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永昌 第32章

作者:富春山居

她仰头看着李自成,却被大胡子遮住了视线,她于是不自觉的伸手去摸了摸李自成的胡子,突然就听到,“我的胡子是不是太长了?”

陈圆圆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然后如鹌鹑一样缩在李自成的怀里不动弹了。李自成嗅着怀中佳人的体香,心中一时也是兴致勃勃了起来,他也不开口只是转身抱住了陈圆圆,然后双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了起来,这下陈圆圆终于不能装睡了,她面红耳赤的睁开眼睛说道:“已经不早了,太阳都这么高了,陛下该起身了。”

听着陈圆圆欲拒还迎的言词,某人就更加不愿意停下来了,脱离了危机之后,他突然觉得稍稍放纵一下也无妨,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到了嘴边的肉难道不吃吗?

一番云雨过后,陈圆圆如八爪鱼一般抱着李自成,口中轻笑着说道:“陛下到是比昨晚更加勇猛了。”

虽然觉得有些腰酸,但是某人还是洋洋得意的说道:“下次你可以叫我猛男,不要叫陛下了。哎呀,这要是不打仗,天天这么睡到自然醒,果然是当皇帝,不,当昏君更快乐啊。”

陈圆圆睁大了眼睛,就在李自成身上咬了一口,在某人惊呼中,她不满的说道:“陛下莫害妾身,妾身可不愿意当红颜祸水。那些文人甚是轻薄无行,明明是君王治国无道,却偏偏都说是女子的过错。岂不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某人赶紧安慰着怀里炸裂的小猫,“夫人息怒,你肯定不是祸水,谁要敢说你是祸水,朕就把他们发配到北极去看北极熊。”

陈圆圆的思路明显被带偏,她有些疑惑的问道:“北极熊是什么熊?是熊精吗?”

某人顺口说道:“北极熊是一种全身雪白的白熊,看起来可漂亮了。这世界上哪来的精怪,我们又不是西游记的世界。”

“西游记妾身倒是看过,不过什么叫西游记的世界?”

“…”

在化身为问题宝宝的陈圆圆面前,某人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不过李来亨在门外的催促声救了他,他于是一边起身一边对着陈圆圆说道:“晚上再说,现在该上班了。”

这时的陈圆圆倒是恢复了之前的规行矩步,服侍着李自成穿上了衣服,又令外面的侍女送来了清水为其洗漱,让某人享受了一把无微不至的贴身服务。

某人心情畅快的出门时,又停下了脚步对着陈圆圆说道:“对了,临清造反的头目于连跃、凌駉也被押送到德州了,统计室将他们一并接收过来,然后详加询问,特别要问清楚他们的个人履历,造反的念头是怎么产生的这些问题。”

陈圆圆答应了一声,却又好奇的问道:“为什么陛下不关心他们的同伙,却关心他们的履历和为什么造反?陛下难道还准备赦免他们吗?”

李自成沉吟了数秒后方才说道:“砍掉一颗脑袋只要几个呼吸,但是一个健康而有思想的脑袋至少需要20年才能长成。以朕的年纪还有几个20年可以等待?自然是有用则用,无用再弃之。就算是造反者,能用的,朕也不会白白浪费的…”

在陈圆圆的若有所思中,李自成下了广川楼,在一楼的客厅内他看到了一早就来拜访的王永吉。吩咐馆内的仆役上茶之后,李自成便和王永吉闲聊了几句。他手中有王永吉的履历,知道这位在山东巡抚任上因为扑灭农民起义军而得到了士绅的称赞,从而和史可法并列,被大明官绅视为良吏。

但是和王永吉交谈之后,他觉得王永吉其实更适合做经济或司法方面的工作,让他去领军作战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欺负一下没有组织的农民起义军还行,碰到那些正规军队就真的傻眼了。就这点来看,王永吉完全不能和孙传庭、卢象升两人比,那两位是真的有军事上的才能。

不过,某人也不需要一个有着军事才干的大明文臣前往西北边陲,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能够安定西北边疆局势的大明文臣,因此他直白的向王永吉问道:“有王先生去西北,想必西北边陲必能安定下来,朕对此毫不怀疑。只是这种宣抚也只能暂时让地方上安静下来,想要让西北边陲长治久安则不足,不知王先生可有教我?”

