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准确来说,是等候天时。”陆逊纠正司马师的说法。
司马师点头附和:“意思都一样嘛,不过现在木已成舟,而且通过前方战报来看,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大都督也不要太悲观,想想怎么防范刘备报复才对。”
“我会仔细思考的,不过司马公子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讨论江东的局势吧?”陆逊不愿听司马师‘说教’,于是把话题转移开。
司马师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刚才听大都督说起使团遇袭,这濡须坞处在淮南要冲地带,现在东吴与魏国恢复通商,洛阳的情报应该会经过这里,您可否知道我昭弟的近况?”
“令弟虽受了伤,但性命无大碍,回洛阳就被接入禁宫,听说曹丕对他很照拂……”
陆逊搪塞的话,并没能让司马师满意,他焦急地追问:“此事我也早就知道,只是我听说昭弟在袭击中伤了下体,不知他被送回洛阳以后,曹丕有没有找名医给他治愈?”
“呃……既然性命无大碍,治愈应该没问题的……”陆逊故意避重就轻。
“我是想问还能不能生育?”司马师直接把话挑明。
陆续摇头回答:“这件事不太好说,不过根据我最新得到的消息,令弟跟随使团回到洛阳不久,就被送入了蚕室养伤,伤愈后就与高瞄一起随侍左右。”(蚕室,房间内环境密闭,且生火保持室温,古时受了宫刑犯人忌吹风,必须要入蚕室得保全。)
“多谢大都督相告,就此告辞。”司马师抱拳称谢,转身之后面目狰狞,他原来还寄希望洛阳有名医,这下已没有任何希望,如果想要延续司马家的血脉,只能辛苦新婚妻孙鲁班。
孙鲁班是孙权长女,也跟其父去吴郡祭奠吴国太,事毕被吴家亲族挽留避暑,司马师心想待此间事了,自己把孙鲁班接到身边,对方肚子只要没有动静,自己就辛苦些每日耕耘不辍。
陆逊看着司马师的背影,轻轻拈起胡须自言自语:“很能忍耐,此子绝非池中之鱼,可惜背负的东西太重了。”
孙松、朱桓、朱据、全琮四将各携战船部曲,代表孙氏宗族和江东士族的军事力量,昼夜不停赶赴萍乡支援吕范的战斗。
数百战船徐徐驶出濡须进入长江西行,然后由彭蠡泽(鄱阳湖)逆流赣水而上,最后两万余人都在新淦停船靠岸,通往宜春的南水河道没疏浚,大型战船容易搁浅其中,进而影响漕运小船往前线运粮。
八月十四,濡须坞的援军抵达萍乡城,吕范的军队增至六万余,他的底气瞬间变得充足。
两军对峙近二十天,蓝霁隔两日就与少年营去搦战,吕范这边根本无将敢去迎战,只能调动士气低落的士兵以数量速胜。
蓝霁遇上兵少就厮杀一阵,遇上兵多就直接回营休息,这段时间让萍乡吴军不得安宁,士气长期处在较低位置。
“先生,吕范今日援兵到了,相信很快就要发起进攻。”宋谌汇报最新军情。
蓝田皱眉说:“孙权援军来的可真不快,传令各营从现在开始坚守大寨,没有我的将令都不准出战,我们只要顶住吕范几轮猛攻,就可以慢慢开始反攻了。”
“唯。”
第八百四十五章 你孙家就是反贼
蓝田没有做下一步安排,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宋谌站在旁边等了一会,然后小声追问:“先生,您刚才在想破敌之策么?”
“嗯?破敌之策早就定下了,我是觉得孙权不够效率,他的援军调拨得如此慢,估计赶不上给大王献礼,离登基大典只剩下两天时间。”蓝田轻轻摇头。
宋谌笑着回应,“孙家可不比占族的区家,少将军仅用十五天就灭了林邑国,您布局江东的时间估计不会短吧?”
“如果从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开始算,到现在正好十五年。”蓝田郑重回答。
“嘶……竟然这么久……”宋谌震惊了。
“你刚才说得没错,孙家占据地利,经营江东三世,岂能朝夕就可图之?不过我看也快了,赶不上给陛下献礼,咱们回头补上也无所谓。”蓝田捋须会心一笑。
宋谌点点头,“末将现在派人去联系少将军?”
