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讲到这里,李潼又有些心虚的加了一句:“政令归治才是当务之急,东西递信又要耗时颇久,眼下也只是从宜权授。”
他手中权柄虽然大,但是像这种根本的人事权还是没有的,六品以下必须要经过朝廷吏部铨选敕授。如果就连正经的地方官,他都能够随便任命,那跟割据关中也就没区别了。
当然,也不是全都没有,特别眼下仍然属于战时。他还是有一定的权力能够征募一些幕府佐员,但这并不属于朝廷正式的官职,勋功、事功方面也会大打折扣,拥有着很强的私曲性质。而且如果规模太大了,朝廷大可以一概不认。
当然规令是规令,现实是现实。现在西京这些地方官员直接缺职一半,连正常的运转都大受影响,他就算临时加授一部分检校官职,朝廷或许会感觉不自在,但也不会撕破脸的严加制裁。
毕竟,他来到关中后短时间内就不打算回去了,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逐步的试探和突破朝廷的底线,人事权方面当然是首先要下手的领域。
马仁道总归还是朝廷正式选授的官员,听到雍王殿下这么说,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妥。西京事务急是急,但眼下有数万大军镇守,也不至于完全乱了规矩。就算上报神都,神都方面也肯定会第一时间处理西京相关的事务。
但既然雍王殿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实在不敢再反驳。别说会不会因此触怒雍王殿下,真要章程上走一遍,他们这些西京官员们此前已经失职,现在又在雍王殿下授意下狠搞了一把长安城的勋贵们,朝廷如果不收拾他们那才见鬼了!
想了想之后,马仁道又进言道:“长安多勋贵人家,本就是社稷才力储备。眼下西京诸事待理,选募这些人家优秀徒众授以实事,也是不失从宜之计。”
“这件事,我记下了,马县令且归县衙视事,若有紧急事情,即刻来告!”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同时认真看了马仁道两眼,只觉得这家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坏起来那也真是坏。
马仁道为长安勋贵求事,当然不是为了示好包庇那些人家,起码现在不是。
李潼直接在西京授予官职,这当然是不合理的,一定会在神都朝堂上引起争论,特别是关陇人家的强烈反对。
雍王对西京勋贵不存仁恤,到现在态度可以说是彰显无遗,如果再将长安乃至于整个关内的人事权抢夺在手,这些人家必然会更加凄惨。
眼下可没有什么即时通讯,就算两京之间的关陇勋贵们诉求相同,可处境却并不相同。神都城里或许已经在磨刀霍霍、嘴皮乱弹的准备攻讦雍王,结果西京这里呈送上去的名单一看傻眼,这不是我二大爷、小舅子吗?
到时候,神都城里那些关陇勋贵们,究竟是该攻击雍王太过嚣张跋扈、还是留守西京的族人们腰骨太软?这一刀还要不要砍下去?
所以,尽管李潼对长安这些勋贵们恶意满满,但也并没有完全放弃他们。事实证明,狗咬狗从来都是立场斗争的不二法门。
李潼这么想,或许还有势力和效率方面的考量,可这个长安县令马仁道在此际作此建议,那真是纯粹一肚子坏水,也算是看清楚长安这些勋贵们色厉内荏、有奶就是娘的本质了。
马仁道离开不久,侧堂姚元崇便捧着几份籍卷匆匆登堂。
如今李潼有四个比较威风的官职,分别是关内道行军大总管、雍州牧、西京留守与北庭大都护。这四个官职,都有开府辟员的权力,如果再加上他的亲王爵位,那么手底下就有五套班子。
这其中,关内道行军长史是李元素,眼下安排在河东蒲州督运物资。
雍州长史武攸宜,现在正忙着率兵抄家呢,除了此前盗窃官库那十几家之外,这番彻查长安城,又搜出来几乎暗藏甲械等同样罪名不小的人家,算是满足了李潼再搞几家的愿望。所以武攸宜这段时间也是忙得很,此前更率众离开长安,前往左近州县继续扫荡。
至于北庭都护府,李潼眼下忙于收拾长安这个乱摊子,暂时还没有实际处理,只是派了一个使者、即就是此前在解决代北道问题表现不俗的解琬,先行前往朔方初步了解情况。
西京留守府长史,便是姚元崇了。姚元崇也是李潼眼下本系人马中职位最高的,已经升任了兵部侍郎,至于另一个兵部侍郎李道广,则都直接在神都政事堂担任宰相了。
“近日长安城中,有几户人家投表进用?”
