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蓝田摇头说:“交州正是用人之际,何必拘泥那些小节呢?再说能人异士有些怪癖也属正常。”
蓝田正要回屋,只见吕玲绮一脸温柔地说:“夫君在此等候便是,妾身回屋给你取来外袍。”
吕玲绮说完转身快步往寝房走去,蓝霁见母亲刚刚还威严无比,这会在父亲面前又如小猫般温顺,于是小声在蓝辕耳边问:“大兄,你说母亲什么时候,再给咱们添个弟弟或妹妹?那样她就没时间管咱们了。”
蓝辕听得一怔,觉得自己父母是比别家节制,成婚十来年就他们两个子嗣,他意味深长地说:“等会母亲出来后,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蓝霁连忙摇头:“我才不去问,你是兄长你问……”
蓝辕自言自语道:“常言多子多福,母亲应该不会生气,再说我不觉得她管得严。”
“大兄,过两年我要跟长髯伯伯习武,那时没人帮你分摊母亲的注意力了,你就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吧。”蓝霁不以为意地说道。
“听说关将军十分威严,霁弟你就不怕去了江陵更苦?”蓝辕反问。
蓝霁淡然回答:“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每年只在江陵待半数时间而已,再说只要能学到真本领,吃点苦头又有什么打紧的?府里的人都说长髯伯伯天下无敌,我以后也想尝尝无敌的滋味。”
蓝辕白了蓝霁一眼,简单吐出了几个字:“仁者无敌……”
“大兄……”
蓝霁一反常态扯着蓝辕的衣襟撒娇,这举动让旁边的蓝田和高原都惊讶,心说这小子还有柔软的一面?
蓝田来不及问为什么,吕玲绮已经大步流星走来,然后亲自给蓝田穿上再送出后宅,转身的瞬间发现两小只神态奇怪。
吕玲绮皱眉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莫非刚才出手太重?我可是极有分寸的。”
“不痛不痛,大兄他有话要讲。”蓝霁嘿嘿一笑,然后转身把蓝辕推到前面。
“辕儿,你有什么事?”吕玲绮好奇地问。
蓝辕吞了吞口水,小眼睛转了转,然后憨憨地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霁弟也想当哥哥,所以让我来问您什么时候生弟弟或妹妹……”
蓝辕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把蓝霁孤单地留在吕玲绮面前。
蓝霁一脸呆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要去哪里?
吕玲绮听后俏脸一红,她急忙转过身去娇声喝道:“父母的事情你们少管,看来要早点把你送到江陵去……”
“哦好……母亲你刚才说什么?”蓝霁回过神来的时候,吕玲绮已经背对他走开。
吕玲绮轻轻抬手一摇,蓝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生气了。
蓝霁:大兄误我……
蓝田不知道后宅两儿子给他安排任务了,此刻又在正堂后殿接待刘熙与姚歧,姚歧依旧一副恭顺卑微的样子,而刘熙昨天的锐气也降低很多,看来猛陵一行有些感悟。
“抛却兴办学堂不谈,府君治理的地方果然非同凡响,交州不出几年或能赶上中原繁华。”刘熙由衷感叹。
蓝田微微一笑:“成国先生如此赞誉,田感到压力颇大啊。”
“府君胸有万千沟壑,上马能带兵下马能治国,盖天下之奇才也,玄德公得你相助,何愁天下不定?昨日在此府君言书院大事,我深思熟虑后愿勉力一试……”刘熙起身诚恳鞠了一躬。
蓝田还以为刘熙还要拒绝两番,没想到如此‘潦草’答应了自己,他连忙将其扶起,“能有先生相助,广州书院如添定海神针。”
“府君谬赞,我不过一介腐儒,也不知府君为何如此看重……”刘熙想起昨天的辩论,突然感到自惭形秽。
蓝田郑重说道:“建学堂、书院容易,制作纸质书本也容易,唯独像先生这样的人才难觅,古往今来有多少经典?可为何没能走到民间?除了被人有心控制以外,很大的原因是古籍生涩难懂,无数学子皓首穷尽终生不得先贤精髓。