“嗯,伯阳虽然肃清了入侵之敌,但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你派去的人要小心一些,嘱咐其要绕过吴军眼线,不能让庐陵的驻军暴露,大决战还得陷阵军当尖刀。”蓝田满脸严肃。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末将以陷阵军为荣。”宋谌锤打胸口一脸兴奋,心说陷阵军当得起这么夸。
宋谌派出的人打马跑了两天,于八月十六抵达蓝辕所在的西昌县,下达了蓝田发起最后总攻的命令。
蓝辕以丁奉为先锋,尽起庐陵之兵北上攻石阳、新淦,着令王金留守庐陵看押俘虏。
这段时间,蓝辕待在庐陵也没闲着,他在丁奉的帮助下稳定了各县治安,也肃清了吕岱那路逃回庐陵的败兵。
吕岱在出兵龙川前两个月,派孙布带人扮着货郎去探路,得到的消息是守军少而无备,当地官员基本都是越人,由此推断是不受重视的地方,所以才用夷人治理夷人。
后来吕岱与戴良分兵两路,自己以孙布为开路先锋往龙川,龙揭都督潭定周望风诈降,诱引其进入县城歇脚休整,随后江东军遭遇到了伏兵。
五溪蛮兵留在广州和交趾,沙摩柯奉蓝田之命带着数十卫兵,秘密前往龙川指挥防御战,他与潭定周发动当地青壮抵抗,最后因为两人号召力太强,一下子就有数万百姓响应,几乎成了全民皆兵的状态。
在人数绝对优势之下,江东的正规军很快就乱了阵脚,主将吕岱被潭定周护卫毒箭射中,在突围时毒发身亡,孙布则不幸遇上沙摩柯被生擒,只有贺齐率数百亲卫奋力突围,往原路逃回了庐陵,可惜因为人困马乏,中了王金的陷阱被擒下。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贺齐耻于被山贼俘虏,他本想寻死自尽却看见了丁奉,所以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丁奉和蓝辕劝降均无果,最终被关押在庐陵牢中。
丁奉对于劝降失败感到可惜,因为贺齐的确是个人才,但蓝辕却没有过多纠缠,心说过段时间灭了江东再来问,不知道他那时候给谁守节。
八月十六日,蓝辕率军北上断吕范的后路,他陷阵兵在铠甲外套吴军衣服,各城守军根本不知道是外敌入侵。
石阳、新淦很快就被攻占,停靠在赣水的战船也被收缴,蓝辕给高岭留下三千人守新淦,其余士兵则登船往南昌而去。
八月十七日黄昏,船队抵达南昌登岸,丁奉随即派人叫门开城门。
孙邻闻听大军班师入城,他带着疑惑走出太守府去迎接,心说几天前孙松等人才过境,除去路上需要耗费的时间,那蓝田竟然这么快就败了?
走出豫章太守府门,只见前方街上火把如长龙,等了一会发现竟然是丁奉,孙邻此时心中更加诧异,这支军队不该在交州么?即便不驻扎交州也应该留在庐陵,他们跑到南昌来干什么?
“丁将军,你缘何在此?”孙邻跨立在府门前,根本不知危险已至。
丁奉大步流星走上前,抱拳说道:“末将听闻南昌城有反贼,所以奉命带兵前来捉拿。”
“嗯?胡言乱语,南昌祥和安宁,哪里来的反贼?汝不过吕岱帐下校尉,竟敢管我豫章之事?别仗着在交州些许战功,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孙邻丝毫没有客气。
“是吗?给我拿下。”
丁奉大喝一声,他的亲兵一拥而上,孙邻吓得向后一退,身旁护卫慌忙来抵挡,可惜人少不能敌,很快就倒在血泊中。
孙邻头发散乱被缚人前,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小小校尉竟敢造反,所以再次面对丁奉的时候,宗室的身份让他底气仍然十足,咬牙切齿地威胁:“丁奉,不是拿反贼么?你拿我作甚?你奉的谁的命令?”
丁奉捋须大笑:“哈哈,你孙家就是反贼,我今日拿的就是你。”
“什么?尔等公然造反,倘若被吴王知道,定会夷你们三族。”孙邻继续叫嚣。
这时人群散开,蓝辕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看着对方冷冷地问:“你就是孙邻?你父孙贲与孙权不睦,何不就此降了?”
