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251章

作者:衣冠正伦

“小民名朱九陇,岐州郿县汤峪乡人。”

听到这人回答,军士又喊道:“在场有无这朱九陇乡人,能为其人所言作证?”

话音刚落,又有数人起身,表示愿为同乡作证。

“朱九陇归入勇字营,因其逐杀凶兽、庇护乡土而称勇,余者乡党归入仁字营,力行作证、以言致活,可称仁。入营后谨守故德,若再违禁犯错,罪加一等!”

台上军士说完后,便有几人入场,将那几人引往其他营地安置。周遭其他人见状后,各自脸上都流露出羡慕之色。智仁勇三营,那是甄选出来的乱民良善,这些人入营后,衣食各有保障,勤于用工的话,还会连失散在乡野的亲人们都引入营中供养起来。

“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一些?”

姚元崇入了长安城后,便一直忙于案头事务,今天还是第一次入营查看,眼见到这一幕,不免开口说道。

同行的李潼还没来得及说话,台上的军士已经继续对在场民众们宣讲道:“雍王殿下是社稷功臣,唐家仁王,能除大恶、定大乱,难道不知如此审辨,不能杜绝你们乡徒奸徒互保的邪念?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知耻为勇,知惧为智,求生为仁,这就是乡德!无论你们事迹是真是假,但只要还有求活之心,就是仁义不失,哪怕用奸藏恶,起码已知日前闹乱是可耻罪行,能够安在营中,等待拣选,已经有了顺从归治的明智。

这就是王道的教化,就连六夷慕我华夏者,朝廷都愿赐给一地安生!凡我中国子民,只要专心求活,就有活计可待!这不是滋养你们的奸计狡诈,而是要唤醒你们的仁义良心!旧年乡恶夺取的生计,如今雍王殿下再次赐给你们,如果你们还怀奸行邪,那就是自取死路!”

“这、这一番言论,是宋参军所拟?”

姚元崇听到这里,对军士那番虽然听来奇异、但细品之下却不乏道理的宣讲顿时好奇起来。

这时候,宋璟得知雍王殿下入营,也匆匆至此,听到姚元崇所问,便也点头说道:“只是卑职的一点感触体悟,或未必能及殿下胸怀仁义的精髓,但用来宣教小民,盼能唤起他们心中的良善。这些小民可悲可悯,天人加害而行差踏错,殿下能活之,卑职总要告诉他们因何而活!”

第0542章 乍闻故衣,姚崇震惊

让宋璟管理一个乱民营,真是有些屈才了。

看看营中迎风招展的字幡,耳边听着营卒们的念叨,最后李潼的视线落在一脸认真的宋璟身上,心中如此感慨道。

乱民营这里的赈抚章程,他倒是看过一遍,但也一直没有时间实地巡察一番。如今看来,宋璟是真的用了心。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在营中宣扬雍王,会不会造成这些客民们只知雍王而不知皇嗣?

当然要这样做了!否则他老老实实呆在神都继续搞权斗就好了,又巴巴跑来神都干什么?

“做的不错!”

尽管心里非常满意,但李潼脸上也只是一副淡然且稍具欣慰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对宋璟点了点头。

宋璟闻言后只是微笑道:“卑职不敢夸功,若非殿下框架高树,岂有卑职用功之地。”

说话间,他便引着雍王一行往营中军帐行去,一边走着一边介绍营内目下的情况:“诸营合收八万六千余众,其中将近七万人都是京郊客民。眼下抚定已近两万之数,乱民已经逐渐适治,之后招抚只会越来越快……”

李潼一边听着一边满意的点头,对于这样的效率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的底线是在开春之前将乱民完全抚定,并尽快编入生产序列中去。现在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算起来还算是比较充分的。

姚元崇在听到这里后,又忍不住说道:“抚民如此迅速,想必招用野士不少吧?”