眼见姚元崇登堂,李潼便开口问道。
姚元崇眼下主要负责选士问题,登堂来禀正是此事,他先将籍卷呈上,然后便禀告道:“近日幕府所收投书三百余,与西京勋爵诸家有涉者近两百之众。殿下威名煊赫,执掌关内,才士倾慕,理所当然。”
李潼闻言后倒是一乐,展开籍卷草草一览,发现许多关陇名族都在名列之上,甚至还有数名窦家人。这就叫弄不过你我就加入你吗?
将近两百名关陇勋贵子弟想要加入幕府,几乎囊括西京所有人家。
当然这也不足以说明李潼就把这些关陇勋贵给搞服了,毕竟这些勋贵人家传承悠久,又无一时之困,若是泛及整个关陇地区,直系、旁系加起来,上万人是有的。这么一算,这比例也实在是不高。
而且其中多数还是本就不曾解褐出仕的白身或者年轻子弟,显然这些关陇勋贵们,主体上对他掌权关中还是抵触的。
第0540章 关中虽险,不复天府
翻完姚元崇所呈交的名册后,李潼又询问道:“选募的章程拟定好没有?”
眼下的他的确是缺人才使用,但也并不打算将所有投用的人打包全收,他这里又不是垃圾场,必要的考核还是要有的,而且标准还要摆的非常严格。
姚元崇闻言后便点点头:“眼下所拟,经术、诗文、弓马等专类,各取专才。只待殿下教命,近日便可选募充用。”
如今的姚元崇,也算是迈进了南省高官序列,尽管没有主持过吏部的铨选,但兵部也有类似的选举行为,对于这一套章程倒是并不陌生。
当然未经朝廷授意,他们在长安搞这些肯定是不妥的,顶多是用雍王私人的名义搞些类似集会,肯定是不能完全比拟朝廷才选。
李潼将章程翻看一下后,便点头道:“就这么做吧,参选之众着他们各自在家待召,近日不准随意出城远行。”
说完后,他见姚元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笑道:“有事直说。”
姚元崇闻言后便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宋参军近日在城外诸营,用事颇悖常例。特别营中辟募寒士,使人颇有微词。”
宋璟是由姚元崇向雍王举荐,他自己当然对这个年轻人的才能颇为看好,但宋璟近日的一些行为,在姚元崇看来,谈不上好坏,关键是不合时宜、过于激进了一些。
本来姚元崇是不打算在雍王面前讲起这个话题,他此前对宋璟略有暗示,但宋璟仍然故我,特别不久前还递入府中一份选用寒士的名单,姚元崇觉得还是要说一说。
“诚然才力进用,无需细分士庶。特别西京百废待兴,更需广募才士。西京勋爵诸家,权势长沐,恐不能专心于事,这诚是一患,需仔细审辨查用。但宋参军所录送者,多数都是营中待罪之身,是非混淆,昏于大义,贸然授事,终究还是有些不妥。”
姚元崇是知道宋璟敢这么做、自然是得了雍王的授意,同时他也能感受到雍王殿下对西京这些勋贵人家的抵触,说起话来还是不失委婉,但也要将自己对此的看法表明。
西京人家执迷权势、热衷自肥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不可否认他们的教养与才干肯定是要强于一般的庶民,如果仅仅只是出于势位方面的考虑疏远与打压,这对于长安的归治乃至于整个关内道的经营,是颇为不利的。
关内道职官,多了不说,几千人是需要的。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出身便先将一部分人排斥在外,这实在不利于在整个关内道建立起有效的管制。
寒士之中也并非尽是才能猥下者,但相对而言,其中涌现合格人才的几率肯定不大。
宋璟直接在乱民营中选募人才,往低了说,是降低人才录取的标准,往严重了说,则是直接动摇了雍王一系的凝聚力,毕竟大凡稍具才干、节操的人,谁也不愿意与罪囚共事同伍。
而且还有比较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造成西京今次动乱的,主要便是周边乡野涌入长安城的那些客民们。无论这些客民有多寒苦无奈,他们给长安造成的破坏那是实打实的,长安土民仇视客民,这是人之常情。
雍王殿下心存仁念,对乱民们进行赈抚,这没有什么。可是如果大肆取录客民入幕府担任官吏,这在长安土民们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包庇。
如果处理不好,会让土客之间的矛盾加剧,下一次再爆发出来,可能就是更加严重的动乱。