今天来见李自成,王永吉心里其实已经有所准备,虽说他现在名义上还是效忠于大明太子,但形势比人强,就算是太子也是在大顺皇帝之下,他现在就等于是藩王属臣的地位,不能不为李自成效力。

因此他只是稍稍思考了片刻就说道:“西北之事,在本朝就争执不下,但是几十年来大家所争论的莫不是两点,一是要不要复河套之地;二是要不要重开西域商道。

外臣以为,这两点就是解决西北诸多问题的关键。不复河套之地,就不能得地势之利,蒙古诸部也就有了南下的据点;不开西域商道,则陕甘之地无财源可进,边疆各族穷困潦倒只能劫掠内地,边事随起…”

李自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王先生所言正和我意,我所想的也正是重开西域商道和恢复河套。既然先生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们倒是可以先谈谈如何恢复同西域贸易往来的事了…”

李自成和王永吉足足谈了一个上午,并留他用了午饭,才送其离开。第二日,王永吉在百余名骑兵的护送下向着邯郸而去,预备从滏口陉入山西,然后转入陕西。

于此同时,驻扎在西宁的顺军将领也接到了李自成从北京发出的命令,只是西路军主帅贺锦已经阵亡。显然李自成在北京发出命令的时候还没有收到这一不幸的消息。

贺锦死于攻打西宁的战事中,因为当地土司派人诈降将轻敌的贺锦引入了埋伏,导致贺锦率领的三千多义军不幸战死。于是西路军诸将推举辛思忠为首,集合兵力打下了西宁城,活捉了西宁指挥使祁廷谏同子兴周等人。

辛思忠召开军议,向诸将展示了李自成的手诏后说道:“大帅不幸身亡,主上令大帅返回陕西主持大局显然是做不到了,但是我军还是应当服从陛下的命令,把主力撤回西京防御根本之地才是。”

诸将有些不舍得已经打下来的诸多地方,于是向辛思忠问道:“这些地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丢给当地土司去吗?那么多将士的鲜血不是白流了吗?”

辛思忠坚决支持李自成的主张,只守住兰州,其他地方丢给归降的土司和明军守备,在他的坚持下大家只好同意。于是投降的副总兵欧阳衮驻守西宁,降将丁国栋驻守甘州,降将米喇印驻守凉州。

兰州则交给知府徐自厉和蒋国泰、张勇两员将领,同时辛思忠决定把西宁指挥使祁廷谏同子兴周和庄浪土司的嫡子带回西安,这两家土司在当地实力最强,又是抵抗顺军最为坚决的骨干,辛思忠既不能杀之激化同当地势力的矛盾,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因此就只能带回西安去了。

六月一日,辛思忠带领大军从西宁出发,六月十日抵达兰州,在兰州修整了十五日后,安顿好了甘肃事务后,辛思忠带着西路军从兰州出发返回西安。此时,牛金星等已经进入了西安,将李自成的旨意传达给了留守西安的高皇后和权将军田见秀。高皇后随即令田见秀组建元帅府和军议府,以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第100章 遥祭

把王永吉送走没一天,李自成也终于接到了来自西安的信使,贺锦不幸牺牲在了西宁城下。这让李自成很是忧伤,他一边令李友在驿站内为贺锦召开追悼会,一边则开始考虑让谁来替代贺锦成为西路元帅。

在李自成的记忆里,田见秀、刘芳亮虽然都是他身边的老人,但在主持一方军务上,其实是不如贺锦的。不过事已至此,某人也不能再弃田见秀、刘芳亮不用,而用其他人担任元帅了,他只能感慨满人的运道真特么邪了门了,简直就是在赌场连开十七把大的庄家啊。

当日晚上,在广川楼前召集在德州的诸将为贺锦遥祭后,李自成站在楼前的台阶上对站在庭院内的诸将说道:“我等自起兵反明以来,征战至今已经十有三年,当年跟着我进商洛山的老人已经不多了。绛侯虽然是革左五营出身,但是和我并肩作战多年,同老兄弟又有什么区别?

