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春山居
心事重重的嘉龙阿一边喝着汤,一边不时的朝着官道上望去,并没有如周边的部下那么的放松下来。正是这一点警惕心,让他看到了一群黑点从官道远处冒了出来,他反应极快的丢掉手中的木碗起身喊道:“敌袭,敌袭…”
只是看着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顺军骑兵身影,和身边手忙脚乱为坐骑上鞍的部下们,嘉龙阿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来不及上马迎战了。他朝着身边的树林望了一眼,虽然这片树林并不算大,但也足够藏下数百人了,于是他一边踢着呆立不动的奴仆,一边向着部下们喊道:“进林子,大家都进林子,他们冲不进林子的。”
嘉龙阿的灵机一动确实保住了大部分部下的性命,冲杀到林边的顺军骑兵只截住了那些没有及时入林的清军,但是他们也丢掉了大部分马匹。这种路边的野生树林灌木丛生,人可以进入,但是马匹其实很难深入其中。
当李元胤带着后队人马抵达时,正看到清军躲在林中依托树木为障碍抵抗自己的部下进入,一时之间他们也很难攻进去。
李元胤瞧了瞧面积不大的树林,就对着身边的部下吩咐道:“去准备好引火之物,然后找俘虏去劝降,要是他们拒绝,就放火烧了林子,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在这林子里藏不藏的下去。”
李元泰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要是一点火,周边村庄岂不是都知道这里发生了战事,那些清军岂不是就知道我们来了。”
李元胤看着树林内躲藏起来的清军说道:“他们能把哨探放置到这里,恐怕已经猜到我们要来了。只要这些人不回去,我们放不放这把火,清军都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挑明了干上一仗,反正现在优势在我,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李元胤的命令被传达了下去,林中的清军看着顺军从火堆中抽出燃烧的树枝制作火把,顿时也明白了顺军想要做什么,在这样的天气,野外的树木水分不多,一旦燃起了火头,这片林子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面对有变成烤鸡的危险,原本还跟着满人抵抗的汉人士兵开始犹豫了,他们为满人作战也不过是为了几两军饷,若是战死了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可这样活活被烧死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似乎意识到了汉人士兵的情绪变化,嘉龙阿的部下就向他建议道:“这些汉人畏畏缩缩的,看起来有投降外面顺军的可能,我们应当逼迫他们向外冲杀一阵,绝了他们投降的念头才是。”
嘉龙阿瞧了瞧林中满汉将士的神情,又看了看林外顺军散开的队形,不由叹了口气问道:“逼迫他们同外面的顺军相斗,难道就能阻止顺军放火了吗?你们真的想要在这里变成一团黑炭,不能再回去同家人团聚了?”
嘉龙阿的反问让周边的满人部下们陷入了沉默,他们当然不想死在这里,若是死在胜利的战场上他们的家人还能获得朝廷的抚恤,但是就现在这个局势来看,这一次的南征恐怕是凶多吉少。败军之将尚且要被追究责任,他们这些败亡的将士难道还能奢望获得朝廷的恩典吗?能给一些烧埋银子就不错了。
看着顺军士兵开始试图在树林周边放火,嘉龙阿指着身边最反对投降的一名部下说道:“你带着几人和所有马匹去林子另一头,我去吸引顺军的注意力,看准机会你就跑回去,向大营汇报顺军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第382章 大战序章四
在
嘉龙阿的安排下,几名满人悄悄的摸到了树林的另一边,而嘉龙阿则打着投降的名义吸引主了顺军骑兵的注意力。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顺军骑兵把注意力关注在从林中走出的嘉龙阿等清军官兵时,几名满人趁机从林子的另一头冲了出去,虽然附近有一队顺军骑兵追了上去,但也只是留下了队尾的几人,有两名满人还是逃了出去。
对于这一意外变故的发生,李元胤虽然皱起了眉头但也不觉是什么大事。他留下了一小队人马押着解除了武装的清军俘虏回去后方的本军,自己则带着队伍继续顺着官道向前哨探了下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
乾明寺清军大营就得到了顺军南下的消息。乾明寺的一座偏殿内,满达海对着博和讬说道:“看来考城的罗洛宏和尚可喜已经败了,否则顺军也不可能如此快速的从考城出兵,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不论战、守,我军现在都处于不利的局面啊。”
比满达海年长的博和讬也是深感压力重大,哪怕是当初松锦大战的时候,他都没感受到这样大的压力。面对满达海的询问,他也只能保持镇定的说道:“虽然眼下我军有少许不利,但是从整体上来看,我军其实还是占在上风的。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大将军带着主力返回,未必便会败。