听完了姚元崇的陈述,李潼一时间也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又开口说道:“此前宋参军进言此事,也曾陈述土客纠纷。未来土民、客民之患,也确是长安能否复治的一个关键。这件事如果不妥善处理,则必内耗深重,更难存志望外。”
长安多窄乡,所以土民与客民之间的矛盾显得尤其尖锐。这还不仅仅只是籍民编户问题,还涉及到土地等生产资源的分配,是一个政权能否长期保持稳定的基础。
姚元崇与宋璟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这个问题,且都将之摆在极为重要的位置上,对于这一点,李潼倒也并不感觉意外。
这两位俱都是开元前期的名相,给开天盛世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未来大唐之所以能够在接连经历武周与中宗朝的动荡后快速回复国力,重新冲出疆土缔造一个浩大声势,这两位可谓是功不可没。
他们除了营造开元初期相对清明的政治生态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贡献就是对这一根本问题的解决。当然也不能说是解决,因为这个矛盾是农耕政权始终存在的,只是在他们的任期内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奠定了一个国力复兴的基础。
姚元崇与宋璟接连罢相后,大唐的政局中虽然仍然不乏名相,但在生产资源的分配上,力度远不如这两人大,甚至宋璟之所以被罢相,也在于对权贵阶级的利益触犯激发了众怒。
后继的宰相们,虽然也都不乏亮眼表现,但都没有超越姚、宋两人的社稷大计。
宇文融、裴耀卿等搂钱小能手一个个上台,甚至就连奸相李林甫都创设了长行旨这种节约行政开支、且多为后世效法的良策,但对国力的提升已经远远比不上姚宋二人。
而在安史之乱后,一代能臣刘晏的财政改革虽然卓有成效,但其重点在于区域资源的整合与调度,在物流方面加大力度。
至于唐德宗年间所推行的两税法,虽然是税法改革的里程碑式进步,但也意味着原本的统治技术已经不足维持,朝廷不得不在承认现有社会资源分配的前提下开拓财源,而且已经丧失了将社会资源重新分配的能力。
土、客矛盾,有一个核心的解决方案,那就是打土豪、分田地。但是这种大法,不可轻用,因为关键一点在于,你的屁股坐在哪里。
李潼内心里,当然是愿意跟人民群众们站在一起,否则他对长安城中这些权贵们便不会是如此凶恶态度。可问题是,人民群众未必愿意跟他站在一起,或者说眼下的人民群众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迎接这一变故。
最直接的一个现象就是,长安城中闹乱月余,这些乱民们甚至连权贵聚居的朱雀大街东部坊区都攻不下来,唯一攻破的一次还是长安城那十几家勋贵开门揖盗、准备祸水西引。
思想和组织建设都搞不上来,李潼也很无奈啊。
他现在还没达到举世无敌的高度,同样也需要继续吸纳与积攒力量,否则单凭他一个人想要进行这种程度的社会改革,绝对会被反击力冲的渣都不剩,那些民众们眼下还不具备保护和支持他的力量。
所以当宋璟提出要在乱民中招募一部分才力,李潼尽管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想要让人民们获得支持和保护他的力量,前期的扶植和投入少不了。万事开头难,总要走出第一步。
宋璟与姚元崇分别进言,所论述都是一个问题,但态度却有些针锋相对。倒也谈不上完全相左,只不过宋璟相对要更加激进一些,他是站在客民一方考虑问题。
至于姚元崇,则就相对考虑土民更多,略显保守,希望能够在维持旧有秩序的情况下,对土民稍作倾斜,而对客民稍作打压。
这两种态度,谈不上谁优谁劣,也不是路线之争,无非轻重有别。但是讲到更合时宜,无疑是姚元崇。毕竟无论是资历还是政治成熟度,包括在阵营中的成长度,姚元崇都要高于宋璟。
宋璟眼下所考虑的还仅仅只是解决土客问题,但是姚元崇所考虑的范围要更广,要让长安尽快恢复秩序、重新激发活力,要保证雍王殿下能够更进一步的影响和控制边疆的武力团体,乃至于未来回归神都,这都需要保证关中长期稳定拥有造血能力。
想要让关中尽快恢复平稳的发展,对于旧有秩序就不能破坏太多。
讲到这个问题,姚元崇一脸正色道:“关中虽有四拥之险,但已经不复天府之实。西、北俱为心腹之患,东出或有鼎器之争,此为暂守之境,绝非久拥之乡,于此耗力太深,则必得不偿失!”
