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春山居
哪怕政治的敏感度再差,谭泰也知道京城政变后如果不能立刻出兵平乱,那么政变后的豪格的力量就会一日巩固一日,多铎手上的军权也很难再这么一直控制下去。到了最后,也许只要北京派出一队侍卫过来,就能解除了多铎的军权。
这是多铎所面临的困境,到底是要回京和豪格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在外等待着朝廷发来赦免的命令,先把眼下的难局渡过再说。
这同样也是他们这些投靠多尔衮兄弟的非两白旗将领的困境,谭泰很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继续跟着多铎显然是一条死路。但要是反正的话,该像谁反正?小皇帝还是豪格?要是投错了人,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在这样何去何从的关头,谭泰对于这场战争也就难以花费太多的心思了,不仅仅是他,其他将领也在艰难的抉择着,不知自己该选哪一边。
上层将领上思想的混乱,同样影响到了中层的军官和底层的士兵,他们也不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是在为谁打了。说是为朝廷而战,那么朝廷现在掌握在了豪格手中。说是为两白旗而战,那么那些不是两白旗的将士该怎么办?
于是这样一支大军,虽然看起来浩浩荡荡的,但是行军中却出现了许多失误。一些营头按照标准行程行军,但这样的营头不多。更多的营头选择了拖延行军,从而逐渐拉开了各营之间的间距。
顺军的哨探一直探索到潴龙河附近,才看到了清军的前锋。吴国贵收到消息亲自赶来侦查,看着行列混乱的清军,一度以为清军的主力在边上,于是命人在周边再搜索一遍,结果哨探的汇报是,除了20里外的清军队伍,方圆20里内只有这支清军。
第609章 交战一
陈君极、吴之茂作为吴三桂手下有名的勇将,这一次跟着吴国贵出征,其实本是有意保护对方的意思在内。虽然吴国贵的勇猛他们是了解的,但是论起骑兵的能力,他们是看不起内地的骑兵的,哪怕是西北出身的边军。
这些辽东将士之所以有这样的偏见,一则是内地无好马,蒙古人卖给大明的一般都是二等马,而且二等马中也是有高下之分的,比如辽东这边的马匹就要肥壮的多,虽然是二等马也可以称之为内地明军的一等马了。
二则是内地的骑兵能力不行,虽然西北一些地区的人员对于骑乘大牲口并不陌生,但是在辽东骑乘马匹是一种生存技能,因为辽东太大了,你不会骑马就不能出门。所以辽东即便是汉人,也和胡人一样是从小骑马的。
这点从辽东骑兵被调入关内平息农民军叛乱时,表现的最为明显。不管是祖宽还是曹文诏,带着几百骑兵就能追着上万农民军打,而这个时候不管是西北还是中原的明军,面对超过五倍的农民军就打不动了。
至于顺军后期的三堵墙什么的,因为李自成在山海关下跑的太快,黄土庄一战又是使用了铁丝网这样的暗算伎俩,河南之战则是以步克骑,所以辽东骑兵对于顺军骑兵还是保有着心理上的优势的。认为当这些顺军骑兵碰壁之后,他们倒是可以拉上一把。
当然,这些辽东骑兵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出于什么同袍之情,而是这一仗大顺怎么看都会赢,因此他们自然不会去给顺军挖坑,否则后面的顺军上来直接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但是当顺军骑兵的战斗在他们眼前展开之后,陈君极、吴之茂突然发觉,这场战斗已经和他们无关了,因为顺军骑兵攻击的太过流畅了,完全没有给他们插足的空档。
顺军的骑兵编制是:一个联队分为五个中队,每个中队大约百人左右;一个中队又分为两个连,每个连又分为3到4个分队,每个分队在12到15骑之间。这五个中队,一个是穿着重甲的枪骑兵中队,一个是装备火枪的鸟铳骑兵中队,剩下三个则是装备马刀及弓箭的轻骑兵中队。