而只要十王了解到,顺军的主力不在其对面而是被我军所牵制住,在东面发起大举进攻,那么顺军反而会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地。所以不仅仅我军有困难,其实顺军的困难也不小。现在就要看我们是否能支持到十王发起进攻,那样全局就会发生有利于我们的改变了。”
博和讬的分析给满达海增添了几分信心,不过他又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坚持到十王反应过来?不对,我们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应当先支持到大将军回援。要是不能坚持到大将军回援,那么就算十王反应过来,我们也无法牵制住顺军的主力了。”
博和讬道:“现在只能向大将军和十王分别送出急件,然后就要看天意了。不过哪怕是再坏的局面,总不会坏过天命汗起兵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将周边的兵将都收拢到乾明寺大营来,然后就是要挫败顺军的第一次进攻,扼其锐气。顺军挟胜利之势而来,其士气必定高昂无比,若是让他们打疯了,那么我们恐怕连今晚都撑不过,而营中的那些汉人也会犹豫,甚至是倒戈。”
满达海道:“收拢周边兵将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了,但是如何挫败顺军第一次进攻?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弄清楚顺军南下部队的数量和兵种,这要如何应对布置针对性的防御?”
博和讬思考许久后说道:“想要挫败顺军的前锋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趁其立足未稳以骑兵主动出击,要么就是引诱顺军前锋来攻我大营再败之。不过现在营中人心惶惶,引顺军来攻恐怕会闹出乱子来,倒不如挑选精骑反击一次。
也不需多少骑兵,我亲自带兵出击,五百骑足够了。要是侥幸得胜,那么于我们就是一件大好事,哪怕失败了也不会让我军伤筋动骨。”
满达海思考了半天后却摇着头说道:“你还是应该留着大营主持大局,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出击部队还是由我来带领,我身边的护卫数量要比你多,这方面我上阵更有优势。”
虽然此时的满人将领已经难以同国初时相比,但是在满达海、博和讬身上还保留了几分满人的质朴,至少在面对战争时,两人还是坦诚的。博和讬只是思考了数息就点头说道:“这样安排倒也行,不过你也须记得,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要尽快撤回来,不要把本钱都赔进去了。毕竟我们想要的是坚持到大将军的回援,而不是单独击败顺军的主力…”
满达海匆匆和博和讬商定了应对顺军的对策后,就去召集了侍卫察玛海、折尔特等人,以噶布什贤兵及自己身边的护卫为核心召集了489人,然后又派出了两个牛录的骑兵去搜索顺军南下部队的方向及前锋数量。
半个时辰之后,大约是下午三四点钟左右,外出哨探的清军骑兵回来向满达海回报,说顺军步骑约一两千人正在向城东的
泰山庙进发,似有同城内顺军汇合之意。
已经披挂完全铠甲的满达海当即起身对着博和讬说道:“这个数量倒是正适合我军袭击之,消灭了这股顺军,希望能够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之辈,让他们知道我满人可还没有败。”
博和讬将满达海送出了偏殿,然后扶着他上了马,然后目送其带着近五百骑兵从大营中一涌而出。他对于满达海的安危并不怎么担心,毕竟在这样的平原地形上,只要主将没有犯蠢,五百骑兵足以进退自如了。
和满达海的安危相比,博和讬其实更担心乾明寺大营和西南大营的防御问题。乾明寺大营有近七千人马,一半是满人、蒙人和汉军旗,一半是投降的大明官军;西南大营主要是吴三桂部下及河南本地乡兵,总计万人上下。
如果从单纯防御的角度去考虑,其实西南大营的人马也应当集中于更有地利优势的乾明寺大营,毕竟只有守住乾明寺大营,睢州地利才不会全落在顺军手中,这对于回援的清军主力来说,也就有了一个坚固的落脚点。
但是综合了各种考量之后,博和讬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一是让西南大营的人马也迁移到乾明寺大营来,短时间内根本没有这么多房子可以容纳他们,西南大营也是依托一个大庄建立起来的,并不是在野地里随意搭建的帐篷群落。
二就是粮食的问题,两处大营互相支援,则顺军还一时包围不住他们,那么清军还能从外部输入一些粮食,但要是被顺军围在了一起,那么大家就只能靠着存粮支持下去了。
三便是当两营人马合一之后,汉人反而占据了绝对多数,在这样的不利局面下,博和讬对于营中汉人的忠诚其实是很难相信的。被顺军逼急了的辽东明军能引满人入关,现在他们难道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再变换阵营一次?