李潼闻言后又是一阵默然,他倒并不奇怪姚元崇已经看破他的小心思,毕竟秃头上的虱子,爬的再快也是那样鲜明。
“土民、客民,俱为王民。如今互攻成仇,但客民终究势弱,我若不活之,则其众未必能活。所以眼下所求,便是能让这两者各有所得,各有安慰。”
李潼内心里,当然也更加认可姚元崇,土民无论赋税还是兵源,都是较之客民更稳定的群体。
但他既然支持了宋璟,当然不会朝令夕改,想了想之后,他又对姚元崇说道:“堂中谈论,总是言虚,不如同出巡营,暂观成效?”
第0541章 雍王革命,仁恩普施
长安城朱雀大街上,昼夜都有甲士巡警净街,早前乱民聚啸的场面是一去不返了。但若说完全恢复秩序,则还远远不够,起码大街两侧所栽植的树木都已经荡然无存,显得空旷旷很是寂寥。
对此李潼也感觉很无奈,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被砍了的树木再想恢复过来,那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而且眼下深冬未过,也并不适合移植。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之后一段时间神都朝堂里攻讦他,说雍王贪婪无度,到了长安城后简直就是刮地三尺,连长安大街上木料都不放过。
但这也都是小事,眼下大街上比较闹心的一幕就是土民和客民的闹斗。
乱民进入城外大营后,经过初步的整编,其中一部分壮力已经被招募出来,用作城池的清理与恢复。诸如破损的坊墙,拥堵的明渠,这都需要人力修补与疏浚。
李潼虽然存意保全城外那些乱民们,可以总不能困在大营里光吃饭不干活。不说投入与产出的考虑,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太多,特别聚集在城外营地里,一旦杂念丛生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波折。
承担劳役虽然辛苦,但动起来一则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二则能够体现出他们还是有用的人,对于前程也不会过分忧惧。
当然,这样的安排对城中土民籍户的考虑不多。在土民们看来,这些客民就是长安闹乱的罪魁祸首,骚扰他们的生活,乃至于危害他们的人身与财产安全。
所以一路行下来,大街上可见许多城中民众们辱骂乃至于抛杂那些劳役的客民。所以客民进城劳役,一定要有王师军士跟随,否则这些客民的安全都无从保障。
李潼今次出城,并没有摆开仪驾,所以民众们倒是不知雍王出巡。可是看到前后拥从者众多,不乏人冲上来当街拦路,或愤怒或悲呼道:“恳请将军回告雍王殿下,那些客贼亡户乱我家园、害我亲众,罪大仇深,实在该死!”
此类控诉声不绝于耳,但李潼一行却并没有停留下来,而是一路前行往南城明德门而去。
李潼看着道左那些客民们一个个低头劳作,甚至不敢抬头向周遭去望,转头看了姚元崇一眼,沉声问道:“侍郎感想如何?”
