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所以尽管心里颇为抵触,他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取代原本的张昌宗,披上羽衣、控鹤蹈舞。
同时他心里也略存懊悔,早知道局势会这么快进入如此莫测的地步,当时对杨执柔的示好不该拒绝的那么干脆。弘农杨氏关西大族,保持一个融洽的关系便能多一份助力,在接下来的震荡中也能更稳当一些。
至于做不做光源氏,有没有感情,小命都要保不住了,管那些!
当然这一点懊恼也只是无聊遐思,当时他如果真跟弘农杨氏确定联姻的话,后续一系列的变化未必会发生,起码他奶奶不会对他有这么大力度的扶持。而如今,这份扶持显得过犹不及,拔得太高了。
无论李潼心里怎样一个感受,上巳日庆典的各项准备工作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千牛卫府中,诸备身得知代王殿下将要在上巳日登台献舞仙人王子晋,一个个也都分外捧场。
每当李潼在射堂中披上那件五彩羽衣,腰悬木鹤、蹈舞排演时,周遭都聚满了一个个绿油油的玩意儿,不断拍掌喝彩,李潼羞涩之余,也是不免感慨,演什么升仙太子,绿野仙踪不好吗?
他现在唯一庆幸就是,眼下的王子晋还没有得到政治层面的升华,还不是什么升仙太子,眼下羽衣控鹤除了让人感慨代王殿下真是骚气外露之外,还不会品味出更多政治韵意。
如果这一形象后续得到继续加强,他自己的声势也会逐日壮大,倒不至于直接踏空跌落,还有挣扎的空间。但就算是这样,他对自己的安全问题也加强警惕。
三月初一,京中各家便开始陆续进入神都苑。千牛卫虽然并不直接参与神都苑宿卫,但李潼作为千牛卫大将军,还是要与其他诸卫大将一起轮番值宿神都苑中的龙鳞宫。当然,圣驾是要在上巳节当天才会驾临神都苑。
出入神都苑之际,李潼已经让随身的杨思勖将仪刀换成了真正的刀,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变故,忙乱之下也不至于拿木棍子戳人自保。
圣驾未入之前,如果羽林军严格到连这一点都搜查出来,那还进去干啥,这说明已经在憋着劲要搞他了,不造反也得跑路啊。
第0387章 门傲难托,上官听乐
近日,百官家眷陆续入住神都苑,院舍的安排,主要便由禁中的女官们负责。
龙鳞宫侧殿中,上官婉儿再将入苑的名单整理一番,然后摆在了御正厍狄氏的案头。
“上官应制做事条理有序,笔法娟秀可观,若非应制入助,只怕节前都不能了事。”
厍狄氏接过上官婉儿递上的文卷,稍作翻看后,便对上官婉儿微笑道。
禁中女官规模越来越庞大,分工也逐渐的明确起来。其中相当一部分女官只是粗通文墨,勉强能够处理简单的案牍事务。
如上官婉儿这种学养深刻、才情富丽的佼佼者,自然越来越得到圣皇陛下信重,能够入参机要,乃至于宣发制敕,当然不会被委派此一类杂使。所以这一次上官婉儿来神都苑,是自己主动请求,帮了很大的忙,让负责此事的御正厍狄氏大感轻松。
上官婉儿在席中与厍狄氏浅聊片刻,得知暂时已经没有了别的案事,便先行告退。
圣皇陛下驾临前,诸女官暂时住在了宫苑右侧的阁舍中。上官婉儿行出侧殿后,却不由自主的往右行去,及至察觉到廊道外甲士增多,才发现不由自主来到两衙大将直堂所在的折梅殿。
察觉到随行宫婢有些诧异的眼神,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口中则叹息道:“韦娘子出事王邸,让宫中故友牵挂,迟迟不来,真是好奇。”
说话间,她又在殿外廊下驻足观望片刻,并没有发现代王殿下的身影,这才有些遗憾的返回自己在宫中的居舍。
返回居舍后,上官婉儿让宫人取来高髻、钗钿之类,自己也换下了简便的襦裙,换了一件大红作底、五彩锦表的宫裙,一番细致装点之后,不复往日的淡雅清秀,自有一份张扬外露的浓艳美丽。
眼见上官婉儿这幅不同寻常的装扮,不免有宫人奇道:“应制是要迎见什么庄重宾客?”
