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春山居
北兵若不到,三桂孤立无援,则助陛下灭此逆臣;北兵若到,则大顺必败,我等先抽身回京。即便陛下到时能够生还京城,身边也无多少兵马可用,终究还是要宽待咱们的。只是没想到,昨日下午陛下下令移营,坏了此獠的计划。
末将思之,此獠这是想要让陛下治罪于末将,好激发前营将士的不满,到时此獠就可独掌前营的军权,然后为北兵做内应了。末将敢断言,此刻去抄了唐通的大帐,必有证据。”
李来亨都听不下去了,在旁恨恨的骂道:“真他娘的无耻,你也算是陕西乡党?听到这种话都不告诉陛下,要不是唐通那贼子揭发了你,你特娘的是不是真打算,一开战就跑路?”
白广恩满面通红,不能对。一旁的宋献策终于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这时才觉得一阵庆幸,若不是陛下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和吴三桂打了,就不会有移营这档事。而不移营,独立在左翼立营的白、唐两部一旦在阵前逃亡,必然会大挫大顺军的士气,再加上北兵到来的消息,大顺军这一仗必败。
这一次,他有些自责了,这些日子光顾着规劝陛下,倒是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果然,攻下京城之后,大家都觉得大事底顶,连他也不自觉的懈怠了啊。还是陛下看的准,和建奴、吴三桂之间的争斗,绝不是今天这一场会战能够解决的。
宋献策稳住了心神,对着白广恩道:“你可敢立下军令状,若是在唐通营中搜不出证据,愿坐反诬之罪?”
此时白广恩面前也是无路可走了,李来亨的责骂也是敲醒了他,现在如果他不能立功赎罪,光是这个默认战前跑路的罪名,都够让李自成砍他一回头了。
因此他咬着牙说道:“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没能搜出证据,就请陛下砍了末将的脑袋。”
宋献策取过笔墨,刷刷的写了一张军令状,然后对着白广恩说道:“你上前来,自己抄录一份。”
趁着白广恩写军令状的机会,宋献策又取了一枚金牌给李来亨道:“你带着白总兵去见张威武,让他点起人马陪同白总兵前往唐通营中查看,若真有罪证就镇住唐通本部。若是没有,则向前营宣读白总兵的军令状,然后把白总兵带回中军…”
另一边,去见李自成的唐通对于白广恩的遭遇一无所知,因为李自成此时正和王则尧、张若麒、左懋泰等被吴三桂放归的文官交谈,因此他就被安置在了一件空着的帐篷内,不许他胡乱走动,等待陛下的召见。过去唐通嫌弃大顺军内部等级不够分明,人人来去自由,还没有洗脱义军的习气。但是在这帐篷内坐着喝茶喝久了,他又觉得其实大顺军以前的规矩也不错,比现在的规矩要有人情的多。
崇祯十六年三月,李自成在襄阳置上相、左铺、右弼、六政府侍郎、郎中等官,地方设防御使、府尹、州牧、县令。算是初步建立了大顺政权的建制。
永昌元年三月,李自成更定六政府,使大顺政权机构进一步健全。改内阁为天祐殿,牛金星继任首辅。可以说,现在的大顺政权正从军治转向文治。
王则尧、张若麒、左懋泰这些投降的明臣,正充实着新政权的统治力量。但是因为京城拷掠一事,使得大批士绅官员离开了北京,不是返回了家乡,就是跑到南都去了。这样一来,这几位被吴三桂放回来的文官,对于李自成来说就显得有些宝贵了。
过去是大把的旧明官吏想要在新政府谋个职位,但是现在李自成则要考虑如何挽留这些文官继续留在体制内为自己效力了。因此他还是相当重视这些被吴三桂放回的文官的,一早就接见了他们,一方面要安抚这些被吴三桂扣留的官员,酬以功劳;另一方面则是顺便打听一下山海关内的情形。
王则尧是心直口快的,见了李自成之后,就直言不讳的向他说道:“吴三桂已经投靠了建奴,臣闻听,九王昨日已经抵达连山。距离山海关不足200里路程,观建奴行军之速,至多后日也到山海关了。陛下,此战已经不能再打,当速退为妙…”
第十三章 案发