博和讬只能一边派人送信给西南大营的总兵何进忠,告诉他阿济格大将军不日就会带着援兵返回,只要坚持到哪个时候就行了。一边则派人监视营中各处的汉人将士,以防止他们私下里串联起来。之后,他才开始调整整个大营的防御兵力。
前往
睢州城东门外泰山庙的是李元胤一个骑兵大队和新编陆军第二师的胡澹团,刘宗敏虽然已经决定要拿下睢州城西北的恒山,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直楞楞的冲击占据地利的清军乾明寺大营,因此他试图先同睢州城内的守军取得联系,然后等大队人马抵达恒山前时一举攻下乾明寺大营。
而刘宗敏除了派出胡澹这一路部队外,其实还令马重僖部绕道乾明寺西北,要求其占据乾明寺西北方的高处,为之后顺军步兵的抵达占据一个制高点。清军的哨探只找到了前往泰山庙的顺军一路,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部骑兵绕到了他们的西北方去了。
不过这一阴差阳错,也导致满达海这路清军骑兵出营时并没有被顺军侦知。但是在满达海这路骑兵接近胡澹这一团步兵时,拥有望远镜的顺军哨探还是提前向本方的步兵发起了警告。
李元胤听说来袭的清兵也就五六百骑,于是便决定带着骑兵大队前往拦截,给步兵列阵的机会。一个满编的骑兵大队约185人,虽然只有来袭清兵骑兵的三分之一数量,但是李元胤觉得自己阻挡一下清军骑兵的进攻速度还是没问题的。
李元胤和弟弟李建捷领一中队,李元泰领一中队,刘国昌领一中队,以李元胤居中,三个中队的骑兵对来袭的清军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面对顺军骑兵发起的反冲锋,满达海却并没有放在眼中,他眼里只有这些顺军骑兵身后,正在官道上列阵的那些顺军步兵。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满达海却不是初次上阵,因此他很清楚同顺军骑兵纠缠哪怕只是一小会,都会给那些顺军步兵列阵的机会。
没有列阵的步兵就是一根根等待被砍的木桩子,但是列阵后的步兵却是一片难以侵犯的密林,这个道理他第一次上战场就知道了。所以,面对顺军骑兵的反冲锋,满达海毫不迟疑的偏转了马头,对准了两队顺军骑兵之间的缝隙,于是两只相向对冲的骑兵部队并没有发生激烈的对撞,而是在边缘部分进行了激烈的摩擦。
李元胤和清军骑兵主力擦肩而过时才发现自己还是大意了,有着一个出色将领带领的清军骑兵和之前被他们随意驱赶逃命的清军骑兵完全不是一回事。在有组织的情况下,骑术更出色的满蒙骑兵在战场上就是一尾活鱼,比他们这些刻板的冲锋队形要灵活的多。
第383章 大战序章五
当满达海带着清军骑兵冲上官道时,从西北向东南展开的胡澹团仅仅列起了三个以营为核心的战斗团队,并没有按照条例完成抵抗骑兵冲击的方阵组织。
满达海气魄极大,试图一举击破横在官道上的顺军上千步兵,因此毫不犹豫的就指挥着部队从顺军步兵的队尾冲向了队首。
虽然清军骑兵大队人马从顺军的冲锋队形中冲杀了出来,但也有近百骑被顺军骑兵给拦截了下来,冲上官道的清军骑兵也就近400骑,顺军一团人马约千五百人,这几乎就是一对三的战斗。
不过面对来势汹涌的骑兵大队冲锋,没有结成阵列的步兵其实和面对野猪冲锋时的普通人没啥区别,虽然队尾的顺军步兵勉强列起了两排长矛手,但是清军骑兵直接策马撞开了这道单薄的长矛人墙,从而为后方的骑兵打开了通道。