当战斗开始之前,顺军一个轻骑兵中队就散开环绕清军前锋的外围活动,袭击清军的哨探和攻击清军向外派出的信使,以切断清军的耳目和同外界的联系。
紧接着两个轻骑兵中队分左右两翼开始袭击驱赶清军外围的散兵,逼迫他们冲击自己的阵地。接着鸟铳骑兵上前,对着列阵的步兵下马开枪,当步兵阵列出现混乱时,守在一旁观望的枪骑兵就开始出手冲击混乱的步兵,撕开缺口制造更大的混乱。
于此同时,另外一支骑兵联队则站在一旁压阵,当清军前锋的混乱越来越大时,这支骑兵联队顿时组成了以枪骑兵为先导,轻骑兵在后的冲锋阵型对清军发起了冲锋。
在这样两支骑兵不断的交换攻击下,陈君极、吴之茂便看着,原本只是有些混乱的清军前锋部队,一点点的从前头开始溃散,到最后整个队伍都崩了,而整个过程大约还不到一刻钟。许多清军其实都没有和顺军的骑兵接战,只不过看着同伴在退,他们也就跟着退了,最终就变成了几百骑兵追着数千步兵赶羊了。
顺军骑兵这种进攻的方式,对于辽东骑兵来说有些花里胡哨了,辽东骑兵的战术还停留在“猛冲、猛打、猛追”的三猛战术层次,一旦冲不动对方的阵列,那么就可以撤退了。
所以辽东骑兵非常注重将领的个人武力和家丁的数量,因为没有将领领头就打不动,没有可靠的家丁护卫,将领就没法放心的冲锋。曹文诏之所以死在农民军手中,就是他的家丁被农民军耗光了,孤身一人的他就失去了冲锋的能力,最终只能自杀。
陈君极、吴之茂的勇猛都不下吴国贵,陈君极甚至可以手持双长矛进行冲锋,就算是辽东骑将中也是少有的猛士了。但是让他们指挥这样一场以骑击步的战斗,他们却是没法做到的。让他们指挥的话,就是带着骑兵直接冲击敌军的主将,搞一个黑虎掏心,掏中了就赢,掏不中就只能撤退。
两人看着骑马朝着他们走来的吴国贵,这下总算是表现的恭顺了许多,对于能够压制自己的武将,就算背地里再怎么不忿,表面上还是要保持恭敬的,毕竟吴国贵现在已经不再吴军的系统之内,他们根本不能依赖吴军的体制去打压对方,那么自然就得老实一点。
吴国贵对于这些旧日同僚却没有其他想法,对他来说,和吴军这口小池塘相比,大顺简直就是宽阔如大海,他在大顺只能算是刚刚起步,还有着许多高峰等着他去攀登呢,哪里还顾得上和这些前同僚勾心斗角。
因此在陈君极、吴之茂面前,吴国贵保持着平易近人的做派说道:“两位将军,看起来清军的军纪要比之前松弛的太多了,我看,我们不如驱赶着他们去冲击下后面的清军的部队,要是能够再冲动一处,清军的士气就真的难以回升了。”
陈君极看了身边的吴之茂一眼,就正色对着吴国贵说道:“我觉得是可以一冲,不过,这一次冲击的机会能不能给我们表现一下。大家一起出来,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边上看戏吧?”
吴国贵想了片刻,便笑着说道:“若是能够得到两位将军襄助,我又怎么会不乐意呢?若是能够多消灭一些清军,那么之后吴将军带队和清军援军对垒就更轻松了。”
陈君极和吴之茂对着身后的部下们吩咐了几句,很快吴军的骑兵就开始集结了起来,之前为了准备接应吴国贵,他们把自己的部队都散开了,现在想要追击败兵并继续冲击后面的清军,自然就要把部队重新集结起来。
在等待部队集结的时候,吴之茂忍不住就向吴国贵问道:“吴兄弟,你这骑兵是怎么练的?过去我可只在兵书里见过如臂使指这个词,上了战场还想继续这么指挥部下的话,可就真是乱了套了。”
吴国贵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倒也不是很难,就是投入大了些,把每个分队长都当成大将种子来教育,那么他们自然就会根据战场的形势做出有利的判断。”
陈君极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珠子说道:“这怎么可能?吴将军莫不是说笑?这样的骑兵,谁用得起?”