张若麒、左懋泰在一旁低头听着王则尧向李自成汇报在山海关见闻,听到对方并没有提起吴三桂送行时的那番话语,心中也不由松了口气。他们心里明白,王则尧不是为了保全他们,而是为了保全太子。
虽然他们都降了大顺,但也并不愿意见到李自成把崇祯的血脉一一剪除。当然这种也只是他们心里的幻想而已,历代江山更迭,对于前朝血脉的清除,从来是不留余地的,就算李自成真想做什么,他们也只能保持沉默,以免牵连到自己才是。
对于王则尧的建言,李自成还是听进去了不少的,除了对方的应对之策他不同意外,撤兵这一条他是完全赞成的。不过从这位大明前巡抚身上,某人也看明白了,大明的文官确实不通实务。
像他这样只是继承了李自成的记忆的人都知道,不先给军队说明作战或撤退的理由,只会造成士兵的恐慌,于是撤兵就会变成溃逃。然而王则尧居然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对方是根本不在意这一点,毕竟大明缺粮缺饷,就是不缺人,哪怕这十余万人都逃散了,只要政权还在,就能再拉起十万人。
但是对于大顺朝来说,这六万大顺军要是没了,大顺军也就元气大伤,过去十多年的征战成果算是损失大半了。因此,只要有一线带回军队的可能,李自成内心都是要坚持下去的。
李自成和三人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当接近午时初时,宋献策带着张鼐在大帐外求见,说是有要事报告。李自成这才和三人暂停交谈,让宋献策和张鼐入见。
宋献策看了一眼帐内的几名官员,便向李自成行礼汇报道:“陛下目光入炬,唐通这个逆臣确有情弊,白广恩向臣出首,并已经在唐通营中抄检出其和建奴、三桂的往来书信,另外还在其营中抓到了几个乔装的真满洲人,还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置本案。”
某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这些明将都是些墙头草,没有人在旁监督,他们就是一群小军阀啊。不过在面上,他却很是平静的说道:“把唐通带上来,让他指认这些真满洲人都是些什么人,和他都谈了什么东西。”
王则尧、张若麒、左懋泰听到唐通和三桂、满洲人勾结可没李自成这么淡然,在已经知道三桂投靠了满洲后,他们已经不看好大顺军了,这下大顺军中居然还出了叛徒,那这场仗就更加没有希望赢了。哪怕李自成抓出了唐通这个逆贼,但是大战再即,自己这边却出了叛徒,军心还不知怎么动摇呢。
因此这下连张若麒、左懋泰两人,都真心诚意的劝说李自成赶紧收兵,趁着北兵还没有抵达山海关之前。李自成对此只是笑而不语,他带着众人走到了大帐之外,然后背帐而坐,很快李来亨就押着一群剃了头的明军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出征太急,这些投降明军现在还都穿着大明的军服,看到这一幕李自成也是若有所思。他之前不仅没有改变这些投降明军的编制,甚至连军服都没给他们换,难怪他们背叛大顺几乎没有心理压力,因为在感情上,这些投降明军还没有把自己当成大顺的军队。
掉了帽子和一只靴子,衣服也被扯坏露出了内甲的唐通,在两名李自成的亲兵的押送下,来到了大帐之前。一开始唐通还非常的恼火,认为李自成这是想要吞并自己的军队,但是等他走到大帐前,看着草地上跪着的那几个满洲人后,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的李自成,靠着椅子一侧扶手,反复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几个满洲人,突然伸手指着其中一人问道:“这个头发刚剃不久的,难道也是真满洲人?”
一旁跪着的白广恩道:“回陛下,这是旧宁远守备孙友白,他不是满洲人。”
李自成于是看着一旁的唐通问道:“说说吧,唐总兵,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为何会在你的大营中,还当了你的家丁?”