失去了长矛人墙的保护后,原本在官道上列阵的顺军步兵在清军骑兵的冲击下瞬间失去了队形,靠近边上的顺军步兵忙不迭的跑下了官道,从而避开了清军骑兵的冲杀,位于道路中间的顺军步兵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或是被清军骑兵所砍杀,或是被撞飞被马蹄践踏而死。
位于步兵队伍中部的团长胡澹,站在那里看着队尾张尚礼营一片哀鸿的模样,便知道再继续列阵恐怕是来不及了,他赶紧抓过身边的副官朝着他大声喊道:“去把马车和驴车都推倒在路上,砍断牲口的缰绳,快通知下去…”
接着胡澹又向着身边的营长李泽问道:“你能不能顶住这些清军,给张金营列阵的时间?”
瞧了一眼正在破开张尚礼营的清军骑兵,李泽便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对着团长回道:“只要我还没有倒下,就不会让清军骑兵冲过我的身后。”
“尽量活下来。”胡澹伸手拍了怕他肩膀,然后便带着身边的护兵转身去了队首的张金营,预备以张金营作最后的抵抗支柱了。
这边李泽看着胡澹离去后,也立刻带着自己的护兵向着队尾走去,边走边大声喊道:“都不要慌,我们鼓楼营就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各部都跟着自己的上官,以上官为核心结阵…”
在这个危急时刻,李泽果断的放弃了组建大方阵的命令,开始号召部下们各自结成小阵为战。原本在队伍中部的二十余辆辎重车辆,也在胡澹的命令下推倒在了官道上,形成了不规则的障碍物。
顺军步兵的反应让满达海颇为吃惊,因为按照他过去的经验,一旦步兵开始败退,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在溃兵带起的逃亡人流下,那些没有直接受到攻击的步兵也会跟着逃跑,从而形成整支军队的溃败,这个时候骑兵只要控制速度追击,让这些步兵耗尽体力就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果。
满人过去对明人以少胜多的战争,就是这么打出来的。但是这群顺军步兵就显得有些奇怪了,虽然一开始的顺军步兵被他们突破驱散后,表现的和过去的明军步兵没啥区别,开始向着远离骑兵方向逃亡,并不惜冲击了己方的阵列以寻求保护。
但是之后的战场变化就开始偏离满达海的经验了,顺军步兵的指挥者反应迅速的把队伍中的辎重车辆推倒在地,从而形成了官道上的障碍物,这不仅阻止了清军骑兵的冲锋,还给那些败退的步兵提供了一个掩体,算是及时的制止住了败兵溃逃对后方部队带去的恶劣影响。
而接下来顺军步兵以十几人数十人结成的小阵,借助这些官道上的辎重车辆形成了更多的障碍,阻止了清军骑兵从官道上继续冲锋下去,这种反应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因为在满达海的记忆中,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顽强的对手,在败势已成的局势下,不可能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好汉站出来,用自己的性命为整支军队争取调整的时间,就算是满人中也没有这么多好汉。
假如清军骑兵如一股急流,那么眼下顺军步兵依赖这些倒在地上的辎重车辆及小阵就形成了一道蜿蜒狭窄的山谷,迫使这股急流在山谷中缓和下来。虽然一开始顺军步兵前方的小阵一下就被清军骑兵给淹没了,但是当骑兵的速度放缓后,这些小阵及地上的障碍就开始不停的阻扰清军骑兵的前进了。