若先生能以书院为基,号召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来为一众古籍阐释、批注,最终形成通俗易懂的‘新书’,让它们成为攀登未来的阶梯,这份功劳不但能恩泽现在,还能惠及于千秋万世。”
“府君所谋比这江山还大,立意或可比千古之圣贤,无论府君将来成功与否,熙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刘熙听得大受震撼,激动得再次起身行礼。
蓝田又一次扶起刘熙,他眼神中充满坚定:“这天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只要我们愿意披荆斩棘,一代人不够就十代、百代,道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第三百九十章 汉中云闭月
刘熙被蓝田的雄心壮志打动,他愿意留下来助蓝田一臂之力,毕竟现在天下战乱不休,有一块净土用来治学很不容易。
广州城还在建设之中,所以蓝田只能在广信安顿刘熙,并给他调拨人员筹备书院,又让姚歧派人去交趾搬取刘熙家眷,让他安心留在这边做学问。
正月十五元宵节,广州城工地停工休整,蓝田把高顺召回了广信。
按照蓝田家的旧惯例,他要在家中举行家宴相聚,因为甘倩母子已经入蜀,甘宁现在长沙任太守,蒋琬还留在泉陵主持书报署,所以家中比去年要冷清许多。
吕玲绮让高顺带上妻儿同来,结果这位固执坚持主仆礼仪的人,还是孤身一人来到蓝田的后宅小院。
院中的桌椅围成了一个回字型,这些桌椅板凳造型与后世已没有区别,桌子上的主菜依旧是涮锅,但涮锅中的食材有了较大变化,身处交州自然少不了新鲜的海产。
蓝田只是惋惜中原没有辣椒,不然就能将涮锅改良成麻辣烫。
汉朝的桌案都不高,大多时候都是席地而坐(铺上席子跪坐),板凳也只有胡床,蓝田这个现代人极不适应,他还在小沛务农的时候,就自制后世高度的桌凳垂腿而坐,当时还被吕玲绮、刘备等人所好奇。
在新野、临武期间,这种习惯间接影响了新邓庄的百姓,直到后来泉陵木工作坊设立,蓝田给出图纸批量生产制作,桌椅板凳立刻在民间、官府全面推广。
虽然是元宵节全家团圆日,但蓝田并没有改变分餐制的习惯,每人桌前置有一鼎小铜锅,涮菜涮肉丰俭由人。
原来没有资格入席的蓝辕、蓝霁,也因为人员稀少后补入筵席,两个孩子初次来到这种场合,时刻观察着长辈们的一举一动,因为随时要遵守吕玲绮教的餐桌礼仪,这次上桌就是实践来了。
因为高顺不饮酒,他坐到两个孩子的身边,自动划入蓝辕、蓝霁的阵营,替他们夹肉涮菜,席上只有蓝田夫妻对饮。
三人回忆起小沛相识的情形,感叹时光匆匆流逝已是中年,蓝田和吕玲绮脸上的怀旧之情若隐若现。
蓝辕、蓝霁两个机灵鬼听得十分认真,父母追忆往事间歇喝酒的时候,他们还不忘缠着高顺继续讲后来的故事。
大家聊到夜已深沉,吕玲绮见时候已经不早,提前带着两个孩子回房睡觉。
“先生,今日大家都已尽兴,我也就先告辞回家去先,明早还要乘船回番禺。”高顺知情识趣起身告别。
蓝田起身相送,“伯平在广信多留几天陪陪妻儿,广州城那边有沙摩柯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我习惯了先做事再享受,先生你有没有什么交待的?”高顺问道。
蓝田想了想:“回头我会让人出个图纸,咱们要在文教区选一块地建书院,成国先生(刘熙)已经在广信开始筹备,等广州城初步建成以后,书院跟州牧府第一批搬过去。”
“我记下了。”高顺抱拳回应。
“另外就是番禺商行的事,士祗与胡恪监督得怎么样?”蓝田又问。
高顺回答:“王掌柜被先生教育之后更加豁达,他应该是想通透了些东西,总之对广州城工地支持很大,那个士祗也还算尽职尽责,但主要还是胡恪在监管。”
