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接下来这一轮的风波,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爆发开,实在是令人始料不及。
政治斗争多种多样,而刺杀无疑是最不讲规矩、同时也是性质最为恶劣的一种,这种手段甚至比武则天所奉行的酷吏政治还要更加不可控,隐患更多。
昨夜武则天让李潼暂时归邸,专心婚娶,其实也有存意保护这个孙子的意思。
在幕后黑手调查清楚之前,眼下时局中无论哪一方其实都有不同程度的嫌疑,跟其他诸方相比,李潼毕竟根基仍浅。下手之人连这种手段都敢玩,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新的恶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潼作为一个新秀人物,出入宫闱之间,无疑是要承担着不小的风险。无论是武家,还是关陇勋贵,他们在禁军体系中可都是有着不浅的根基,远不是眼下的李潼能比的。而武则天自己,对于眼下这一局面其实也是有些失于掌控。
李潼表态愿意执戈入宿,就是表示他并没有被眼前事吓破胆,只要他奶奶有需要、肯用他,他就敢迎难而上,不作龟缩。
武攸宁当然不希望本就声势不弱的代王更进一步,发声阻止也是理所当然。李潼眼下也没有继续争取的必要,只要确保局势更加恶化的时候,他会是他奶奶的一个选择,那就够了。
在官衙中枯坐片刻,昨日已经受敕的新任胄曹参军入衙登堂拜见。
狄光远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眉眼之间依稀可见其父狄仁杰一些影子,登堂之后,态度也是恭谨有加,郑重谢过代王提拔。
李潼眼下没心情应付这个小伙子,稍作叮嘱,便让长史许景将他引出交割事宜。
少王如此冷淡,倒让狄光远有些意外。须知昨夜他父亲专就此事可是跟他交代到深夜,重点解释代王此番提拔、存心绝不单纯,让他谨慎小心。
他自己也是心弦绷紧,设想诸多,遭受这番待遇后,心里是有一些失落。同时也暗暗警惕自己不可松懈,就连他父亲都评价代王殿下城府深厚、手段狡黠,绝对不能被麻痹。
衙堂闲坐片刻,李潼又来到云韶府,准备以新婚用乐为名义,招用一批乐工安排在王邸中,增加一下王邸的安保力量。
云韶府这边,太监杨绪已经被召回闲苑担任狗坊使,这可不是什么污蔑,鹰坊、狗坊在宫苑防卫体系中都是位卑职重的存在,经过精训的鹰犬也都承担着一定的宿卫任务。
在云韶府一众迎接官员中,李潼发现了裴光庭这小子,将其唤到面前来,笑问道:“于此任事还习惯?”
裴光庭有些拘谨并激动,拱手道:“卑职一直想当面告谢殿下提拔之惠,只是担心有扰,不敢冒昧求见。”
“好好做事,不必杂计其他。”
李潼拍拍这小子肩膀稍作鼓励,转又道明自己的来意。
云韶府也算是他的基本盘,听到殿下的要求,管事诸众便召来诸在番乐工,任由代王殿下拣选。
李潼挑选了五十名膀大腰圆的寻橦百戏乐奴,再加上一部音声,直接便引出了云韶府。至于向司礼寺报批,自有云韶府诸员代劳、补足手续,都是老关系了,不必事事因循章程。
返回王邸的时候,李潼便发现积善坊中甲士增多,除了两座王邸亲事、帐内增加许多,就连右金吾卫也增派许多街徒驻守。
王府典军桓彦范在坊门前迎接殿下,并禀告道:“尚书夏官今早传告,诸亲事、帐内加番入卫,确保殿下起居安宁。”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刺杀这种事,最直接的一个影响就是搞得人人自危。积善坊中有他和魏王武承嗣,真要闹出什么乱子,那才惊人,或许就会给时流传递一个讯号,局势已经紧张到需要进行武装革命了。
李潼行过魏王邸,看到门内似乎都架设起了拒马之类的防护器械,心中又是一乐。这也并不足证明前番刺杀不是武承嗣派人干的,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武承嗣当然也怕会被一群关陇勋贵组织人手、冲进府邸砍翻。