吴国贵看着陈君极只是笑笑未在说话,过去他也以为这种训练骑兵的方式完全没有可持续性,一个大将种子的培养,要从识字计算开始学习,然后是熟悉地理和基本的军中规则,接着是各种战场上的应对方式,然后平日里还得供给足够的营养,才能有一个支撑得起繁重学习任务的健康体魄。
可以说,不是将门子弟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学习。而即便是将门的家丁,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受到相同的教育,毕竟将门需要的是为将主卖命的死士,而不是一个有思想的将领。
但是李自成却告诉了他,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把供应军队的资源放到最优先的地位,那么就能满足这些要求。过去那些权贵们占有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些,才会使得明军成为国家的负担,可相比起保卫国家的军队,其实权贵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他们仗着血统和家世强占了大量资源供自己享乐,可对于国家来说一无贡献,国家实不该耗费这么多资源养这些废物。
而军队的专业化,其实也极大的降低了军队的训练成本。比如他手下的这支骑兵,其实每个中队只能负责自己熟悉的那部分任务,让他们去干其他任务是干的不够好的。但是这种专业化的训练却极大的削减了训练的内容,过去军队中所追求的全能骑兵,在近卫骑兵中只能算是一种个人的能力的表现,一般不做要求。
因此,假如顺军骑兵被迫困在一个狭小的地域和敌军的骑兵进行面对面的肉搏战,那么顺军骑兵其实还是要落于下风的。当然,这样的缺陷吴国贵是不会讲给对方听的。
20里之外的清军一部,其实就是续顺公沈志祥的本队。他根本没料到前锋部队会突然败退下来。他这部人马其实还比前锋部队少一些,只不过军中的老兵比例还是比较高的。但是看着朝自己队伍冲来的前锋败军,这个时候老兵也是无能为力的,除非他能立刻把部队集结起来,然后射杀那些冲击本阵的败兵。
假如是刚入关的时候,那么沈志祥还是能让自己的部队做到这一点的,毕竟那时他手下的都是东江老底子,士气也正高昂。但是现在他麾下的部队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入关后招募的新兵,这些人还没有和老兵一样养成生死与共的习惯。
老实说,哪怕再给沈志祥再多的时间,他也不能把这些新兵训练成东江镇的老兵。因为东江镇老兵都是在同满人的绝望对抗下结成的鲜血同盟,而新兵是不可能感受到这样的氛围的,他们加入汉军就没有保护别人的意识,都是抱着劫掠别人的想法当的兵。
面对前方败兵的奔来,老兵们还在试图结阵,但是新兵已经开始跑路了。看着前锋这么个跑法,他们怎么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不如先跟着败兵逃命再说。沈志祥亲自带着亲兵在道路上拦截败兵,亲手砍了几人想要停下败兵的脚步,都没能阻止这股逃亡的洪流,倒是让陈君极发现了他在试图组织军队,于是陈君极毫不迟疑的朝着这个方向发起了冲锋。
第610章 交战二
谭泰接到前方沈志祥所率领的前锋部队已经骑兵围困的消息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就向身边的将领问了一个问题:“吴三桂到底有多少骑兵?”