宋璟闻言后点点头,并感慨道:“长安不愧关内人物精华所在,教化颇为可观。近日招用民中刀笔事才者,足有五百余员。虽只文墨浅通,但也能应用案牍。若非如此,编籍造册、整束营徒等诸事,也不能如此顺利推进。”

八万个人里边,挑出五百个能够识文断字的初级知识分子,这个比例虽然不高,但也绝不算低。

唐代行政程序其实已经颇为规范,函文格式都已经有了官定的标准,所以对于胥吏人才的标准也不会太高、基本上只要能熟练填写数字和读写一些简单文字,差不多就能胜任。

姚元崇一路行来虽然颇有感触,但也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闻言后便继续说道:“那这些吏事者只是专注营事、用完则免,还是另有其他许诺?”

宋璟闻言后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雍王殿下,姚元崇则上前一步解释道:“这并不是殿下的疑惑,我只是要提醒宋参军你,营外还有整个长安,长安也并非只有这些闹乱的客民。”

“卑职明白。只是,关中兴治本就亟待才力广事。若只因些许旧劣便将这当中确有庶事长才者弃之不用,反将职用推给不称职的人选,这也不合长治久安的道理啊!”

虽然姚元崇是他的举荐人,但宋璟也并没有放弃掉自己的坚持,只是沉声道:“卑职只是想,只想给这些人争取一个机会。卑职选募这些人员,也是务求周密谨慎,能得授用者,他们各自秉性还是不失恭良,多数都是被裹挟入乱,并非主动闹事……”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军帐里,彼此落座后,宋璟才又继续说道:“西京有乡社名故衣社,于乡野声势颇壮,多为诸折冲府亡户集成。卑职近日便细致探查这乡社诸事,即便殿下不入营来问,也准备入城详禀此事。”

李潼听到这话,眉梢又是一扬,开口微笑道:“这故衣社名号,我也听说过。帐前诸兵长便不乏社徒,说其社号尚义。我本来也存几分好奇,打算入城后招见审问一番,只是忙于他事,一时间倒有忽略了。这么说,宋参军你对这乡社已经了解颇深?”

“殿下居然也听说过故衣社名号?”

宋璟听到这话后,顿时露出几分惊奇,片刻后才又点头道:“殿下听过这社号,倒也并不奇怪。这故衣社捐麻助困,在西京、在关内拥从者都极多,影响颇大。社徒本就多有府兵老卒,有军中将士入社也属正常。”

姚元崇闻言后脸上则流露出几分警惕,并连忙追问道:“这乡社员众多府兵,竟连军中都被渗透?这、这究竟是何人主导?有什么意图?西京今次的闹乱,跟他们又有没有关系?如今营内又有多少他们的社徒?彼此之间如何号令组织?”

眼见姚元崇如此警觉,李潼心里倒是一乐,故衣社的这几个特征,老实说的确是有点敏感。特别长安眼下大乱新定,必然要更加警惕民间的乡社组织。

“这也正是卑职要禀告殿下的,这个故衣社的确是不得不察。单单诸营客民,便有其社众两万余。卑职所选募吏事者,也有近半是出于此社。”

听到宋璟这么说,姚元崇更是蓦地站起身来,脸色也变得严肃沉重:“这乡社竟然如此势众?为什么不早报!怎么能让殿下涉险入营?”

说话间,他一边厉视宋璟,一边就要将雍王殿下拉起来:“客民纠集成势,殿下千金贵躯,实在不宜于营中长作逗留!”

“姚侍郎稍安勿躁,卑职绝非贪功轻率之类。之所以此前不报,就是为了了解更加深刻,担心贸然轻作进言,或会影响幕府判断。”

宋璟见姚元崇如此紧张,忙不迭起身说道:“故衣社乡势已成,其所裹挟乡情更甚西京诸豪室多倍。该要如何处断,也需加倍谨慎。若能约以律令,西京归治事半功倍。但若不能容于王法之内,则关内震荡则必更甚此前!”

“如此大事,岂你一人能决?殿下身系之重,又怎么能……”

姚元崇听到这里,神情更显急躁,望向宋璟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怒意。

他本以为宋璟仅仅只是在扶助客民的问题上稍显激进、用力过猛,却没想到这家伙不声不响居然在营里还闷了这样一个大雷!

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敢闷声不报、一个人悄悄调查。别的不说,若那故衣社徒们果真心存歹念,殿下今日亲身入营,一旦闹乱起来,后果不堪想象!