满达海正督促着部下前进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侍卫
察玛海突然沉不住气的喊道:“绕过去,绕过去攻击他们…”
满达海大吃一惊,正向转头喝止察玛海,却被身后的变化给愣住了。因为前方骑兵速度的变缓,直接导致后方清军骑兵挤在了一起,令清军中间的骑兵失去了回旋的空间。显然察玛海担心顺军骑兵返回后,会给这样队形的清军骑兵重重一击,才急不可耐的对后方的骑兵发布了这样的命令。
满达海又瞧了一眼从远处返回的顺军骑兵,正被百余己方骑兵拦截,但是这种拦截也不会支持多久,因此疏散身后骑兵的队形确实是必要的,他终于还是把拦阻的话吞了回去。
对于官道上的顺军步兵来说,清军骑兵冲下官道的行动却给了那些火枪兵开火的机会。之前清军骑兵和长矛兵的近距离交战,完全挡住了这些火枪兵的射击视野,而当清军骑兵冲过长矛兵的阻挡后,他们又没有了瞄准射击的机会,因此这些火枪兵要么只能成为长矛手的后备,要么只能在一旁等待着命令。
但是现在清军骑兵冲下官道,试图绕到前方去进攻顺军步兵的队首,这就等于是从他们的枪口下移动了。面对这一大好机会,顺军的火枪兵立刻沿着官道两侧对着清军骑兵开始了射击。上百名火枪手的射击,立刻击倒了四、五十名清军骑兵,立刻扼住了清军骑兵的攻势。
听到北面传来火枪手的射击声,正在协助张金整理队列的胡澹顿时安心了下来,只要火枪手开始射击了,那么战争的节奏就回来了。只有在落于全面下风的时候,火枪手才无法进行任何射击,只能顾着自己逃命了。
拥有这样感觉的不仅仅是胡澹,指挥着部下进行抵抗的营长李泽同样是精神一振,单方面的防御并不能维持部下的士气,但是当本方也开始还击后,士兵们也会开始进入到战时状态了。
李泽的猜想显然是正确的,之前清军骑兵的喊杀声响彻战场的时候,顺军步兵只能在直属上官的喝令下保持镇静,那些直属上官已经战死的士兵,几乎也就失去了组织性。但是在火枪射击声响起后,这些失去直属上官的士兵,也开始渐渐冷静了下来,按照条例加入到附近的队伍中去了。毕竟全军溃逃时跟着逃跑和作战中逃亡是不同的,后者是要被就地执行军法了。
当感受到本部的阵脚开始稳定下来后,李泽立刻叫来了自己的护卫,然后命令他们从身边唯一没有翻倒的车辆上卸下了几个箱子。打开箱子后,李泽就对着这些护卫说道:“你们在训练时应该见过这些东西,这是用于城市防御的炸弹,我们现在要把它们弄到前面去,丢到清军骑兵队列中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扰乱清军骑兵的进攻,让大家都活下来,一人拿上两个,然后跟我走…”
在李泽的命令下,加上
李泽在内的十七人拿上了34枚炸弹和一些燃着的火绳摸向了队伍前列,李泽的副手还试图拦住他,认为他应当留下来主持大局。李泽看了看周边后说道:“现在还有什么大局需要主持?大家都在拼命,谁能忍到最后,谁才能活下去。”
在清军骑兵袭击胡澹这路顺军时,城内的顺军也觉察到了东门外泰山庙这边的异常,不过城内的守将觉得应当谨慎从事,先派人去打听一下,然后再做打算,不过陈永福却按下了部下们的保守意见,决定带着挑选出来的三百骑兵出东门看看。
陈永福对部下们如此说道:“之前清军的种种举动都说明,城外的清军已经从围攻本城变为了就地防御。在这样的情况下,东门外传来的异常是清军陷阱的机会不大,倒是我军援兵到来的机会很高。若是我们坐视援军被清军围歼,那么等到援军大举到来之际,我们该如何向都元帅府交代?”
