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他与格辅元之间,那真的只是一面之缘、几句话的交情都没有。当日李潼腆着脸上前,格辅元的态度也表示出他不太愿意与嗣雍王一家有过于密切的往来。
现在老先生拍拍屁股美滋滋去长安留守了,李潼一家仍然是大内囚徒,没有改变。
想明白这一点,李潼就觉得他奶奶这老娘们儿有点不讲究:“好歹咱祖孙也是搭台唱戏,我也算间接帮你削弱了宰相们之间的信任度,结果你啥都不给我!惟一一个有点用的小乌龟,还派你侄子去玄武城来堵我门!”
当然,也不能说彼此之间一点利害的瓜葛都没有。如果李潼所琢磨出来的这一条逻辑链也为外界所接受,那么他们一家处境变得更危险了!
如丘神勣这类对他家本就满怀恶意的人,李潼仅仅只是小得赞誉,便已经让对方做出甲衣登殿的过激举动。如今在对方看来,格辅元靠着捧雍王一家臭脚,宰相都有得做,雍王一家咸鱼翻身的势头还得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潼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他不过只是捡了杨思勖这样一个有些武力值的太监而已,结果在敌方眼中却有了致命的威胁,如果后续没有什么变故,那才真是见鬼了!
后续的变数,没有让李潼等待太久,很快便以一种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但却令他难以接受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三月中的一天,女官御正厍狄氏前来仁智院,传达神皇陛下敕旨:嗣雍王等渐已成人,久养禁中,外多不知,酺日之后,外廷群众屡有进谏,宜出阁立业,嗣传家声。永安王庶幼稚年,恐自立艰难,仍收养大内。
“太妃养孤不易,如今大王等终得眷恩,能够自立家业,夸美世道。”
厍狄氏在宣告完神皇敕旨后,又上前对半是惊喜、半是迟疑的太妃房氏道喜。
太妃房氏这会儿也有些发懵,手捧敕书不知该要如何回应。
一家人居在大内,虽然衣食无忧,但却不改被囚禁的本质,房氏自然做梦都想儿子们能够自立于外,因此在听到终于获准出阁,一时间也是惊喜无比。可是少子不被获准出阁,却又让她感到大大的美中不足。
而李潼在听完这份敕书内容后,心情却倍感悲凉。他这几日一直在思考时局的演变与自家境遇之间的利害关系,通过这一份敕书,再次领会到他奶奶的无情!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于自己能够在近乎绝境的情况下,通过大酺献乐一事获得他奶奶的关注,心中还是颇感得意的。
礼日之后,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更让他确信自己的努力终究是有收获,也对于自己在武周一朝混下去增加了许多的信心。
但事实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他奶奶终究是他奶奶。
敕书只是提前通知这一件事,让少王有所准备,等到真正出阁时,还会有正式的诏书、告身等宣告。厍狄氏在宣读完敕书后,便要起身告辞。
李潼颓坐在席,心中几番挣扎,终于将牙一咬,起身说道:“御正请留步,守义一言梗喉,敬请御正呈告神皇陛下。此身年齿虽幼,自度才器不逊诸兄,兄等俱得出阁,唯我在养禁中,将使世道笑我无能?恭请陛下体恤劣孙逞强浪性,无使家门横生二桃故事……”
房氏本就心存迟疑,当听到李潼这番话,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她陡从席中立起,戟指少子,语调也变得有几分凄厉:“三郎你住口!再多作一言,你、你不再是我儿子!”
李潼嘴角一颤,却连苦笑表情都做不出,他面对房氏大礼拜下,只是沉声道:“求娘娘无弃劣子,容我任性!”
第0100章 不望独活
御正厍狄氏离开了,仁智院中厅内气氛却是凝重无比。
一众宫婢、宦者都被遣出,房间中只剩下几个家人。太妃房氏面墙而坐,背对众人,双眼清泪默默流淌。李潼仍然跪在地上,两侧跪着脸上各存惊疑的两个兄长。
“太妃,郎君等久跪不起……”
郑金恭立一侧,见到郎君神情惨淡的长跪在地,忍不住上前低语道。
“让他跪着!不孝子,不……”
房氏低斥一声,神情又变得激动起来,她转过身来指着少子,一脸沉痛之色:“你要我怎么容你任性?人事催逼,一线生机在你,因你一次任性,家门恐要绝嗣……三郎、三郎,娘娘求你,留在大内,给你亡父留下一线血嗣!”