汉军镶蓝旗将领李国翰立刻出声说道:“其本部精骑三千,还有各部骑兵约二千,关内补充马匹不易,吴军骑兵规模应当不会超过此数太多。”
谭泰顿时怒了,“沈志祥麾下至少也有五六千兵马,哪怕吴军骑兵全部出动,也不可能这么快击溃之。吴贼欺人太甚,苏克萨哈、吞齐喀,你们各帅一甲喇骑兵从左右两翼前往接应续顺公,我当为两位后卫。”
苏克萨哈、吞齐喀也来不及多想,在这个军情紧急的时候,两人接了军令就去督促本部兵马出击了。只是这边苏克萨哈、吞齐喀刚走,谭泰就把心腹和几个亲戚叫了回来,接着又从自己的护卫中叫出了一人。
大家看去,发觉此人乃是额亦都第十六子钮祜禄·遏必隆,母亲是努尔哈赤四女穆库什,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中的前几位人物了,但是这位应当在京城守卫宫廷才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大家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就朝着谭泰望去了,向着这位老上司莫不是打算背叛十王了。谭泰目不斜视的站在树荫下,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遏必隆则清了清嗓子对着一干满洲将领说道:“一周前王大臣会议已经决定,定摄政王多尔衮为谋逆大罪。
根据其府内侍女和身边护卫检举:多尔衮私下备有八补黄袍一件,大东珠数枚…以上证据已经说明,多尔衮的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所以王大臣会议决定废除多尔衮摄政王之称号,并召阿济格、多铎两王回京询问此案。
又,正白旗涉谋逆之大罪,所以王大臣会议已经决定取消正白旗一旗,其部众分于七旗。各在外兵马不得再受阿济格、多铎两王之命令…”
遏必隆代表王大臣会议宣读了决议后就闪到了一边,事实上他的处境也是相当的尴尬,他的发妻是阿济格的长女,不过病死了,再娶的妻子则是代善三子爱新觉罗·萨哈廉之女,也就是说他和两白旗、两红旗和两黄旗都有关系。和平时期,他的地位自然就很不错,但是各旗争斗起来,他就成了夹在中间没地方靠的外人了。
豪格、罗洛宏在京城发动兵变,断然处置了摄政王多尔衮,这也就罢了。但是之后两人又挑起了两黄旗和两白旗的仇杀,这就彻底让上层之间的斗争转化为了旗分之间的斗争。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布尔布泰想要笼络两白旗也没可能了,因为两黄旗已经不能再接受两白旗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毕竟阿济格、多铎还领兵在外呢,要是让两人带兵回来,然后京城的两白旗再来个内讧,大家就要下去陪多尔衮了。
因此,罗洛宏提出解散正白旗的建议得到了两黄旗的支持,反正这也是有先例的。当初努尔哈赤除掉了自己的兄弟,就曾经把兄弟所领的一旗解散,之后才予以恢复,不过恢复后的这一旗已经不再是舒尔哈齐的嫡系了。
现在罗洛宏效仿努尔哈赤解散正白旗,虽然手段有些陈旧,但是却相当好用,一下就把京城里的不稳定因素给打消了,从而也极大的增强了两红旗的话语权。遏必隆瞧着不表态似乎过不了这一关了,这才讨了这个差事出来劝说多铎麾下的各旗人马解散回京。
遏必隆代表王大臣会议说出的决议让在场的满洲将领都很心惊胆颤,在其他将领的注视下,谭泰的妹夫佟图赖不得不站出来向谭泰询问道:“固山额真,我们现在撤兵回京,不是等于把这支军队直接丢给了吴三桂吗?要是十王这里被顺军围歼了,京城也守不住啊。”
谭泰终于从发呆中清醒了过来,他扫了一眼身边的部下后说道:“不过,遏必隆,你来说吧。”
遏必隆只好又站出来说道:“王大臣会议已经决定同大顺讲和,此时还听从十王命令和顺军交战的,王大臣会议会视为多尔衮之逆党。”
在场的满人听了都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唐的决定,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两国交战,难道就不能以国事为重?十王打了败仗,对我国有什么好处?”
遏必隆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枯树枝,倒是谭泰叹息了一声说道:“虽然对我国没有好处,但是对于各旗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大家也就不用再瞧两白旗的眼色了。”
佟图赖看着谭泰的语气有些不对,不由问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撤兵?那些绿营兵怎么办?”
遏必隆这时倒是插了一句道:“绿营兵不必去理会,我们既然已经准备和大顺讲和,自然是要退出关内的,他们难道肯跟着我们出关吗?就算他们肯,我们也养不起啊。”
谭泰跟着也说道:“不撤兵能怎么办?我们的家属可都在北京城内,难道各位想成为逆党吗?”