“与庄重无关,要见的不是知己,罗纨助阵,胜过言语。”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让人旁观指点,小饰细节之后,这才步履缓慢的行出居舍,带着五六名随从的宫婢,往安置百官眷属的十六院而去。
十六院沿龙鳞渠而舍,门前活水,花木作栅,在这百花竟艳的暮春时节,风物自是美不胜收。上官婉儿帮忙安置百官家眷,心中自然也默默记下各家所居方位,无需细致导引,很快就寻到天官侍郎郑杲家眷入居所在。
郑杲官居选职,在一众南省郎官们当中都是名列前茅,其家又是河南著姓,所以分配给这一家人的院舍也颇为宽敞。
上官婉儿行至门前,让宫婢先行通报,不久之后房间中便行出十几名妇人,当中一个便是郑杲的夫人。郑夫人四十出头,体态雍容,见到门外站立着盛装而来的上官婉儿,神态间不乏狐疑,让家人上前入问:“不知上官内应制何情来问?”
“妾奉皇命兼领上巳礼内苑事,访问需求,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上官婉儿入前,先作见礼,然后才又说道。
听到这话,那郑夫人才让家人们请上官婉儿入院,回堂并坐。
上官婉儿坐在堂中,看到郑杲的夫人并几名年长的妇人端坐席中,有侍女穿梭席间,摆设应客,礼数周全,规矩繁细,甚至还要超过宫中。正是情知这样的大户门庭规矩庄重,所以在来访之前,上官婉儿才作精心妆饰。
席中还有几名郑家的年轻女子,坐姿也都温婉庄重,不乏人对上官婉儿那一身精美裙钗流露出羡慕与专注,但也只拿视线余光侧瞥。虽然已经极力掩饰,但眉眼之间那情绪的细节又怎么瞒得过上官婉儿。
因为过分强调礼数,彼此之间身份也缺乏共同话题,使得厅堂中气氛有些沉闷。上官婉儿寒暄几句之后,这才讲出了此番访问的真正来意:“家门故亲,幸与贵邸同宗……”
她此番来见郑氏家眷,是因为她母亲几番殷勤叮嘱。旧年她家遭大祸,母亲郑氏一家也遭受牵连。之后母女并没入掖庭,每天活得战战兢兢,与外界更是彻底断绝了联系。
近年来她在禁中越发受圣皇陛下的宠信,处境日渐从容,而母亲也年龄渐高,越发的思念亲人。但她身为禁中女官,又哪有机会频繁接触外廷,一直等到神都苑举行上巳节庆典,百官家眷入苑,才有这样一个机会。
上官婉儿入宫时尚在襁褓,对于故亲们全无印象与感情,但却不忍见母亲整日因为思念亲人而垂泪哀伤,这才出面想打听一下在外亲人的状况。
其实她母亲虽然也出身荥阳郑氏,但却是郑氏南祖房,与郑杲一家北祖洞林房也已经疏远很多。但如今荥阳郑氏如今显在朝局者本就不多,甚至就连郑杲一家去年都没能参礼神都苑。
家门其他故谊,上官婉儿所知也不多,能够打听的目标很有限,这才找上了郑杲一家。
听到上官婉儿道出来意,郑夫人也是一脸的茫然,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也只是面子上应承下来稍后帮忙细作打听,但连事后如何传递消息都不谈论,明显只是敷衍。
上官婉儿本不是惯于求人的性子,但为了母亲能够得一个安慰,还是恳请郑夫人如果有了什么消息,在望朔之日女官亲眷入探的时候让人传递入宫。
她身份敏感,不敢轻许重诺,只是送上了一份并不违规的礼品,一些宫样的首饰、香料之类,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是精心准备。
郑氏群姝对于这一份礼品倒是颇为动心,毕竟眼前明艳动人的上官婉儿就是一个活生生样板,花季少女、爱美的年龄,更不要说此番入宫早得亲长叮嘱,是有更深刻的目的。