不过这件事对李潼而言也并非全是坏的,昨夜武懿宗被授为左金吾卫大将军,并在今早便率领三千禁军将士与宰相李昭德一同往案发地王城驿而去。
武承嗣已经吓成这番模样,再加上李潼早在几日前神都苑里便已经上过眼药,肯定会抓紧时间把右金吾卫将军元璘搞掉。
然而武家已经得了一个左金吾卫,在这样的情况下,武则天也不可能将右金吾卫交给武家她侄子们。尽管李昭德出都影响了李潼的计划,但也因此少了一个劲敌,争取起这个位置来,无疑把握更大。
王府中府员齐聚,甚至就连代王师欧阳通这老先生也坐在堂中。
李潼入堂坐定之后,先是叹息一声,然后说道:“昨日凶讯,想必诸位也知。近畿所在,居然发生这种事情,简直骇人听闻。但李相公、河内王同使出都,不久之后必会真相大白。眼下诸位朝事之余,谨守府事本分,无需杂计。”
将府员们稍作安抚,他留下欧阳通并王方庆,不再掩饰自己的忧虑:“我担心姚相公今次怕不能免于事外,要受牵连。今次祸发畿外,乖戾至极,于诸相公也是无妄之灾,姚相公顾我良多,就算这一次不能免,也希望能够尽量从轻。”
这一次事情无论真相如何,政事堂宰相们肯定会有一个变动,哪怕为了震慑群众,也一定会摘掉几个。
因为事发突然,为了确保对朝局的控制力,武则天应该不会动李昭德和魏元忠,但姚璹这个江南宰相则就有点危险。
姚璹是李潼这一方的核心人物,一旦没了这个政事堂位置,接下来肯定会更加的步履维艰。而李潼也一定会尽力保全姚璹,否则凝聚力便无从谈起。
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能够在他们这一派推举出一个接替姚璹的人选,同时给姚璹选择一个近州刺史的位置,主动退下来。
李潼这一方,眼下资望足够的是欧阳通,但欧阳通这老先生说好听点叫耿介不群,说难听点就是食古不化,接下来时局动荡肯定会异常的剧烈。在这种情况下把欧阳通推出去,未必是好。
李潼将自己的看法稍作陈述,欧阳通对此也表示认同,转而说道:“扬州格长史,阅历深厚、资望足堪,是有定势之才。”
王方庆则说道:“凤阁陆舍人,久参机枢,若能递补,也是合宜。”
听到这两人各有属意,李潼也有些头大,众人虽然因为他凑在一起,但在更下一级的诉求,又各自不同。略作沉吟后,他还是说道:“事发突然,就近不就远,陆舍人本在机枢,递补两省,情理应当。至于格长史,考秩未满,非有超情,难得拔举啊。”
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选择了陆元方。至于格辅元,远在扬州,而且李潼与其也没有达成更深一层的默契,眼下来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宰相一级的选任,君王心意当然是占最大比例。除此之外,最有发言权的则就是在朝四品通贵与宪台御史。李潼现在能够影响到的四品官员不少,甚至他二兄李守礼那个大宝贝儿都能拉来凑数。
而江南士人中,在朝四品与言官也有不少,如果再加上荥阳郑氏所提供的助力,也能给陆元方营造一个众望所归的情况,锁定一个政事堂席位。
欧阳通见李潼已经有了选择,便也不再固执己见。他与格辅元是有同僚的故谊,提议其人也是想到格辅元旧与少王有些交集,但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也就不必再多此一举。
确定了人选之后,李潼当即提笔疾书,让王方庆借论婚前往郑杲府上,告知此事。
除了宰相人选之外,李潼还希望将郑杲稍作调整,由天官侍郎调出,最好是担任洛州地方官。
一方面朝局动荡,几个显在位置肯定会被人盯着,要保住郑杲这个天官侍郎职位需要付出不少,而眼下选月已过,半年后还不知道朝廷会是什么样的形势,守住这个位置难免会得不偿失。
另一方面,洛州虽然畿内,但毕竟是有一套自己的地方行政系统,这对于巩固故衣社与深入的发展是有极大帮助的。
而且,南省郎官虽然显要,但想在中枢继续进步却很困难。郑杲已经有了执掌典选的名望,如果再有主政大州的政绩,后续冲击宰相职位也更有希望,须知狄仁杰都是在洛州司马的位置上拜相的。
当然中枢与地方终究还是有不小差别,郑杲未必乐意这一安排,但李潼也不打算跟他好好商量,还想不想你家娘子过门后有好日子过?