众将顿时沉默了下去,逆党当然是不想做的,要是摄政王还活着,说不定他们还可以搏一搏。但是摄政王都已经死了,他们到底为谁搏命?这仗就算打赢了,下面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跟着两白旗陪葬?
谭泰的妻弟首先反应了过来,对着谭泰拱手说道:“固山额真拿主意吧,我们都愿意跟着固山额真走。”
谭泰朝着身边的部下一个个的瞧过去,看得他们一个个低下头,终于他抬起手用力往下一挥说道:“都回去整理一下,一刻钟后向着京城出发,不愿意走的,我也不勉强…”
当谭泰命令部下们整理行装准备改道时,吴国贵盯着面前的战场已经打算撤兵了。对清军前锋的突袭很成功,连清军前锋的主将续顺公沈志祥都被斩杀了。不过就在他们驱赶着清军的败兵继续前进的时候,清军的骑兵终于出现了。
面对清军骑兵的出现,一开始吴国贵还是想要打一打,吃掉面前看起来并不多的骑兵的,但是随着左侧也来了一队清军骑兵后,他就意识到清军的统帅已经反应过来了,再拖延下去估计等清军的主力抵达后,他们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看着清军这队骑兵面对两倍的顺吴联军骑兵都毫无惧色,打了一个有来有往,吴国贵也不得不承认清军的马甲还是要比近卫骑兵和吴军骑兵胜过一筹的。不仅仅在于清军战马更出色,他们的骑术也要比汉人骑手出色一些,在这些清军骑兵的掩护下,溃散的清军步兵正开始重新集结起来。
一旦让这些清军步兵恢复了组织,那么清军步骑结合,就算后面没有了援军,这仗他们也赢不了。看着吴之茂率领的吴军骑兵越来越难以驱散集结在一起的清军步兵,吴国贵不得不朝着正在和清军骑兵交战的李元胤、陈君极下令,让他们逐步退出战场,自己将会为他们断后。
只是他正在发号施令的时候,清军这边又突然出现了一些问题,吴国贵赶紧停下了命令关注起了自己当面这支清军骑兵的动向。
和吴国贵对峙的这支清军骑兵的统帅正是辅国公吞齐喀,他牵制住吴国贵这队骑兵,然后正派人组织溃兵重新组织起来,就是打算依托步兵阵列同顺吴联军骑兵好好打上一场,一旦谭泰带着主力上来,说不定还能把这股顺吴骑兵给吃下去。
只是吞齐喀没有预料到的是,谭泰会在这个时候丢下大军跑路,派人送信给自己说是王大臣会议要求各在外兵马立刻回京,所以他决定接受王大臣会议的决议。
这种理由也实在过于荒唐了,王大臣会议在八旗内部的地位固然崇高,但是军事上一直以来的规矩,对于出兵在外的大将军,王大臣会议是不能直接绕过其对下面的兵马进行下令的。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规矩,毕竟阿敏征朝鲜期间,下面的王公大臣拒绝执行阿敏留守朝鲜的命令,最终阿敏也不得不顺从了诸将的决定,而这个诸将的决定其实就代表着王大臣会议的决议。
只是,不管现在如何埋怨谭泰,吞齐喀都知道这仗是没法打了。甚至他还不能跟着谭泰一起回京城去,因为之前他依附摄政王的时候,对豪格、济尔哈朗得罪的太死,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
吞齐喀瞧着眼前的局面很快就下了一个决定,回去收拾谭泰跑路后弄出的乱局,如果能够把后军的绿营收拾起来,那么他还能带着这些人安然的退回到河间府,然后去问问十王下面怎么办。要是后军已经没法收拾了,那么他也只得直接逃回德州去了。
对于吞齐喀下达的撤退命令,部下们一开始是不理解的,但是听到谭泰已经回京去了,大家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于是,原本还在组织溃兵的满人很快就撤了回来,然后绕过溃兵直接朝着后路跑去了。
吞齐喀这一跑,让原本已经有些秩序的溃兵再次混乱了起来,接下来这些步兵干脆也不跑了,直接派人向顺吴骑兵打出了投降的旗帜。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和顺吴骑兵打着有来有往的清军骑兵也顿时傻眼了,苏克萨哈意识到自己这队人马被抛弃后,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原本已经开始收拢部队撤退的顺吴骑兵,看到清军自己再度乱了阵脚,立刻又从撤退转入了追击。吴国贵只留下了少数人马接受清军投降,自己则指挥着骑兵继续追击了下去。