唐通脸色惨白,但是默然不语。李自成看了他许久,不免嘲讽的说道:“你在其他人面前骨头这么软,在朕面前骨头倒是硬起来了,这是觉得朕不敢杀你吗?”
唐通终于开口说道:“臣无话可说,但求速死。不过,要不是陛下在京中拷掠百官,导致天下士绅侧目,使大顺失去天下民心,臣又何须同三桂、满洲人沟通。非是臣背叛陛下,而是陛下放弃了天下,臣只是想要自保而已。”
唐通这番话顿时让边上的大顺军将士都愤怒了,就在他们纷纷咒骂唐通的时候,李自成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厉声质问道:“就算是朕和你恩义未结,那么烈皇帝对于没有恩吗?大明百姓对你没有恩吗?你勾结建奴颠覆大明江山,荼毒中国百姓,究竟是何道理?
就你唐通有家人亲族,我中国百姓就没有了?建奴数次破口而入,那一次不是屠戮百万生灵,劫掠兆万之财。建奴所过之处,便是鸡犬不留的空白之地。
你要反朕,朕能理解。你打着反朕的旗号勾结满人,就特么是国贼。像你这样的国贼,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简直是混账东西。”
李自成愤怒下直接抬脚踹了过去,唐通倒地后又挣扎的跪了起来,对于李自成的愤怒他能够理解,他只能向对方求饶道:“臣死罪,不敢怨。但求陛下放过臣的家人,臣愿意领罪受死。”
李自成看了他许久,方才说道:“念在咱们君臣一场,朕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写下自白书,说说你是怎么辜负了大明百姓和烈皇帝的,你的罪在什么地方,然后在诸营中当众念诵一遍,那么我就给你留个全尸,罪不及你家人。”
虽然深深感受到了当众认罪的屈辱,但唐通还是点头道:“罪臣领命,只愿陛下守诺。”
李自成挥手让人带唐通下去写自白书,然后瞧了一眼还跪着那里的满洲人和汉奸,随口说道:“有愿意说出自己身份,并指认他人身份的可活。不愿的,都推出营门砍了,刚好用他们的脑袋祭祀烈皇帝。”
看着一队兵士过来抓人,丝毫没有犹豫的样子,留着金钱鼠尾的孙友白大骇下,终于脱口说道:“陛下饶命,那位是三等昂邦章京图赖,大清开国五大臣费英东的第七子,隶属满洲正黄旗,不是无名之辈啊。”
几名满洲人顿时怒目看向孙友白,用满语破口大骂了他一通,若不是他们被绑着双臂,这会都要冲上去动手了。不过李自成并没有在意被满洲人骂的缩着头不出声的孙友白,倒是注目于几人中年纪较大,面色平和的一人。
此人叹了口气,用满语对身边的满人呵止了一声,让他们停下了骂声,这才对着李自成用着娴熟的北京官话说道:“瓜尔佳·图赖见过永昌皇帝,还请陛下给大清国一点体面。若要动手,不妨给个痛快。”
李自成看着他许久,方才问道:“你好歹也是满洲人中的贵种,这样跑来我军营中刺探军情,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些?”