蓝田肯定地点头,“胡恪办事我是放心,也不知道宋谌那边怎么样了,夏侯渊现在平定陇右,估计很快就要南下汉中,救庞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宋谌他也出身侦察营,做了胡恪商队的副官这么久,多少能学点应变的手段,再加上先生临行前亲自授计,他救出庞德的希望很大,不过汉中距广信何止千里,没法随时掌控那边的动向。”高顺安慰。
“伯平说得对,咱们尽人事听天命,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蓝田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代没有光污染的影响,天上的月亮如玉盘般皎洁,此时汉中的上空因为风推云走,月亮短暂地躲在了云层后面。
宋谌接到入汉中救庞德的任务后,他按照蓝田的计策北上从武关绕行关中,沿途经过曹操的地盘秘密来到汉中,这条路胡恪带队曾经走过一次,但因为陇右夏侯渊的战争太频繁,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
无论多么敌对的状态,各地的物资和民间交流,都有逐利的商人行走其间,关隘的守将很乐意商队来往,因为每次都能收到‘过路费’。
鱼虾各自有道,乱世更要讨生活,商队除了遇到极端匪人,有金钱开道伤亡很小。
宋谌全身只有那封书信是夺命符,为了安全他将其缝在自己的袍服中。
商队辗转数月来到汉中,此时年关将近宋谌一面派人寻找庞德,一面找那位关键人物杨松。
宋谌给杨松多次送去财帛,很快两人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另一方面他的人也秘密接触到了庞德。
张鲁对庞德的百余西凉兵不放在眼里,但是也十分恼怒马超逃入蜀中的行为,要不是自己当初资助他兵马攻打冀城,也不会既损兵折将还得罪曹操,所以留在汉中的这些西凉兵平日里饱受冷眼,军队的给养也大打折扣。
过年期间各营都有酒肉,唯独庞德那百余西凉人只有稀粥,岁末年尾西凉兵倍加思念家乡,身在异乡的凄凉感涌上心头,他们落寞地喝着寡淡的清水,恨马超抛弃了自己独自享福。
庞德的疾症经过治疗已痊愈,看到帐下兵丁士气低落他感慨良多,心想当初要不是患病是不是也入蜀了?但是旧主马超输了曹操输夏侯渊,后来连冀城那帮跳梁小丑也输了,要是以后再输就脸都不要了……
庞德在汉中感受人情冷暖,在生病期间盘算着要不要重新选择,毕竟马超的名声实在差得厉害,但又看不上张鲁这艘风雨飘摇的小船。
除夕夜其余兵营都很热闹,唯独庞德的营寨冷冷清清。
庞柔在帐中踱步良久,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令明(庞德),咱们不能如此坐以待毙,要么想办法逃入益州追随旧主,要么离开汉中自谋生路,也好过在这里饿死。”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卧龙凤雏不熟悉
庞德听完从兄之言轻轻摇头,“少将军入蜀之后,张鲁对我等虽然冷落,但防范得十分严密,现在想逃离谈和容易?”
庞柔叹了一口气,“汉中四面皆是大山,想要逃脱的确困难,咱们能不能趁张鲁出其不意,从小道绕出去?毕竟不是每个险关都有重兵的。”
“兄长异想天开,汉中西面的阳平关险要无比,南边的米仓道因为张飞驻守阆中的原因,张鲁又抽调兵马去驻防,像少将军那般去益州是没机会的。
西北边的主路陈仓道也要过阳平关,咱们根本没机会返回西凉故土,至于褒斜道的栈道年久失修,傥骆道与子午岭小道更是险要,说不定饿死途中……”庞德听了直摇头。
“也不知道少将军在益州如何,会不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庞柔一脸郁闷。
庞德皱眉冷冷一笑:“少将军污名在外,恐刘玄德也不敢重用,自己尚且不能保全,怎么能顾得上我们这些外姓人?我们追随马家这么些年,已经算是尽忠职守了,兄长你就别想太多……”
庞柔听后苦笑:“唉,好似无根浮萍,可惜了这些西凉男儿,过年连口酒都没有,我要不要拉下脸面去找他们匀些?总归曾经还是盟友。”
庞德连忙摆手:“少将军在时都不一定有用,何况是现在这个情况?人家现在都避之不及,兄长何必屈身受辱?”
