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要不我出去打听一下,我有个堂弟在城内做酒生意,我去找找他。”
“蒋叔去吧!我和梅午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长西商行。”
“那好,我们晚上碰头。”
三人兵分两路,各自出门了,种桓拿一把折扇,不慌不忙地在大街上缓行,他本来就是进士出身,文武双全,他扮做文士就是他的本色,可不是假装。
梅午依然跟着他身后,一脸老实木讷,一言不发,种桓叫了一辆牛车来到西大街,他只知道要找的长西商行位于西大街,具体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
长西商行是西军在江南的采购商行,一共有三家,分别位于平江府、临安和扬州,其中平江府的长西商行最大。
种桓来平江府办事,当然想找自己人帮忙,毕竟平江府是朝廷的核心管辖区,西军在这里没有势力,这家长西商行就是西军在平江府唯一的机构了。
其实种桓不知道,平江府还有一个和西军有关的机构,那就是《京报》发行馆,《京报》都是在晚上定稿完成,然后进行排版印刷。
定稿完成后,就要连夜送去平江府和越州,在那边进行排版印刷,目前《京报》在平江府一天的销量是一万份,这不是销不出去,而来不及印刷更多的报纸。
种桓负手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长西商行,是一座占地两层的商铺,门面不大,宽只有一丈,在西大街上一点都不起眼,谁也想不到这座小小的商行一年要在江南采购二十几万贯的物资,更想不到它会是西军的官方机构,或许西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低调、隐藏,不被人关注。
“请问两位有事吗?”
种桓刚走进商行,一名伙计便迎了上来,一脸警惕,他们并不欢迎陌生的客人。
种桓笑道:“我找吕管事!”
“吕管事在,请问你是……”
种桓取出内卫银牌晃了一下,伙计立刻认出了内卫的鹰头牌,连忙道:“请随我来!”
种桓来到后堂,见到了正在算帐的大管事吕帆,吕帆是吕大同的长子,是小妾所生,很不受吕大同见待。
“哎呀!怎么是种将军。”
吕帆认识种桓,他惊讶万分,连忙迎了上来。
“奉命来这里查案!”种桓微微笑道。
“原来如此,快请坐!”
吕帆热情地招呼种桓和他手下坐下,又让伙计上茶。
“种将军是什么时候到的?”
种桓喝了口热茶,微微笑道:“今天中午刚到,目前住在府学旁边的高升客栈。”
吕帆点点头,“我知道那里,其实种将军完全可以住到我这里来,我楼上还有好几间客房呢!”
种桓笑着摇摇头,“这个倒没有必要了,住那里也挺方便,不过我这次前来查案,还要请吕管事帮忙。”
“你尽管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种桓理一下思路,缓缓道:“京兆的太白酒楼花费十二万贯钱买了王妃的易安茶馆,本来是一桩正常的交易,但扯出一个疑团,那就是太白酒楼东主是谁?他现在算是京兆最大的商人之一,但内卫对他的背景身份却一无所知,由于这次交易涉及到王妃,内卫决定彻底查清太白酒楼的背景,我们只知道它的总店在平江府,但平江府居然没有太白酒楼,或许它叫别的名字。”
吕帆想了想问道:“它们东主姓什么?”
“姓刘!”
“姓刘?”
吕帆沉思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人,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无疑
“吕管事想到了谁?”种桓问道。
吕帆沉吟一下道:“平江府有两座著名的大酒楼,一座叫惠楼,一座叫清风楼,它们背后都是一个东主,听说东主就是姓刘,据说曾是汴梁著名的粮商……”
“对!就是此人,我们得到的情报,太白酒楼的东主就是汴梁四大粮商。”
种桓又问道:“能搞到他的详细情报吗?”
“我可以试一试!”
吕帆缓缓道:“我在平江府认识几个消息很灵通的牙人和商人,他们不仅消息灵通,而且路子很广,想知道的消息他们都能打听到,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他们,种将军后天这个时候过来,应该就有消息了。”
……
种桓带着梅午回到客栈,在客栈里吃了晚饭,这时,蒋叔也回来了。
“蒋叔吃晚饭了吗?我让掌柜再送一份过来。”
“不用了,我在堂弟那边吃过了。”
蒋叔坐下来喝了几口水,对种桓道:“我堂弟告诉我,平江府这边集聚了大量北宋权贵和富豪,姓刘的有好几个,惠楼的东主就姓刘,清风楼的东主也姓刘,这两人本钱都非常雄厚,都有可能是太白酒楼的东主。”
种桓眉头一皱,“但长西商行的吕管事告诉我,惠楼和清风楼的东主是同一个人啊!”