图赖在部下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李喜正想上去把他重新摁倒,但是看到李自成的手势,便又退了下去。这边站起身来的图赖,个子也就比李自成小半个头,但是身材壮实并不弱于李自成。
他无所畏惧的看着李自成昂然说道:“若是图赖能够成功,则贵军一战必溃,我满洲军不知可以少死多少人。若是图赖失败,不过掉了我一颗脑袋罢了,这样划算的买卖,为何不做?只是没想到,我的运气如此之差,我也无话可说。”
面对这样的满洲人,边上的大顺军将士倒是真的无语了。三等昂邦章京,类似于大明的总兵,但是出身正黄旗又是费英东子,这样的身份已经和李过等人差不多了。以这样的身份跑到敌营中冒险策反敌军,确实是很少人做的出来的。
李自成瞧了瞧图赖,又看了看周边的将士,觉得今天给自家人的打击也够多了,不能再让这个图赖打击己方的士气,于是便大声说道:“你知道你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差吗?因为天命在我大顺,以顺伐逆,自然天助之。
我大顺军护卫中国百姓,保家卫国,你逆清不过是来劫掠中国,杀人放火的强盗,这样还觉得上天会保佑你们,简直就是妄想。把他们带下去,分开关押,不要让他们互相交谈。等我处置了前营事务,再来处置他们。”
李喜立刻上前领命,带着一队士兵把这些图赖和其他满洲人带了下去。临走前,图赖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自成,这才转身跟着士兵而去。
李自成扫视了全场一眼,便说道:“王则尧、张若麒、左懋泰、宋献策、张鼐、白广恩留下,其他人各自回去做事。另外,去请权将军过来议事。”
说罢,李自成就调头返回了大帐内。不久,他点到名的官员将佐就鱼贯而入了。李自成吩咐给每人搬了个马扎,又静静的等待了一会,便听到了一个重重的脚步声。
刘宗敏人还没有走进大帐,他的声音已经传进来了,“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唐通这逆贼居然背叛了…”
第十四章 处置
李自成把几人招来是为了收拾残局,不过文官们不想沾手这事。一是背叛了大顺的是投降的明将,他们却是投降的明臣,在这一问题上插嘴,只能说是不知死活了;二是当前最要紧的是撤军,而不是在这里讨论如何处理唐通留下的这支军队。
不过刘宗敏对于这支部队就比较感兴趣了,一度想要挑选其中的精干充实自己的部队。不过宋献策、张鼐两人都表示反对,宋献策觉得刘宗敏手中的实力已经够大了,再加强下去就破坏大顺军内部的平衡了,而张鼐则是站在即将爆发的战争立场上考虑的,这个时候抽走军中骨干,剩下的部队就成了散兵游勇了,谁还用的了他们。
让每人都发表了各自的看法后,早就有所考量的李自成就下了结论说道:“大战在即,不能让军心继续动摇下去。宗敏,把那些精干力量弄到你麾下去,没有几个月的交心,你真的现在就敢用上?”
刘宗敏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李自成又接着说道:“大的整顿,还是回京之后再说。当下的要务就只有一个,稳定军心,不要乱。
想要做到这一点,我觉得就不能把唐通的罪行扩大化,要是把唐通在军中的亲信都抓起来,这支军队就不可能用在这一仗上了。所以,罪只及于唐通一人,待他在各营宣读自白书后,张鼐你去监刑,就用绞刑吧。
另外,免去他家中子弟所有恩荫,除留宅邸和人均20亩的口粮田外,其他田地没收,分给从军家属,先分给死于国事的军属。左懋泰,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张鼐、左懋泰都起身应了下来。接着李自成拍着椅子扶手思索了一会,又说道:“将前营2万人分为五部,令白广恩、任光荣、官抚民、周凤梧各领一支,白广恩依旧为前营主帅,其他三人副之。
军师,于朕再发一道命令下去,前营若有不愿战而想要归家的,可发2两银子路费,任由其归家务农。但敢有投靠建奴和作奸犯科者,朕必严惩不贷。”
如果真的是要打仗了的话,宋献策肯定是要反对李自成这道命令的。但是他已经知道李自成想要撤军了,那么现在这些不安定的因素自然是要先排除掉的。让那些不想为大顺效力的军士现在走,总好过之后清兵出现时跑路的好。
不过王则尧、张若麒、刘宗敏都对这道命令表示了疑虑,担心会引发各军军心骚乱,毕竟没有严格的军纪加以约束,几乎没有那支军队愿意苦战的。现在有人能够拿着银子回家,有人却还要在这里苦战,自然会引发不满。
听到了他们的抱怨后,李自成当即说道:“朕也知道,要是这道命令颁发下去,下面的将士肯定会不满意。背叛了大顺的军队可以拿着银子回家,而他们却要在这里为朕厮杀,这确实不公平。