看到这一份礼货,郑夫人面色稍有好转,正待再耐心应付几句,突然有一名妇人匆匆入堂,大悖于厅堂中庄重气氛。
其人附耳于郑夫人低语几句,郑夫人脸上的雍容淡然也不复,直接自席中站起来,脸上有几分急切,对上官婉儿说道:“门谊人家入苑,需要礼迎,不能久待客人,请上官内应制见谅。”
上官婉儿闻言后,便也连忙起身,还想细嘱几句,但郑夫人已经无暇顾她,而是吩咐席中诸少女赶紧归舍细作妆点,随她出舍相迎。
郑家人自顾自的忙碌起来,上官婉儿只能有些尴尬的退出,还没有完全行出郑家居舍,便见郑夫人带领几名少女风风火火行出,全无此前雍容缓慢姿态。
“禀上官应制,是雍王太妃、嗣雍王妃并代王殿下唐孺人入苑。”
上官婉儿行出这一处院落后,便有宫婢入前细禀。
上官婉儿闻言后美眸一闪,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盛装,脸上闪过一丝自嘲,口中喃喃道:“算是什么……”
二王女眷入苑,很快就传遍了神都苑,急急前往相迎的不独郑杲一家。莺莺燕燕、彩帛绣裙,竟沿苑中龙鳞渠汇成一道色彩明艳的细流。
上官婉儿此际心情有些恶劣,不愿迎凑那热闹,转头细辨路径,沿郑家所居院落斜切入行,准备穿过一片花圃行上宫道。
郑家院舍侧后方,有一道溪流绕行,院墙常年冲积下,坍塌了一角,不过因为地处偏僻,倒也并不影响院舍整体的美观。
一座石亭坐落在院墙内,一边常年潮阴、覆满苔藓,另一边亭柱也缠绕着肆意蔓生的藤条。尽管宫人们已经细致打理过院舍,但还是遗落了这一处偏僻所在,虽然也有青翠葳蕤,但却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上官婉儿行过此处时,突然一段流畅的琴音自院里轩阁中流泻而出,琴声是代王旧作云韶府使时新编的《子夜歌》,有一种吴曲的软媚哀惋。
上官婉儿如此心境,于此冷清所在闻此哀曲,不知不觉听得有些入痴,索性举步跨过矮墙缺口,走入亭子中,默默倾听,同时心里隐隐有些好奇。
代王才情富丽,扩编曲辞很多,《子夜歌》在当中并不属上佳,本身又属于不合时流审美的清商弦乐,甚至就连禁中戏演次数都不多。然而这琴曲听来婉转流畅,尤其细节的折转处理极富变化,使得正首乐曲达到一种超出曲簿本身的意蕴。
上官婉儿本身便喜欢《子夜歌》那种哀而不伤、感而不诉的内敛意境,甚至特意从云韶府讨来曲簿,抽闲拨弄。但她本身没有弦乐的趣才,又事务繁忙,也实在耐不下心来习完正首曲乐,更不要说将意境更作升华。
此际听到居然有人能修补她心中小小遗憾,而且做得比她想象中更好,心中自有一番欣喜与释然的感触。因此一点心境的变化,乐曲在她听来更有一种圆满的轻快。
正当上官婉儿听得入迷之际,琴音突然戛然而止,她蓦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未告而入有些失礼,正待悄悄退出墙外去,花栏外的房间中传出一个声音却让她停住了脚步,示意宫婢不要出声,只是继续听下去。
第0388章 口是心非,有情无胆
“大娘子处事太不公道!既然一同入苑,凭什么出迎贵人都要遗下娘子?”
房间里响起一个少女薄怨声音:“这一家人真精明,既想让代王妃出在门内,又不想显出远亲!娘子你才貌远胜那几个近在的娘子,只是大娘子狭计冷落!”
嗔怨声落下一会儿,才响起另一个语调温和的声音:“阁中的娘子,妇功几桩,哪有什么恃才恃貌的说法?如果没有亲疏的对待,大娘子话事内庭里,要凭什么服众?”
“不说才貌罢,娘子妇德又逊给哪个?也不是咱们强要攀幸贵人,是他家使人强访,把娘子从乡里接出。现在事到临头,又怕娘子压住别家,刻意的冷落。这哪里是亲疏有别呀,分明是拿冷暖折辱旁人!”