“丁奉的新主子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可知得罪江东孙家的下场?”孙邻挣扎着叫喊。
“我名蓝辕,蓝田是我父亲,现在你还认为我怕得罪孙家么?”蓝辕面带不屑。
孙邻额头汗水不停往外冒,他现在脑海里如同乱麻一团,心说蓝家人是从哪里来的?江东不是进攻方么?他还没有明白就被几个壮汉带走。
蓝辕与众将进入太守府,准备商议接下来怎么攻打柴桑,彻底断绝东吴军队的退路。
孙邻骂骂咧咧被带走,褚青望着对方背影皱眉说道:“孙邻父子在豫章经略二十年,少将军打算怎么处置他?”
“我们入南昌并未受阻,不行就关押起来,孙氏宗族怎么处理,还得让父亲来定夺。”蓝辕皱眉回答。
“此人留在豫章是个祸患,末将建议带着去攻打柴桑。”褚青郑重提出建议。
蓝辕想了想没有回应,丁奉也跟着抱拳附和:“末将也建议带上,柴桑守将张承性格谨慎,加上那里有两万驻军,恐怕没有前边那么顺利……”
“你让我以孙邻为饵?”蓝辕领悟地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或许还真能这样,这厮毕竟是豫章太守……”
第八百四十六章 没见这么嚣张的
南昌城,豫章太守府。
蓝辕与各将领端坐大殿之内,他先是环视众人,然后满脸严肃地对丁奉询问:“柴桑一战关乎全局,但陷阵军无法参与水战,明日只能倚仗承渊(丁奉),可你麾下部曲也出身江东,他们能做到全力以赴么?”
“少将军应该知道情况,他们大多是戴良和陈时的部曲,末将虽然带了一段时间,却不敢说万无一失,再加上柴桑水军精锐,所以才建议带上孙邻,让守军投鼠忌器……”丁奉一脸为难。
蓝辕自言自语,“明天不但要完胜对手,还必须尽量减少战损,否则没足够兵力赶回新淦阻挡溃兵,也不知道甘将军到位没有……”
“少将军勿忧,先生做事向来谨慎,他既然通知我们北上,一定提前给甘将军下过命令,只要我们明晚在柴桑水寨放起大火,武昌的水军见到信号,就会乘战船南下响应,到时候水陆夹击必获全胜。”褚青很轻松地回答。
“如果有甘将军相助,大事济矣。”丁奉原本心中忐忑,听到褚青的话又充满了信心,甘宁在江东名声响亮,非等闲之辈能够挡得住。
蓝辕轻轻点头,“甘将军的能力自不用说,我只是担心彭蠡泽(鄱阳湖)宽阔,如果让张承的战船趁夜逃回江东,说不定还要多生波折,影响父亲攻占江东的时间,有什么办法让水寨大乱呢?”
众人听完俱是不语,突然褚青兴奋地站了起来,“我想到了。”
“快快说来。”
“是先生用过的计谋,末将感觉现在情况差不多。”
褚青挠头尴尬地微笑,将想到的计谋说了出来,殿内诸将听后拍案叫绝,随后蓝辕便按计划分配作战任务。
次日黄昏,蓝辕带着陷阵军下船上岸,丁奉则带着战船在彭蠡泽前行。
柴桑水寨设在彭蠡泽内,与西边的柴桑城遥相呼应,两边只有两三里路程,罩着东吴军服的陷阵军,顺着沿湖官道大摇大摆前进。
灰蒙蒙的天空,数千打着火把的行军队伍,很快就被柴桑城外的斥候拦下盘问,蓝辕以孙邻的名义,大骂张承的军队阻碍建业粮船,导致自己受到吕范的责怪,自己此次是带兵来兴师问罪的,斥候哪里知道将军们的恩怨,只得‘委屈’地跑回城中汇报情况。
柴桑虽然属于豫章,但因为军事上的重要性,长期脱离于豫章管辖,孙贲父子与柴桑守将都能和睦共处,从没有发生冲突和矛盾,但在那个夜晚起了变化。
张承听说孙邻兴师问罪,连忙叫来徐盛商议对策。
“文向(徐盛),前些日子见公达(孙邻)太彬彬有礼,为何今日他却咄咄逼人?”张承一脸懵态。
徐盛没能去前线心有不快,留在柴桑当副手更不痛快,这时候他不帮忙想办法,反而打算看张承的笑话。
“末将不知,不过以前几位大都督,包括子衡将军在内,他们驻防柴桑的时候,孙公达都没如此无礼,莫非仲嗣将军与他有隙?”徐盛看热闹不嫌事大。
“公达与我震儿年纪相仿,我怎么可能与他有隙?再说柴桑水寨不是文向(徐盛)负责的么?公达今日的理由是水寨阻碍粮船。”张承见徐盛故意胡说,他便把问题直接转移过去。
徐盛拍案怒道:“水寨每日只是例行检查,什么时候阻碍过一艘粮船了?难道毫不设防畅行无阻?”