这大明军队,招募一名士兵给安家费5两,死后给家中抚恤15两,出征在外行军时给盐菜钱每兵每日银3分,说起来,我大顺军的待遇其实还不及明军。只不过明军这些钱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而我们是实打实的发给了士兵,所以我军的士气还是比明军高一些的。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大明的军队了,都是我大顺的军队,因此我决定要改一改军队的福利。我觉得,不管是大顺军还是大明军,将士们的福利都太低了。朕说过,朕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才造的反,而是为了捍卫民众利益才起的兵。
这大顺天下非朕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因此,将士们不是为朕打仗,而是为自己打仗。什么叫为自己打仗,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打仗。总不能一年拿个24两,死了拿15两,就叫为自己打仗吧?所以,朕决定,回到北京后就要给将士们分田地。
凡是为国戍边的将士,不管是我大顺军还是过去的明军,满10年退役的给田百亩,因伤退役的给田200亩,为国捐躯的给田400亩。王则尧、张若麒,你二人负责统计各军名册,朕回京后就同首辅商议,看看如何拿出田地来分给将士们。”
刘宗敏、张鼐大为支持李自成给将士们分田地的主张,只是几位文官都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张若麒硬着头皮,不顾两位武将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向李自成说道:“陛下,大顺军加上明军的数量,何止百万,天下恐怕没有这么多闲田可以分给将士们的。”
李自成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问题问的非常没有水准,要是自己不能从这里顺利的回到京城,估计今后就没有什么大顺了,他还需要担心天下的闲田够不够分吗?更何况,就算他回到京城,大顺能撑多久也是一个问题,将士们要是不卖力保住大顺,自然也就没有问自己要田地的资格了。
不过他还是心平气和的对着张若麒说道:“北方残破,无主之田比比皆是,政府拿回来分给将士们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辽东还有大片土地,将士们要是把辽东拿下来,自然也就不用担心朕没有土地给他们。总不能,他们连自己的土地都不去保卫,还指望朕给他们变出土地来吧?”
张若麒其实问的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李自成会拿士绅的土地分给将士,这可是比拷掠更令人痛恨的行为。真要这样的话,他也不愿在大顺朝呆下去了,毕竟他张家在山东也是有着不少田地的。但是李自成这么一搪塞,他倒是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李自成见状就起身说道:“如果大家没有其他问题了,前营的事就议到这里了。王则尧、张鼐,你们两人就把我刚刚说的整理出来,然后颁发命令执行吧。其他人没事就回吧,我和宋军师还要商议一下,这清兵到了之后,战局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
“诺。”众人起身回了一声,便纷纷走出了大帐。
众人离开之后,李自成也起身走到了后帐,这是议事大帐,因此要比他的寝帐大的多,是由4个帐篷搭建起来的。后帐内摆放着一张矮榻,还有一件胶泥做的沙盘,略微可看出是山海关附近的地形。
李自成站在沙盘前看了许久,方才指着沙盘说道:“北面是燕山,南面是渤海,我们在西,而山海关在东。从山海关到后方的抚宁县是70里,再60里到永平,再120里到丰润,再80里到玉田,再60里到蓟州,此地才有地势可以稍稍阻挡一下清军和关宁军的骑兵。”
宋献策计算了下说道:“若是今晚出发,明早可到抚宁,明晚则在永平了。建奴即便明日到,也不可能立即向我发起进攻,因此我们至少还能再走1日,这样后天晚上就可到丰润。
大后天,建奴即便立刻发现了我军有异常,前营也不可能立刻就投降,因此又可多得一日时间,走到玉田。这样一来,建奴想要以精骑来追我,也需要2天才能抵达玉田,则我军已过蓟州抵达三河。当建奴骑兵抵达三河时,我军已经进入通州,和北京成犄角之势,倒是可以和追的精疲力尽的建奴斗一斗了。”
李自成思考许久后便说道:“那就不如再迷惑一下建奴和三桂,我们可以把骑兵留下,让步兵先走两天,这样步兵脱身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另外,既然要南下,这天津渡口就不可不守。步兵可分两批,今晚走一批,过丰润后即转向南,去天津。明晚再走一批去蓟州。骑兵则能拖久一些就拖久一些。”