看着姚元崇一脸怒色的瞪着自己,宋璟也是满怀苦涩。他真的不是不想报,而是不敢报。

只看眼下刚刚吐露些许资讯,姚元崇便已经紧张成这个样子,可以想见他若直接将故衣社的存在报上去,幕府那些高级员佐们对此会是怎样一个态度。

雍王殿下入京前后,已经跟西京那些勋贵人家颇为交恶,非但引用不到什么助力,反而还要提防那些人喧闹鼓噪。在这时候,若将这个隐在的故衣社挑到明面上来,或许就会直接动摇军心。

一旦城内城外顾此失彼,那么眼下这脆弱的稳定局面将不好维持。

他也不是看不起姚元崇这些上佐们,但这些人久在南省机要,很难深刻了解那个故衣社所拥有的影响与势力。

甚至就连他,都是越了解越心惊,担心这些上佐们过于强硬而激发出这样一股隐藏在民间的力量。毕竟宣抚使窦怀让前车之鉴不远,其人到现在还生死未卜。眼下长安虽然聚集着数万大军,可也未必能够完全控制住内外的局面。

看着两位未来的名相针对自己的暗手所进行的讨论,李潼心里自是暗乐,他一脸镇定的对姚元崇摆手道:“也不必如此紧张,既然已经入营,索性听一听宋参军仔细讲解一番。”

姚元崇闻言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殿下安危是重,还是先招一部精军营外待命。”

“姚侍郎所言正是,卑职若知殿下今日入营,也一定会早作防备。”

宋璟闻言后也连连点头,他是真没想到雍王殿下突然入营:“虽然据卑职所见,故衣社徒们闹乱起来的可能很小,但殿下入营,实在不可轻慢!”

见两人都这么说,李潼心里忍着笑拟定一道军令,着军士往左近抽调一军三千人马营外待命,然后才又对宋璟说道:“继续说。”

“卑职察知这故衣社,是在城西延平门外大营……”

宋璟将思绪稍作整理,然后便讲起他所了解的故衣社情况。

故衣社在城中集众数万,接着又响应军令大批出营,存在感是极大的。李潼之所以没有主动提及此事,也是在等着属下进行汇报,毕竟他也不好直接跟故衣社搭上线。

“故衣社徒言则宣义,行也不失谨守。其于西京社众数万,只是偏守几坊,并未参与闹乱。此事卑职也多方求证,证实无疑。军命宣达入城之后,其社徒便积极响应入营。若此社也有聚众谋乱之心,恐西京闹乱更甚倍余……”

姚元崇听着宋璟的讲述,神情也在逐渐转变,并沉吟道:“无论是否真的尚义自守,但乡野集成如此声势,终究是一大患!关内失治年久,游食集聚自救,就算情有可悯,但既然如今殿下已经入镇关内,那就决不可再纵之法外!宋参军你既然了解颇深,有没有策略将之归入治中?”

“卑职已经初步接触其主事诸人,若殿下愿意屈尊召见,卑职愿为引见。但究竟该要如何引用,还凭殿下并诸上佐权度。卑职唯有一言,此社士力大有可用,不必以非法视之。若能妥善招抚,则西京定势不远!”

宋璟又抬头望着雍王殿下,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就见一见,明日崇仁坊王邸,将人引来。”

李潼先作思索状,然后又点头说道:“此事未有定计前,还是先要保密,以免再生枝节。”

他倒不是有意瞒着两人,不过凭他的身份,如果真暴露出自己才是故衣社的话事人,那就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了,在创建故衣社这件事情上,他注定只能做一个无名英雄。

第0543章 诸夷滋扰,以血还之

虽然眼下已经是长安城中权势第一人,但李潼也没有骚包到直接入住两大内,占了皇城这个办公场所后,日常起居生活还是在崇仁坊故邸中。

“雍王殿下功盖天下,誉满朝野,乃家国重宝,社稷柱石。听说你等社徒义迹,也是欣赏有加,所以才在私邸接见你等。”

行入崇仁坊后,宋璟又忍不住叮嘱身后几人:“你等一定要把握住今次这个机会,若能应答得体,更得殿下青睐,不独自身前程将有托付,你们故衣社十几万社徒也将受惠良多……”