“肯定不是,而且是这两人是冤家,仇怨很深,我堂弟做酒生意,给两家酒楼都提供酒,对他们比较了解,不会搞错的。”
这下有点头大了,种桓想了想又问道:“你堂弟有没有说,谁是汴梁的粮商?”
“惠楼东主的可能性比较大,清风楼的东主才三十出头,十几年前他还是孩童。”
“他们两家有什么仇怨?”种桓又问道。
“这个我倒没有问!”蒋叔歉然道。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梅午道:“可以问问客栈掌柜,这种事情他肯定也知道。”
“要问我什么?”客栈掌柜正好端着一壶热茶笑眯眯走了进来。
种桓微微笑道:“是关于惠楼和清风楼,听说两家东主有仇,掌柜知道吗?”
“当然知道,这件事平江府的人都知道,其实这两人是叔侄关系,我们叫做老刘和小刘,也都是汴梁人,两人翻脸成仇是为了争一个女人,准确说是一个名妓。”
在掌柜这里又得到第三个说法了,惠楼和清风楼的东主是叔侄关系,其实这个说法和蒋叔带来的消息并不冲突。
“具体说一说?”
种桓笑道:“这种事情还是蛮有趣的。”
“就是,这种事情确实让人兴趣大增,女人是百蝶楼的花魁李如凤,长得比从前的李师师还漂亮,而且肉金极贵,一夜春宵要五百贯,小刘被她迷住了,要替她赎身娶之为妾,大刘也早就对她动心,然后趁小刘去临安的机会,抢先赎了李如凤,纳她为妾,但怎么没有想到,李如凤很刚烈,当晚就上吊自尽了,她的一方锦帕上写满了小刘的名字。”
种桓笑道:“看不出这个名妓对小刘还动了真情!”
“有没有真情不知道,小刘回来后,得知消息,大哭一场,带人把老鸨打得半死,又去把清风楼砸个稀烂,又亲自带人去杀大刘,吓得大刘连夜逃去了健康府。”
“后来呢?”
“后来有人替他们叔侄调停,两人勉强讲和,但仇怨就从此结下了,三年来,据说叔侄二人连面都不见,祭祖时都是分头去家庙。”
种桓又问道:“他们家族还有人吗?”
“应该有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们家族挺神秘的,要不是名妓事件,谁都不知道平江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两大酒楼,竟然是同一个家族开的。”
种桓点点头,“多谢掌柜了!”
客栈掌柜呵呵一笑,拱拱手走了。
种桓缓缓道:“如果掌柜的消息是真,那么太白酒楼就是刘氏家族出钱,他们家族应该还有一个真正的掌权人,而且他们家族的实力绝不止两座酒楼。”
……
次日休息一日,第三天下午,种桓又来到了长西商行。
吕帆笑呵呵请种桓坐下,又让伙计上茶,种桓坐下急问道:“怎么样?情况打听清楚了吗?”
吕帆点点头,“我昨天花了二十贯钱在县衙看到了惠楼和清风楼的地契,他们东主确实同一个人,叫做刘真……”
“稍等一下!”
种桓打断了吕帆的话,“我听客栈掌柜说,两家酒楼的东主不一样,是叔侄二人。”
“叔侄二人一个叫刘襄,一个叫刘少武,但他们不是东主,只是酒楼的管控人,东主是刘襄的父亲,刘少武的祖父,叫做刘真,当年汴梁的四大粮商之首,就是刘真,在他临安投了十万贯,买下丰乐楼一半的份子,又在西湖边单独修建了惠楼大酒楼,据说也花了十万贯钱,他在临安投下了二十万贯,听说他最近又投了一大笔钱,我估计就是在京兆花十二万贯买下易安茶馆。”
吕帆很精明,他明白种桓的忧虑在哪里?他笑着解释道:“我常年和江南的大商人打交道,他们不少人都在京兆买了宅子,但非常谨慎,都是挂妻子或者女儿的名字,刘家虽然投资了太白酒楼,又花十二万贯买下易安茶馆,但他们肯定会很低调,不愿被朝廷盯住,所以他们家族不在京兆出面就是这个缘故。”
种桓赞同吕帆的解释,低调,避险,这些大家族就算在临安寻找一条后路,但也会非常低调,直接拿出十二万贯,多给了一万五千贯,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讨好雍王。
种桓点点头,“这样就基本上对上了,平江府刘氏家族。”
……
种桓考虑了一下,他决定还是不要去拜访刘家,毕竟这里是平江府,不是京兆,一旦他的身份暴露,恐怕会把自己置于危境。
次日一早,种桓带着两名手下正准备返回京兆,吕帆却匆匆赶来,“我刚刚接到当涂县发来的鸽信,当涂那边有种将军的消息,说是很重要,请种将军务必去一趟当涂县。”
“多谢转告,我们去当涂县。”
正好吕帆有批货物要发往当涂县,种桓带着两名手下便搭乘货船前往当涂县。
“情况查清楚了,怎么统领还有点心事重重?”蒋叔笑问道。
“不知道!”