宋献策想了想问道:“前朝宗室、文官是不是让他们下午就走,光明正大的回京城为烈皇发丧,我看倒是不用找什么别的借口。也避免他们这些不熟悉军务的,晚上行军漏了风声。”
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可,让李喜带兵护送他们回去。我正好吩咐他,带几句要紧的话给首辅。现在就是要想一想,怎么拖延建奴和三桂联手对付我们了。”
宋献策看着沙盘也是皱眉不已,建奴既然已经接受吴三桂邀请南下,那么就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留住大顺军的主力。毕竟,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事,可不常有。以李自成这么多年的征战经验,也就是这一次昏了头,想要硬生生的吃下吴三桂这支人马。
说起来,还是进京之后大家都有些浮躁了。如果不是想着尽快收拾吴三桂好回陕西去过安稳日子,那么李自成和其他将领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在宋献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李自成突然若有所思的抬头对他说道:“不如军师去问一问那个孙友白,让他把建奴内部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然后我们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宋献策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臣这就去让他交代清楚。”
宋献策离去之后,李自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稍作休息,闭目养了一会神,不过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走到大帐门口,让人把李喜叫了过来。
片刻后,李喜便匆匆走入了大帐,伏案书写的李自成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正在给首辅写信,你先等一等。”
李喜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候着,一刻钟后,李自成把信纸压在案上,等着晾干。这边则对着李喜说道:“你把椅子搬来这边,我要交代你几件事…”
第十五章 有所觉悟的朱慈烺
李喜走出李自成大帐时还有些茫然,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他总觉得有点不踏实。毕竟他被李自成收养后,就一直待在李自成身边,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李自成独立行事,就好比刚刚被赶出家门的小鹰一样,有些不习惯没人管着自己了。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对着大帐边上的一名亲兵说道:“去请李来亨来我帐中,陛下有令要我交代他…”
双手背缚的孙友白被关押在一间帐篷内,看起来倒是比露天看置的真满洲人的待遇强一些,但他可不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毕竟贼军的凶残和满洲人的蛮横,几乎是如出一辙。
老实说,他还是更觉满洲人那边更安全一些,因为满洲人只是把平民不当人,对于他们这些官员士绅还是客气的,只要你听话。但是贼军的凶残则主要是对待官员士绅而出名,对待平民反倒要温和的多。想到这里,他就不由暗骂了一句,“不分尊卑,不敬名族,终究还是一群贼啊,这天下怎么坐的住。”
孙友白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应该誓死不降,这样自己死了,但是家族总能不被满人清算。不过他很快又泄气了,要是绞死他还能留个全尸,拿刀砍脖子就太疼了,要不然还是先和贼军虚以委蛇,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九王大军顷刻就到,到时大清兵一至,贼军必溃,自己还是有着逃出去的机会的。
就在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昏暗的帐篷突然明亮了起来,原来是有人进来了。他下意识的就脱口喊道:“兄弟,能否给陛下传个话,我还有满洲的内情没有交代,不要急着杀我啊。”
来人听后,顿时笑着说道:“孙守备倒是一个明白人。你既然如此知晓事理,那就说说你知道的建奴内情吧,不管大小事务,统统说出来,本军师给你记录。”