怨声又响起来,接着便是一声怅然的叹息,温婉女声再响起来时,因为语调有些柔弱,上官婉儿听得不够真切。
她已经被那琴音加上这主仆对话勾起了兴致,心里也已经有了大致的人情勾勒,这会儿不免更加好奇,忍不住更靠近一些。
“……强攀硬结,本来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侍郎记得我家,亲戚之间不失关照。往返一遭,回应一份眷顾、得失不是我该深切记挂的……谁又不想幸配良人?但这样崇贵的人家,侍郎都要小心翼翼的奉承往来,我家本也配不得。妇德也不是口上夸夸,遇事才显出深浅,既已明知不配还要强求,那也只能贱折本质,失了自重……”
上官婉儿听得断断续续,但大体意思还是能联想明白,心中略作品味,倒是对房间中那个说话的郑家娘子略有赞许。
“侍郎殷请却不得,那是门内的情谊深浅。大娘子处事内庭,她有自己的轻重对待,只要不出是非,郎主都不能轻话。冷暖是各自感受,不当事的时候,不要随意挂在嘴边。此行也只是附应人情,不望得失,当面人情,背面各计,本也不需搅在一处,又何苦纠缠是非?”
温婉女声讲到这里的时候,那忿怨女声久久不响。
上官婉儿突然感觉膝下有潮意,垂首一瞧,这才发现自己为了听得更真切,身体已经半倾出石亭外,裙角垂入水潭,水流沿此上浸,甚至都浸透了履袜,身旁两名宫婢抬手虚撑,一副唯恐她失足跌出的模样,不免哑然失笑。
她本也不是如此失态之人,被琴声吸引入此,又听到感兴趣的人事议论而留下来,听完一番言语后,只是对房间中那个郑家的娘子倍感好奇。退入石亭后一时间也是有些犹豫不定,想要再行入见上一面,又觉有些唐突。
正当上官婉儿犹豫之际,内里门侧响起推拉声,不旋踵,花栏那一侧便显出一个身穿绿色襦裙的双丫髻少女,指着石亭中几人惊呼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被人发现后,上官婉儿倒是淡定下来,望着那个丫鬟微笑道:“我们是宫内行走官人,可否请阁中娘子一见?”
那丫鬟还有些惊慌未定,没来得及传话,房门前又出现一道倩影,是一个发结百合髻、身穿浅黄色宫式襦裙的少女。
身为女子,上官婉儿不能免俗的下意识望向这现身出来的少女脸庞,一眼望去,呼吸都不免为之一滞。
少女鹅蛋脸型,脸颊略显圆润,无施铅黛,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瓷胎一般的白润,明眸琼鼻,鼻梁挺翘,红润的唇线微微珉起,显得秀美可爱。
当然,若只是单纯的美貌,并不值得上官婉儿凝望良久。禁宫之中最不缺便是姿容上乘的女子,况且单说五官精致俏美,上官婉儿还没见过有什么女子能够胜过代王家的唐孺人。
眼前这个少女,美则美矣,但更让人关注则是那种五官搭配起来、特别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典雅大气。
这样的气质不该出现在一个花龄少女身上,当然也许是上官婉儿先入为主的缘故,自觉得能够说出那样一番话的女子该有一种这样的大气庄美。
少女见到站在亭中的上官婉儿几人,美眸也是微微一张,流露出几分惊讶,继而便意识到这么近的距离,主仆两人闲话怕是已经被听去,白润的脸颊泛起一丝羞红,但很快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流露出几分不悦。
上官婉儿本就对这少女好奇,这会儿也是认真端详,被这样的眼神一望,竟罕见的生出一丝局促,未语先笑:“途行至此,被娘子琴音吸引,不觉入近。又见此处院墙塌坏,才知宫人用事有失,请娘子不要见怪,稍后即派宫人来修。”
“有劳内官人。”
少女闻言后点了点头,转又看了婢女一眼,然后便退回了房间中,而那婢女也转身退回,并拉起了房门。
上官婉儿被晾在了石亭,又站了片刻,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笑容,转身吩咐宫婢稍后派人来修理此处院舍,然后才提起了裙摆,小心翼翼退出了这里。
行途中,她还忍不住回望几次,并微笑着望向随行宫人问道:“方才所见那位郑氏娘子如何?”
宫人闻言后低头思忖,片刻后才有些迟疑道:“婢子觉得,这才是大家娘子该有的姿态。”
“哈?”
上官婉儿闻言后轻笑一声,片刻后则只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口是心非、有情无胆……倒是绝配啊!”