一路行来,这番话宋璟已经说了最少有十几遍,李阳等人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但是看着这个仍然一脸认真叮嘱他们的年轻参军,李阳等人却并不觉得厌烦,反而心里隐隐有几分感动。

毕竟这位宋参军并不清楚他们与雍王殿下之间的关系,此刻不厌其烦的叮嘱是真的为他们故衣社前途担忧,完全不同于一般官员对他们草野之众的蔑视。

说话间,一行人便来到雍王邸门前。整座雍王邸,内外俱有甲士持戈驻守,气氛颇为肃杀,坊曲之间不乏人徘徊窥望,但全都不敢接近。

“殿下有令,宋参军将诸义士引入后可自赴皇城述事。”

王邸门内,杨思勖已经早早等候在此,及至众人行入,便上前对宋璟微笑说道。

宋璟闻言后先是一愣,但也并没有强争同行,拉着李阳等几人仔细叮嘱一番,然后这才退出了王邸、往皇城而去。

王邸中堂里,看着迈步行入的李阳等人,李潼也是一脸笑容。此时留守中堂的,本就是一众已经在神都进行洗白的敢战士,所以他也不必避讳,望着几人笑道:“诸位,辛苦了!”

“仆等、叩见殿下!”

李阳等人闻言后,神情也是颇为激动,入前再拜见礼。

久别重逢,彼此之间都有太多话要说,但一时间也不知该要如何说起。

待到几人入席后,李潼看着他们先一步开口道:“此番西京,还未见面时,我已经屡闻故衣社壮行义举。咱们虽然分隔两边,但也都各自努力,可以说不负彼此!”

“仆等于关内喜闻神都革命,俱都感激振奋,只恨未能与殿下同赴国事、匡扶社稷!”

众人闻言后,再次起身作拜,望着雍王殿下的眼神,既有振奋喜悦,也都略存遗憾。

“不要心急,旧年故衣相约,本就是余生相守,后事犹长,我等终不会寂寂老死于榻,此方天地,当有壮声!”

李潼又继续勉励几句,接着才又问起一些故衣社的现状。李阳等人也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开始讲述他们在西京过去这段时间的发展历程。

去年李潼离开西京之际,故衣社已经发展的颇具规模。之后一段时间,西京局势动荡更胜以前,这无疑又是故衣社发展的一个良机,特别此前所吞食的窦氏资产加上与蜀中商贾的互动,解决了故衣社最大制约的财力物资,使故衣社的发展势头更好。

“如今故衣社于关内录籍之众已经有将近三十万,覆及关内诸州,远及陇上、朔方……”

听到李阳的禀告,李潼也是满意的点点头。社徒三十万,倒并不是说能够拉出来三十万个壮丁。毕竟大唐府兵全盛时期也不过只有六十万,故衣社作为一个民间的集社组织,当然没有那么大的组织力。

这三十万社徒,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等府兵家属。至于真正的丁壮,应该不足十万之数。但即便如此,故衣社势力之庞大,也足以让人惊叹。

故衣社规模壮大,基于其上的敢战士如今也有了将近六千人的规模。这个比例虽然不高,但也是眼下故衣社能够维持的一个极限。

尽管故衣社是以府兵及其家属为主体,但也并非所有府兵都是好战如命,相反的,绝大多数府兵,特别是故衣社这些破产府兵们,他们本身是极为厌恶战争的。

故衣社招募敢战士,本身就是以自愿为主,而且对于个体的素质有着极高的标准。毫不夸张的说,这将近六千名敢战士,就是如今整个关中地区的府兵军户们去芜存菁、优中选优的精锐之众。

这些敢战士们,主要用途有三,一是秦岭剿匪、二是登陇集训、三则是守护乡土,特别是故衣社在乡野间所兴建的那些义碓、义碾之类,如果没有保护,很快就会遭到地方豪室的破坏。

为了给雍王殿下营造出重回西京的条件,如今西京周边分布着三千余名敢战士。像李潼此前所选的藏兵地点草堂寺,在多重手段的操作下,如今也成了敢战士们在京西重要的据点之一。左近骊山、终南山等地,同样也分布着数量不等的敢战士。