绛侯人品贵重,处事沉稳,向来颇有大局观。我原想将陕西、山西一路托付于其,则心中也可无忧了,却不了今日却听到了绛侯不幸的消息。老兄弟一个个远去了,而大业却尚未成功,朕心中甚是悲伤。”

在庭院内点起的灯笼照射下,诸将脸上都是一片惨白,他们心中的哀伤并不比李自成少多少。当然,他们也未必都是为绛侯哀伤,而是被李自成这话勾引起了对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却不幸了的老兄弟的怀念。

不过李自成停顿了一下后,就收起了哀伤的情绪,提高了声音说道:“朕不是悲伤老兄弟们不在了,而是悲伤他们没能见,我们将会造就一个如何灿烂宏伟的新世界。古人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朕以为这是至理名言,我们脚下的道路也许是曲折的,但是我大顺的未来却必定是光明的。

所以朕以为,今日当为未来的大顺开始储备人才了。朕知道,有些人都想着要朕开科举,可是朕倒要问一问了,我们如此艰难开创的大顺,那些只会读圣贤书的书生真的能守住?能建设好?如果他们只是重建一个翻版的大明,那么我们这些人的牺牲还有什么价值?”

张鼐、李友、任继荣、吴汝义、谷可成、田虎等将领纷纷出声支持李自成,认为这大顺的江山确实不能全然交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身上。

李自成待众人声音渐落时,这才张口继续说道:“所以朕决定,在西京设立陆军小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令勋贵、将门、烈士之子弟进入学习,非士官学校毕业者,不得袭爵,但是可以享受相应的待遇。另外,朕今日赦免贺一龙、罗汝才、袁时中三人,寻访他们的后人好生安置…”

李自成身边的老人有些意外,但是其他不是老八队出身的将领都微微颔首,颇为乐见李自成的决定。贺一龙、罗汝才、袁时中三人,都是明末各支农民义军中的佼佼者,特别是罗汝才在各路义军中口碑最好,只不过大家合营之后,这三位又不愿意居于李自成之下,试图在危险过去之后分营,这才被李自成一一剪除。

虽说义军中的这种火拼乃是常事,贺一龙、罗汝才、袁时中也不是没有做过同样的事。各路义军的壮大就是不断吞并其他势力成长起来的,小势力还能用些温和手段,但是大家势力相当的情况下,可就要看谁刀子更快了。

当然,如贺一龙、罗汝才、袁时中这样的大首领会被火拼掉,也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这令不少义军最终偷偷离开大顺军,或是投降了明军,或是自己入四川打天下去了。今日李自成能够当中为这三位平反,好歹也算是做出了补救,不管李自成的心意到底是什么,诸将心里却是轻松了不少,至少他们今后不必再担心李自成拿非嫡系开刀了。

在为贺锦遥祭后,李自成就下令给西安,第一是让高皇后、田见秀、牛金星好生为贺锦办理后事,并让高皇后照顾贺锦的家人,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第二是任命田见秀为西路元帅,并任命辛思忠为次帅,和刘芳亮一起协助田见秀管理西路元帅府;第三要求西安建立陆军小学校,招募勋贵、将门、烈士之子弟进入学习。

于此同时,李自成以大顺皇帝和大明太子的名义,发表了一份讨虏檄文,由陈名夏和周钟共同书写的檄文中引用了“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一语,驳斥了吴三桂“借虏平寇”的说辞,和满清“助明剿贼”的谎言。

檄文明确表示吴三桂引虏入关乃是汉奸行动,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是为了大明和中国百姓,故天下人人可以击此国贼。文中还声明,大顺和大明之间争夺的不过是中国该往哪里走的问题,而满人入关则是赤裸裸的入侵,凡是中国之人绝不会同其合作残害中国百姓。