说完,来人就交代身后人拿一套笔墨纸张和桌凳来。听着两人的对话,孙友白方知面前的是大顺军师宋献策,他赶紧跪好觍着脸恳求道:“还请军师大人给小的松松绑,再给杯清水喝。”
宋献策看了他一眼,便叫来了两名士兵进来,又吩咐了几句。很快帐篷上方的天窗被打开,阳光落入了帐篷内,把小帐篷照的亮亮堂堂的。在士兵搬来了桌椅后,孙友白也被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然后士兵令其坐在宋献策对面约两三步的椅子上,两名士兵就站在他身后不动了。
研开了墨水的宋献策,试了试墨水的浓淡后,就抬头看着他说道:“开始吧,先从建奴出兵的内情说起。”
孙友白老实的很,宋献策一问,他就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本年3月时,我朝,不,建奴就有出兵伐明之意。据说,范文程为伐明首倡者,九王最先站出来支持他。不过国中反对伐明的声音也不小,于是出兵之事就耽搁了下来。
四月初,吴三桂派人前来求建奴出兵助剿,此时国中才知北京已破,先帝生死未知。九王于是在廷议中独断,决定起兵助明攻…顺。
数日之内,九王急聚兵马而行。沈阳附近,男丁七十以下,十岁以上,无不从军。对外号称20万,以小人看十几万是有的,至少有6、7万战兵。四月初九,大军从沈阳出发,我跟随图赖为大军前哨。
15日,九王于翁后接到了辽东总兵吴三桂再一次的求援书,吴总兵在书中说愿意向我军开放山海关,九王立刻决定改道山海关进军。图赖依然为大军前哨,我军日夜兼程于18日抵达欢喜岭,图赖就让我同九门口驻军联系,了解顺军之内情,结果就和唐通总兵联系上了…”
孙友白的交代和宋献策了解并猜测的结果差不多,因此宋献策判断其说的是真话,于是他便继续问道:“那么你再说说,建奴国中反对出兵的是那些人,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此时大营中已经传开了前营唐通叛乱的消息,不过因为李自成安排了人手,把唐通和满洲人勾结,意图阵前倒戈的详细经过,在各营公开讲述了一遍,因此营中并没有什么谣言流传,各营很快就安定了下来。哪怕是前营的将士们,在唐通自己出面自白罪状后,也从早上的慌乱镇定了下来。
此时,不管明、清、顺军,都是军为将有的模式,说起来清军和顺军到还要比明军更有纪律性一些。因为前者以八旗为骨干镇压诸军,哪怕是投降过去的明军将领,也很难再把持住手下的私军,最多也就控制一下身边的家丁。至于顺军,则是缺乏明军的传统,加上顺军是从不断的和明军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打了几仗没死的就被纳入到老营中,因此军队的私有化还没有蔚然成风。
在这些没有整顿过的明军中,实际上就是主将说啥是啥,但真要遇到拼命的时候,主将能用的也就是身边的家丁了。如果此时唐通部并不在大顺军的军营中,而是独立一营,那么唐通的家丁自然是不甘心为李自成效力,而是会胁迫唐通部下叛乱投敌的。
不过现在么,营内有白广恩的部队监视,外面又被大顺军的骑兵环绕,唐通又当众自白罪状了,大家也就灰心不动了。李自成调动前来接受前营军队的几位将领,都是投降明军,他们很熟悉明军的内部管理方式,身边也有自己的家丁。
因此前营的军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再加上李自成宣布,前营将士想要回家务农的,可听其自便,而对于那些愿意留下为大顺作战的将士,又提高了退役及抚恤待遇,这下军心算是彻底投向永昌帝了。
除了那些自觉不可能为新将领接纳的唐通心腹,和渴望回家的士兵,前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继续留下为永昌皇帝效力。于是最终主动请求离开的不过几百人,对于有家可回的士兵,大顺军这边当即发了2两银子路费让其归家,并发给了一封文书说明该人为大顺效过力,地方官应当给予50亩荒地听其开垦。
随着第一队人离营而去,原本还在观望的一些士兵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这样最终想要离去的士兵,也就1200余人而已。除了2、300家中较近的士兵自行离去,剩下的八、九百士兵决定跟着回京城的一队人马一起走,他们将会承担一些后勤任务,而这队人马则给予他们路上保护和饮食。
这队回京城的人马,其实就是护送朱慈烺等大明宗室及一些文官的队伍。李自成令自己身边的亲兵首令李喜,带着500骑兵和1000步兵,保卫朱慈烺等回京,并令沿途士绅前来为烈皇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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