庞柔口中的盟友就是程银、侯选,当初关西十部渭水败于曹操,有人选择回归故地有人选择逃往攀附,程银、侯选在马超之前携部逃到汉中。
虽然曾经是讨伐曹操的盟友,但现在寄人篱下日子都不好过,特别是马超出逃让大家都艰难,程银、侯选的部曲们待遇只是略好于庞德。
兄弟两人唉声烦恼之时,帐外侍卫禀报有西凉故人来访。
庞德、庞柔以为是程银、侯选的人,结果请进来发现那人外形消瘦精干,身穿灰色无花的素袍,看上去就是一副商人的打扮,无论身材长相都不像西凉人士。
“汝乃何人?我看得甚是眼生。”庞柔一脸的狐疑。
宋谌抱拳一拜正准备回答,结果庞德把手按在案几上的佩剑上,皱起眉冷冷发问:“汝既非故人,恐怕连西凉人都不是,来此有何意图?”
“将军不必相疑,我虽非西凉人氏,但受你们故人相托而来。”宋谌见帐内也没外人,便不慌不忙小声说道。
“是何故人?”庞柔着急地问。
宋谌见案几上有个碗,他径直端起来轻轻一闻,然后摇头叹息:“想不到庞将军竟如此艰难……”
锵的一声,寒光四射。
庞德拔出佩剑语气冰冷:“若是有人遣你来奚落我兄弟,不妨试试刚磨的宝剑锋利与否?”
“故人是谁我写给你们看。”宋谌用手指沾了些清水,在案几上先写出了马超两个字,待二庞看完就一把抹去。
“真是可笑,令明不杀,我也留不得你。”庞柔也抽出了宝剑。
“我有他的亲笔书信为凭。”
宋谌不紧不慢说完,庞德和庞柔的气势瞬间若了下来。
庞柔一脸不相信的问:“汉中与西川联系断绝,你是如何突破阳平关的?该不是告诉我是翻越巴山而来?”
“有信就拿来我看。”庞德伸出右手说道。
宋谌点点头然后解下腰带开始脱外袍,庞柔看得一脸懵逼连忙阻止:“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兄弟二人没有那些嗜好……”
宋谌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他先是把衣袍展放在桌案上,随后用小刀把里面夹层的线头挑开,一封褶皱的书信就出现在手中。
“你们先看看吧。”宋谌把信递了过去。
庞德依旧对这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警戒,最后是庞柔接下了宋谌的书信,打开之后果然是旧主马超的笔迹。
“令明快快收剑,少将军没有忘记咱们,你快来看看。”庞柔语气中带着欢喜。
庞德读完信显得更加疑惑,马超要他们完全相信眼前人,说这人会带他们逃入蜀中。
“公何人也?”庞德问。
马超的字迹不假,但庞德对宋谌的能力保持怀疑。
“宋谌。”宋谌言简意赅。
“可有表字?”庞德追问。
“鄙人出身寒微,并没有表字。”宋谌回答精炼,但并没有表现出自卑。
庞德和庞柔对视后陷入沉思,眼前这个出身寒微名不见经传的人,真有本领把这百十来号人带走?此刻他们虽然已经走入穷途,但也没有到达非死不可的境地,所以即便有马超的书信作保,两人也要问清楚再下决定。
“少将军的书信不假,但汉中四面皆是山,出汉中全有险关要隘,不知有何计策带如此多的人出去?”庞柔仔细询问。
宋谌指了指信纸提醒:“先生吩咐阅后即焚。”
庞德犹豫后觉得有道理,于是扬手在烛台下焚烧起来,宋谌趁空档说道:“先生已经定下入川计策,届时你们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你口中的先生是何人?张鲁对我们兄弟看管严密,一旦有失这百余健儿恐遭不测。”庞柔提醒道。
宋谌清了清嗓子,有些自豪地说道:“我家先生就是靖南将军、交州牧,号玄鸮的蓝田、蓝子玉。”
汉中西凉消息闭塞,加上蓝田此前刻意低调,庞柔、庞德听到这里显得陌生。
“恕我孤陋寡闻,交州刺史不是赖恭吗?什么时候多出个交州牧?再说那位玄鸮先生,我兄弟二人真不熟悉……”庞德一脸茫然。
宋谌冷冷回答:“赖将军携交州归附左将军,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我家先生历来行事低调,他的才智与另外两名军师齐名,卧龙、凤雏总该听说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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