讨虏檄文分发出去后,极大的震动了河北、山东、山西的百姓,因为这三处地方都受到过清军入关的荼毒。特别是北京周边的百姓,多尔衮此时正试图劝说北京百姓和那些投降的明军一样剃发,但是和顺从的明军不同,大明的百姓对于谁做皇帝也许是漠不关心的,毕竟皇帝已经几十年没有关心过他们了,但是对于剃发这件事的抵触却很大。

再加上李自成和大明太子一起联名的讨虏檄文,京城周边的百姓不由发起了反抗剃发的运动,于是在实施了20天的剃发令后,多尔衮不得不被迫收回了剃发的命令。

不过他一边劝说河北的百姓不要相信谣言,收回剃发令;一边却又动用了新建不久的绿营军,对那些暴动的村庄进行了屠杀。由于多尔衮封锁了京城内外的各处交通要道,使得这些村庄互相不能传递消息,因此京城附近的农民暴动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在这些绿营军屠杀村子的过程中,有些军士想要放过老人和孩童,但是却遭到了多尔衮的严厉驳斥,他要求这些绿营军必须一点不打折扣的完成屠杀命令,否则就是心怀二意。被拆分的绿营军失去了友军的支持,只能听命于满人,而在这种杀戮中,这些绿营军也很难再把自己当成是中国人了。

不过京城附近的动向,在满人的封锁下李自成也听不到,发表了和大明太子一起联名的讨虏檄文后,他就开始处理叛乱的事务了。

被告发要在德州造反的宗室靖国中尉朱帅钅炊,从犯李嗣宬,主谋何兑吉三人,大明署东昌道工部主事于连跃、大明兵部职方司主事凌駉都被带到了广川楼前的庭院内。李自成坐在楼下台阶上,捧着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让朱帅钅炊、李嗣宬、何兑吉三犯先到自己面前来。

三人皆不肯跪,边上的李来亨正要下令让亲兵将三人强按下时,李自成把茶杯放在了一边的方凳上,出声道:“罢了,也就问几句话的事,不跪就不跪吧。那个朱什么,你假冒济王造反的事可认吗?”

朱帅钅炊冷笑一声说道:“我身为大明宗室保卫大明江山,何反之有?阁下问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李来亨及亲兵们都怒目看着他,李自成却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然,我大顺追求的是公理的世界,老百姓交税,朝廷就该保护老百姓,但是万历以来,这个朝廷就已经放弃了保护百姓的责任,百姓自然也就没有义务再效忠大明皇帝,所以我等不是造反,而是革命。

而你却不同,大明讲的是忠孝礼法,以伦常秩序治国,你身为大明宗室假称自己是济王,这就违背了伦常秩序,自然就是造反。所以,我是革命有理,而你是造反有罪。明白了吗?”

朱帅钅炊张口,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他要是骂上几句岂不是显得自己理屈?一旁的何兑吉却看不下去了,他就不觉得自己还有活的机会,因此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名字传扬出去,于是便高声呼喊道:“假称济王起兵,乃是我何振先的主意,和朱中尉无关。”

看着其貌不扬却装出一副大丈夫的何振先,李自成打量了他一眼后问道:“你既是主谋,那么倒是说说看,你等起事占了山东之后,下一步是北上呢?还是南下呢?是打算进一步称帝呢?还是割据山东呢?”

何振先想了想才回道:“我只是想要恢复大明江山,没有想过让朱中尉称帝,也没有想过要割据山东,太子尚在,岂能做如此无君无父之事!”

李自成突然大笑了几声,然后看着何振先说道:“朕还以为你真是主谋,却不料是被人推出来的门面,朕听说你母亲去世之后,你尚无家室,你这么枉死,可对得起你母亲吗?”