陈永福的理由压制住了城中的反对意见,于是在他带着三百骑兵出现在泰山庙附近时,正好看到了清军骑兵在进攻自己这方步兵的场面,陈永福一边下令部下上前保护己方步兵的侧翼,一边又派人上前同被清军攻击的步兵主将进行联络。
面对顺军援军的出现,满达海也意识到想要彻底击溃这支顺军步兵已经不大可能,他只能对着边上的部下喊道:“吹号角,准备撤退…”
满达海的话音尚未落下,却被前方巨大的爆炸声给淹没了,他下意识的朝前看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除了白色的烟雾冒起外,什么都看不到。虽然清军的马匹对于爆炸声并不陌生,毕竟清军中同样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可是在这么近距离的爆炸,还是让附近的马匹受到了惊吓,满达海的坐骑也是其中之一。
就在满达海一边安抚着坐骑,一边分心观察前方的时候,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前面猛烈的爆发了,这一下真的把他的坐骑给惊到了,突然就来了个人立,不及防备的满达海被摔了下去,他身边的护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当他们把
满达海从地上扶起来时,被马蹄踩了几脚的固山贝子已经昏迷过去了。
第384章 大战序章六
侍卫察玛海大惊失色,立刻把满达海和自己绑在了一起,然后让甲喇章京折尔特断后,接着便遵照着满达海昏迷之前的命令,下令全军撤退了。
虽然顺军步兵已经开始站稳脚跟,城内援军的到来也让顺军步兵的侧翼获得了保卫,但是清军骑兵依然控制着战场,因此清军的撤退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障碍,就连胡澹也放弃了追击的想法,把李元胤召了回来,因为这一仗他们打的确实有点惨。
清军从发起攻击到撤离,按照新计时法应当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也就是四刻钟。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作战中,胡澹带领的这一个团,一个营几乎被完全打散,一个营几乎被打残,只剩下最后一个营还保持着基本的建制。
假如不是最终撤离的是清军的话,那么这个团几乎就可以直接取消编制了。现在么,借助打扫战场的优势,至少顺军还能救回不少伤员,而不必把他们丢在战场上,以现在的天气,这些伤员暴露在野外不会撑过今晚。
在确定了清军骑兵真的远离后,陈永福的部下也纷纷下马帮助这支被袭击的友军收拢伤员和死者。一个小时后,一名军官走到了胡澹前,向他神情沉重的汇报道:“总计战死者279名,重伤者183人,伤者约412人,伤亡人数超过了本部队人数的一半。”
正在和陈永福交谈的胡澹眼皮子跳了跳,虽然他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毕竟看着一片混乱的战场也知道这次的遇袭,己方必定损失惨重,但是真的听到具体数字时,他也还是感觉自己有些难以呼吸了。
和过去的部队组成不同,新军的上下级联系其实要紧密的多,虽说过去军队中各级军官有着结拜风气或是姻亲关系,但是这种依赖私人感情联络起来的军中联系其实很薄弱,因为军中上下的利益几乎不会一致,比如吴三桂投靠满人获得了平西王的爵位,但是他下面的官兵却不可能同吴三桂分享平西王这个爵位所带来的好处。
所以,吴三桂拿到平西王的爵位后,还要给下面的部下加官进爵并发放赏赐,这才叫利益一致。只是满人并不是大明,并不打算白白养着这支自成体系的武力,因此对于吴三桂的封赏几乎都只是口惠而实不至,当然,吴三桂要是自己去劫掠汉人的话,那么满人倒是默许的。
满人对于这一点其实倒是拿捏的很准,吴三桂劫掠汉人百姓越疯狂,就会令其越发的失去汉人百姓的拥戴,而他要是不肯劫掠汉人百姓,则又会失去部下的拥戴。毕竟下面的人跟着吴三桂背叛大明,可不是出于对于吴三桂个人的效忠。
顺军的新军体系里,虽然军官之间的私人关系被极大的削弱了,但是军队的组织体系却被完善了,在这个体系当中,从最底层的士兵到中高层的军官都有着近乎透明的上升渠道,同级别的官兵之间虽然有着竞争关系,但是上下级之间却几乎没什么冲突。
由于新军反对兵为将有的旧军队组织方式,因此每个军官的调动和升级几乎不能带走手下的骨干,这也就使得上下级关系间少了许多功利,多了几分人情。不过有一点还是不会改变的,官兵之间相处的越久,关系也就越密切,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几条规则能够限制住的。
因此对于胡澹来说,他下面的每个部下在未来都是不确定的,也许其中就有人能超过自己成就更高的位置,那么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可以加以利用的人际关系。这并不像旧军队中的上下级关系,下级永远不可能超过上级,除非他背叛了自己的上级。
这一次的清军袭击对于胡澹团和对胡澹个人来说,无疑都是一个重大打击。不过他还不能表现得太过伤心,以免部下们士气更加低落,于是胡澹便岔开了话题向这位部下问道:“那么建奴留下了多少人?能搞清楚是谁领的军吗?”