商讨完这些,李潼转入内堂,又得府员苏三友禀告,蜀中的杨丽已经出蜀,且不日便要抵达神都。
第0405章 都水使者,畿内藏丁
洛北清化坊,唐家一众族人们出迎归省的唐孺人并同行的代王殿下。
“亲家入都安居,憾于事务繁忙,未能尽力。”
见面之后,李潼又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唐先择微笑道:“殿下实在太客气了,神都繁华,更甚西京,若非贵邸府员劳走奔波,循就人事方便,也难这么快就置业安居。”
这话倒也不是客气,自高宗营造东都以来,特别是武后临朝以后,神都城的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
跟西京长安相比,神都洛阳地处天中,包容性要更大,但洛阳本身的城池规模则远远小于长安,这也就造成了置业方面难度要远远超过长安。许多人在洛阳为官十几载,都还只是寓居。
唐家今次入都族众不少,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便购置大宅,而且还是在清化坊这种城池的中心地带,如果没有强权人物作为后盾,是很难做到的。别的不说,就李潼他们一家早年离宫时,都被安排在相对偏远的履信坊。
唐家这座宅业位于清化坊的西南角落,占地二十亩出头,是由两座宅业组成,距离西坊门极近。而出坊之后便正对东城宣仁门,如果子弟入事,步程二十多分钟便可抵达东城的文昌尚书省,地理位置可谓非常优越。
清华坊中还有左金吾卫外设的官衙,治安方面当然也是非常的有保证。正因有着这样的便利,此坊并周边几坊都有众多的禁军将领定居。
入邸之后,唐灵舒自被女眷们迎入内宅叙旧,李潼则与唐先择、唐修忠兄弟留在中堂。
“天心眷顾,府中近日颇有人事嘈杂,不想娘子遭受那些喧扰,暂且归省短日。”
落座后,李潼又解释一下,让唐家人不要误会他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不能相容。别的不说,他丈人唐修忠待他是真的好,发迹之前的尽力辅助要比锦上添花情重数倍。
“这娘子疏于礼教,性情草率,难得殿下珍爱不弃,这是她的福缘。往年宦游在外,不暇仔细教养,如今居在一城之内,也想引入家中短居旬日。殿下无需别念牵挂,专心家事,不负君恩。”
唐修忠在这方面倒还豁达,不入神都、不知势位轻重,他们一家最显重便是父亲唐休璟,立功立事于西疆,在边地当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可是到了神都,权门贵第比比皆是,也实在谈不上出奇。代王如今势位出众,不知多少人家想要依傍上来,他们一家若还想专享这份眷顾,无疑是不知分寸的树敌。
听到丈人这么明理,李潼更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又转对唐先择说道:“伯父入朝就事,我这里已经有了规划,日前使娘子让人传话,不知伯父心意如何?”
唐先择听到这话便也打起了精神:“一身志力虽然不称非凡,若能蒙恩入直宿卫,自当忠勤尽力。只是边将转作衙将,人事上会不会太过为难?”