何振先:“…”

李自成说完也不再理会其,只是看着一旁的李嗣宬说道:“那个李什么,你真的打算让这个酸秀才顶你的罪?你们李家倒也是果断,说抛弃就抛弃了,朕都替你心寒啊。”

李嗣宬纵然以豪气称雄乡里,此时也不觉气馁,他瞧了一眼何振先后,终于开口说道:“此事的主谋确实是在下,和振先无关。某以为,陛下从山海关一退,其势已败,京城不守,更是大势已去,而大明还有南中,只要振臂一呼,自然是山河重开大明天。只是某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以太子为先导,又在天津挫败了建奴…”

第101章 审判

听完了李嗣宬的坦白,李自成才看着何振先不屑的说道:“看看,他们一个是为了恢复朱家的江山,一个是为了恢复士绅的大明,他们造反的目的很明确。只有你,连为什么造反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自称是主谋?你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朕不愿做别人手中的那把刀,也不忍你去世的老母亲身后无人祭祀。李来亨,与他20两银子,将他叉出门去,回去好好过日子去,别特么再做这种蠢事了。”

何振先看着身边的两名同伙,心里觉得很是憋屈。他之前以为自己是个智者,州内士绅被他摆弄于掌上,结果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被人给玩弄了,人家不是因为他的才智推举他为主谋,而是把他当成了替罪羔羊才推他当的主谋。

在何振先注视下,李嗣宬坦然自若,朱中尉则略略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当两名李自成亲兵上来推何振先出去的时候,何振先终于爆发了,他朝着李自成大呼道:“我不服,凭什么我就不能是主谋了,我恢复大明江山到底有什么不对…”

只是,李自成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两名亲卫又怎么会理会他的叫嚣,一人叉着他一条胳膊硬生生的将他拖了出去。听着何振先的叫嚷声渐渐远去,不过言词中却未再指责自己,李自成微微一笑,又把目光转向了剩下的两人,看着他们问道:“既然你们这么坦诚,朕也不想再审下去了。你们自己说说,自己该领什么罪,这案子该怎么结吧?”

站在阳光下的李嗣宬心里十分之忧郁,他过去自负自己腹内的才学足以济世,天下事没有他干不了的。但是今次才知道,没了家族他啥都不是,想想族内那些人为了保全自己忙不迭的把他丢出来,他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无亲无故的何振先呢。

听到李自成的问题,放弃抗争的李嗣宬便说道:“谋逆当诛,不过当此非常之时,事情又未成即败,陛下当诛主谋而赦免从犯,以示宽大,以安德州之民。”

朱中尉看了看身边的李嗣宬,长叹了一声后说道:“吾并无异议。”

李自成看了两人一眼,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按大明律是该这么办,不过朕是大顺皇帝,也是可以从权的。太祖高皇帝驱胡救民,实乃华夏之英雄,后代子孙中有骨气的也不多了,朕给你一个选择,你代表太子前往山东晓谕各宗室,令他们尽快前来拜祭烈皇,若是烈皇梓宫过了黄河还有不到的,一概以大不敬之罪削去爵位,销毁玉牒。你愿意去做这件事吗?”

朱中尉想了想,发觉这件事根本无从拒绝,他心里也确实还想活下去,于是他最终还是艰难的举手向李自成作揖说道:“罪人愿往。”

李自成对他点了点头道:“不过即便如此,你的爵位和宗室身份都是要废除的,今后你就改名叫朱帅璀。好了,找个人带他去拜见慈烺,他身边的人应该比朕清楚,山东有多少个宗室。”

朱帅璀对着李自成深深一躬,这才跟着边上的亲卫走出了院子。李自成这才看着三人中剩下的李嗣宬说道:“朕都放了两个人了,若是重治于你,你会不会不服?”

李嗣宬想了想说道:“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却不敢不服。”

李自成轻笑一声后说道:“今日也暂不处置你,你替朕去拜访德州八大望族,告诉他们。我大顺没有这许多兵力防御黄河北岸,满人到了秋天必定南下,德州乃是必经之地,因此请他们跟随我军南下,以避战火。至于他们在德州的田宅,可一并卖给太子,先打欠条。明白了吗?”