“罪实该惩,但情亦可悯。”
姚元崇默行一段距离,然后才开口说道。
感情上该不该怜悯,自然不在李潼和姚元崇这种政治人物的考虑之中,起码所占的比例并不高。
但朱雀大街上土民对客民的仇视,则揭露出一个事实,那就是雍王所说的,如果雍王不对这些客民施加庇护,他们其中绝大多数,可能都活不下去。
客民失家失地,背井离乡,生活本就没有足够的保障。
其中的青壮劳力,原本或还能凭着一把力气佃耕或是做工过活,可是在长安城中闹了这么一场,民众们对这些外来者已经是普遍敌视的状态,民间也一定会自发的对这些人进行抵制和驱逐。
但这些客民并非少数,参加长安闹乱的,统计起来便有七八万之多,其中主要还都是成年男丁。他们这一个人身后或许就关联着父母妻儿,那么需要觅求活路的人数便有几十万之多。
而且长安城周边的客民还不仅仅只有参加动乱的这些人,还有相当一部分仍然分散在乡野之间。一旦土民们大肆驱逐这些客民,他们可不会仔细甄别分辨你究竟有没有罪,总之滚出我的家园!
但是,整个关内道除了长安这精华的核心地区,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收容这么多的客民?他们本就是脱籍之众,发还原籍,一则不好组织甄别,二则当地州县也未必肯收。
一旦没有了活路,没有了生机,那么长安城这场动乱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关内各处肯定会频频爆发此类土民与客民的斗争。
说的现实一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让我活命,那我也不让你过得安生。这是所有正常人,在走投无路之下都能做出的选择。
将这些客民们控制在西京周边,这是保证整个关内稳定的一个前提。如果说他们有什么罪,那就是穷!当然,穷不是不讲道理的理由,但起码也要给这些穷人一个发声的渠道。
一行人除了明德门后,便继续往京南的营地行去。如果说城中还有军士制约,那么城外的土客矛盾就表现的更加尖锐。
许多城中民众们成群结队的来到这些乱民营外,不断的绕营辱骂控诉,若非每个营地外都有数量不少的军士驻守控制,局势只怕要失控。
看到这一幕,姚元崇脸色变得更加严肃,然而李潼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则笑语道:“关中民风多悍勇,民力可用啊!”
听到这话,姚元崇忍不住翻个白眼,民风悍勇是悍勇,关键现在也没用到正经地方啊!
一行人入了营地,简单的绕营巡视一番。这座大营结成莲花状,中间一座大营控制着大多数的乱民,大营周围又分出六个小的营区,其中三个各驻兵一千用以监察控制这些乱民,另外三个则分别安置着经过初步筛选、可以负责一些劳役事务的民众。
“皇道伟大,无物不覆!说的是天下万众万物,全都要顺应王命,一旦有悖王命,就是大罪,就要遭刑!雍王革命,仁恩普施!讲的是雍王殿下锄奸匡正,使天下重归正道,天下归正了,小民也要受惠,所以你们虽然犯了法,但雍王殿下却并不杀你们,而是给你们一个改正的机会……”
营地里,正有军卒站在台上宣说道理,台下则围坐着众多衣衫褴褛的民众,抬头眼巴巴望着台上,眸子里不乏希冀。
军卒讲完一遍后,随手一指台下一个年轻人,说道:“你来宣讲一遍号令。”
“皇道伟大,无物不覆!雍王革命,仁恩普施!”
那个被点名的人站起身来,略显拘谨的高声大喊口号。
“不错、不错,那刚才讲的道理你明白没有?”
台上军士又开口问道。
“明、不、明白了!雍王殿下在神都杀了大贼,天下又归了唐家,所以赦免犯人罪过……”
那人眨着眼仔细思索,并认真回答道。
军士闻言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人的理解,然后又说道:“乡义有智仁勇三德,你觉得你有哪一德可称?”
此类的问话已经不是第一次,那被审问的人也早有准备,闻言后忙不迭说道:“前年冬里,有大虫蹿出山林,小民伙同乡人追踪几日,在麻河沟落网打死了大虫!”
“居然还是一位壮士,你叫什么名字,乡籍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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