李潼闻言,连忙以头叩地,涩声道:“求娘娘勿以人情逼我,幸生家门之内,惟求祸福与共,不望独活!”
他是惜命不假,为了活命多有荒诞、狠绝之想,也常常开解自己,名利场中没有对错。但是生而为人,却必须要有是非!
一家人被囚禁大内数年之久,却在眼下这样一个敏感时刻外放出阁,不用想也知这当中蕴藏的险恶。
无非外间那些满怀恶意者因他们一家居在大内,想要构陷也无从下手,才鼓动催促少王出阁。一旦离开禁中,那滔天恶意必会汹涌而来!
应该说武则天还有一份留情,起码是将李潼留在禁中、继续施以庇护。如果李潼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可以想见纵有再多恶意要构陷他家,也不会波及到他。
准许少王出阁,任由人去攻讦,已经是武则天难得做出的让步。但如果有人还想将这把火烧到禁中,那就是真的在挑战她的底线!
如果只为了活命,这样的结果对李潼而言已经足够了。但他情知后事,终究心障难除。在没有他参与的那个世界,活下来的应该是李守礼这个嗣雍王。
可是现在他一番穷折腾,等于是将李守礼的生机攫取过来。而且他折腾出的这个局面,较之原本的历史其实还要更加险恶。一旦两个兄长出阁而李潼留在禁中,便等于是武则天划出了一条清晰的界线,那两个孙子随便他们折腾,唯禁中这个谁都不能动!
李守礼大大咧咧,李光顺谨慎有余、计谋不足,一旦身入这样的环境中,可以想见必死无疑!甚至就连太妃房氏、良媛张氏只怕都再难活下来。
除了心中的是非拷问让李潼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还在于他心知一旦接受了这样一个看似安逸的安排,余生必将彻底落入他奶奶的指掌之内,由其揉捏、玩弄,人生再难有什么自主。
在他们李家,不是没有这样的人,那就是他三叔李显。李显一生为其母亲阴影所覆盖,哪怕是日后再登皇位,都没能摆脱这一阴影。
但李显起码还有一个皇位可以指望,李潼一旦完全顺从了他奶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成为一个彻底的玩物!
他情知这一次违抗他奶奶的安排,刚刚培养出的一点祖孙情分只怕所余无几,但在生死之上,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坚持。
且不说仁智院人心情势,御正厍狄氏返回神皇寝宫便登殿复命,将永安王所言如实转告。
武则天正批阅奏章,听完后提笔勾勒的手臂顿了一顿,脸色微微一寒,闭上眼作深吸状,片刻后才又睁开眼,沉声道:“即刻分付有司,督办少王出阁事宜。”
“那永安王所请……”
“同出。”
牙缝中崩出两字,武则天复又提起笔来,厍狄氏见状便领命退出。然而武则天提笔的手臂只是空悬,一直等到厍狄氏离开殿堂仍然没有勾动。
近侧侍立的韦团儿偷眼发现神皇陛下眸光散漫,斟酌好一会儿才开口轻笑道:“大王才趣灼然,也是少年好胜……”
“一个不安于室的蠢物罢了!”
武则天思绪回转过来,语调多有不满,待低头看到笔锋浅触纸面,已经遗落一团墨渍,神态更加烦躁,提手将这一份奏章甩出,恶声道:“发还凤阁,重作抄录!”
当韦团儿匆忙将那奏章捡起送出,武则天蓦地挥起拳头,重重砸在御案,眉宇之间疲态显露。
她两手撑住御案,过了好一会儿神态才渐趋平静,提笔疾书一份敕书,着令政事堂尽快推荐能够直案公正严明的左右肃政大夫人选。
世道如大网,人皆在囚中,她也只是站位更高一些而已。近来左右肃政台频有请求少王出阁的奏章,这并不是出于她的授意,但她却不得不予以正视。
她能顶住言官压力强留永安王在禁中,已经冒着暴露宪台失守的危险,却没想到那小子看起来恭顺机灵,内里却仍难免浮浪任性,强求出阁。既然如此,那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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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酺献乐,足见少王学养有成,怎可久养禁中?格某念旧求荣,人皆有见。但作一二勾引,请出之奏自是繁若雪片。”
皇城秋官官署中,已是白身的武三思上座于庑舍中,在其下席则虚坐着一名眼窝微陷、面色清瘦的中年官员,此人正是令朝野闻风胆寒的秋官侍郎周兴。
周兴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少王深在大内,受于城阙环拱,绝非微细能伤,可若走入坊野,便是白龙鱼服。公尊体慎重,不必与此闲流较量长短。届时自有凶恶之类,搏命扑咬!”