种桓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调查不够扎实,还浮在表面,比如刘家在汴梁是什么背景,我就没有查清楚。”
“那个需要秦指挥使去汴梁查,在平江府,怎么能查到汴梁的事情?再说,能成为汴梁四大粮商之首,肯定抱了大腿,否则怎么会轮到刘家?”
“你说得对!”
种桓叹口气道:“或许是我多虑了。”
三天后,货船队抵达了当涂县,在当涂县靠了岸。
种桓上了岸,却意外地看见了内卫指挥使秦旷明,让种桓一怔,秦旷明不是负责去调查汴梁吗?怎么会跑到当涂县来了?
难道他在汴梁发现了什么?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诡异
种桓上了岸,秦旷明上前行一礼,把一份鸽信递给他,“统领先看看这个,是王统制从京兆发来的急件!”
信管还没有打开,是红色信管,表示事态紧急,上面有一行小字,‘请转平江府种桓’。
正是这行小字,才通知他来当涂县。
种桓打开信筒,取出一小卷鸽信,慢慢展开,在阳光下细看,是统制王浩写给他的信,上面只有简短一句话,‘发现刘大掌柜,躲在咸阳,并非离开京兆’。
种桓愣住了,太白酒楼的刘大掌柜居然在京兆,他并没有来平江府,显然是前一天自己调查时有人泄露了消息,刘大掌柜躲起来了,那个吴管事欺骗了自己!
可问题是,刘大管事为什么要躲起来?那个吴管事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种桓一头雾水,又问秦旷明道:“你去汴梁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一些东西,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我们回大营后再说吧!哎,真是诡异得很。”
……
“什么?”
种桓惊得跳起来,“大粮商刘真已经死了,全家被灭门,你在胡说吧!”
“卑职一点没有瞎说,刘真在靖康初年就死在汴河的一艘大客船,他们全家十一口,全部被杀,十几船准备转移南下的财富都失踪了,是几个好友替他们全家收敛尸体,卑职还去看过墓地,刘真全家的墓地。”
种桓就仿佛大白天见到鬼一样,觉得诡异到极点了,刘真全家被杀,那现在平江府的刘真又是谁?难道就是杀刘真的凶手?
种桓又想起王浩的快信,太白楼的刘大管事躲藏起来,说明这些家养仆是知道内情,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想到这里,种桓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不行!他要立刻返回平江府。
这一次种桓带着秦旷明和他的十二名手下一起坐船返回了平江府。
十几人一起进城太显眼,种桓在城外包了一家客栈,众人都先驻扎下来,种桓随即进城又找到了吕帆。
吕帆没想到事态变得严重起来,他有点紧张问道:“种将军需要我做点什么?”
种桓叮嘱他道:“我要刘家的一个家养仆,距离县城远一点,比如某个庄园当管事之类,你帮我打听这么一个人,不找人太多,以免泄露消息。”
吕帆想了想道:“我认识一个庄宅牙人,消息非常灵通,只要肯花钱,平江府的什么事情都打听得到,而且守口如瓶。”
“你去打听吧!明天来阊门外的方家客栈找我,你知道那家客栈吧?”
吕帆点点头,“那家客栈我知道!”
种桓随即告辞离去,返回客栈去了。
……
次日中午,吕帆如约来到了阊门外的方家客栈,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打听一下消息,三十贯钱的高价足以买到一切可以得到的消息。
吕帆笑着对种桓道:“还真有,在常熟县虞山附近,刘家有一座神骏庄园,庄园的管事叫做刘禄,就是刘家的家养仆,他这两天在家,明天他会去庄园。”
种桓又问道:“他家在哪里?”
吕帆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种桓,“这是他家详细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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