第611章 交战三
吞齐喀的回撤虽然稳住了后军的绿营没有散伙,但是一万多绿营兵也拒绝再服从吞齐喀的命令向河间府撤退。多尔衮对绿营采取的小大相制之策相当成功,所以在谭泰这个主帅跑路之后,绿营也就失去了一个统一的指挥中心。
绿营内部谁也不愿意听从和自己平级的将领的命令,而吞齐喀虽然是满人,还是辅国公,但是他没有印信,也就意味着他对于绿营没有实质上的指挥权。要是八旗的体制还在,那么大家也就低头服从了,但是现在八旗内部都乱了,谭泰都丢下两白旗跑路了,这谁还愿意听一个没有印信的辅国公的话。
要知道,现在不仅仅前面有吴三桂的军队,他们要往后撤也搞不清楚该听谁的,是听从十王的好,还是听从掌握了北京的肃亲王好?这个站错了队伍,同样是要死人的。说起来,还不如考虑投降了吴三桂强,至少没这么多后边的麻烦。
吞齐喀在和绿营将领扯皮的时候,吴国贵带着骑兵又追上来了,这一次清军已经列阵扎营,吴国贵自然不敢发起冲锋,但是他也派兵环绕清军大营,开始就地监视起了这支清军。于此同时,吴三桂也收到了骑兵送回的消息,得知清军士气低落已经出现崩溃的迹象,吴三桂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他立刻带着万余主力追赶了上来。
4月28日上午,被吴三桂军围住的万余清军绿营向吴军投降,吞齐喀自己带着数百满人逃走。至于苏克萨哈,之前在顺吴骑兵的追逐下就没能回到后金,最终带着十余骑兵跑回了德州。
谭泰抛弃军队跑回北京的消息传出后,保定府的清军打出了白旗投降了,驻扎在河间府、东昌府、济南府的清军也为之哗然,位于和顺军交接处的绿营部队开始出现了成建制投降的情况。
多铎也发现,除了居于自己部队核心的一万五千满蒙骑兵,五千汉军旗外,其他部队都出现了不稳的情况。十五万大军居然超过八成兵力无心作战,这样的军队还怎么打仗?
在这个时候,承泽郡王硕塞;多罗贝勒尼堪、博洛;固山贝子和托、尚善,固山喀尔楚浑贝勒,吴达海贝子,固山韩岱等王公贵族也不得不来找多铎,希望他能够定下一个主意来。
21岁的硕塞大着胆子向这个叔父说道:“十王,我们要是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军心非全乱了不可。眼下总要拿出一个结论给诸军,大家才能知道十王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多铎看了一眼坐在厅内的十来位宗室,也知道这些人并不仅仅代表自己而来,也代表着他们手中的力量而来,若是他不能给出一个令大家觉得有前途的决定,那么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再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毕竟豪格现在也不是要赶尽杀绝,只是要求大家离开两白旗回京城而已。
虽然知道得罪了这些宗室对现在的自己没什么好处,但是多铎还是忍不住沉下脸来说道:“你们这是打算来逼迫本王了吗?既然这样,那么你们说说看,想要本王怎么办?大胆的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本王连几句真心话都听不得吗?”
听到多铎这阴狠的语气,厅内顿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家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两白旗就该老实认输,接下来就该两白旗向其他各旗低头的时候来了。但是真的面对十王的时候,大家又被多铎的积威给震慑住了,并没有什么人敢出声说真话。
多铎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回声,这才把目光转向了硕塞身上,看着这位侄子说道:“怎么,硕塞你如何也不说话了。”
硕塞听了这话,心里干脆一横说道:“既然如此,叔父就别怪侄子说实话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要么就老实向北京认输,以保满人之元气;要么就点起了兵马直趋北京,去问个究竟。呆坐此地不动,岂是英雄所为?”