李嗣宬心里是一阵无语,打着欠条购买各家大族在德州的田宅,这特么是比追赃助饷还要狠毒了,永昌帝这是要把他们这些家族的底蕴都连根拔起了啊。他心头转着这些念头,口中情不自禁的说道:“还请陛下宽宥,八大望族在德州居住最少也有七八十年了,这些家族人口繁多,若是抛弃故土前往他乡,恐难以生存。”

李自成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道:“朕岂是那种强迫之人,朕只是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大军南下,又不是要强制他们跟着走。难不成,这些人心中已经没有君父,预备投向北兵了?”

李嗣宬张口好久未能出声,最后只能否定道:“我等世受国恩,岂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李自成微微点头道:“不是就好,大明待你们这些士绅不薄,这个时候还不肯为君父分忧的,必定是狼心狗肺之辈。我大顺军对于这种狼心狗肺之辈,向来是有办法的。你只管去说,朕就是你的后盾,朕倒要看看,这德州城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李嗣宬步履沉重的跟着两名自成亲卫走出了院子,李自成这才招手让大明署东昌道工部主事于连跃、大明兵部职方司主事凌駉上前来。

于连跃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朽,而凌駉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他是崇祯十六年进士,因此在得知其被押解来德州后,这一榜中在顺军这边的进士都纷纷向李自成求过情。当然,也就是李自成改组了顺军中的军政架构,这些进士们才能和李自成有着一个亲密的渠道,否则他们见李自成一面都难,谈什么为凌駉求情呢。

也许是看李自成刚刚宽容的对待了德州起义三人组,于连跃和凌駉走到李自成的面前时也不肯跪下,李自成盯着两人看了一会,然后冷不丁的问道:“你们在临清杀了朕的人?”

于连跃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向着李自成拜倒在地说道:“罪臣不知陛下携太子南下之事,闻听此事后,罪臣等知错矣,然此事乃是罪臣一人倡议,其他人都是被罪臣胁迫,罪臣愿意领罪。”

凌駉则依旧站立于原地,态度傲然的说道:“本官为国除贼,实不知罪在何处。临清被满虏攻破之后,本就残破。

又因为战乱导致商旅断绝,城内街道两侧的商店废弃后都成为了行人厕所,城中百姓无以为生,只能卖妻卖子。

而大顺派出的官兵抵达临清后,依然要地方出捐助饷,不给就严加刑罚。临清之民不是死于拷掠,就是逃亡于他方,本官欲为大明保此处之百姓,何罪之有?”

李自成盯着凌駉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的向他说道:“你既然没有悔改之心,想必是不需要朕的宽赦了,那么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凌駉沉默了数息后说道:“愿前往拜祭烈皇,则幸甚。”

李自成侧了侧头,对着边上的李来亨说道:“你亲自送他去见慈烺,全了他的心意。”

李来亨拱手答应了一声,便走下了台阶想要带凌駉离去,这个时候凌駉方才对着李自成拱手道谢,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

李自成看着台阶下跪着的最后一人,也有些索然的说道:“朕知道你不是心服,只是家眷在临清,不敢得罪朕而已。

那么朕也不和你不多说什么,之前从济宁运往北方的13万两白银,在临清被你们给截下了,你们开城后就剩下了8万两,这缺额5万两要给朕补上。另外临清城内遇害的大顺将士,每人补偿300两,按120人计算就是3.6万两,再加上物资方面的损失,赔10万两就算两清。

至于在战后还动手杀害我军将士的凶手,一律逮捕公审,然后处决。你有什么意见吗?”