“为难当然是有的,但事在人为。伯父边功可称,胜过畿内许多夸夸虚言、门第自标之类。如今朝事并不安静,畿内稳定犹赖勇士。”
李潼也并不大包大揽,随口许愿,继续说道:“我这里当然会着力引荐,伯父也不必谦虚自隐,若有言路能上表陈事,那是最好,会更有把握。”
唐先择闻言后沉吟片刻,才又说道:“原安西监军张仁亶,与我有故,此番入都时也曾表态愿意助我陈述事迹。但他如今也并不在朝,未必能有太大言功。”
李潼听到这话,倒是一喜。张仁亶就是张仁愿,避睿宗李旦讳而改名,历史上在中宗朝修筑三受降城以抗御突厥,去年以殿中侍御史跟随王孝杰大军征战吐蕃,眼下则留任安西。
李潼欣喜于唐先择跟张仁愿交情不浅,不过真要讲到为唐先择争取右金吾卫将军的职位,远在安西的张仁愿发声也帮助不大。这也看出唐家在中枢关系实在乏乏,在这种关键时刻也难有什么人脉使用。
唐家虽然也出身关陇,但却不入关陇勋贵圈子,唐休璟本身是明经及第,文臣转边用,经历与娄师德不乏类似,但成就还要晚于娄师德。虽然结亲弘农杨氏庶宗,但见杨居仁旧年敢那么对待他家娘子,可见对这一门亲戚也是轻视得很。
“那么伯父近日准备一下,入录兵部夏官,事态有什么进展,彼此及时递告。”
商量完这件事,李潼才又转望向唐修忠,笑语问道:“不知丈人对于之后任事可有什么规划?”
唐修忠闻言后便说道:“我是文武皆无成就,今次入都,家事私计还要甚于谋攻。就事如何,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先让阿兄定事。”
唐修忠不想过于麻烦,对自身仕途没有太高的要求。
不过李潼则不这么想,唐先择还是妻伯,而唐修忠则是正牌的亲戚,待他本就情分极重,他当然也要更加用心。更不要说接下来朝事动荡,本就是攻城略地、积极扩展自己势力的时刻,所以他也帮唐修忠有所设想。
“丈人若无属意,都水使者如何?”
听到殿下这么说,唐修忠脸色先是一喜,片刻后则皱眉道:“我先任不过一个外州司马,入朝显居五品,这会不会太冒进?”
唐修忠旧在地方担任甘州司马,只是六品官职。如果按照正常仕途升迁,想要归都就职的话,品秩可能还要再放低一等。
但是对于自家丈人,李潼自然不能太过冷落,谋事五品乃是一个底线。
这也是为了他家娘子考虑,郑家本就名门大族,他也不知将要迎娶的那位王妃究竟品性如何,若唐灵舒父族连五品都不到,不要说王妃会不会刻意留难,只怕就连那些家奴们都要有所看轻。
李潼没有太多精力关注家事,既不想让娘子受委屈,提拔一下唐修忠也是应有之义。
若单纯只是为唐修忠谋求官职的话,品秩从五品的诸宫苑监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比较符合唐修忠虽为外戚但资望不著的情况。但这一职位对眼下的李潼而言,帮助实在不大。
都水使者官在正五品,掌川泽、津梁之政令,下属有舟楫、河渠两署,在漕运方面极有话语权。这个官职本身不属清要,偏向于方伎实务,争取起来要简单一些。
在下一轮的朝局动荡中,只要李潼他们能够保住一个政事堂宰相的职位,甚至不需要特殊的运作,通过正常的人事调整,就能进行加授。
那一桩惊天凶案发生之后,都邑之内已是人人自危,也让李潼不得不考虑改变一下原本的人事计划。
本来他是打算尽快将李葛所组织起来的那千数名故衣社丁壮送往河东,可是接下来京畿之内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是很有必要在神都城就近安排一批人手,即便不作大望,关键时刻也能作自保。
想要将千余丁壮不着痕迹的安排入城,难度自然不小,特别也要给那些故衣社丁壮们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此前安排他们前往河东,是为了参与漕运、谋求活计,现在同样也可以以此为理由。
清化坊南的立德坊当中,有一片面积极大的水域直通洛水,名为新潭。新潭本就属于畿内漕运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节点,诸漕渠汇聚于此,可以通过舟船将物货运送到城中各坊。
如果唐修忠担任了都水使者,便可以通过官方用役并商户佃工等各种方式,将那一千多名丁壮引入城中。
这一千多壮力,数量看似不少,如果留驻在乡野之间,自然是一个非常扎眼的存在,但只要能通过合法的途径进入人口有几十万之多的神都城中,就能收到大隐于市的效果,只要不是有明确意图的追查,是很难发现的。
“如果丈人没有异议,近日可以着重游走京畿内外诸漕渠、津渡,先将事务稍作了解。我也会着人访问相关伎术官佐,集思广议,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督管近畿漕运的方略,既能补益国用,也能养庇生人,积攒事功、资望。”
眼下整个神都城的漕运,用工主要还是诸州征发的脚力庸工,这既耽误了外州的正常生产,也让近畿那些无田分授的迁民们生计无仰。
如果能够将这一状况加以改革,直接招用近畿丁力,既可以给这些迁民们一个活计,还能让诸州不需再上遣力役,让民众得以安于耕桑生产、免于往来奔波服役的辛苦,节省的这一部分工力、又可以给朝廷直接增加课钱的收入,上下内外、包括李潼自己都能得享便利。
“我一定用心筹备,绝不辜负殿下荐用!”