多铎认真的打量了这个侄子一眼,突然笑着说道:“想不到你到是真的长大了,都能给你叔父拿主意了。只可惜,你叔父不是什么英雄…”
说着多铎转过头看向北京的方向,又摇了摇头说道:“那边也没有英雄。”
接着他把他转向南方,看着厅外的蓝天长吐了一口气说道:“那边到是真有个英雄。”
听到多铎的语气开始松动,贝子和托顿时出声说道:“十王,现在还是不要管英雄不英雄了,我们还是先想想这十几万大军该何去何从吧,再这样没有目标的呆下去,就算顺军不打过来,我们自己都要垮掉了。”
多罗贝勒尼堪、博洛也带着其他宗室,向着多铎请求道:“十王,该下决心了啊。无论是什么决定都好,先下了再说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
多铎打量了厅内的众人一眼,然后起身说道:“我下了决定,你们都会跟随吗?”
多罗贝勒尼堪、博洛同其他宗室互相看了看,很快就咬着牙说道:“愿随十王共进退。”
多铎猛地一击掌大声说道:“好,那么明日就点起兵马,我们南下东昌,和顺军决一死战。”
厅内不少人一时色变,另外一些人却松了口气,大声回道:“就去和顺军决一死战。”
多铎这才点头说道:“打退了顺军的进攻之后,我们再回北京问一问豪格,为何要杀我摄政王。”
这一次回应多铎的声音倒是高了不少,显然,多铎这话是打动了一些人。毕竟从这一决定来说,多铎也算是做到了先公后私。
驻扎在德州的清军早就蠢蠢欲动了,自从京城传来了摄政王的死讯,大家就已经相当不耐烦在此地无所事事了,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有动静总比没有动静强。因此当多铎点将发兵的命令下达之后,德州的清军还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德州的清军一动,东昌府等前线的清军绿营终于安心了一些,暂时止住了士兵逃亡的事件。不过,清军的士气并不会因为多铎的决定而突然高涨,毕竟今次这一战大家都知道,十王是被逼到了绝境的奋力一搏,而不是从前的优势在手的进军。
德州清军向着东昌府集中的消息,很快就从德州的密探传到了曹州,坐镇于曹州的刘宗敏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要求后方的支援部队向前,于东昌府广济梁一线铺开了白鸠鹤、路应标两师三万于人,谷可成师于济南一线护卫其侧翼。
于此同时,李自成也带着陈永福、李通两师,从卫辉经安阳、濮阳向东昌府进军,而吴三桂也领兵从保定向河间府进军,再加上郭升等胶东军对于济南府城的进攻,清军从全局来说已经陷入了顺军的包围之中。
不过对于下了决定的多铎来说,此时他的心倒是已经安静了下来,行动非常的迅速,没有再出现什么拖泥带水的动作,和此前停留在德州的举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刘宗敏刚刚督促两师在广济梁设防的时候,多铎已经带着三万五千大军抵达了东昌府,他让硕塞和多罗贝勒尼堪带着一支部队隔着大清河牵制济南方向的顺军,让多罗贝勒博洛和贝子和托带着一支部队向西阻止西面的顺军接应聊城的顺军,然后自己亲自带着4万兵马直扑广济梁,这四万人马包括了东昌府的守军在内。
广济梁是一条连接黄河的分水河,目的是把东昌府境内的积水派出。东昌府一带其实就是黄河所携带的泥沙冲击而成的平原,所以西南高,东北低,一旦下雨,水就在内陆积蓄下来难以排除,这就有了这条人工挖掘的广济梁。
顺军背靠西北向东南方的长堤,分布在将近10里长的河滩高地上,中间大约有一个30多米的决口扇形低洼地。而清军所在的地方,刚好是一片浅平洼地,也就是说清军向顺军进攻,其实相当于是仰攻,只不过这个坡度很缓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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