于连跃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说道:“交出那些凶手不是难事,但是赔偿10万两,就算陛下把当地的大族都抄了家也凑不齐。不是罪臣夸大,临清地方虽然只被满虏破了一次,但是本地已经连续七载兵荒,城郭庐舍俱是丘墟,荆棘满目,白骨如山。不然,罪臣也不敢冒犯大兵。”

李自成沉吟了半天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拿田宅补上,你去劝说他们跟着大军南下,朕就网开一面。否则,朕的宝剑可也不是吃素的…”

当李来亨带着凌駉来到水官驿时,朱慈烺看到他也很是高兴的说道:“吾正想去拜见陛下,大家听说开文华殿整理图书目录一事后,一个个都踊跃不已。吾想在董子读书台开文华殿,正欲请陛下前来主持开殿仪式。”

李来亨向太子行礼后,便把自己的来意先说明了,然后又把身后的凌駉介绍给了太子,凌駉随即上前拜见太子,未说几句就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太子一时也为之动容,他看了看凌駉,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来亨,终于下了决心向李来亨作揖恳求道:“还请李统领先不要为难凌主事,且待吾前往拜见陛下后再说。”

李来亨侧过了身子避开了太子的行礼,口中瓮声瓮气的说道:“太子不必多礼,你且快去快回吧…”

第102章 姐妹

广川楼东面的跨院内,如今却成了一个女子的世界。在大堂上首摆着三张椅子,除了中间那张椅子空着,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端庄沉稳的淡雅女子,这是方以智的夫人潘翟,右边的椅子上则坐着一位风情无限的美丽女子,这是龚鼎孳的妾室徐善持。

虽然这两人的外貌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却都是心思灵巧之人,阶下妇人们如流水一般的汇报,两人的判语却丝毫不差,不到半个时辰里就已经判了数十桩事件。

在她们的身边坐着十余少女,为两人记录着判词,看起来却还颇为吃力。趁着暂时没有妇人上前来汇报问题,徐善持赶紧拿起一旁的参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虽然忙的连喝口水都没时间,可是对于现在的生活,徐善持却是极为满意的。须知她不过只是个妾室而已,但是今日却管理着至少十余万人的女营,多少官太太不得不向她低头伏小,人生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吗?

都说姐妹中寇白门嫁的最好,朱国弼娶她的时候,令甲士五十,俱执绛纱灯迎之,从钞库街到朱府的街上挂了五千盏红灯笼,街头一时照耀如同白昼。于是寇白门的婚事就成为了秦淮河上的传说,多少名妓想要找这样一个如意郎君啊。

但是,不管朱国弼如何风光的把寇白门接近门,她终究还只是朱府的一个妾,算不得朱家的女主人,就算是年节之中走动亲戚,寇白门也还是不能和那些正室们坐在一起吃席面的。而现在,她一言下去,多少官太太都要围着她转,这种掌握权力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她转头撇了一眼另一侧的方潘氏,却又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得不说,这些在家中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其实在管理人事上要比她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更要优势,只不过这些名门闺秀对外界接触的比较少,才难以解决家以外的问题。

当然,这位方夫人却是一个例外,不管她如何使尽手段都无法压倒对方。想到这里,她觉得是该同对方和解了,因为她们现在的敌人可不是彼此。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装作闲聊的向潘翟搭话道:“我们现在忙的如此不可开交,可听说外边很是有些风言风语,不知方夫人您听说了没有?”

正在教导女儿如何写判词的潘翟闻言转过了头来,打量了徐善持一眼,虽然她所接受的教育让她很难对妾室有什么好感,哪怕是别人家的妾室。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一点,徐善持却也是一个难得的妙人,虽然做事常常咄咄逼人,却又总能施压的恰到好处,不让人彻底生起厌恶之心。

她一边心中评价着对方,一边口中则不动声色的回道:“我向来不爱关心外头的风言风语。再说了,谣言止于智者。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若是我们去深究它,说不定就是无地都要起三尺浪了。”

徐善持美目横流,犹如一汪秋水,她在潘翟女儿方御身上打了转后,才略略压低了些声音说道:“说实话,如果只是传我们这些人的小话,倒也没什么,可我们统计室内还有这么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呢。

大家都知道,主上对于女色方面其实是很自律的,否则主上一旨诏书下来什么美人选不上来,何必要设统计室收藏美人呢?我看,他们是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