休。
蒙甘如坐针毡,连头都不敢偏,生怕别人问起根源。
师父,你可害苦我了呀!
“老夫说话不管用了吗?”
“陛下就在那里看着,尔等想要作乱造反?”
“老夫自会讨个公道,轮不到你们插手,给我滚回去!”
蒙毅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这下后辈子侄都老实了,偷偷遥望了皇家所在的地方,垂头丧气地退了下去。
陈庆已不在朝中为官,并没有与百官同坐。
仗着帝婿的身份,与皇家子孙厮混在一起。
眼下这个节骨眼,蒙家去找他讨说法能落得个什么好?
“气杀人也!”
蒙毅握紧拳头,重重地捶了下桌案。
蒙甘偷偷瞥了族叔一眼,黯然地垂下头去。
大戏还在继续上演。
英俊小生孟干悲愤气苦,用抑扬顿挫的唱腔道明身世来历,痛斥对方背信弃义,嫌贫爱富。
“孟干,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贪慕我家的权势吗?”
“来人,给他十贯钱。”
“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彼此两清了如何?”
老妇人趾高气扬地说道。
她轻抚着身后少女白皙光洁的手背,讥讽道:“你连喝我家春儿的洗脚水都不配,怎敢痴心妄想!分明是癞蛤蟆想吃那天鹅肉,半分自知之明都未有!”
“老夫人,你辱我太甚!”
孟干面色涨红,气得手直哆嗦。
台下的观众同样被气得不轻。
信义当先,一诺千金在大秦可不是说笑的。
悔婚在前,折辱对方在后,世上怎会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不对啊,我的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
“老赵改了?”
“分明是按住孟干,咣咣咣给他灌了三大盆洗脚水。然后再左右开弓,一顿大耳刮抽得他嘴歪眼斜。”
“最后把人扔出去,往身上扔了几个铜钱,恶仆再大肆嘲弄一番。”
“弄成这样,反派也太仁慈了吧?”
陈庆不满地说道。
“夫君,你是不是对仁慈有什么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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