得知故衣社如今的发展状况,李潼也是忍不住的眉开眼笑。

敢战士是一支有信仰的队伍,虽然眼下也做不到像乱民营中那样强调他存在的宣传,可是其中的骨干,对于他的存在也并非一无所知。

这支队伍,完全可以视作他的心腹力量。这一次回到关中,他便打算将杨显宗、李葛等已经经过初步洗白的敢战士老头目们派入营伍中,使敢战士正式走上前台,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参与安西与吐蕃的作战。

尽管眼下李潼已经掌握关内道数万大军,但这大军内部成分复杂,是远远比不上敢战士那样纯粹。李潼确定能够完全掌控的,也就只有来自神都的千骑与肃岳军,至于其他各路人马,则就以震慑为主,做不到如臂使指。

敢战士这六千军众如果再加入进来,那么他的心腹力量就会大增。在有故衣社徒众的配合下,哪怕直接与朝廷翻脸都不怵,搞起西京勋贵来,自然更有力量。

“接下来你们几人也要准备一下,我将要在长安周边设置乡团,以备匪寇。你们诸位,都在选列。”

在将故衣社眼下力量了解一番后,李潼接着便又说道。

李阳等人闻言后,也都不免笑逐颜开,他们此前虽然尚义入社,但没有一个官面的身份,心里多少还有些惶恐。一旦有了一个州县团练使的身份,那自然就踏实的多了。

“难道西京还有隐患未发?此前闹乱,我等也都旁观始终,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大贼巨寇纠集势力的迹象。”

心中虽然高兴,但李阳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安排的问题。眼下长安内外已有大军数万,就算有什么匪患,大可无惧,在这样的情况下编练乡团,似乎是有些多此一举。

“不是内患,是外扰。神都革命、西京闹乱,这么大的事情,边夷能无震动?之后京内大军,或将陆续出镇边州。我中国家事混乱与否,岂容外贼觊觎!谁敢骚动滋扰,必以血还之!”

如果只考虑国内的形势,李潼当然不必再编新军,可无论是西边的吐蕃、还是西边的突厥,全都不是善茬。甚至就连那些边地羁縻州,也都不是好东西。如果不趁乱搞事情,那才见鬼了!

“宝利行社将有一批资货运抵关中,可以暂支故衣社春耕之前的耗用。但这一批物资,不会直接入社。”

李潼又继续说道:“之后几日,幕府将会召集京中百业行社,届时你们要将社籍交付官府。未来关内诸社,都要有一个统一的管制。放心,故衣社这里我不会托给旁人,会亲领社监。”

众人闻言后,也都不感到意外。当他们得知故衣社背后乃是雍王殿下,便知此社绝不会长久沉沦草野之间,一旦雍王势涨,洗白是当然之举。

他们在社中影响和权力虽然都不小,但相对于雍王殿下给他们安排的前程,这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更何况故衣社本来就是雍王殿下所兴创起来。

“那么,该要何时向社众公告殿下身份?老实说,故衣社壮大至今,也有一些贪势之人入社招摇,已经有些镇压不住。若知殿下才是故衣社首,看他们还敢昧义自肥!”

李阳等人闻言后又说道。

李潼叹息道:“我身份终究不同寻常,不宜公布与故衣社早有牵连。更何况此社草创以来,便是你等一直在操持壮大,我出面抢事不妥。”

“殿下何出此言?仆等草野微众,能够景从殿下兴创此社已经是至幸,怎么敢贪功窃誉、夺事自任!”

李阳本就出身世家大族,对于雍王殿下的顾虑倒也能够理解,略作沉吟后,他又说道:“故衣社从无到有,俱殿下伟力。殿下高居庙堂,诚然不宜低就草野。仆等能否暂借先雍王故事?与殿下前缘叙定,也算是给彷徨社徒们一个交待?”

“这倒是可以考虑。”

听到李阳这么说,李潼顿时也来了兴趣。老实说,他从无到用建设起故衣社这么大一个组织,却迫于政治影响不得不深藏身与名,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