这位军官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对着上官回道:“我们一共找到了一百五六十具尸体,好像还有一些伤员被清军携带了回去,按照我们的估算,来袭的清军骑兵伤亡约在200上下。至于他们是由谁带领的,我们还没有问出结果…”
一旁的陈永福注视着一旁清军尸体上的服饰,不由向着胡澹说道:“看这些死者身上的甲具,至少也该是八旗中的精锐,能够抵挡住他们的袭击,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陈永福的安慰虽然不能解决胡澹将要面临的问题,却也让他稍稍轻松了不少。不过他也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对陈永福说道:“原本我军前来是为了和贵军建立联系,然后为之后的大军反攻城外清军做好准备的。不过现在遭到这样的袭击,我的任务恐怕是难以完成了。现在反过来还要请求你们接收我军的伤兵入城疗养了…”
这边博和讬看到察玛海带回的满达海同样大吃一惊,作为代善的孙子,满达海其实代表着代善在正红旗的权柄,虽然两红旗被白旗诸王打压,但是摄政王针对的也只是代善,并没有过多的针对两红旗,实际上摄政王对于满达海还是拉拢的。
博和讬能够理解摄政王的用意,就是摄政王希望能够削弱代善在八旗和国政上的影响力,让这位四大贝勒时期的老王彻底退出政治中心,但是却并不打算和两红旗做殊死搏斗。这确实是极为高明的斗争手段,毕竟两白旗真正的对手是两黄旗,其他四旗都和帝位无缘,因此只要不被逼急了,其他四旗对于两白旗和两黄旗之间的斗争只会作壁上观。
代善虽然是四大贝勒之一,是八旗诸王中资历最老的宗室,但是毕竟已经老迈,只要他不出来和摄政王为难,多尔衮自然不介意让这位老哥哥安享晚年,甚至也能允许代善指定正红旗的继承者,毕竟正红旗对于代善的支持不是镶红旗可比的。
而对于满达海这样的年轻宗室来说,想要挑战摄政王的地位还为时尚早,作为正红旗利益的代表,满达海也不可能无条件的倒向两黄旗,毕竟两红旗就是被黄台吉给拆散的,双方之间并不是毫无芥蒂的。再加上,满达海和摄政王兄弟并没有杀母之仇,因此双方还是有着合作基础的。
这也是满达海虽然年轻,但是位序却要高于博和讬的原因。博和讬同意满达海领兵出击,是真的觉得这一次的出击不会有多大的危险,而听了侍卫察玛海、甲喇章京折尔特等人的汇报后,也知道满达海的受伤确实出于意外的马惊,不是被顺军给击伤了。
军中的蒙古大夫给满达海检查完毕后,给了博和讬一个不好不坏的报告,满达海当下最明显的伤势是肋骨被马踩断了,假如只是肋骨断了,那么只要敷药修养还能将养过来,现在就是担心其内脏也有损伤,那就不好治了。
到了这个时候,博和讬也只能让蒙古大夫细心照料满达海,期待他能快点醒来了。不过他也很快下令封锁了满达海受伤昏迷的消息,只是对外宣布,满达海此次出击大败顺军,就是自己也受了点小伤需要静养,因此这两日都不要去打搅他。
博和讬的宣告虽然提振了营中士气,但是他自己却知道这个消息不可能长期隐瞒下去,之后顺军大军来袭,必然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胡澹团被袭击的消息很快就传递到了后方的刘宗敏手中,他收起了胡澹发回的不利消息,转而向身边的军官问道:“我们距离睢州城现在还有多远?”
很快就有军官回道:“大约八九里的样子,今日天黑之前一定能够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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