武三思听到这里,眉眼舒展,笑意盎然,他长身而起,拍着周兴顶上幞头笑道:“侍郎满腹锦绣,秋官陋署实在不能尽逞才器。”
对于武三思虚辞夸赞却无实际表态,周兴也只是假笑纳之。单单一个武三思的请托,并不值得他处心积虑去谋划少王,可是来自左金吾卫丘神勣的压力却让他不能不重视。
丘神勣掌兵大将,与周兴秋官侍郎虽无上下统属关系。但周兴用事以来,屡治冤狱,仇家遍野,如果没有丘神勣这城防大将的关照,睡梦中都要担心头颅或会不翼而飞。
三王将要出阁,消息很快传遍内外。除了少数一些人之外,时流大多数对此还是持正面看法。
最近这些年,特别是去年的垂拱四年,李唐宗室被残杀大半,宗属凋零,人情惨淡。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样的情况下,神皇准许故太子李贤的三个儿子出阁设邸,于人情也是一桩慰藉。而且去年神都坊间还有传言说这三个少王已被囚杀禁中,现在得于显露人前,也算是粉碎谣言。
元月大酺,少王因献乐事而为时流所知,神皇对少孙的喜爱也溢于言表。且年后几桩大的人事变动都与雍王一家有涉,将要出阁的少王身后起码立着一位宰相、一位九卿,也让人对此不生什么险恶猜测。
但是禁中的李潼,心内还是略感失望,他本以为一家人捆在一起,或能让他奶奶打消放他们出阁的念头,让他们在禁中再赖上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能避免。
最初的惊慌之后,李潼也渐渐恢复了冷静。特别是之后禁中多有人奔走道贺,也让他意识到由于信息的不对称,时流对这件事看法与他们一家真实处境还是有不同,这就给了他搏命的空间。
眼下出阁虽然需要直面强大对手,但也给了他接触更广阔空间的机会。无论会有什么样的险恶局面等待着他们一家,但在危机彻底爆发之前,他们兄弟还是正正经经的大唐宗王。
最近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打听宗王出阁的细则,但往常能够接触到的,无非仁智院诸宫官又或者内教坊卑流乐官们,他们对于这种大事也全无了解。
但是好在大酺献乐刷出的存在感,让他刷出一些才名,于内文学馆和内教坊都有机会接触到一些真正的朝臣,这些人对于各种礼章制度便有着很深的理解。
特别是曾经共同编制大曲的沈佺期,于内教坊向少王引见另一名时流文豪,那就是号称初唐文章四友的李峤。
李峤如今官居麟台郎、即就是秘书郎,秘书省本就掌管经籍图书,自然熟知典章。李潼向之请教出阁诸事,那真是问对了人。
宗王出阁就封,自有一整套的章程,林林总总大体可分为四大类,封国、食邑、官佐、奴婢,其下又可分为数十小类。这其中封国自然是最重要的,决定了就封何地、品级高低、仪仗卤簿等等相关内容。
比如李潼他们家三王,李守礼虽然是嗣王,按例与郡王同级,但却是继承的亲王爵位,所以还是要比郡王高出一个等级,在仪仗、祭祀等等各方面都有不同。
即便是同一等级的封号,按照封地所在不同也有贵贱的差别,以关中、河北、中原等地为贵。李光顺乐安王封在江西,李潼永安王封在川南,一看这俩王就是便宜货。
如果有了实封的话,封号所在更是关系重大。郡王例封五千户,这当然是吹牛了,但物产丰饶的地界,实封一百户所得就能超过贫寒之地几百户的实封。
三王出阁开府之后,还要搭配有国官、府佐两套班子,这比较类似于魏晋时期的豪强部曲,是属于宗王的私人班底。至于奴婢之类,既有私豢,也有官给,这当中又有着显著的区别。
对于少王虚心请教,李峤也不藏私,给李潼提出了一些思路建议:求实求近,虚官实奴等等。
第0101章 出阁河东王
没有确实封户的封号,仅仅只是用作寄禄表彰而已,只要不是有着特殊含义的封爵,封在哪里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以前少王养在禁中,不为外界所知,封国如何,也仅仅只是一个封号。可是现在将要出阁,必然要牵涉实封的问题。
李峤提议,如果没有实封,干脆不要说出阁。宗王实封占据了收入的绝大多数,与之相比,其他月俸、廪料、永业田之类,都是小头。一旦外出,一大家子人吃马嚼、礼用祭耗、人事往来等等,直接能把人吃空。
李潼对此深以为然,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时间段离开大内,都是恶人逼的。把我逼走还不给我分家产,老子还不如留在禁中吃大锅饭,反正出去也没啥好果子吃,你不给我就不走!