唐修忠也郑重点头,明白这个机会对他而言也是极为珍贵。如果能够做好,绝不逊于父兄扬威边疆的军功。
与唐家兄弟就他们的职事稍作讨论之后,李潼又暂借他家家院,召见了已经入都的杨丽一行。
第0406章 飞钱激涨,暴利惊人
杨丽一行前日便抵达了神都,因为携带了数量不菲的财货,同行还有杨显宗并百余名留守西京的敢战士作为护卫。
如今的积善坊驻扎有众多甲士,王邸本身也备受瞩目,所以李潼并没有直接在王邸召见她们一行,借着送自家娘子归省之际才能见上一面。
“属下拜见大王!”
杨显宗当先一步走入房中,叉手作礼,模样较之年前分别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蓄起了浓密的短须,较之早前看起来更显稳重威武。
随后行入的杨丽样子仍是俏美,但看起来却有明显的清瘦,蜀道出入本就艰险困难,就连正当壮年的男子都有些吃不消,这样一个弱质女流转行几千里,劳心劳力,也难为她能坚持下来。
“辛苦了,不必拘礼,快入座!”
李潼上前扶起了杨显宗,并又望着杨丽说道:“杨娘子出入蜀川、涉险艰行,谋事的气魄不让须眉,此番入都,杨娘子该要认真休养。”
杨丽行入房间后,美眸便直望住大王,一直等到一边的堂兄轻咳提醒,才突然反应过来,低下头说道:“入都之后,才知大王婚喜在即,今次入都诸货,多有应景之用,稍后使人敬送王邸,还请大王不要见怪蜀货简陋。”
“这些稍后再说,我让府员代为安顿,起居诸用,凡有所需,直告即刻。”
各自落座之后,李潼才又望着杨显宗说道:“日前两京行途有凶事发生,你们此行有没有受到什么滋扰?”
杨显宗闻言后便摇摇头,并好奇道:“何等凶案,竟连大王都有闻知?”
“是西京故案人事,窦希瑊、薛季昶等案犯于行途中被害。此事震惊朝堂,政事堂宰相并南衙大将日前出都调查。你们能顺利行入神都,也是幸运,若再晚上几日,行途只怕不会这么畅通,或要遭受途阻盘问。”
李潼将事情简单解释一下,这案事性质太过恶劣,眼下还处于一定范围内的保密期,时下又不像后世那样资讯发达,杨显宗等人不知也是正常。
“竟有此事?”
杨显宗听到这话后不免倒抽一口凉气,沉吟片刻后才又说道:“侯思止在西京这几个月,闹得也是非常过分,西京人家多受其骚扰。就连咱们社事,也被打扰许多。为了避开其人骚扰,西京人事多半遣出,只敢用功于乡野……”
李潼本就担心西京那一摊子事务会被侯思止察觉,对于杨显宗的讲述也是听得认真,并不时发问。得知侯思止在西京这段时间主要是在针对关陇那些勋贵人家,与故衣社人事倒是没有发生什么直接的接触,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侯思止一番折腾,也是给故衣社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其中最重要便是跟窦家有关的一些产业,侯思止紧咬着窦家不放松,其中许多都被牵连出来,故衣社为了保持低调、隐忍,不得不主动放弃。
听到杨显宗的讲述以及呈交上来的损失名单,李潼也是心中暗恨,心中暗暗决定等到侯思止被押回神都后,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一定要推波助澜的搞一搞这个家伙,搅屎棍实在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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