“文向不要动怒,我是觉得他的理由很奇怪,所以找你来商议应对之策,公达毕竟是孙家人……”张承与徐盛年级相当,但是个性要沉稳许多。
“孙家人怎么了?孙家人就不讲道理了?”徐盛越说越生气。
“文向慎言。”张承沉声呵斥。
徐盛被张承呵斥,突然冷静了些,他连忙追问:“仲嗣,你说会不会有诈?”
“斥候刚才在军前辨认过,那确实是本人……”张承微微摇头。
“走,现在找他对峙去,总不能不明不白被冤枉。”徐盛拍案而起。
就在这时候,门外侍卫急匆匆来报:“孙太守率军已抵达东门外,城门周校尉请示是否放入城。”
“不开门等什么?”徐盛冷哼。
“那我这就去通传……”侍卫抱拳左右晃动,虽然徐盛已经给出结论,但他知道主将是张承。
张承想了想,连忙伸手阻止,“且慢,天黑不开门是规矩,周校尉秉公做事没问题,咱们还是去城楼上相见。”
“孙邻摆明找事,你这么做不授人以柄?”徐盛大为不解。
“柴桑的城防要求,是历任大都督定下的,再说咱们也不归豫章管,万一像文向说的那样有诈,还能防范于未然。”张承捋须说道。
“行,这回我听你的。”徐盛这会觉得当副手也不错,起码遇到这种事有人顶在前面。
两人合计结束,快马来到城头。
放眼望去,城下星星点点有数千人,张承自言自语:“孙公达竟留有这么多部曲,有时间来找我们的茬,也不知道驰援子衡将军去。”
徐盛闻言冷哼:“那是人家的私人部曲,大王估计都难以调动,怎么能平白无故去帮忙?”
“速速开门,尔等要孙太守等多久?真是岂有此理。”蓝辕让褚青冒充孙邻随从,在城下嚣张地大喊叫嚣。
“孙太守何在?请上前一见。”张承扯着嗓子大喊。
“你是什么贱东西?你说见太守就能见?张承、徐盛死到哪里去了?”褚青继续冲着城上叫骂,此时孙邻被控在阵中欲哭无泪,心说我长这么大都没这样嚣张过,你们是不是玩过火了?
孙邻长期在豫章,与张承、徐盛都不熟悉,听到褚青叫骂都懵了。
张承的脸紧绷着,强忍着自己的怒火没回应,徐盛直接肾上腺素陡升,他冲出城下淡淡地说道:“我就是徐盛,还没有死呢,孙太守呢?”
“真的是你?还道守门卒不懂事,徐将军岁数不小了吧?还不打开城门迎太守进去?”褚青依旧不卑不亢。
“日出开门,日落关门,你如果不懂规矩,就让孙太守来见,别是不敢吧?”徐盛阴阳怪气地回答,对方如此嚣张跋扈,反而没有让他起疑。
“不得无礼。”
第八百四十七章 恨自己人没骨气
只听见阵后一声呵斥,两个侍卫‘护送’着孙邻走到前方,火光照应下果然是那熟悉的脸。
孙邻被锐器抵住背心,家人也掌控在蓝辕的手里,这时候只能任人摆布。
“你要见我?”孙邻面无表情。
张承发现果然是孙邻,连忙抱拳见礼:“原来真是孙太守,末将还以为是敌国奸细,怠慢之处请多担待……”
孙邻不置可否,褚青指着城上质问:“尔等居高临下,现在还说什么怠慢担待?要让孙将军在城外等到天明?”
“末将一时激动得忘了,皆因吕将军走前叮嘱小心,请公达(孙邻)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去开门。”张承继续抱拳赔礼。
“将军好大的架子,要我们太守去见你么?”褚青继续出言讥讽。
“末将也要下来。”张承笑呵呵说完转身,一张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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