既然要求实封,自然不能封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必须得改封号,起码封在民丰物饶、知道在哪里的地方。
至于虚官实奴,这也很好理解。国官府佐,都属于家臣性质,这一部分人属于视品官,他们虽有俸料却无职田,维持待遇需要封主给予,这也是一项巨大的开支。但是国家依例需要配给的官奴婢,他们的衣食耗用是由国家承担的。
有了这些认识之后,接下来该要做什么,李潼便有了思路。
他也不知道现在外廷筹备他们出阁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想到不乏人召集等待着看他们一家倒霉,也知时不我待,抓紧时间写了一份《请辞故号疏》通过内文学馆呈送上去。
这一份奏疏,大义就是说我以前生活在大内,封在哪里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将要出阁就邸,那就需要管理封国子民事务了,如果封国偏远、人情不习,言语都不通,怕是不能正常管理封国事务,我自己被人讥笑无能还倒罢了,但要是闹到民不聊生,我就罪莫大焉,还不如留在禁中,别出去丢人现眼。
简而言之,你不把我封近一点,我就不走。
宗王出阁,涉及机构众多,但主要还在吏部司封。本来流程正常在走,可是当这一份奏疏被从政事堂发到天官尚书武承嗣手中后,武承嗣顿时凌乱起来。
旁人甚至神皇都或不清楚少王出阁幕后推手何人,但武承嗣自然清楚。他派人将武三思邀入官署,劈手将奏疏砸在武三思脸上:“我难道没告诉你,不要再去招惹这几个禁中闲流?如今大事所系,容得你穷生枝节?”
武承嗣自有其暴怒的理由,三月初他由天官拜相流程已经呈送政事堂,可是就在今日,新任凤阁内史张光辅执笔政事堂,直接抽起了他拜相的时议,转将少王议封甩出来,说什么国爵重典、不可荒议,天官此际走避,恐是不妥。
被武承嗣劈头盖脸一顿训,武三思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他只是想勾出禁中几个闲流,哪想到会被宰相卡住武承嗣的脖子。
他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心知武承嗣今年再冲相位不独是他们一家头等大事,也关乎到神皇履极的节奏。他手忙脚乱弯腰捡起少王奏书,匆匆一览便破口大骂:“小儿可恨,他窃受王爵已是非分,居然还敢再求大封!”
“说这些有什么用!尽快了结此事,不可再受此阻!”
武承嗣心情恶劣至极,其实他今年拜相已经筹划良久,可是就在之前神皇突然授意将格辅元插在他之前,经此一用,蓄势已经有竭。
张光辅顺登内史,如果给他留下更多时间统合凤阁,武承嗣拜相怕要不了了之。时间已经争分夺秒,却没想到武三思穷极无聊,又给他捅出这样一个麻烦。
偏偏少王出阁闹得声势不小,让他想回避都回避不了。他不是没想过暂时叫停少王出阁事宜,可问题是此议发于宪台,而宪台目下又是群龙无首,武三思借周兴都能造出声势来,宰相们难道不会造势反攻他苛待少王、不堪为相?