她沿龙鳞渠西行,将要走上石桥回到龙鳞宫,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笑语声:“瑶台仙子自有踏波的翩然,上官应制今日未着飞羽,才被浮浪浸足?”
上官婉儿听到这声音,眉眼陡地一扬,只是转过身来时,秀眉却微蹙起来,望向正指着她被溪水浸透的裙摆笑语的代王,作薄嗔道:“凌波而行几人见?妾这俗质,滚浪拙涉,是扰了殿下悠闲寻仙的清趣?”
李潼闻言后愣了一愣,多日不见,在这里见到上官婉儿是有几分惊喜,再见她提裙行走有些狼狈,凑上来小拍个马屁,听这意思好像是拍到了马腿上?
见代王有些语竭,上官婉儿嘴角一翘,放下裙摆,避在道左,又问道:“殿下是要入见家人?”
李潼见状便也走上来,点点头说道:“衙中弄戏还在勤练,此夜怕是难休,趁日头还早,先来见上一面。”
待到代王行过,上官婉儿才举步随行于后,又微笑道:“殿下如此勤勉,那就让参礼诸众安心了,可以拭目以待殿下控鹤登仙的神采。”
李潼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垮,嘿笑两声,并不多说什么。
上官婉儿察觉到代王步履有些沉重,及至眼眸一转,更注意到后方杨九腰际革带下沉几分,心中不免一叹。
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个代王是个妖孽,见微知著之能实在是远远超过了常人的想象。很多别人根本不会在意的细节端倪,他却能洞见鲜明。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对其人其事都保持着很高的关注,上官婉儿简直都要怀疑代王可能已经在圣皇陛下身边诸多耳目,能够深窥心意而不为外人知。
“是了,上官应制知不知魏王入居所在?比邻长居,转眼有见,一旦不见,倒是让人牵挂。”
走上石桥后,见左右人少,李潼又望着上官婉儿问道。左千牛卫并不直接参与值宿,他当然也拿不到神都苑中各家入住的详情。
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嘴角下意识撇了撇,别的不说,代王这口是心非的能力是真的出类拔萃,鬼话张口就来。你两家在积善坊当街陈甲,早已经是满城皆知,居然就说得你侬我侬、难分难舍。
“魏王殿下昨日入苑,入居合璧宫,与殿下临居望春宫东西隔远,怕要暂忍别情。”
心里吐槽着,上官婉儿口中回答道,并又加了一句:“公主殿下也入居望春宫。”
李潼闻言后略有放心,他被那个升仙太子搞得有些心神不定,所以到了礼前一日才让家人入苑,既然跟自家姑姑住在一起,应该问题不大。望春宫,名字倒是听着挺吉利,把这个“望”字省去那就更吉利了。
不过得知武承嗣入居合璧宫,他心里又不免暗骂一声,这老王八蛋占他便宜!他新爸爸李弘,早年就是在合璧宫去世,现在被雀占鸠巢了。他倒挺希望他爸在天有灵,晚上能出来收拾一下武承嗣。
行过龙鳞宫将要分别时,上官婉儿又对李潼说道:“不知韦娘子今日是否随行?久时不见,难免牵挂。殿下今夜若不入宿苑中,那就免不了要叨扰了?”
李潼闻言后点点头,但望着上官婉儿行远的背影却回味这话听着有点别扭,这娘们儿是不是暗指他是守不住腥的色猫?且不说你们感情好没好到漏夜长谈,为啥我不在你才入?
他的确不是什么坦荡君子,但也不是全无分寸啊。
韦团儿虽然入在王邸,但还是在籍宫官,他就算要把人睡服,也不会急在这一时三刻啊。起码也得等到阵营初步稳定住,再认真考虑下究竟要不要继续跟他奶奶假客气。
第0389章 郑女文茵
夜幕降临后,神都苑也并未完全没入黑暗之中,各处灯火闪烁,仿佛一片星幕降落人间。各种光辉交映之下,本就美不胜收的御苑春景更有一种朦胧与神秘,让人流连忘返。
龙鳞渠北岸郑家入住的院舍中,郑夫人带领着自家女郎们返回厅堂。各自落座后,少女们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都是花季的少女,人前或还能维持庄重有礼,眼下既无外人在场,就难免流露出真性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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