此前能够轻松围杀李唐宗王,一来确有罪实牵扯,二来没有宰相掣肘。
可是禁中这三个少王,久不为人所知,简直洁白无瑕,唯一可抓的一个黑点就是其亡父李贤。但元月大酺神皇又提了一遍建造慈乌台,且格辅元更因此拜相。
武承嗣是疯了才会抓住这点不放,公然跟神皇唱反调。所以这件事,真的是撩起来按不下!
武承嗣指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武三思恨声道:“不盼你能助成大事,但也不许再横生枝节。这件事无论余后种种,不许你再插手。”
武三思心中虽然恨极,但也清楚这一次的确是他不够谨慎,少于思虑,本以为几个少王可以随意摆弄,却没想到被人抓住机会借题发挥,几误大事,当即便垂首道:“我记下了,也请阿兄放心,南衙丘神勣恨极少王,只要他们出阁入洛……”
“这件事无需你来提醒,去罢!”
武承嗣不耐烦的摆摆手,发泄完之后,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面对,打发走了武三思,他便唤来下属司封郎中等诸人,严厉要求在最短时间内拿出少王新的封爵食邑。
最终,天官呈送政事堂结果是:嗣雍王李守礼,实封五百户;乐安王李光顺改封广汉王,实封三百户;永安王李守义改封河东王,实封五百户。
为了尽快了结此事,武承嗣所提出来的这一份封令也是极尽优渥,特别永安王李守义就封近邑、实封加溢。
而且在呈送政事堂之前,武承嗣也耍了一个小心机,他先约见另一名内史岑长倩,又派人快马向已经奔赴西京的凤阁侍郎格辅元求得附议,因此在政事堂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呈送禁中不久之后,神皇便批准下发鸾台。
当这一结果送达仁智院时,一家人也是既喜且忧。李潼最近多向李峤等外臣打听,对于时下封爵诸事也算有些了解。
原本按照他的估计,他们兄弟顶多冲一冲三百户的实封,加起来能有近千户便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更大几率是李守礼以嗣王得获实封,他与李光顺则颗粒无收。可是如今他居然与李守礼都是五百户的实封,这也实在大出他的预料。
没有翔实的情报佐证,李潼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他奶奶究竟是怎样的心意。李守礼作为嗣雍王能获得五百户的厚封,这倒还可以理解。
但他居然也能与李守礼同级,且一下子被从川南拉到了河东,想想大概是那加赏永昌玉币的缘故,这么一算,这玩意倒也真的挺值钱。
封国食邑即定,并不意味着即刻出阁,还有很多流程要走。虽然这一该封结果大出李潼预料,但是按照他一贯恶意的脏心思,也只当外边那些人想弄他们兄弟已经急不可耐了。
本着“让你刺挠就是我的成功”这一原则,他便继续耐下心来扯皮,像是仪仗、廪料、手力钱、官奴婢等细则,统统掰开了揉碎了的交涉。
反正我又不急着出去,谁想急着让我出去弄我,好歹喂饱了我,死刑犯临刑前都得饱餐一顿呢。
而且他也明白,眼下不争取这些,按照他们兄弟在外无相知的状态,离宫之后再要争取什么待遇那是想都不要想。谁想让他尽快出去,他就借着谁的能量攒点家底,顺便营造一个他很红的假象。
他也不担心这么做会不会触犯他奶奶,再差还能差到哪一步?我叫你亲亲奶奶,你叫我出宫送死,你还要虚张声势离间宰相,仨瓜俩枣都不给我,能行么?
尽管心里小算盘拨的啪啪响,但是必要的讯息缺失,也让李潼不能推想全局。比如他奶奶根本没精力关心他们三王出阁的小事,比如三月下旬武承嗣成功拜相入主凤阁、让他没有了最大的敲诈对象。
所以接下来的交涉,远不如他们改封那么顺利。虽然武承嗣拜相后已经不再关心少王出阁的问题,但丘神勣还是不会放弃。
特别在得知三王厚封之后,虽然之后也有武承嗣托周兴转告苦衷、并保证不会干涉余后,但名利场中谁是谁的知己?真要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丘神勣也混不到这一步。
但少王没完没了的在禁中扯皮,丘神勣权势主要还是体现在军权上,这种宗王出阁的流程就远不如武承嗣那么有能量,不过也还是尽可能的去发力,敦促少王尽快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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